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氏一巴掌拍在白义的脑袋上,“我跟你说了多少次了,说话小声点,千万别吓到其他人!你看你现在把小弟弟吓哭了吧!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能?”
白金氏这五年,生活过得顺利,没什么糟心事,她的面容平和了很多,虽然她那先天性的凶狠表情是没法改变了,但是至少,没有变严重,不是吗?
白义摸了摸脑袋,他这不是激动得忘记了吗?
“好了,你们快去看看弟弟吧。”这几个孩子期盼小宋肚子里的孩子,期盼成什么模样,白金氏是知道的。白家那么多年没有新生儿出生了,他们好奇也是自然的。
其实,白金氏也好奇几个孙子看到白雄的表现,可是谁料到,白义他们看完之后,嘴巴闭得紧紧的,低着头,没有说话。
“奶奶,我们先出去了。”白曙的眼睛抽了抽,若无其事地对白金氏说道。
白金氏和邱氏他们一头雾水,这是怎么了?
“哟,这几个小娃娃就是我以前接生过的吧?长那么大了!”没等白曙他们出门,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女人就从外面走了进来。她脸色红润,一脸喜气,看得出是个常笑的。
这就是当初给白义、白曙和一一、二二他们接生的那个产婆,她今天到白家,还是邱氏特地去请的。本来她年纪已经大了,这两年年,大家愈发相信医院,宁愿在医院生产,也不请产婆回家接生了。她顺势金盆洗手,不干了,索性呆在家里享受儿孙的福。若不是因为此次是白金氏和邱氏特地去请,而且接生的对象还是个医生,她可是不愿意来的。给一个医生接生,那是多体面的事情呀!说出去,都能得到旁人的几声赞叹。
邱氏还感激产婆刚才的幸苦助产,忙接话:“可不是,这五个孩子,有四个都是您接生的!看,现在长得多壮呀!”
产婆看着一一和二二他们几个,脸上带着怀念,“当年这对双胞胎,没想到长得那么俊!真是健康呀!将来是有福的!”她可没有忘记当初那两个瘦弱的孩子,说实话,当初这俩孩子,她可没想到他们能站得住!毕竟他们那会儿,看起来,成不了!
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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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见过我们?我们小时候也像弟弟那样丑吗?像只红猴子?”白义嘴巴快, 一下子就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白曙连帮他遮掩都来不及,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自己给自己挖了一个坑。
“好呀,我就说你们刚才看了弟弟之后, 沉默不语,原来在嫌弃弟弟不好看呀!”白金氏叉腰, 佯装愤怒。
白义连连摇头, “没有嫌弃, 没有嫌弃。”他只不过是觉得这个弟弟恁丑,以后带出去, 没面子, 并不是嫌弃, 真的。
产婆先是一愣,继而笑呵呵地说:“刚出生的孩子都是这样的,你们以前也都是这样的。”她心里想着, 今天这产妇养得好,娃娃比这四个她以前接生过的孩子刚生出生那会儿,长得更好!她想到这,疑惑了片刻, 看了看白曙, 这家伙似乎出生的时候长得极好?哎哟, 她老了,这几年越发不记事了, 有些事情还真想不起来了。
“你们这几个小家伙!”王医生好笑地从外面进来。他手里端了一碗草药, 这是他特地找了相识的老中医, 从他那里配的,专门为产妇补血补气的良药,正好给刚生产的表妹喝。他把药递给邱氏,邱氏笑嘻嘻地捧着药,进了里间。
“你们小时候,可比雄儿更丑呢,也是个红猴子!”王医生故意逗几个孩子。这几年,因为表妹嫁给了白立业,他和白家的关系更加紧密了。这几个孩子的小性子,他也了然于心,时不时就想逗逗他们。
白义跳脚了,“不,我们不丑,我们可俊了!”他搂着白曙和一一,凑近王医生面前,严肃而认真地反驳王医生的话。打他记事起,他们就是俊的!王医生欺骗小孩!
