景老爷子:“……”
叶倾心跟景老夫人说了很多,百分之九十都围绕着三个尚未成形的孩子。
11:15,景博渊起身喊叶倾心回去。
两人乘电梯下楼,叶倾心一直笑着跟景博渊说话,b超之后,她的脸上不但没有一点忧色,反倒比以前更开朗起来,脸上的笑容一直就没断过。
景博渊的视线看进叶倾心的眼底。
那里面隐藏的情绪,并不如表面看起来的那么乐观。
“博渊,你说好不好?打通主卧和次卧之间的墙壁,把次卧布置成婴儿房,晚上宝宝们要是有什么动静,我们也能及时察觉……三个宝宝,到时候只有张婶和迟婶,肯定忙不过来,还要再找几个人……”
“我记得老宅有好多年纪比较大的阿姨,要不从老宅借两个靠谱的阿姨过来照顾宝宝好不好?现找的话,不知根不知底的,我不放心。”
景博渊揽住叶倾心的肩头,牵着她的手,道:“都依你。”
叶倾心笑,想起来上次怀孕时,景博渊定做的那个粉红色小床,她笑了下,当初留着,想着日后景博渊娶了别人,生了孩子,正好可以用上,当初她怎么会有这么傻的想法呢。
“你之前定做的小床我看到了,很可爱,回头我让张婶从仓库里搬出来,正好给那个最懒的宝宝睡。”顿了一顿,她又说:“到现在还没出现心跳,一定是个女孩,所以长不过哥哥们。”
说着,她低头摸了摸肚子,柔声道:“老大老二,不许欺负妹妹,听见没?要把好吃的让点给妹妹,要是把妹妹欺负瘦了,等你们出来,妈妈要打屁股的。”
景博渊:“……他们还小,听不见……”
叶倾心抬头看向景博渊,“我希望孩子们都长得像你。”
景博渊轻笑,低头问她,“为什么。”
叶倾心靠进男人温暖结实的怀抱,“我想看看你小时候的样子,还有年少的模样……”
忽然很遗憾,没能见过景博渊少年的模样,该是怎样清风霁月。
外面阴沉沉的。
叶倾心站在感应门前看了眼外面被风卷在半空中的枯叶,“是不是又要下雪了?”
景博渊帮叶倾心戴上羽绒服上的帽子,围巾绕脖子裹了三层,在右边扎了个结,只露出一双眼睛。
“有点紧……”女孩的娇嗔嗡嗡浓浓的从厚厚的围巾下传出来。
“到车上再松。”景博渊阻止了叶倾心想要松一松围巾的手,道:“外面风大。”
正好有人进来,感应门开,一阵寒风随着那人窜进来,从叶倾心裸露的额头刮过,确实冷得不行。
“好吧。”叶倾心放下手,目光注意到景博渊的大衣纽扣没系,黑白灰三色竖条纹的围巾随意地挂在脖子里。
“总管着我,你自己怎么不好好保暖?矮一点。”
景博渊配合着身躯微弯,叶倾心将围巾在他脖子里也饶了三圈,在旁边打了个结,又将大衣纽扣一个一个系好。
景博渊低头看着她忙忙碌碌的小手,眼底不由得浮上一抹柔和。
感应门再次打开,从外面进来两个人。
叶倾心专注在景博渊的大衣上,感知到有人进来,却没有注意,手中忙完,抬头朝景博渊弯了弯眉眼,“我们走吧。”
景博渊朝旁边两人投去漫不经心的一眼,旋即收回目光,搂着叶倾心走出了大门。
高大的男人紧紧搂着女孩,背影伟岸,怀抱宽厚,将女孩牢牢拥在怀里,似要为她遮去所有风雨。
陆婕站在感应大门前,看向在肆虐的寒风里渐行渐远的一双男女,眼眸像灰烬一般,没有丝毫亮光和生气。
回忆起刚刚从远处走来时看到的画面,男人对女孩的呵护,那么细致,那么明显,远远的,她似乎都感受到了一种叫幸福的味道。
良久,她转头看向旁边同样失魂落魄的温泽闫,灰败的眼底忽地迸射出一抹讥讽。
“叶倾心不选择回头,或许是对的,你跟那个男人比起来,差很远。”
