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不想回头
“糕点大赛?”众人齐声诧异道。邱茵点点头,“没错。素来竞争之下,方有佳作。如今咱们没出县衙的大门,就有酸糕有甜糕。若是发动全镇的力量,岂不是群英荟萃了?”
莫芳芳心念一动,想着自己到时候再运作也不迟,于是自然迎合。扈小甜则是心底无所畏惧,也答应下来。虽然邱罗有几声不满,但邱县丞却大力赞同。于是,南绵镇第一届糕点大会就这样开始。
从县衙里出来,扈小甜有点疲惫的走在莫芳芳后头,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莫芳芳转过头来,笑颜如花道:“扈妹妹今年多大了?”扈小甜挑挑眉,随口道:“十七。”莫芳芳唔了一声,“原来竟是同岁呢。”
扈小甜睁大眼眸,白皙的皮肤在阳光下如牛奶流淌过,开口道:“你到底为什么要和我抢?”莫芳芳甩开旁边小丫头的手,笑道:“因为我莫芳芳想要的东西,必须要得到。”扈小甜摇摇头,“这不是理由。”
莫芳芳懒懒的叉着腰,“那我就给你个理由。我喜欢景然,景然却喜欢你。我想得到景然,就必须要让他明白,你扈小甜处处比不上我。”扈小甜瞧着莫芳芳的架势,不由得有点哭笑不得。
莫芳芳却还嫌不够,又加了一句道:“对了,我劝你也不用再跟景然送甜糕了。整个景府的人,都有厌糖症。他们,都是一口甜糕也不吃的。”这句话让原本无心跟她逞口舌之能的扈小甜一愣,“你说什么?”
“厌糖症!你没听过?”莫芳芳理直气壮的说道。扈小甜动动嘴,“可是,可是,景然他没跟我说过呀。”莫芳芳大笑不已,就连旁边一直不苟言笑的丫鬟也笑了。“我也懒得匡你,你自己去景府后头的阴沟里瞧瞧,里面早就堆满了你家的甜糕。”
旁边的小丫鬟也笑道:“可不是么。我昨儿还瞧见上头盖着屎啊粪啊的。对了,还有一堆苍蝇围着转呢。”莫芳芳似乎嫌她说的恶心,往旁边推了那丫头一把,用手帕掩住了口鼻。
扈小甜早知道景然不喜欢自己卖甜糕,却没有想到他欺骗了自己这么多年。从一开始她卖甜糕的时候,景然尚算喜欢,也口口声声说好吃。如今景府连续定了三年的甜糕,却从来都是拿扈小甜精心烹制的甜糕当垃圾处理。
瞧着莫芳芳咬着嘴唇的得意样,扈小甜按捺住心里的五味杂陈,笑道:“说实话,景然吃不吃甜糕,我并不是很在意。对了,我还要筹谋几日后的糕点大会,就不和姐姐多聊了。我想,姐姐要准备的,恐怕比我多得多。”
说完这话,扈小甜不顾及莫芳芳的回应,哼着歌走开了。只有对面的夕阳才能看见,她的眼圈微红,好像晚霞印在了眼眶上。
桌上,一道红油豆腐,一道清炒桔梗,还有两道是蜂蜜拌肉和姜丝鱼片,这几道菜都出自宋婆婆之手。甚至,就连扈小甜所有做甜糕的手艺也都来自于宋婆婆的传授。“甜甜,今天的鱼片最好,多吃一点。”
扈小甜连连点头,却只吃了不到一碗米饭。宋婆婆知道她心里有事,只轻轻叹了口气,并不追问。等到扈小甜坐立不安的熬了一个时辰,宋婆婆才说道:“有什么事,只管去吧。去了,就打开心结了。”
小甜一愣,抬头对上宋婆婆关爱的目光,心里一暖。“婆婆,有件事我想知道是不是真的。我要去看一看。”宋婆婆不像平时那般说夜晚不可出门,而是点点头,让她早去早回。扈小甜有点腼腆的抱了宋婆婆一下,才飞快的跑出门去。
片刻过后,景府的后门处,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她沿着一条废水沟走着,似乎在寻找着什么。月光照在她绣着粉花的白色罗裙上,发间的白色珍珠虽然大小不一,也不甚圆润,但却越发显得整个人清新脱俗。
景府不小,这条废水沟大约有一百米左右。扈小甜一共走了三圈,却并没有发现自己做的甜糕,甚至连包着甜糕的独特印花油纸都没有瞧见。这就说明,莫芳芳所说的话都是骗自己的,扈小甜不由得开心起来。
