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第49章 此刻静好
    深夜了,邢岫烟拢着他的那件披风,坐在寝殿外间的塌上,这是她给自己选的过夜地点,比地上强。
    唯一不足的,只等他看完折子,撤去小桌案,这个榻就可以给她躺了。
    上午中午在赶路,下午晚上闹了一通,现在又困又累,她坐在他对面打着瞌睡。
    终于熬不过人家,头点在案上睡着了,徒元义合上手中的请安奏折,看着面前的一团小人儿。
    肌肤似雪,俊目修眉,灵秀飘逸,及笄之年独特的少女青涩和她成熟女子的味道矛盾结合一起,真是很撩动一个正常成年男子的神经。
    这也是唯一的女子,在他面前没有博宠幸的,她也不是不懂男女之事,但是就是没有往这方面想过。他又拉不下脸来强自宠幸女子,她一直将他当叔叔长辈,他面对她是要是生出“淫/心”也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堪。
    但是邢岫烟也不是不爱美色,各位看官且想,若是你穿越二三十年前见着自己的亲爹,看他帅得惨绝人寰,你会想着嫁给他吗?况且“爹”他还有老婆。
    邢岫烟正是这样正常的女子,不过在徒元义看来太不正常。
    ……
    早晨,邢岫烟悠悠醒来,感到窗外的明媚阳光,她想起这是什么地方,猛得坐起,身上盖着明黄色的真丝被子。
    寝殿空无一人,邢岫烟下了地,发现自己还穿着宫廷式睡衣,但上下翻找只有他的那件披风她能披。
    她走出寝殿,四周一片寂静,好像密密守卫在外的锦衣卫、拱手军和太监宫女不存在一样,看来他来秀园也是政务不这么忙时寻清静。
    但见仲春的阳光暖暖斜洒,殿前的花坛之中芳草萋美,露如莹珠,生机勃勃。
    隐隐听到右边小院传来身响,她信步走过去,踏入拱门,这是一个偏院,只有三间厢房。但院子空旷,两边栽了两排的松树。
    徒元义只着白色单衣,显然没有让太监宫女进园来服侍,是自己穿的。
    手中一把剑柄镶黄金宝石、剑身雪亮的长剑,步伐飒沓,身若轻云,长剑若游龙,但见银虹闪烁,每每发出一阵似将要超出人类听力感知的嗡声。
    邢岫烟不是没有看过他练功,当时他在那方洞天中甚至总能高来高去,术法奇妙。
    但是她没有想到大叔年轻时这样潇洒,他的一静一动就如这天地之间最富神/韵的图画,定是上天的神来之笔。
    邢岫烟看得出神,极想将这幅画捕捉记录,但她总是来不及,忽然他一个旋身飞跃,白影一晃消失了。
    这,变成人了还有这身手吗?这是《红楼》好吗,不是《仙剑》。
    忽听他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透着清晨的冷淡。
    “早晨天凉,这么衣衫不整就出来乱跑什么?”
    锃得一声,他已经收回天子宝剑,他当了一百多年的鬼修,会一点炼器术,这把剑是空间带出来的。他把原本的天子剑换了剑身,单看剑柄和剑鞘还是人间宝剑。
    邢岫烟拢了拢披风,弱弱抗议:“屋里没有我的衣服,也没有人送衣服来。”
    “……”
    徒元义却转过身回去,邢岫烟小心跟上。邢岫烟到底还是有两分女性自觉的,就算他是一起生活过一百多年的叔叔,但别人毕竟不知道。
    “叔叔,我……”
    “说。”他头也没回,极是冷淡。
    邢岫烟左斟酌又斟酌还是找不到委婉的话,只好说:“行宫里的人看到我们一块儿,不会误会吧。”
    徒元义沉默了一会儿,才淡淡道:“他们误不误会,跟朕没关系。”
    邢岫烟不禁委屈,说:“但和我有关呀。如今到底不同了,女子名声还是挺重要的,要不解释一下?”
    徒元义不屑道:“朕需要向一群奴才解释什么?”