“哈哈哈哈。”王医生大笑,笑得眼角都带泪来了。这小家伙的反应,真是有趣。
白金氏在一旁看着王医生逗自己的孙子,没好气地把白曙搂了过来,其他孙子随便他逗,怎么逗都成,就是她心肝乖孙不许!况且乖孙出生那会儿,真是俊的,可不是红猴儿!
“你,你笑什么?”白义见王医生笑得厉害,他急得快哭了,他倔强地昂着头,用力的推了推王医生,“我真的不丑,我俊着呢!”他又重复了一遍。丑孩子,是没人愿意跟他一块儿玩的!学校里有很多小伙伴找他玩!
王医生擦擦眼角的泪,说道:“对对,你俊着呢。不丑,不丑,是我说错了。那俊小伙们,为了表示我的歉意,我带你们去吃好吃的,成不?“
白金氏忙把王医生拦下,“小王,你可别破费了。现在东西紧俏,什么都不好买,你手头上的东西,还是自个儿留着吧。”
王医生挥挥手,不大在意地说:“没关系,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我那儿有些杏干,给小家伙们甜甜嘴,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也是别人送我的。”
白金氏的眼睛暗了暗,王医生这话她可不信。现在买东西,可不像几年前那么容易了,很多东西开始要票了。什么粮票、油票、布票,这些算是常见的,这段时间还出现了猪牛羊肉票、鸡鸭鱼肉票、鸡鸭蛋票,糖类票,豆制品票及蔬菜票……按照这形势下去,票肯定比钱还值钱。王医生刚才说的杏干,应该不是用票买的,应该也不是以前积累的存货,那就只能是地下交易换的了!现在地下交易管得还不算严,能换些,就换些,等管严了,那可就真是难为了!
白义几个被王医生那么连哄带骗带出去了,白曙被白金氏搂着,晚了一步才出门。他走之前,听到产婆拉着奶奶,小声地嘀咕了两句:“那接生费,您呀就甭给我了,单给我十尺布票好了。”她家孙女到了相看的年纪,家里也没存着好布,一时间也凑不齐布票,她正为这发愁呢,刚才听到白家老太和王医生说话,才想起这事儿来。
白金氏爽快地点头,“那成,我家工人多,也没什么钱裁新衣裳,正好有多余的布票,十尺还是匀得出的。
白曙这边耳朵听着产婆和奶奶彼此防备,却又交流和谐的谈话,那边听着王医生和白义他们其乐融融的笑闹,心中无端生出感慨,这日子可不好过。
当走到院子,正准备到王医生住的客房走时,白曙的脑子闪过了一幅画面。
这是预言,他已经很久没有预言到什么事情了。这让白曙有几分惊讶,但是紧接着,画面里的信息却让他脸色大变。
那是一个村子,村子有几分死寂,这个村子他无端有些眼熟。直至白立国出现在画面中的时候,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他觉得这个村子熟悉。因为这就是都村。此时的都村已经跟几年前他曾经去过的那个都村不一样了。村子虽然还是那个村子,但是田地里的植株未生,有些田地甚至有些干涸了,曾经的生机勃勃变成了死气沉沉。难不成是干旱?可是看这情况,也不至于寸草不生呀?白曙有些不解。
他看到白立国拿着刀,去了那片有着婴儿塔的树林。树林里已经有不少人在了,他们都使劲扒着树皮,再宝贝地把树皮放到布袋子里。白立国的出现,没有引起这群人的一丝注意,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抬头看他一眼。白立国也没有和那些人说一句话,只呆呆地找了一颗还有树皮的树,蹲了下去,开始剥树皮,一点点,一点点,慢慢地,慢慢地……
白曙看着他的动作,有些疑惑,有些不解。这到底是怎么了?还有无论是他,还是他周围的其他村民,他们都瘦得只剩下骨头了……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记得上次去都村的时候,发现每家每户都有些余粮的呀?白曙不解,他想要继续看下去,可是他被人从身后轻轻拍了一下,脑子里的画面,一瞬间褪去,什么都没有留下。
