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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老李就带来了几个王孙公子, 又紧随着几个江湖好手进了这个院子。
刘阳和李虎看去, 只见当先的三个年轻公子衣饰风流华贵, 仪表堂堂,让人见之忘俗。
其中一个穿了月白色锦面的兔皮袍子, 一个穿了淡青色的银鼠皮袍子, 最后一个穿着雪青绸面银鼠皮袍子。他们披着皮子黑色裘衣大氅, 腰缠玉带,一看就不是平常百姓。
老李当下就介绍了起来,穿月白色的贵气少年,今年不过十八岁,乃定中侯世子萧景云。但见他身若修竹、面如刀裁、墨眉斜飞,星目盈盈,挺鼻朱唇,端是绝世的风流倜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而穿淡青色衣服的是靖安侯家的公子卫若兰,眉清目秀,风流飘逸,才貌仙郎。
穿着雪青袍子少年剑眉星目,英气勃勃,乃是新封神武侯冯唐的公子冯紫英。
几位公子都是见天气不错出来打猎的,不想就遇上了老李他们,见两人也是佩刀箭的,才攀谈认识。
一下子见到这三位不世出的王孙公子,刘阳、李虎和张之耀、老李都恭谨热情迎他们进屋去暖和。
冯紫英却咐咐随从去把几只兔子山鸡清理出来,煮上一锅,也无嫌弃,就要在这里用了。
老李年纪最大,已有三十一岁,原是江南一带的镖师,今年也是来了京城谋个前程,但家务事是他擅长的,这几位贵客过来,他自也好生招待,去了厨房烧热水。
请了冯紫英等上坑坐下,其他人都围着火炉烤着,众人说起了来京武恩科的事。
刘阳、李虎、张之耀、老李现在借居在学士府做了个护院武师。
冯紫英道:“你们说的林大学士可是文渊阁大学士林如海?”
刘阳点头道:“正是林大人。林大人虽是文臣高官,但对我等也甚是礼遇,不以我等武人粗鄙为意。”
冯紫英笑道:“这位林大人可是不得了,你们若是能中武进士,看在他面上,你们仕途倒是比旁人通畅。”
在场的刘、李、张三人不禁都面露喜色,却也是新来京都的定中侯府世子萧景云好奇,说:“林学士到底是文官,还管得了武将的事不成?”
冯紫英说:“林大人担任下一任的户部尚书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想他连升数级从巡盐御史的位上直接当上户部左侍郎,还入了阁,满朝上下也难寻出另一个来了。林大人原也是世代列侯之家,到他爵位传完就科举探花身份入仕,原娶了荣国公的嫡幼女,他还是宸贵妃的义父。因此皇亲、文臣、勋贵他都沾点关系,一般武将也要给他点面子。”
萧景云道:“好好的清贵世家,收了个义女偏成了外戚权臣。”萧景云出身世袭罔替的定中侯府,对于根基浅薄的暴发户外戚向来不怎么瞧得上。
卫若兰道:“林大人并不是弄权之人,况且圣人甚是英明神武,朝中现在也没有什么权臣。”
刘阳却忍不住为家主说明了,说:“林大人倒不是收宸贵妃为义女,学士府的下人却也都是知道的,我们进学士府谋生自然也是清楚。这宸贵妃娘娘未进宫前便和府中嫡小姐乃八拜之交、金兰姐妹,因着府中小姐的关系,宸贵妃当年才喊林大人为义父。”
萧景云奇道:“这姑娘家还有叫八拜之交的吗?不是换个手帕玩的吗?”
