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娆轻轻呼气,坚强地道:“我……我可以的……皇叔进来吧……”
他轻声笑了一笑,“真的?”
“唔……”
“方才……为夫还没满足清娆?”
苏清娆恍然,他在逗她呢!
“为夫竟不知……清娆的需求如此旺盛?”
“哼……”苏清娆嘴硬,“还不是因为皇叔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了……你看敏敏才成亲多久都怀上了,啊——”
他低吼了声,毫无防备的撞入,撞得她的双腿都在颤抖,占据了她的整片森林。
两人日落而作,日出而息,不知今夕是何夕。
最后苏清娆昏睡了去。
只是这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晌午,封钺体恤娘子辛苦,没有叫醒她,可是到了午后,她还不醒来。
“清娆,乖,先起来用膳再睡,好不好?”成亲一年,他还是喜欢用哄小孩子的语气哄她。
被褥里的娇儿一动不动,睡得很沉。
封钺微微叹了口气,连被褥一起将人抱起,温柔地哄道:“乖啊,一天不吃饭身子怎么受得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好不好?”
没应,苏清娆连眉毛都没皱一下。
“清娆?”封钺捏了捏她的耳朵,耳朵是她最敏感的部位。
她还是一个回应都没给他,封钺目光一暗,“清娆!”
“传太医!”
人怎么都叫不醒,在太医赶过来的时间里,婢女们看见他们家王爷手在颤抖,他从来都是一个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而今却紧张和害怕都写在脸上。
专在王府服侍的两个太医终于赶过来了,礼都还来不及行,便被王爷命上前给王妃诊脉。
封钺神经紧绷,握成拳的手渗了汗,清娆身子素来很好,无病无灾,怎会突然昏迷,怎么叫也叫不醒。
刘太医把了脉,就扑通地跪在封钺的面前,流着冷汗抱手道:“启禀王爷……王妃孕事不足两个月,实在……实在经不起……如此……如此频繁激烈的……房……房事啊!”
封钺狠狠一愣,他竟不知清娆何时有了身孕。
一想到这半月以来她还日夜辛劳,他心里就无比自责,听到太医说她怀孕的消息,当下也完全没有感到为人父的喜悦,急急问道:“王妃可有大碍?”
“王妃暂时无碍,只是……女子初孕前三个月,本不该行房,王妃胎像不稳,似……似有滑胎之兆……”太医战战兢兢地回。
封钺闭了闭眼睛,滑胎对女子的伤害有多大他知道,他要他的妻健健康康的,像从前一样。“无论如何,尔等定要确保王妃无事,保住腹中的孩子,本王重赏。”
“王爷放心,微臣世代行医,稳住王妃这一胎,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刘太医犹犹豫豫地说:“女子生产本就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而王妃年纪不大,生产较之年长的妇人更加不易,怕是要吃尽了苦头……”
他话说的委婉,岂止是吃尽了苦头,最坏的结果,刘太医没敢说出来。
封钺眉头紧皱,一想到生产时可能会出现的种种,心都在颤抖。
另一个还在诊脉的太医忽然颤抖着膝盖跪下,“回禀王爷……王妃肚子里怕是……不止一胎……”
刘太医蓦地瞪大眼,失声道:“什么?你可确定?”
“错不了,在下有八成的把握。”太医擦了擦汗,“王妃肚子里,可能是双生子……”
刘太医倒吸一口凉气,王妃生产再难,他们全部太医倾尽全力也会保全她们母子,可双生子……便是活生生把他们十成的把握降低到了六成以下。
双生子……封钺愣怔了好半响,过了许久才缓过神来,清娆不止有了身孕,还是双胞胎。
这个大喜的消息在他听来,却成了催命符,他无比期待他们的孩子降世,却不是如今这样的情形。女子生产有多难,他已经做足了准备,也做好了心理建设,可是双胎……两位太医的反应就已经明明白白地告诉他。
封钺忍不住怒呵道:“民间多少双生子和母亲都平安无事,难道尔等竟比不过民间的大夫?”
“王爷息怒!”两位太医吓得连连叩首,“臣……臣等一定竭尽全力,保住王妃及腹中的胎儿!”