温泽闫沉默,内心意外地平静,就连痛,都若隐若现,感觉不真切。
陆婕身上裹了很厚的军大衣,头上戴着灰黑色的针织帽,帽沿处没有一点碎发露出来,走路的脚步有些颤抖,像个老态龙钟的老者。
化疗要了她半条命,受这么大的罪,延长寿命做什么呢?自从得知叶倾心怀孕了,她为儿子安排人生的希望破灭,比之前更浓重的绝望将她吞噬,她每天甚至都不敢打电话回去询问儿子的情况。
她怕羁绊越深,越不敢面对死亡。
风似乎更大了些,空中偶尔有透明的塑料袋被风卷着到处乱窜。
白色路虎里。
叶倾心接到司明静的电话,司明静说她要的五件成衣已经做好了,放在制衣间,她随时可以去取。
“谢谢静姐,你什么时候有空,我请你吃饭。”
“真的要请吗?”司明静笑问。
叶倾心莞尔:“当然了,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司明静一笑,没有再推辞,直言道:“这个周五怎么样?我想吃那家刚摘了米其林三星的唐阁的菜,听说菜品不错,而且价格相比较其他米其林三星餐厅很亲民。”
“你上次不是说想吃一家酒店吗?”
“跟你开玩笑呢,那家太贵了,我都吃不起,你一个没毕业的学生,哪里有那么多钱?吃唐阁我都觉得有些过意不去,要不去吃火锅吧,一人一百块保管吃得饱饱的,我这人不挑。”
叶倾心笑,“那就唐阁吧,我也喜欢他们家的菜,到时候把韩火火和张涵涵一块叫上,静姐不介意吧?”
“只要你有钱,我没意见啊,人多热闹。”
挂了电话,叶倾心笑眯眯地看着景博渊,眼神透着几分讨好,景博渊一看就知道她是有所求。
他单手掌控住方向盘,另一只手握住叶倾心的手,“想让我帮你联系琪娅拉?”
声调是疑问,语气分明是笃定的。
叶倾心惊奇,双眸微微一瞠,“你怎么知道?”
景博渊笑了下,没回答。
叶倾心瞧他一脸的高深莫测,撇了下嘴,道:“吃完午饭,你送我去paer工作室拿衣服,下午我就想寄出去,我得赶在琪娅拉对我的设计失去兴趣之前,给她把衣服寄过去。”
“博渊……”叶倾心看向景博渊,“我不懂意大利语,你要在我旁边帮我,如果我跟琪娅拉中文聊不下去了,就靠你了。”
景博渊没有说行,也没说不行,叶倾心只当他是默认。
“谢谢老公。”她想起他说过喜欢这个称呼,立刻甜甜地喊了一声。
景博渊握着叶倾心的手,变成与她十指相扣,掌心紧密相贴。
车子在一家酒店门前停下,穿着红色英式制服的门童立刻过来帮两人打开车门,景博渊搂着叶倾心走进酒店大门,身后的车被门童开去停车场。
门童那声熟练的‘景总’,叶倾心猜测景博渊是经常来这家酒店。
服务员领着两人进了间两人包厢,空间不大,胜在布局别致温馨,透着几分浪漫的味道。
点了菜,叶倾心从随身包里拿出钱包,掏出琪娅拉在上海塞给她的名片,名片是中意双语的,现代设计感很强,右边有个金白色的时尚女性头像,名片的纸质很好,看着很有时尚品味。
临拨号,叶倾心又觉得万一自己和琪娅拉聊不下去了,临时再换人似乎不大好,只会显得她个人能力差。
想着,她看向正在喝茶的景博渊,“要不你帮我给琪娅拉打个电话吧,就说你是我的助理。”
景博渊看了叶倾心一眼,放下茶杯,身躯微微后仰,双腿交叠,两手在大腿上交握,一副老总的架势,又有点像严师。
“畏首畏尾、瞻前顾后的人,永远成长不起来。”这话有点重,景博渊定定地凝着叶倾心的眼睛,道:“事情还没开始做,你就否定自己,怎么让别人信服你?”