李虎不由心向往之,道:“我们家小姐可与旁人家的不同。她身份尊贵,不但是林家目前的独苗,先荣国公的外孙女,宸贵妃的义妹,圣人亲封的‘和毓县君’。据说小姐小时便被当男儿教养,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文章信手捏来,便是宸贵妃在诗词上也是甘拜下风的。小姐早年丧母,但是在荣国公夫人身边教养几年,后来家中请了三位宫廷女官出身的嬷嬷教养,再后来又有宸贵妃的母亲和石家太太两位义母言传身教,闺训自是不差。她的女红本就出色,后来还与当年号称姑苏第一绣娘的宸贵妃切磋交流,更为精进。之前林府没有主母,小姐小小年纪也不得不担起林家内务,她精通算学,主持中馈有条不紊,庄子、铺子的掌柜想要瞒过她的眼睛胡说八道的基本不可能。听说当年小姐发威抓住漏洞证据,罢黜了许多管事,却又对兢兢业业的忠心管事恩宠有加,府中下人都信服小姐。小姐与宸贵妃、先石太傅的孙女乃是知己,她曾在北上京都时在河岸突逢桃花林,也是机缘之巧,因此有了‘桃园三结义’。小姐这江湖豪爽的性子真不像普通闺秀,偏偏林大人待之如掌上明珠,难有拂逆她的想法的,小姐的性子也不像普通女子唯唯诺诺。有人说女子这般厉害可不讨喜,但若是叫我能娶上有这一半好的女子为妻,我都烧香了。”
刘阳道:“小姐这般神仙人物,咱们是想都不用想,便是中了武状元也是配不上的。”
萧景云向来自恃甚高,说:“一个闺中女子,当真有李兄说的这般厉害?”
冯紫英笑道:“我倒与荣国公的孙子贾宝玉有过往来,听他说过他家姐妹如何出色,自己难及女儿,他倒最为推崇这位林小姐,只不过林小姐数年前自离开荣府后他再难亲近,引为憾事。”
卫若兰说:“男女七岁不同席,贾公子若要林小姐亲近他也不怕污了人家的清誉。”
冯紫英笑道:“卫兄有所不知,宝玉倒也不是那下作不堪的人,他身有灵性,偏又有些痴意不爱读书习武,却也是个雅人。”
萧景云却对“不爱读书习武”的雅人不感兴趣,问刘阳:“不知这位林小姐芳龄几何?”
刘阳道:“小姐明年花朝节就要及笄了。”
“竟然还生在花朝节?”
李虎道:“正是。现今是腊月,我们府里的太太也都在准备小姐及笄的大事了。小姐这次来铁槛寺却是为先太太死忌斋戒诵经。”
众人暗想,林小姐倒也是纯孝之人。
之后,大家收起八卦之心,说起文武恩科之事,并不再八卦,就算是在林家工作的四位武师其实也没有见过小姐真容,毕竟小姐出行丫鬟嬷嬷婆子围着。
原是武师护院为维护自家老爷清誉,想说明老爷可不是那种钻营攀附后宫之后,这才不得不提及此中原因,也自然而然说到了林府小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今后倒是引出一翻事来。
……
黛玉在铁槛寺斋戒了三天,才浩浩荡荡回府,林府也摆开了阵仗祭祀先太太,三牲、香火、纸钱均不少。林如海、黛玉、孙氏穿着祭服进了祠堂上香,黛玉跪拜。
贾敏十年忌之后,也就到年末,各家年礼往来,百官也费心向皇帝进献年礼,后妃娘家自也向后妃送年礼。
给皇帝的年礼自有皇后、吴惠妃携宫中司礼太监王安、尚宫们负责管理。后妃娘家送给后妃的当然是送到各宫各阁去。
邢岫烟今年方入宫,第一次年礼收得也是堆满甘露殿,邢家、林家、石家自然是送来了大礼。
贾家大房也在王熙凤和邢夫人的主持下送来的体面厚礼,连宁国府也托了王熙凤捎了一份礼过来,再有当初当了邢岫烟及笄礼正宾的通政司府也送了礼来。
紫玥和雪珏两个倚重的大宫女,一份份对着礼品礼单,也是脚不沾地。邢岫烟却是也早备过还礼,但因见着通政使张家和宁国府也送了礼,不得不临时准备。
紫玥忽来报说,王熙凤的礼中又夹杂了薛家送来的孝敬,邢岫烟喃喃:“薛家怎么会送礼进来?”
紫玥道:“这礼单上这一页字迹都不同,我们清点时,在箱子找到一份礼单,和这大礼单上的那一页是一样的,写着是‘金陵薛氏敬贺’。”
邢岫烟道:“那我们岂不是还要备份回礼?哪有这么多钱呀,唉!”
紫玥笑道:“把别人献的礼挪着赏给别家不就是了。难不成娘娘这么多东西全存着?”
