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透明的玻璃墙……
“就算能看见,都这会儿了,你预备怎么弥补?”景博渊伸手抽了张纸巾,给叶倾心擦了擦。
“反正也不是我一人丢脸,不管了。”叶倾心重新躺回去,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浑身软绵绵的往那一摊。
景博渊笑着捡起散落一地的衣服,一件件帮叶倾心穿上。
叶倾心衣服刚穿好,景博渊手里抖着白衬衫没来得及往身上套,门外一阵敲门声。
“景总,贺氏集团的贺总找您——”
话音未落,敲门声陡然一变,又响又急促,紧接着是按门把的声音,“靠!搞什么?大白天的锁什么门,里面藏女人了?博渊,开门!有急事,十万火急!”后面的话,分明带着故意的成分。
“贺总,您还是到接待室等一会儿吧,景总他……在忙……”宓秘书长的声音透着几分头痛的意思,显然贺际帆这样乱闯不是一次两次了。
叶倾心紧张得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压低声音催促,“你快点穿呀。”
景博渊慢条斯理地系衬衫纽扣,动作十分优雅,不急不燥。
门外敲门声越发急促,一副要进来捉奸的架势,叶倾心上前飞快地帮景博渊系好纽扣,从地上捡起裤子往他腿上套。
“抬腿!”
景博渊低头俯视着小妻子的脊背,微笑着配合。
“这条。”
景博渊配合。
扣好皮带扣,景博渊抬起叶倾心的下巴亲了一口,才走向门口。
叶倾心把之前被景博渊推落地上的办公用品快速捡起来摆好,然后躲进休息室。
景博渊知她脸皮薄,等她关好休息室的门,才打开门。
“终于舍得开门了?”贺际帆别有深意地上下扫了眼景博渊,伸手指着他的腰,“你也节制一点,这么大岁数了,晚上回家要交公粮,白天还玩这么猛,腰受得了?”
“什么样的美女?让你大白天的就关门。”贺际帆说着走进办公室,四下看了看,最后视线落在休息室门上,“躲起来了?不叫出来介绍一下?怕我向弟妹告状?”
景博渊无视他的胡说八道,面无表情带上门,走到大班桌后坐下,从抽屉里拿出一盒烟扔过去,“最好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贺际帆伸手接住呈抛物线飞过来的烟,说起正事,他收起脸上的玩世不恭,点了根烟抽了一口,表情深沉道:“我们派去香港的人刚给我来电话……”
叶倾心不知道贺际帆什么时候才走,靠在床头,打开国际设计师交流群。
在巴黎参加设计师交流会时,有人邀请她进了交流群,她很少在群里说话,就看看,从中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个人发布会之后,因为国外媒体的报道,她在国际时装界的名气打开,有不少服装品牌向她抛出橄榄枝,都被她婉拒了。
不上课的时候,偶尔去一下paer工作室,其余的时间就在家陪三个小家伙,人生很长,其他的事可以慢慢去实现,但是小家伙的成长阶段有限,叶倾心不想错过。
群里有个巴黎嫩的设计师,说话很幽默,叶倾心边看边笑,不知不觉时间过去。
景博渊推门进来,就看见小妻子笑意满满的脸庞,不自觉跟着笑出来,“看什么,这么开心?”
“没什么。”叶倾心放下手机,往外面张望了下,“贺际帆走了?”
景博渊“嗯”了一声。
“那我也回去了。”叶倾心说着下床,“我一会儿想去看看外婆,晚上放学后再去看奶奶。”
颜老夫人已经出院,不过身体状况还不是很好,或许是不想叶倾心跟着担心,又或许是不想把病气过给孩子,执意回颜家老宅养着。
景家出了婚礼上的事,二儿媳不见了,又莫名其妙多了个孙女,景老夫人也无心含饴弄孙,回景家老宅静静去了,三位老人家不在,南山墅倒是冷清了许多。
景博渊带叶倾心吃了午餐,开车去颜家老宅。
看完了颜老夫人,又开车送叶倾心回南山墅。
到的时候,叶倾心一眼就看见停在大门口的一辆银黑色别克。
“二叔来了?”叶倾心认识那辆车。
进了客厅,果然看见沙发区坐着景逸和贺素娥,景逸指间夹着烟,空气里有淡淡的烟草味,小家伙们不在楼下。
“二叔。”叶倾心和景博渊走过去跟景逸打招呼。
“嗯。”景逸应了一声,道:“这几天谢谢你们照顾喜饭,我来带它回去。”
喜饭已经被塞进来时的笼子里,装宠物猫用品的箱子也被拎出来,放在景逸脚边。
“喜饭很乖顺,也不费什么事。”叶倾心笑着,目光不动声色打量景逸,短短不过十多天时间,曾经意气风发的中年男人,似乎憔悴了许多,眼窝往下陷了一些,眼神更加深邃凌厉,隐约透露出几许沧桑。
叶倾心和景博渊在沙发里坐下。
“还没有小喜的消息?”贺素娥问。
景逸摇了下头,一脸的不想多谈,他伸手在烟灰缸边沿磕了磕烟身,抽了两口,把烟蒂按灭在烟灰缸里,起身,拎起笼子和箱子,“我先回去了。”
一行人送他到大门口,景逸把箱子扔进后备箱,笼子放到副驾驶。
副驾驶门打开的一瞬间,叶倾心看见坐垫上放着牛皮文件袋。
拉开驾驶室车门,景逸忽地顿了一下,转头对叶倾心道:“她要是跟你联系,记得告诉我。”
叶倾心想说闻人喜平时极少跟她有什么联系,但触及景逸的目光,怎么也说出去那么叫人失望的话,点着头应了声:“好。”
目送银黑色别克离开,叶倾心心情有些复杂。