“做任何事,交际都很关键,你想走上国际时尚圈,需要和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会接触各种不同的语言,难道每次遇到难题,都要全权交给别人帮你处理?”
“即便是公司领导,把事情全都交给底下人做的前提,是自身具备处理一切问题的能力,而不是自己什么都不会,全都指望着别人,当哪天别人靠不住了,又当如何自处?”
遇到困难,首先要尝试大胆解决,而不是试都不试,就想着交给别人来解决。
叶倾心听明白景博渊话里的意思,握着手机和名片,脸色微微一变。
他说的不错,琪娅拉会中文,或许她们的通话会在中文中愉快结束,再不然,她可以去学习意大利语,而不是抱着‘反正景博渊会,让他帮忙好了’的想法。
她不能一直指望着他,更不能什么事都指望他。
咬了下唇,叶倾心两只大眼睛看向景博渊严师般的脸庞,笑了下,说:“谢谢景老师教导,我知道了,我自己给琪娅拉打电话,可是如果我们真的聊不下去了,还希望景老师能在旁边指点一二。”
景博渊点点头,看向叶倾心的表情,透着几分‘孺子可教’的欣慰。
叶倾心低头看了下琪娅拉的号码,点出手机拨号键盘,正要输第一个数字,景博渊声音响:“拨意大利手机号,前面加0039。”
“……”叶倾心忽然觉得自己会的、懂的,真的太少了。
拨出号码,等了一小会儿,那边接通。
琪娅拉熟悉的声音传过来,她说的应该是米兰语,叶倾心抿了下唇,用中文道:“您好,琪娅拉,我是叶倾心,我们在上海见过,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那边愣了一下,继而传来琪娅拉高兴的蹩脚的中文:“记得,那天……在中国上海我们……见过……你是要举办新的……时装秀?”
叶倾心无声笑起来,看了眼景博渊,对手机里道:“我关注了你的ins,得知你很想拥有我设计的服装,很感谢你的喜欢,我特意为你做了五件衣服,你方便把地址给我吗?我想送给你,为了感谢你对我的喜爱。”
那边愣了一下,“对不起,你说太快……我不明白……”
叶倾心默了一瞬,决定用英语试试。
没想到那边听了叶倾心用英语表达的意思,很高兴地用不太流利的英文回答:“很感谢你的好意,我的地址……”
琪娅拉性子很直,直接就爽快地报出了自己在米兰的住址。
叶倾心赶紧从包里掏出便签本和笔,记下琪娅拉的地址。
挂了电话,叶倾心坐在椅子上,看着便签本上的一溜英文地址长长舒了口气,感谢她习惯了在包里放笔和便签本,感谢她的英文还算不错。
片刻,她转眸看向老神在在坐在位置上喝茶的景博渊,举起便签本扬了扬上面的地址,“我没要你帮忙,自己搞定了。”
景博渊看了眼女孩眉欢眼笑的模样,沉稳地勾了下唇。
这时,服务员开始上菜。
等菜上完,叶倾心给景博渊盛了碗汤,双手送上,笑吟吟道:“博渊,刚刚谢谢你跟我说的那些。”
脸上的笑容渐渐变成感动,“谢谢你宠我,但没把我往无能的方向宠。”
景博渊于叶倾心而言,既是丈夫,也是人生导师。
他丰富的生活阅历、广博的学识,随便提点一两句,都让叶倾心终生受益。
吃完饭,景博渊将车开往paer工作室所在的方向。
此时正是中午午休时间,工作室里没什么人在,大都出去吃午饭了,有的自己带饭,坐在位置上边用电脑看电视剧,边拿勺子往嘴里挖饭。
有人跟叶倾心打招呼,叶倾心笑着回应。
司明静的制衣间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布匹,格子柜上形形色色的缝纫线,缝纫案板上的剪刀、皮尺、划粉、碎布头到处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