封钺摇摇头,往后退了一步,手掌心里全是汗他浑然不觉。他望了望那躺在床上脸色有些苍白的女子,心里权衡之下,在引掉胎儿与生产生死不明之间,前者的损害最少。
刘太医仿佛看出了他心中作何想的,不住地叩首道:“请王爷三思!请王爷三思啊!让微臣试一试,微臣敢拿九族性命担保。”
“试一试?”封钺重复他的话,连发怒的力气都没有,无力地道,“吾妻只有一条命,如何经得起一试?”
他不敢冒这个险,不能拿清娆的命去冒险。
心一狠,封钺咬牙道:“暂且不要让王妃知道,将这胎儿引了,把风险降到最低……”
他话未说完,帷幔那边忽然传来破天的哭声,“呜呜呜……”床上一直昏睡的女人不知何时醒了,忍着好半天终于忍不住了,“封钺,你个大坏蛋!我要跟你和离,呜呜呜……”
“……”封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大步向前将她连带着被褥拥入怀里。
“呜呜呜……”苏清娆还是放声大哭,当真害怕极了,一边推他一边哭,“呜呜呜……”
“乖……乖……有着身孕,别乱动,清娆乖啊……”他哄着她,声音沙哑又颤抖。
“呜呜呜……”苏清娆哭得愈发大声,“我不要跟皇叔在一起了,呜呜呜……我要回娘家……”
封钺的心软化得一塌糊涂,眼睛不知何时已经红了,轻轻拥着她不敢多使一分劲儿。
“皇叔是坏人……我要去找我娘……我娘不会让我引胎……呜呜呜……”
“乖,清娆乖,不引了,我们不引了,听话啊……”
苏清娆吸了吸鼻子,抽泣着,漂亮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可怜巴巴的,“真的?”
封钺心疼极了,吻了吻她脸上的泪水,不敢给她一个保证,但当下只能道:“真的。”
旁边的太医赶紧上前来劝阻,“王妃切莫再伤心,小心动了胎气。”
“嗯。”苏清娆很听太医的话,从夫君的怀里出来,躺回床上,手不觉放到腹上轻轻抚摸着。
眼里还是湿漉漉的,但嘴角幸福的笑意怎么也掩盖不住。
苏清娆不轻不重瞪了一眼他:“皇叔要再敢跟太医说引胎之类的话……我……我就跟你和离!”
身旁的男人无奈地叹了叹气,说:“我宁愿你跟我和离,也不想你冒险生双胎。”
“哼!”苏清娆转脸过去不看他,哼哼道:“皇叔让人家怀了孕,现在却想引了胎儿,皇叔不觉得自己这般很王八蛋吗?”
“……”
他现在是一千个一万个后悔,恨自己盼子心切让她早早怀了身孕。他是一个男人,跟所有的男人一样在乎子嗣,但清娆是他的妻,是比子嗣更重要的妻,不是为了给他繁衍后代的生产工具。
他若是想找一个生产工具,以他的年纪若是早成婚,现在女儿都可谈婚论嫁了,何苦等到现在。他爱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她能够带给他的子嗣。
自古多少母亲怀了双生子都一尸三命,他冒不起这个显,他宁愿这辈子都没有子嗣。
苏清娆知道他心中的顾虑,现在她与他似乎互换了角色,仿佛她才是那个年长的成熟的丈夫,“我们一直期待着孩儿的到来,现在他好不容易来了,皇叔怎能杀他于无形。”
“皇叔不是一直相信事在人为吗,我年纪小,双生子,风险大,但是这么多太医,一定会有解决的法子的。我都不害怕,皇叔一个男人,害怕什么?”