    回到寝殿,徒元义招来了太监宫女服侍两个人梳洗、穿戴、打扮。
    他穿了一身玄色龙袍,墨发高束,腰悬玉带,冷俊非凡。赵贵令人给她准备的是一套粉白色的宫装,首饰全又另备了一整套比昨天更华贵精美的。
    宫女巧手给她梳了一个繁复的凌云髻,金玉珠钗插了满头,又从托盘中取了一件珍珠衫给她披上。赵贵虽然现在认为她不清白,但还是很聪明地没有让宫女给她梳妇人头。
    打扮华贵,身上比平日重了两斤,她梳妆好后紧随着徒元义去后院厅堂用饭。
    见桌上烧了一桌的淮扬菜做早膳,不像满清皇帝108道菜有一半是萝卜,红楼中的饮食是很精致的。
    邢岫烟有丝受宠若惊,昨天烧的也是淮扬菜。
    饭后,两人去了桃园赏花,北方桃花开得较晚,现在也正当时节,而这骊山更是京都地界绝妙的山水景物之处。
    两人虽然相认快两年,但是相认以来相处的时间却少,信件往来即便她会放肆一些,却也积极避过一些事。
    此时,她却第一次向他说起原著情节,但是她避过了原著揭露封建社会的腐化没落残忍这些更高的精神的宗旨。这位可是皇帝呀,昨天证明,他也不是无限容忍她的放肆的,为了小命,还是要本份一点,原则上不冒犯,他对她是很纵容的,邢岫烟甚至知道他也就是爱端着,不犯原则素来雷声大雨点小。便如昨天冒犯他,他怒极也是力往假山上打,不会把她拍成肉饼,她怕的不过是不得他宠爱而“失去靠山”。
    “赤霞宫……禅教金仙。那贾宝玉也不过是金仙身边的奴仆,林黛玉也不过草木化形的散仙吧。”
    居然看不起主角?!你这背景板连名字都没有呢!
    邢岫烟因陪笑道:“呵呵,圣人是天子,金仙奴仆和散仙当然不放在眼里。”
    徒元义自信地勾了勾嘴角,却说:“朕今生成仙是无望的,况朕只修人杰,不修真仙。”
    帝王之道当然是人杰王道,不是避世修真之道。
    邢岫烟忽问:“圣人今日不用处理政事吗?”
    徒元义道:“朕只休个假,明日便回宫。”
    缤纷桃园走过,到了牡丹花圃,各种品种的牡丹盛放着,地上犹似铺了一层彩锦,彩蝶在园中飞舞嬉戏,十分热闹。
    她左顾右盼,一脸的欣喜,这成片的桃园和牡丹园实在太震撼了。
    他摘了一朵白牡丹过来予她戴在发间,此时他不似清晨那不爽的冷漠,凤目温暖,柔情溶溶。
    邢岫烟轻轻触了触,问:“这样戴好看吗?”
    徒元义说:“甚美。”
    邢岫烟笑道:“我给圣人也摘一朵戴,圣人与我同美,可好?”
    说着,她转身去摘了一朵碗口大的大红牡丹过来,徒元义见了不由得肃然了俊脸,说:“胡闹!”
    “怎么胡闹了?便只有皇帝叔叔这样的如玉公子才配这天香国色。”邢岫烟伸出手去,将花递给他。
    徒元义因她赞美,心情甚好,虽不戴却接了过来。
    两人游园尽兴后,相伴而归,一起在书房写了一篇字。邢岫烟跟妙玉学簪花小楷,但是她的行书却是跟徒元义学的。
    相伴时光也有闲余时间,他有练字的习惯,她少不得要跟着学。但是她不能修成实体,只有莲藕为身,身子和灵魂契合度不高,写不出好字来。
    自从得了血肉之躯后,她于书法上的造诣好像就渐渐融会贯通,但是前几年所有旁的时间都要用来刺绣和应酬贵妇,哪有时间练字,只有和黛玉一起时,姐妹同乐。
    他站在一旁看她写,她看看他,想起一首词现在倒是称他得紧。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
    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跃
    从头跃,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毛诗自是气阔非凡,徒元义一看果然大妙,有所触通,凤目湛然生光。
    “好词!”