正当她打算往回走的时候,忽然被一只黑猫拦住了去路。那只黑猫似乎在她身上闻到了什么味道一般,绕着她走来走去不肯离去。那一双黑色的猫眼散发着恐怖的气息,让扈小甜不由得扶住了墙角。
黑猫随着扈小甜的移动终于按捺不住,腾地而起,扑向扈小甜。扈小甜呀的一声尖叫,紧紧的闭上了双眼。电花火石之间,一道飞镖从侧面刺向黑猫的腹部。黑猫却也机灵,嗖的一下跃上墙头,接着再不见踪影。
“又碰见你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斜后方响起。扈小甜睁眼回头,只见黑夜里,一双比那黑猫凌厉百倍的眼神正盯着自己。见她一愣,那人赶紧摘下黑色的帽子和面具。小甜这才看清,那人正是海东青。
她惨白的脸上有了一点血色,“多谢你。又救了我一次。”海东青摆摆手,脸上似乎有痛苦之色,但天色阴暗,小甜并未注意到。“上次过后,县丞的人是不是一直在追杀你?”扈小甜又说了一句话,海东青掩住左臂的伤口,摇摇头,“没有的事,你别多心。”
扈小甜点点头,没再继续说话,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进了巷子深处的另一个小门。小门开合之间,扈小甜似乎看见几个凶狠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她吓得又是一惊,双手捂住了嘴巴。
门里,几个人又一次围住了海东青说道:“大哥,你又有尾巴。”另一个说道:“还是上次那个小丫头。大哥,她是盯上咱们了么?木府用不得了,县丞又围着咱们出不得城去,好不容易找到这个落脚的地方。这可好,又被这个丫头发现了,是不是得做了她?”
海东青听他把那个单纯可爱的小女孩当成了莫大的威胁,不由得笑了出来,继而才恢复了往日的严肃道:“我只有一句话,谁都不能动她。”众人皆一叹气,对海东青难免心生埋怨。海东青却不以为意道:“景府扔出来的东西,你们都捡了么?”里头排行老二的俊哥儿挠着头答道:“捡了,大哥。我们挑有用的放在你房间里了。”
瞧着海东青理所应当的点点头,俊哥儿实在有些忍不住道:“大哥,你让我们不杀尾巴也就算了,可这捡垃圾是不是有点说不过去了。我们好歹也是轩辕山的土匪,这都多少天不开荤了?”
海东青望着兄弟们一个个逼问的眼神,意外的没有发怒,而是点头道:“景府的事,我自有主意。至于开荤,嗯,糕点大赛过后,商业街动土,有一批无良的商贩入驻,到时候你们随意,只是不错杀好人即可。”俊哥儿这才欢喜些,“好好好,听大哥的。走,咱们里屋喝酒去。”
此刻,外头的扈小甜已经走到了巷子尽头。尽管被那黑猫吓了一下,但并没有妨碍她此刻欣喜的心情。景然没有那么看不起她,更不曾侮辱她的糕点,而那莫芳芳,不过是个口出狂言的骗子罢了。
这样想着,她脚下的步伐也轻快了许多。前头,一个佝偻着腰的老太婆从另一条巷子钻出来,口中不停唤道:“黑子,黑子。”扈小甜虽不认识她,但却觉得与宋婆婆有几分相似,心里难免生了几分可怜。
“阿婆,你在找什么吗?用不用我帮你一起找?”扈小甜开口道。那老太婆满脸的皱纹,笑道:“我在找我家的黑子,你见到过吗?”扈小甜仔细一想,大约是那只黑猫。
她正要开口说话,那老太婆却又说道:“黑子馋,总爱到这边找点心吃。喏,那个景府,最奢靡不过了,日日都要扔好些精美的点心出来。最近这几日倒是一块也不见,之前呐,天天都有。”
扈小甜心中一揪,赶紧追问道:“您见过那些点心吗?是什么样的?”老太婆又道:“见过呀,黑子天天往回叼,那包点心的油纸都是印花的,着实好看。”扈小甜知道,整个南绵镇唯有自己会把油纸印过花纹再用,所以那些点心根本就是自己的甜糕。
她当即愣在那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老太婆还在追问,“丫头,你见没见过黑子呀?丫头,你怎么不说话了?”扈小甜站在悠长的小巷里,任耳旁的风声吹过,带走了几颗眼泪,这才答道:“阿婆别急,黑子在隔巷里。”