白曙就像是没有上润滑油的机器一样,僵硬地转过头,看看这个打断了他预言的家伙。
那是一张金相玉质,少有人能匹敌的脸。十一岁的男孩,还不能称得上是少年,但是已经露出了罕见的君子之态。白三朝曾经和他感叹过,像刘清这样的,放在几十年前,那就是一个世族贵公子,是他们这些人巴结的对象,只要他们指缝间漏一点,他们这些底下的人就能够吃上一辈子。
只可惜了,在战乱中,这些盛世家族往往是首当其冲,受到的迫害和勒索是最多的,家散的散,人分的分,能隐的隐,现在整个华国,已经少见正宗的大家公子了。刘清虽有大家公子的骨,只可惜到底是在白家长大,少了那些底蕴和见识,真是可惜了。
白曙当时不明白爷爷话里的遗憾和惋惜,在他看来,人就是人,能活着,就已经是一件幸事,如果能够有在乎的你人,和你在乎的人,那是再好不过。什么气质,什么品味,什么感觉,都太过于虚幻了,活在当下就好了。
但是这一刻,被迫从都村那笼罩在灰暗中的景色中拔离出来,白曙本该是气愤的,他原本应该能知道更多信息,可是却被刘清打断了,他应该是生气的。但是看到他这张带着关心的脸,却什么都说不出来。难不成这就是爷爷说的气质?即使你再生他的气,看到他之后,怒气都会消散?
“怎么了?”刘清的声音像是清泉流在白石之上,清脆动听,把白曙心中那点因为看到都村景象而生出慌乱的心,稳住了。
白曙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刘清越长大,越奇怪了。他越发不像个人了,带着点,呃,虚幻?他不知道应该怎么描述这种感觉,总觉得不太真实,美好得不太真实。这个人,他两辈子都没有再遇到过第二个。
“没什么。”白曙淡淡地说了一句,就往王医生的房间去了。只留下刘清独自一人在原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明明曙儿刚才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什么害怕而又不解的东西一样,怎么可能没什么呢?
在王医生的房间里,白义他们正围着王医生,等着白曙一块过来吃杏干。
“你怎么那么慢?”一一好奇地看了看白曙,他这么一转头,就看到了白曙身后的刘清。他露出一贯的笑容,朝刘清招招手,“刘清哥,你也来吃杏干。”刘清常跟他们一块儿玩,虽然他每次都是静静地跟在他们身后,不说话,但是时间长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到底是积累下来了。
刘清看了白曙一眼,摇摇头,“我先回房。”
他的房间在东厢房,他上幼儿园不久之后,就搬出了白启智和白玉氏的房间,在东厢房唯一一间空房住了下来。
一一看看刘清,再扭头看看白曙,“你是不是又嫌弃他了?”
白曙哑言,白了他一眼,咬牙说道:“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他?”
二二插了一句,“你肯定嫌弃他了。”
白曙无语,他从来没有表现过他嫌弃刘清,好不好?他也的确没有嫌弃过刘清,只不过是,以前觉得他有点儿粘人,现在觉得他太过于完美,完美得有些不像一个有血有肉的真人罢了。
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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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 白曙的精神有些不大好,家里的熊孩子们都感觉到了。
就连一向粗神的白义, 都问白曙:“你是不是生病了?”