邢岫烟笑道:“虽可这么做的,见东西收来没捂暖就送出了,总是怅然。但想我私房可要多存点,免得老来没饭吃,另外我还要给你们几个存点嫁妆不是?你过了年都十七了,也没几年了。”
紫玥顿时羞红了脸,跺着脚说:“奴婢跟娘娘说正经的,娘娘却来欺负奴婢。”
邢岫烟呵呵一笑,说:“这哪叫欺负?知道什么叫欺负吗?”
“娘娘还要怎么欺负?”
她勾起紫玥的下巴,笑道:“小美人,陪爷喝一杯?”
“真是胡闹!”忽听一声冷斥。
第118章 岫烟发财
刚刚在两仪殿批完奏折的徒元义进屋来, 赵贵为他脱下了大氅, 他里面穿了一件黑貂皮夹层的玄色龙袍, 明黄色的玉带,金色的九龙绣纹,头束金冠, 却只有一半的如黑绸般的长发披肩。他今日着装, 冷俊得让邢岫烟冒心心眼。
徒元义说:“好好的丫鬟便要被你带坏了, 看来朕真要给你找个嬷嬷再好好教教。”
紫玥福了福身, 恭谨退在一边, 邢岫烟施了礼后过去扶了着他的胳膊笑道:“圣人, 你别吓唬我, 我胆小。”
他凤目一瞪:“你还胆小,你就差上房揭瓦了。”
“我轻功差,除非圣人带我上房去揭瓦。”她飞刀练了几分,是项不错的运动游戏。但是轻功这种这东西实在是有违地心引力,一鼓真气又要足, 她又不同于阿飘意识状态时, 要自己飞跃高墙, 她没有自信,不是担心摔断腿就是怕磕破头。
在坑上坐下后,邢岫烟说起年节礼的事,徒元义喝了金瑶奉的热茶, 说:“爱妃是发财了吧?”
邢岫烟鼓鼓颊, 说:“没有, 苦恼着呢,要回这么多礼,从前黛玉掌家,我帮着算账,但见礼品一份份出去,左右不是我的私房不心疼,现在轮到自己身上,可不就难了。”
徒元义笑道:“你们自家亲戚送来的礼,你身为皇妃赏赐亲眷比着他们的礼薄上三分都是恩典了。”
邢岫烟拿着手帕,说:“这样好吗?我不是成了贾……家里的蛀虫了?”
徒元义凤目微闪过一道精芒,知道她差点说漏嘴,想说贾元春。
徒元义说:“难不成你就记得留在朕的身边使劲的蛀掉朕的米粮,娘家亲眷就舍不得蛀了?合着就让朕一人吃亏。”
邢岫烟笑道:“自己老婆自己养,哪还有靠老婆娘家养的?”
徒元义说:“都说新娘出嫁带着厚重的嫁妆的,以证一草一纸都不靠夫家养,在夫家才能昂首挺胸,到你这儿是夫家养的才光荣了?”
邢岫烟说:“那是夫家小气、丈夫无能,你说女子嫁人要是不能提高原来的生活品质,不能多个人养她,那嫁着还有什么乐趣?如果女人家资厚,有那些钱当然是自己说了算,还看别人脸色干什么?”
徒元义哼哼,说:“原来爱妃看朕的脸色是因为朕有钱,你没钱。”
呃……邢岫烟笑道:“那也不是,像陛下这样的,便是没钱,也有大把女人愿倒贴听你的话。”
正说着话,管事太监李荣求见,宣了进来,李荣才道:“年关之下,各省道和外蕃进贡,圣人命奴才选了些上好的给贵妃娘娘。”
邢岫烟听说有贡品,不禁喜笑颜开,说:“臣妾就说臣妾比那平常女子有福气,夫家既不小气,丈夫又有本事,自然不愁人养。”
徒元义也由着她拍马屁,然后被她强拉着去看贡品了。自有莤香国、朝鲜国、真真国、安南国、暹罗国、渤泥国等等外蕃的进贡和两江、两广、福建、河北、湖广、山东、河西、云贵、四川、朔方、辽南、伊梨都护府、乌司藏都护府的上贡。
昏君把其中上成货色挑出来紧着宠妾,殿外箱箱笼笼都还没有抬进来,只有箱子上标着是什么地方来的。
邢岫烟看过去,只见有莤香国的红罗香草、朝鲜国的千年雪参、真真国的宝石犀角、暹罗国珠宝香米、渤泥国的燕窝木雕,还有东瀛国的金银器。
又见各省进贡,河北的元明古董金石、两江的丝绸瓷器、两广的海货南珠、四川的蜀锦绫罗、云贵的玉器、辽地的皮草东珠、伊梨从西方得来的大/马/士/革/刀、河南的黄金首饰等等。
邢岫烟这才大开眼界,什么叫有钱人呀!