阿婆这才欢喜起来,笑道:“我就知道黑子不会走远。你是个好孩子,快回家去吧。”扈小甜点点头,再也没有回头看景府一眼。
三日过后,莫府设赏秋宴,广邀众人前去赏秋色、品美食。说是广邀,其实邀请的皆是这南绵镇的上层人士,从达官贵人到员外富商等。除了被邀请的人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那一日发生了什么。
但那日过后,南绵镇里都纷传莫府出了位酸糕小姐,正与扈小甜甜糕小姐的名号相对应。传言说莫芳芳在赏秋宴上大显厨艺,以山楂、小枣、酸角和陈皮等物勾兑花瓣汁子烹制出各色酸糕,让人大快朵颐。
于是,莫芳芳的酸糕正是打出名气,与扈小甜的甜糕一并成了这次糕点大赛上最值得关注的两样点心。甚至,还有钱号设立押注,打算趁机大赚一笔。但在这个时候,扈小甜却因为那一日的漏夜外出受了风寒,连续三日高烧不止。
第4章 让我们赌一把吧
尽管莫芳芳的酸糕已经正式开售,但她自矜身份,从不肯像三月街的小商摊贩一样风吹日晒的站在那里卖酸糕,而是在几家高档的丝绸店或是胭脂铺里另设了柜台,由莫府派专人贩卖。
而南绵镇的人们,虽然酷爱扈小甜的甜糕,如同白米饭一般离开一日都不可,但还是被莫芳芳新推出的酸糕所吸引。所以,酸糕一时销量大好,远远有超过甜糕销量的趋势。这一次,就连平日总是慈眉善目的宋婆婆都焦急起来。
“甜甜,明日就是糕点大赛了。”宋婆婆一边为扈小甜擦过额头上的汗,一边念叨着。扈小甜的小脸惨白,脸上也冒着虚汗,嘴上却安慰道:“婆婆别急,明日我就好了。”
屠户郭刚的妻子坐在旁边,抱怨道:“依我看,这县丞也是个糊涂的。他说是这糕点大赛为期十日,看哪一户的销量最好,哪一户就是咱们镇的品牌,那最后一间铺子也就租给谁。可是你说,那莫大小姐的酸糕刚上市,就算再难吃,大伙图着新鲜也会使劲买。咱们小甜却病着,一块糕点都做不动。”
宋婆婆见郭婶话密,唯恐小甜着急上火,赶紧使眼色拦着。郭婶这才又笑脸盈盈道:“不过话说回来,小甜你也别着急,说不准明日病就好了。呸呸呸,瞧我这张嘴,什么明日,今日就好,今日就好。”
扈小甜被郭婶逗笑,不由得咳了几声,宋婆婆赶紧捧了水过来。“甜甜,你也别急,咱们就算拿不到那间铺子也没什么,继续摆摊也够咱们娘两吃用的。”扈小甜见宋婆婆一把年纪仍在为自己操心,心里更加过意不去。
“俗话说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婆婆,那酸糕你可尝了?”扈小甜抿了口蜜水问道。宋婆婆点点头,“你郭婶买了几块送来,我尝过了,不是莫大小姐的手艺。”郭婶一愣,诧异道:“宋婆婆你怕是糊涂了吧,这话可不是混说的。”
宋婆婆不欲瞒她,笑道:“男子烹饪与女子不同,对酸甜的把握是不一致的,想必那莫大小姐是请了名厨为她做嫁衣裳。”扈小甜拉着她的袖子道:“婆婆,这也不重要,你只说说味道呀。”宋婆婆怜爱笑道:“味道不错,但不可多食,也不能久食,否则会损伤肠胃。这便是它最大的错处了。”
郭婶又来了精神道:“你一说这个,我就想起来,咱们小甜做的糕点可就不一样。你说我和郭刚这日日吃,一吃就好几块,既不觉得腻,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消化的。”宋婆婆和小甜皆是一笑,也没告诉郭婶,她们所做的甜糕里不仅有食材,更有几样价廉但助消化、益身体的药材。
“对了,小甜。你虽然病着,可咱们都能帮你卖。只不过,你说咱们怎么样才能多卖些呢?要是超不过那个莫大小姐,咱们可就拿不到店铺了。”郭婶的嘴只要张开,不说个尽兴就没有闭上的道理。
扈小甜没有说话,宋婆婆此刻却恢复了镇静,只是淡淡道:“比赛有十日呢,咱们后来居上也不迟。”
莫府之中,莫芳芳正监督着一个瘦小的厨子腌山楂。旁边的小丫头凑过来说道:“小姐,咱们的酸糕要不要给景府送一些?”