    邢岫烟还是抬头解释一下:“不是我做的,我可没有这种气概,是我们那的……大英雄所做。”
    邢岫烟在左边留空处小字写:无名氏作,凌烟谷主誊书赠……
    “圣人可有别号?”她眼波一转,淡笑看向他。
    徒元义笑道:“你写七郎便是了。”
    邢岫烟依言写下“七郎”,从随身荷包中取了私印,沾了印油,小心在旁边盖章。
    看着这幅字,暗有几分得意,但凡人不愁吃穿后,偏又读过不少书,就极易迷上字画金石之类的东西。因为物质上富足后,精神上的空缺才无限大,古代现代都一样。
    邢岫烟和黛玉一起生活一年多,正是染上这个毛病。
    她平日自然不做针线了,最多就是设计穿越物事,而协助黛玉管家之余,因黛玉是“阳春白雪”的高雅诗人,邢岫烟也便喜爱写字画画吹笛子看书。一年多来字画更突飞猛进,把一百年莲藕身所限不得施展的功力都放出来了。
    徒元义见她的字有七分像他,少了一分雄奇、一分风流、一分霸气,多了一分婉约、一分精雅、一分飘逸,看着各有千秋。徒弟变成人后精进至此,这传承一眼望之,他有几分得意和成就感,心中更加偏爱于她。
    徒元义忽提起:“秀秀下月就要及笄了,要想要什么礼物?唔,除了当公主。”
    邢岫烟心中喜悦,说:“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要过及笄礼呀,生辰礼物,别的我倒不稀罕,我想皇帝叔叔开心如意,我便开心如意了……”
    徒元义看她软语巧笑,心中一荡,涌上燥热,不禁一把握住她的手,方要开口,忽见赵贵急匆匆进来,不由得松开。
    第50章 回邢府赴石家
    赵贵无急事不敢闯进来打扰圣人谈恋爱,他禀报宫里传来消息,太上皇从塌上滚下来,受了伤。
    徒元义不禁一惊,太上皇上回会重新瘫自然是他动的手脚,在他各穴上按压又喻进一些阻碍通畅的阴力。但他只是不想被太上皇插手朝政,并不是想害死他。一来他还念着人伦,第二就算太上皇对他是怀着私心的,但不可否认是他传位禅让给他的。
    下午简单用过午膳,徒元义就起驾回宫,他也没有全副仪仗地回宫,而是亲自带着锦衣卫骑马快奔回去。短时出行时他多喜如此,而这种风格拉近他和手底武士的关系,让他们更加忠心,且不铺张费钱粮。
    徒元义自己都结束小假,邢岫烟当然不好在秀园呆着,这毕竟是行宫。
    锦衣卫右军指挥副使何辉被委派微服亲自护送她回城,再一通颠簸回到内城。
    她已经钗鬓歪斜了,她倚在车沿,悄悄去看街面的风景,见赵嬷嬷也是一把骨头快散了管不着她。
    忽觉马车在路中间停止,原是到了一个十字路口,另一条道上有一队官眷人马也要驶向西城。邢岫烟去时是两驾马车和十骑锦衣卫加上苏清、赵全共十二骑,此时却是三驾马车,加了一车行宫带的东西,却有二十骑锦衣卫,却也是声势浩大。这古人对于排位,走前走后非常在乎,比之现代领导的座次一样,是身份的象征。
    何辉冷着方脸等他们相让,锦衣卫天生带着一丝天子近卫的骄气,特别是徒元义近年十分宠幸锦衣卫,花了大心力建设。
    却见对方差使了人过来交涉,是个四十来岁的男子。
    “各位朋友请了,我等是九省都俭典王大人府上的官眷,去铁槛寺礼佛回府,不想耽误了各位赶路。”
    何辉只淡淡道:“好说好说,我等是要赶路,就请王大人府上的稍待,我们不过二十几骑,我们会很快驶过去。”
    王家管事不禁一怔,王子腾现在的官位可不算小了,王家没有在廉亲王谋逆时附逆,而王子腾也有几分才干,徒元义现已将京营禁军握在手中,新任河西节度使也是自己心腹,不惧驾驭不住王子腾,他缺人自然还留用他而没有想让他这么早暴毙。
    锦衣卫哪里会将外臣官眷放在眼里,他护的这位可是贵人,圣人的心尖尖。他当了五年的锦衣卫,后宫中就算是皇后也差驶不动锦衣卫和东西厂,皇后能差使的是司礼监太监、各司女官,内务府太监也能差使一些,毕竟她是后宫之主。
    但这位不同,司马啸在江南监督诸臣时还有护卫、听命于她的任务。
    王家管事回去和自家的说了,自家的又去禀报夫人,王子腾夫人听了倒只是吃惊,王熙鸾却恼怒:“是哪家的这般势大,敢不将我们放在眼中?”
    王熙燕却没敢这么嚣张,她生母早丧从小养在太太膝下,到底是庶出。王子腾无子,只得这两个女儿,王子腾夫人无子就没有底气,所以对这庶子倒还疼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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