邢岫烟不禁想到当初当阿飘时,大叔总是去效忠后金的大官贪官富贾家偷盗,若遇到上贡给后金皇帝的贡品总是要忍不住劫上一劫,就算是外省外蕃的上贡船队他遇上决不放过,弄得金陵地界动荡。他们被后金王气所摄去不了北京,但在金陵作乱却是自由得很,一连十几年出事,到后来所有原来会经过金陵的上贡船队都不停顿金陵,听说那边未知道盗匪太猖狂。
人生最痛苦的事是什么,就是当阿飘时她“富可敌国”,金银珠玉她任意取用,可就是给她也没用。她还吐嘈过,大叔知道给她没用,才给她玩吧。她当时玩了些时候就厌了。
邢岫烟这时一样样看过去,原本还淡泊出尘的气质,如今也不禁转财迷。从前徒元义捎点东西给她,也没有这么震憾,几十个箱箱笼笼。
邢岫烟观赏把玩了半天,最后徒元义都一派无视财帛的帝王气派懒得作陪了,好似前生那个到处凑银子的悲催肃宗不是他一样。
邢岫烟还是好好交代五个婢女登籍造册、收好东西,又让人看好库房,她现在的库房堆不下,还不好意思地借了徒元义在太极宫的小私库堆点自己的东西。
看紫玥赏了李荣和一众抬箱太监的辛苦费,她才进内屋去,快要过年了,李荣等也能收她的赏钱,邢岫烟让紫玥等发厚一点,众太监自是喜笑颜开。
邢岫烟说:“可得好好看管库房账册呀,一式两份,不,一式三份,一份放甘露殿,一份放库房里,一份咱们偷偷藏凌波殿去。紫玥、雪珏总负责,其它人协助,把事情办了再说,我身边暂时不用人侍候。早点做完早点领红包过年。”
大小宫女、太监都喜气洋洋应承,邢岫烟赶紧去拍马大金主去。
金主大人倚在坑上他常坐的位置上读书,一身玄色龙袍冷俊得不似这人间帝王,真让人觉得他是紫微星下凡才有这般风华。
见邢岫烟笑眯眯进来了,赵贵很识趣地退出了内屋,邢岫烟难得给他行了个大礼。
“臣妾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她喊得清脆活泼。
他凤目睨了睨她,俊颜不动声色,淡淡道:“有钱就是万岁,没钱朕就是欺负你的坏人了,对吗?”
邢岫烟一把抱住了龙腿,脸在他腿上蹭了蹭,用标准的装可怜表情看他,说:“叔叔是好人,叔叔最疼秀儿了,秀儿也最爱叔叔了。”
他歪着身,手撑在龙座扶手上,垂下凤目,调侃道:“你不是有骨气的吗?哪去了?你不是要视金钱名利如粪土的吗?”
邢岫烟道:“金钱名利皆归尘土,但是……”
他歪了歪头:“但是什么?”
邢岫烟一双妙目瞧着他,嘻嘻笑着站起身来,说:“英雌难过美男关。”
她扑进了他怀里,勾过他的头就吻,一个结实的吻之后,她才痛快地呼了一口气,埋进他怀里。
徒元义前生也不是好色帝王,但是就算是不好色的皇帝,也不缺各式美色。妖媚妖娆的扬州瘦马型的他也不是没见过,但是像她爱扑他的就没见过了,最多软软妖妖跌进他怀里。敢问世间哪个女人敢扑他?
事实上,被她扑一下,他还是挺享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