莫芳芳思忖片刻道:“莫夫人不喜欢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但若是不告诉她,她却也不知道我有这等本事。这样吧,眼瞧着天快冷了,你送些保暖的贵重锦缎过去,再把酸糕带着,轻描淡写些,只说送给她润口。”
小丫头连连答应了,莫芳芳才笑着说道:“不知不觉这比赛也过去七八日了,咱们卖了多少了?”那小丫头带着讨好说道:“少说也有两千块了。还是小姐您聪明,甜的吃腻了可不就要吃酸的么。”
“那扈小甜那边呢?她病好了没有?”莫芳芳追问道。小丫头的大嘴角几乎咧到耳边,“说起这个,可真是天助小姐。这天气转冷,镇子里的人不少有感染了风寒,扈小甜也不例外。我听说啊,到现在为止,她都没出摊呢。”
莫芳芳抚掌大笑,鬓边的金牡丹随之微微摇动,“看来天也遂人愿。我倒要看看,这个什么都不如我的小丫头,景然还看不看得上。”小丫头笑道:“听说景公子去瞧过扈小甜了,扈小甜连门都没让进呢。”莫芳芳听言更加欢喜。
说着话,莫员外正跨过垂花门,往莫芳芳所居住的园子里头走来。他还没等开口呼唤,莫芳芳早已迎上去,脆生生喊道:“爹,你怎么来了。”莫员外只有这一个女儿,夫人去世又早,故而心疼的像明珠一般。
“芳芳,爹和商会的人都打过招呼了。这十天,他们每家每天都会定一百块酸糕。”莫员外坐在距离厨子较远的地方,似乎厌恶他身上的油渍。莫芳芳娇滴滴奉承道:“早知道爹本事大,却没想到爹的本事这样大。”
“等到来日女儿的酸糕成了南绵镇的品牌,少不得会开十几家店铺,到时候自然把红利全都孝顺给爹爹。”莫芳芳的双眼向斜上方瞧着,沉浸在自己的想象里。莫员外有心说商海难存活,但想想又住了口,大不了护着女儿便是。
却不料,一切并没有她们想象的那么顺利。
神医杜俊在宋婆婆的带领下前来为扈小甜诊病。宋婆婆递上了热茶,才开口道:“劳烦杜医士前来,小甜的身上实在不好,吃了不少药也没有效果,只好求您看上一眼。”杜俊年纪并不大,不过也就二十余岁的样子,但却出身世家,医术高超。
片刻后,杜俊松开了诊脉的手,望着床榻上的扈小甜,只觉得那张面孔如水墨画一般雅致。扈小甜轻咳了一声,杜俊才有点尴尬的收回心神道:“宋婆,甜妹的病无妨,只是时气所致。此番天气转寒,不少人都染上了风寒。”
宋婆点点头,“无事就好,无事就好。倒是难为你,这么忙还过来。”杜俊摆摆手苦笑道:“如今药物贵重又难吃,人们生些小病宁肯熬过去,也不肯来开方子买药,哪里还有生意可做,所以一点也不忙。”
“也是,就连我们小甜这么懂事的孩子,也不愿意吃那些苦药。”宋婆婆赞同道。床上的扈小甜有点害羞的一笑,接着却突然想起来什么,开口唤道:“杜俊哥哥,你刚才是不是说,不少人都染上风寒,但却不愿意买药?”