闻人喜和景逸开始谈婚论嫁,景逸的一些行为表现出了很明显的不重视,就像婚礼那天一样,闻人喜那么爱景逸,等了他二十多年,忽地在这样即将修成正果的时刻离开,可见是攒足了失望。
景逸婚礼当天一再推迟时间,是压弯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博渊,二婶真的一点消息都没有吗?”叶倾心有些不信,凭景家的本事,这么多天,居然连一个人都找不到。
“等她想通了,自然就回来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景博渊的语气,让叶倾心觉得他应该是知道什么。
景博渊没回答,只说:“进去吧。”
客厅里,张婶正在开窗通风,满室都是淡淡的烟草味。
叶倾心看了眼喜饭之前最喜欢趴的沙发靠背,不知道喜姐究竟去了哪里。
这个问题,景逸这些天反反复复在脑子里思索,据调查,闻人喜没有离开京城,婚礼那晚她回了趟居住的小区,待了大约半个小时,拖着行李箱在小区门口拦了辆出租车。
出租车一直驶向东郊,消失在监控不能覆盖的地方,再出现,是原路返回,他找到了那辆出租车,司机说当时的女乘客在半途下了车,之后去了哪里,他也不知道。
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闻人喜没有再次出现在任何监控摄像头下。
景逸把车停在路边,打开笼子,伸手把那只被闻人喜养得又肥又胖的老猫从笼子里扯出来。
他跟闻人喜是怎么认识的?
似乎是二十多年前,他有次出任务,押解作祟边境十几年的毒枭回京受审,毒枭的手下半途拦截,选在京城最繁华的地段下手,劫持周围无辜的人作为要挟。
当时刚二十出头的闻人喜很不幸,成为了人质中的一个。
那时候景逸正和苏湄热恋,苏湄和闻人喜年纪相仿,景逸看见闻人喜受到惊吓的模样,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与歹徒百般周旋,最终救下了所有人质,包括闻人喜。
之后,景逸很快就忘了此事,他在特战部队,每天与死亡打交道,救下的人不知道有多少。
只是,后来,他每次休假回家,家里都会出现一袭素净的身影,一开始,那身影只在远处看着他,有时候他回望过去,她就慌忙转开视线,假装和旁边的的人说话。
那时候,他不知道自己救过她,只知道她是闻人家的女儿。
闻人家和景家算不上世交,只是闻人家老夫人和景家老夫人有不知道拐了多少个弯的亲戚关系,两家认识,但并不是十分熟悉,后来熟悉起来,也是因为闻人喜。
他和苏湄分手后,闻人喜才慢慢开始接近他。
她告诉他,他救过她,还把当时的情景很详细地说了一遍,他回忆了片刻,才想起来有那么一档子事。
喜饭,是苏湄留下来的。
景逸要回部队,没办法照顾,景家这边不肯收留,他不知怎么就想起了闻人喜,当他提出把猫寄养在她身边的时候,闻人喜想都没想,很高兴地答应了。
当时他只以为她是喜欢猫,现在想来,是因为这猫是他给的,她才会那么开心。
景逸把喜饭肥胖的身子放在腿上,大手抚摸它的猫头。
一只猫一般能活12到17年,喜饭二十多岁了,搁在人类身上,已经是八九十岁的老者。
“你可知道,你的主人在哪里?”
喜饭耳尖动了下,同时甩了下一圈圈黑条纹的粗尾巴。
“你的主人不要你了,你倒是淡定。”
景逸嘴角溢出一丝自嘲和苦笑。
喜饭又甩了下尾巴,像是对他的话做出回应,猫脸依然淡定。
景逸伸手拿起被压在笼子底下的牛皮文件袋,打开,抽出里面的离婚协议。
这是他今天早上收到的快递,从东郊寄过来,顺藤摸瓜找到收快件的快递小哥,对方说是在半道上有个女人拦下他寄了快递,线索在这又断了。
知道闻人喜在东郊,只是她有意藏着,东郊地域广阔,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她人。
女方签名那里,娟秀的字体写着:闻人喜。
三个字,二十三笔,每一笔都犹如一把锋利的刀,割在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封闭了二十多年的心脏上。
a4纸右下角在他手里微微变了形。
手机忽然震动。
景逸隔了好一会儿,才从裤兜里掏出手机,看清来电,他有些不敢相信。
是那串关机了十几天的号码。
“小喜。”景逸紧紧抓住手里那份协议,说来可笑,五十多岁的人,穿过枪林弹雨,在生死边缘徘徊过,此时居然需要抓住点东西,才能平复内心的不安。
“你是景逸?”电话里传来陌生的男音。
景逸一怔,身上的气息一变,危险而冷漠,“你是谁?”
“我是小喜的朋友,她让我告诉你,明天上午十点,民政局见。”
“她人呢?”从军几十年积淀的军人威势从他声音里透射出来,绝对强势,锋利森冷,让人下意识就要服从他的话,不敢和他对抗。
“话我已经带到,再见。”对方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案,匆匆挂了电话。
景逸再拨,已经关机。
他举着手机,一遍遍拨打闻人喜的号码,一遍遍听到手里几冰冷的关机提示语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