白曙的身体好着呢, 这些年跟着白三朝练太极, 也没生过什么病, 他这会儿只是心里担着点事儿,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出来罢了。
这天,学校休假, 白曙独自一人坐在正房的门槛上。看着院子,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西厢房响起了白雄“哇哇哇”的哭声。
白雄的出生, 使得白家更加热闹了, 只是这种热闹多少令人有些头疼。宋医生坐月子,邱氏忙不过来,干脆让范氏也进城了。
这白雄,可比当初的白义、白曙、一一、二二他们四个人会闹腾。当年,白家一个院子里四个婴儿,那哭声此起彼伏,已经够让白金氏好一阵嘀咕的了, 但是现在, 白金氏简直是大开眼界了!只白雄一个小娃娃, 那哭起来的势头,可比当年白曙他们四个更可怕。就连还在上学的白曙, 有时候都觉得家里就像是泡在白雄的哭声一样。甚至有时候他在学校上课, 都有种白雄就在他耳边哭叫的错觉。
不得已, 邱氏、范氏、白芳、白玉氏,还有白金氏她们几个,只能轮流带白雄,一个人看上一段时间,以防被他的哭声弄得烦躁而想把他的嘴堵上。
白金氏一边收拾白曙以前穿的小衣服,一边皱眉头,对换衣服想要出去的白三朝说道:“白雄那小家伙,哭得这么厉害,嗓子怕是要哑。”
白雄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早到晚,只要睁开眼睛就在哭。说他饿了嘛,让他喝牛奶,他又不怎么喝。说他尿了,可是也没有呀。家里人最后实在是没招了,找了王医生和产婆来看,王医生提议去医院检查,但是去了医院,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倒是产婆神秘兮兮地说了一两句似是而非的话,那话没点破,但是意思却非常明显了。
白三朝叹了一口气,“谁说不是呢?”这小家伙,没有白曙小时候乖。白三朝不由得感叹,当初白曙真的特别好带,若是他像白雄一样,那他们两个老的肯定是少活十年。
白金氏犹豫了一下,说道:“莫不是真的要招招魂?”那产婆说了,如果一直哭,既不是饿,也不是尿,更不是病,那只有一种可能,就是看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当然,产婆的原话可不是这样的,她也不敢这样说,这纯粹就是白金氏自己悟出来的。
白三朝闻言,瞪了老婆子一眼,“这话你可给我小心点,出去了可别说。这是封建糟粕!”
“我知道,要不是在你面前,我才不会说!”白金氏不耐烦,她当然知道最近国家又在大力倡导消灭封建糟粕,树立科学思想了。前阵子,胡同里有一对住在大杂院里的夫妻,夜晚妻子和丈夫说了一句“我是不是该去拜拜菩萨了?最近运气也太不行了”,就因为这句话,没过个两天,居委会的人就上门给他们夫妇俩做思想工作了。听说,他们被说了一天的“这个世界没有菩萨,相信菩萨不如相信自己,勤奋努力才会带来好运气,国家、人民是不会亏待任何一个踏踏实实干活的人……”
虽然那对夫妻在居委会的人面前都是笑呵呵的,一副认真倾听的模样,但是等居委会的人一走,那家的女主人就和院子里一个碎嘴的大妈吵了起来,据说吵起来的原因,是那大妈嗑的瓜子皮,吐到她家地界上了,但事实是怎么样的,大家心里都明白。不外乎就是,那夫妻俩在房里的情话,就是这嘴碎的大妈传出去的,这才引来了居委会上门做思想工作。
“会不会是这奶质不太好?”白三朝整了整他的汗衫,再在汗衫外罩了一件白立业送的军绿色外套,站在镜子前打量了一翻,满意地点点头。
白金氏瞥了这臭美的老头一眼,“我也有点儿觉得问题似乎出在这。乖孙和白义他们四个小时候吃的奶,那牛可是我们自个儿养的,干净不说,喂的还尽是好东西,好些还是旁个人想吃还吃不上的呢。还有那牛奶也是我们自己煮了,过滤过的,还加了杏仁粉、核桃粉……那味道外边可找不着!可你看现在,雄儿喝的是从下面奶场送上来的,不大新鲜,而且也不知道是喂了那牛什么,我总也觉得味道不太对,怎么煮都有一股膻味!”
白金氏越说越觉得是这样的,她和糟老头这几天,被雄儿的哭声弄得半夜都会被他的哭声惊醒。他们人老了,晚上睡得不好,精神也不行。也许也正因为如此,他们才没注意到这几天乖孙白曙的不对劲,与不时的失神。
“实在不行,这几天用米汤喂喂,我和日朝哥两个再想想办法。”白三朝穿上鞋子,拍了拍身上的衣服,齐整了,他准备出门了。再不走,这魔音要穿耳了。别看雄儿人小,声音却极大。
白金氏忙拉住他,在他耳边小声嘀咕,“你可别光记得换那银元,记得若是有粮票什么的,多换些。家里人多,粮食可能不够。”
白三朝一本正经的把她的手弹开,“甭小看我,这事儿我还是知道。”
差不多是三年前,以粮食部名义印制的全国通用粮票开始在华国各地开始使用。白三朝第一时间,就闻到了些猫腻。这明明有了钱,怎么买东西,还得用票?他的直觉告诉他,再这样下去,纸币要贬值!于是,他开始走街串巷,把家里多余的纸币,拿到大都城各个胡同找人私下兑换银元。
许是这票证刚开始两年,推行力度不大广,有些商场店铺,即使没票,也能买到想买的东西。但是从今年年初开始,情况就不一样了,好些东西,还真的是,没票就买不着,即使能不用票买的,那价格也是用票后的好几倍!