杜俊点点头道:“没错,镇上的人十之八九都染上风寒了,但来治病的却不过一成。”扈小甜的眼珠一转,笑着开口道:“杜俊哥哥,快些开药,我要快点好起来。”杜俊利落应了一声,宋婆婆却更加欢喜,她知道小甜定是对糕点大赛一事有主意了。
次日一早,扈小甜依旧没有出摊,但三月街却另有一件新鲜事。神医杜俊的回春堂门前却多了一个不小的摊位,上面挂着一面蓝底白花的小旗,旗上写着甜糕二字。众人仔细辨认,这旗子果然是扈小甜常用的那一款。
杜俊妙手回春,在南绵镇素来有着不小的影响力。此刻,他站在摊位前朗声对众人说道:“如今时气变动,乡亲们多患病,但却都因为药物苦涩而不愿就医。我作为镇里医士,理应为乡亲们分忧。”
瞧着众人疑惑,杜俊继续说道:“对此,我和甜糕小姐扈小甜决定联手推出这一款迎冬甜糕,用苦甜结合的食疗之法来应对风寒之症。”杜俊的话说到这里便戛然而止,剩下的皆由店里的伙计介绍。“这款甜糕与小甜姑娘平日所做的不同,其中加了数味药材,用甘草汁子调色,桂枝和麻黄和面,将水果干换成了苦杏仁。”
众人听着小伙计的解释,望着眼前的甜糕,心里顿生喜欢。只见那甜糕通体是黄绿色,如同秋日的大地一般娇俏,偏偏上面又用切成丝的白芍药点缀着,如同寒冬初雪落向大地,让人顿生怜惜。
小伙计见众人感兴趣,说得更加卖力,毕竟这甜糕卖的越多,回春堂拿到的分成也越多。“这甜糕每餐一块,一日三块,连吃三天,准保您是糕到病除。而且现在天气越来越冷了,咱们这甜糕买回去放那么几日也不会坏,所以大家可以把这三日的量啊,一次买回去。”
这一日正是南绵镇开放集会的日子,因此周边不少镇子里头的百姓也纷纷来此凑热闹,所以这围观之人越来越多。他们见那甜糕卖相好看已是十分喜欢,再加上第一次听说这甜糕能有治病的效果,心里都想试试到底是真是假。
而此刻,扈小甜正在家里与宋婆婆一起捏着甜糕。旁边,郭婶正切着白芍药。另外还有两个回春堂的小伙计或是捣着甘草汁子,或是碾着苦杏仁。
郭婶的嘴仍旧念念叨叨:“我说小甜,你这一下子就和了上百斤面,这可就做出了好几千块的点心啊。咱们累点倒是没什么,这要是卖不出去,可就都赔里了。”
宋婆婆的面色也有点严肃,这一次,她和扈小甜也算是赌了一把。这回的甜糕价格高,成本亦是不低,她和小甜二人几乎花费了所有的积蓄。
第5章 我愿意一辈子吃甜糕
听见郭婶的话,渐渐恢复了气色的扈小甜指着旁边的一盘盘独特的迎冬甜糕,诘问道:“郭婶,若你我不认识,你瞧见这些甜糕会不会买?”郭婶停下手里的活计,认真思忖了片刻道:“我和郭刚这几日也有几分咳嗽,买药贵重,糕点倒是便宜,又能顶饿,嗯,我是会买的。”
扈小甜用手抹了一把额间的面粉,笑道:“郭婶你都会买,更别提旁人了,所以咱们不愁卖不出去的。”众人听了扈小甜的话,都哈哈大笑。瞧郭婶愣着,旁边的小伙计点明道:“郭婶是镇里有名的吝啬人儿,您都舍得花钱,别人哪里会不舍得。”
郭婶这才反应过来,笑骂道:“你这丫头,婶子倒是白疼你。”话虽如此说,但手上的活计却一刻也不肯放松,切出来的白芍药几乎是针尖粗细。
众人虽说玩笑了半晌,但终究都惦记回春堂的情况,就连看似镇定的扈小甜也连连捏错了几块甜糕。宋婆婆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她婶子,要不你去瞧瞧?”郭婶的心里早就七上八下,只等这句话呢。
她赶紧放下了手里的菜刀,双手在围裙上一抹,就要往出走。没等出门,却看见素来稳重的杜俊风尘仆仆的从外头闯了进来,脱口便道:“甜妹,你连夜做的一千块甜糕全都卖出去了!而且我们还预定出去五百块,你可要抓紧做啊。”
扈小甜听言一愣,几日来的委屈和病痛仿佛随着这句话消解了,浑身都是通畅之感。她用手抹抹在眼眶边上打转的眼泪,笑道:“可要多谢杜俊哥哥了。”杜俊瞧她欢喜,忍不住伸手摸摸她的头发,打趣道:“现在赚了钱,可别忘了我的那份。”