太医们觉着,王妃果然比王爷懂事多了。
第100章
“什么?清娆有孕了!”太皇太后又惊又喜,从榻上起来便急切地趿拉着鞋,旁边伺候的丫头们都吓坏了,生怕她老人家不小心摔着。
“哎哟主子,主子您慢些.,当心摔着……”
太皇太后哪里还顾得上她们的呼喊,一个嬷嬷忙不迭拿起一件外氅就追着她老人家给她披上。她们怎理解得了太皇太后的心情,她盼这个孙儿可是盼了十年。
在去王府的路上,太皇太后不停地催促马车快一些,再快一些,愣是比平时快两刻钟到王府。
太皇太后风尘仆仆地直奔主院,扶着她的两个嬷嬷也不得不跟着她的脚步,又不住地提醒她脚下小心,把跟在身后的其他宫人都甩出一段距离,也忽略掉所有给她行礼的下人。
苏清娆喝下了安胎药,刚要躺下就看见太皇太后疾步进来,微微一讶:“母后……”说着就要下床,旁边的封钺正要摁住她,就被太皇太后一把推开。
“我的小祖宗,赶紧躺下,不许乱动。”太皇太后轻摁着她肩膀叫她躺下,小心翼翼地调整她的睡姿,又给她掖好了被子,嘘寒问暖无微不至的。
一一问过太医和近身服侍的丫头们,王妃可是吃了安胎药,胎儿可还安好,这几天都用了哪些膳食,晚上睡觉可还安稳,所有能问的都问了一个遍。太医和下人们一个字儿都不敢漏掉,事无巨细地汇报给太皇太后。
“双胎!”太皇太后欣喜若狂,高兴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苏清娆见母后这么高兴,又想到此前皇叔还不想留这对儿孩子,嘟嘟嘴瞪了眼他,告状道:“母后差点儿就见不到孙儿了呢。”
果然太皇太后柳眉倒竖,一脸惊骇:“什么?可是摔着了?哪儿不舒服了?太医!你们是怎么当差的!”
“不是的不是的。”苏清娆连声解释,看了一眼旁边的男人,说:“是……是皇叔不想要孩儿。”
太皇太后瞪大了眼,怒目而视,“什么叫不想要孩儿?封之珩,这可是你的孩子!你不想要孩儿为什么要行房,既然行了房你就该知道会有这一天!你算算你多少岁了,现在不要孩子,你想四十岁才要?”
“……”
封钺眉心紧锁,他不是不想要孩儿,他盼着这个孩儿都快盼疯了,可是没有想到盼来的却是双胎。太医也说,双胎的风险太大。
太皇太后瞪着他,自然也明白他顾虑什么。转而看向众太医:“刘太医,哀家问你,王妃腹中的孩子你可有几成的把握保得住,哀家要的是母子平安。”
“臣……臣……”太医冷汗直冒,“臣不敢说十成,但臣等竭尽全力,再加上王妃福泽深厚,有上苍保佑,最少也有六七成……”
同样的话王爷也问过,他们也这么答了,结果被素来温润儒雅的王爷踹了一脚,他们已然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却只能给出六七成,也难怪王爷动怒。王爷脾气这么好都尚且如此,而太皇太后是出了名的……臭脾气,刘太医生怕太皇太后一怒之下赏他们板子吃。
好在太皇太后虽然脾气不好,但也不是不讲理的。“最少六七成……诸位太医,哀家恳请你们,一定要保全她们母子。”
众太医看太皇太后对他们微微一福,吓得全都跪了一地:“臣等不敢当!”
太皇太后长长吁了口气,她是个过来人,自然知道怀孕生子多么不易,双胎更是难上加难,转身坐到儿媳妇的旁边,握住了她的手,温声问她:“娆娆,怕不怕呀?”
苏清娆认真想了一想,然后轻轻点了点头,说:“有点儿怕,但是……我更害怕失去他们。”
她摸了摸自己的小腹,原来他们在她肚子里待了快两个月了呢,是她和皇叔共同孕育的。
她舍不得他们,比起怀孕和生产遇到的难题,她更害怕拥有了孩儿再失去,她承受不住那种痛苦。
苏清娆看着自己的夫君,目光水水的,又坚定无比,“皇叔,我一定会没事的,孩子也会没事的。”
封钺也看着她,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被喉咙里什么东西梗住了,眼底微热。
良久,苏清娆才听见他沙哑的声音,说:“……好。”
——
明乐帝十三年春,某天早晨的朝会上,大臣们陆陆续续的来了,最后小皇帝也来了,宣布开始上朝。
朝臣不觉面面相觑,摄政王呢?
封煜没有吊着众臣的好奇心,独坐在九阶至尊的位子上,少年的他已然有了几□□为帝王的威严,一人面对百官,气势不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