“你早去早回,可不许再去找那烧羊肉吃了。”白金氏再次不放心地嘱咐。
白三朝纲要走出正房里间的步子,不小心顿了顿。这老婆子!他这么老了,就这么点乐子……他深深叹了一口气。
这烧羊肉,已经不是户部街的烧羊肉了,户部街没有烧羊肉了。白三朝想吃,也只能到大都城郊外,去寻那原先店里的厨子,运气好,能尝到些,运气不好,就空手而归。而从今年年初以来,他基本就没能吃到过那味儿了,嘴巴都快能淡出鸟来。
白三朝垂头扑丧气地走出正房,在正房门口差点撞到了正坐在门槛上发呆的白曙。
“哎哟,我说乖孙,你也不看着点儿,要是把爷爷这老胳膊老腿撞坏了,那有得你哭了!”白三朝这会儿正哀悼自己半年未闻到烧羊肉的香味,说话带着点悲怆!
白金氏在屋内听到他这么一说,赶紧放下手里的小衣裳,跑了出来,朝朝地上“呸呸呸”了几声,而后瞪着自家糟老头,“我跟你说什么来着?你在乖孙面前,不要乱说话!”
白三朝干咳了两声,“我这不是忘了吗?”
白金氏的脸色还是不好看,白三朝赶紧补救,他蹲下,扶着白曙的肩膀,故作一脸严肃相,“乖孙,刚才爷爷说的不算数。你和爷爷亲,怎么舍得撞到爷爷。爷爷身体健朗,也不会有事的!”
白金氏的脸色这才有些缓和,她不耐烦地挥挥手,“你有事就快去做你的事去,别在这碍手碍脚的。”这老头子,真是越老越像个小孩儿了,别说哄乖孙,有时还得乖孙哄他!
白三朝站了起来,一副不跟她计较的大气模样,背着手,踱着步,出去了。
白金氏伸头往院子里看了看,也许大伙都受不了白雄的哭声,此时院子里没人。她从正房的柜子里拿出被油纸包着的一包糖,拿了一颗,塞进白曙的嘴巴里。
白曙反射性地舔了舔,惊喜地看着白金氏,这糖甜而不腻,甜中又有种植物的微苦,是熟悉的味道。
“快吃,别让其他人瞧见了。”白金氏把剩下的糖包起来,放回原处,锁上柜子。
白曙的心甜甜的。这糖是走街串巷,摇着小糖锣“铛铛铛”作响的田叔祖传的秘方,自打他一岁吃到这味道之后,就彻底爱上了。可惜,这两年再没听到田叔摇着小糖锣,挑着箩筐来猫儿胡同做小买卖了。听说,田叔被抓去接受再教育了。他以为再也吃不到那么合胃口的糖了,没想到……
白曙的眼睛都被糖甜得弯成了一道弯。田叔肯定是和奶奶又搭上线了,要不然奶奶也没这糖。这糖明显就是这两天才新做的,味道新鲜。白曙看了看天空,蓝,干净的蓝,就跟他身上此时穿的衣裳一样漂亮。
他虽然不知道那预言中的画面,什么时候会来临,但多屯粮,总是没错的!
“你笑得那么高兴,特像只偷吃的小老鼠。”
一张放大的脸出现在白曙面前,白曙惊讶地看着石正。这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他不是跟白昌他们一块儿去找韦宝和赵拥军玩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