扈小甜嘿嘿一笑,接着问道:“杜俊哥哥,你真的能保证这甜糕能治风寒吗?”一提到医术,杜俊几乎没有不自信的时候,他拍着胸脯道:“当然能保证。甜妹,我神医的招牌可不是白挂的。”
隔日,县衙之上,扈小甜和莫芳芳端坐在下首,上首则是邱县丞、莫员外以及几位商会之人。另外还有一群乌泱泱的百姓们都站在县衙门口瞧着热闹。
“本官这十日以来,分别给二位小姐派了一名衙役,一是监督她们不能舞弊,二则是计算她们卖
出的点心数量。来人,宣布结果。”邱县丞架势十足道。
赵师爷赶紧应声上前,清了清喉咙喊道:“莫大小姐卖出酸糕,二千五百块。”此言一出,众人立刻议论纷纷。“这一块四文钱,两千多块,娘咧,这就是十两银子啊。这小姑奶奶可真能赚啊。”另一个人立刻附和道:“谁要是娶了这样的媳妇,才真是积德呢。”
他旁边的妇人立刻捏着他的耳朵喊道:“你妈的是不是指桑骂槐?”那人赶紧低声下气说几句,那妇人也不肯安静。赵师爷用力咳嗽两声,人群这才消停不少,他继续喊道:“扈小甜卖出甜糕,二千八百块。”
说完这句话,他自己也惊着了,显然似乎怀疑自己看错了。旁边的莫芳芳更是拍着桌子道;“不可能。扈小甜病了八日才起床,怎么可能短短两日就卖了这么多。回禀县丞大人,民女怀疑扈小甜舞弊。”
这话一出,在场的百姓更加开始议论。“咱们都是眼睁睁瞧着杜医士帮着扈小甜卖了那么多盘子糕点,算起来也有这么多,怎么会是舞弊呢?”另一位也附和道:“没错,我还买了不少呢。倒是那个莫大小姐,我倒是觉得卖得没有这么多。”众人这样七嘴八舌说着,上头的惊堂木早已拍响,底下顿时鸦雀无声。
邱县丞根本没料到扈小甜能超过有商会支持的莫芳芳,所以他和师爷都没看那一份结果,却不料出了这样的意外,亏他还信誓旦旦的跟莫老爷保证,一定让莫大小姐获胜。下头,扈小甜一言不发,却用那双纯洁如水的眸子直勾勾的看着邱县丞,让他心虚不已。旁边的莫芳芳则叉着腰,理直气壮的看着邱县丞。
瞧着县丞大老爷发愣,底下的百姓忍不住高声道:“你说小甜那妮子舞弊,莫大小姐,你有证据吗?”莫芳芳的眉毛一皱,开口道:“舞不舞弊自然有县丞老爷做主,有你什么事?”那人被呛了一句,颇有些怒气,但见到上头县丞凶狠的眼神,吓得不敢再开口。
邱县丞更加犹豫,却听见外面传来了一个从容的男声。“我能证明,扈小甜舞弊。”莫芳芳一脸欢喜的往外看去,只见那人身穿白袍,手握折扇,一脸的翩翩公子模样。她美滋滋的凑上前去喊道:“景然哥哥。”
景然与她见了礼,却走到扈小甜身边低声道:“小甜,我都说了这些不是正经人做的事。你赶紧跟我回去成亲,否则别怪我翻脸不认人。”扈小甜只恨自己从前没有看出景然的人面兽心,从嘴里迸出一句话:“我终身不嫁你这等虚伪狡诈之人。”
景然的脸上顿时因为恼怒和怨恨而呈现出潮红之色,“好,扈小甜,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话毕,他转身冲着县丞道:“大人,在糕点大赛进行之后的第八日,我曾前去看望扈小甜。当时她依然躺在床榻上,极其虚弱,根本不可能有体力做出甜糕。”
扈小甜冷声道:“信口雌黄,当日你连门都没有进,何曾看见过我。”景然此刻不慌不忙的一笑,“县丞大人,我以景府的名誉保证方才我所说的话没有半分虚假。”扈小甜的脸色冰冷,咬牙道:“无耻。”
景然扯住扈小甜的衣袖,眼神阴沉,低声又道:“你若是现在反悔,还来得及。”扈小甜甩开他的手,厌恶的走到一边。县丞趁机出言道:“既然有证人作证,那么看来扈小甜确实舞弊无疑。如此,那糕点大赛的赢家便是莫小姐,店铺也理应归莫小姐所有。”
扈小甜早知如此,心里反倒不再恼怒,而是笑道:“邱县丞之子与莫大小姐早已有约在先,这间店铺要加收三倍税金,一层租金。小甜自知竞争不起,只是如此一来,莫姐姐几乎没有利润可言。而且,若是知府知道了这件事,县丞大人,您说他会不会觉得您中饱私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