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节

    石府的奴才们规矩比荣府要好得多,且石府人少,所以,王熙凤处理起来反而觉得挺轻松的。
    傍晚,王熙凤做完事去石张氏的院子,石柏尚有些官场应酬在外,石张氏就叫了王熙凤一起坐着用膳。
    膳毕,两人才聊起来家常来。现在是“婚姻季”,自然扯到这上面,王熙凤还将迎春的危机说来,她说好好的妹子差点误嫁了中山狼,实在是好险。
    石张氏日前刚为石睿求亲于吏部尚书李洵家的小女儿,李家也已应下这门婚事。石睿当满了三年庶吉士,一个月后便成亲,之后便要外放了。接下来是因黛玉定婚后有些失意的石聪了。
    石张氏倒知迎春是个好的,但贾赦原就是妹妹的夫婿,石家不喜贾母的偏心和对石氏当年的苛待,却也从没有考虑过娶贾家女儿为妇。
    两人聊得深入,王熙凤又想起了宝钗、探春来,也是到了年纪。宝钗自去年起就对她格外奉承,薛姨妈也私下托她相看。但是宝钗出身商户,父亲早亡,兄不成器,要找个在身份上超过宝玉的,还真难了,更别说还有才学性情上的要求了。
    宝玉再绣花枕头,好歹通些诗书,又有国公嫡孙的身份。王夫人将宝钗当备胎,而宝钗何尝不是把宝玉当备胎。俩备胎就这样再耗了半年,可是之前见着宝玉为黛玉定亲之事发痴,宝钗也有女儿家的骄傲,心中对这备胎也真越发嫌弃。
    王熙凤说起宝钗的为难之处,这个表妹品貌是绝对好的,石张氏不由得心中一动。
    她想起了石礼,石礼之前想娶苏馥儿没成,心中好生失落,然而这京中别的官宦人家小姐,品貌家世好的,石礼绝对不是那些小姐的好人选。石礼年纪到底三十二岁了,膝下还有一女,父亲也不过是在琼州那样的地方当知府。
    而品貌不佳的,石张氏倒是看出来了,石礼不会考虑。当年娶原配不是很如意,石家被贬当中,石礼也还是秀才,他身在偏荒琼州地界,只能矮子中寻高子。而此时高中进士续弦,竟有心娶个绝色,当时可不就看中苏馥儿了。
    石家大房只能把这事托负给她帮忙操办,这种条件让石张氏十分为难,比之自家儿媳都难挑,毕竟京中高官家的女儿一般不会拒了她的两个年纪轻轻高中进士的儿子。
    若说才貌具佳的女子,还真是奇了,凡是与贾府有些关系的女孩儿,好像个个出色,夺天地之秀。这宝钗石张氏也见过,当真有杨妃之貌,且她博览群书,为人大方得体,只陷于身份。
    当初就算和桃园三姐妹有口角,她说话其实也不尖锐,倒是探春当时年少自以为了不起也为帮宝玉才和她们姐妹争锋。少年一些小事自然也就过去了,很不必挂心,谁没有个年少无知,中二病犯的时候。难不成犯过中二病的就永世不得翻身了?那凡尘间谁都没有多干净。
    石张氏因问宝钗一些细节,知她在贾府时也有长姐风范,不禁想到了石婉儿,真觉得宝钗挺适合石礼的。但她那般境况实是娘家没有什么根基了,石礼也得弄清楚,婚后再算这种账,家宅就要不宁了。
    想开口问时,石张氏又思及宝钗是王夫人的外甥女,王夫人将贾琏养废的事,石张氏不得不在乎,而石氏嫁妆王夫人不知有没有沾手,石家对怼王夫人,但若没证据也不能乱来,毕竟王子腾还没死。再者,舅舅煽动外甥和叔婶内讧在当下社会的官宦人家也不好看,别人会看你家风,多有碍官场交际和儿女婚姻,为人不能眼皮子太浅。
    石张氏矛盾许久,却又看王熙凤在旁,恍然意识到,凤哥儿都还是王夫人的内侄女呢,现在不还是向着自己的丈夫。女人出嫁后,丈夫和姨母当然偏向丈夫了。
    至于没根基,连苏馥儿那种父母早亡的有邢家之势可借的,都不会考虑石礼。可见一个萝卜一个坑,真那么好根基的绝色才女当然嫁更好的男子,哪轮得到石礼?
    于是石张氏就和王熙凤计议,把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王熙凤也觉得甚好,若是她能促成这桩婚事,薛家现在至少还有不少钱,她这媒人的红封总是能赚个两千两的,也好给巧姐儿存嫁妆。
    不过,此事还要私下问过两家人的口风才成。
    ……
    虽然贾赦入主了荣禧堂,但薛家母女却仍住在梨香院里,毕竟大房还有王熙凤,是薛宝钗的嫡亲表姐。
    宝钗没有找到更好的人家之前,也不能主动扔了宝玉这个备胎,住在梨香院就有机会近水楼台。
    翌日,王熙凤用了早膳,又和邢夫人去和贾母请过安,就去了梨香院。
    她和薛姨妈两人在屋中说话,王熙凤便将石礼要续弦的事说了。薛姨妈一听石礼都三十二岁了,膝下还有一女,微有不悦,女儿如此品貌竟只能给人续弦吗?
    王熙凤极会看人脸色,道:“那石家表哥,我也是见过的,虽过三十,倒也相貌堂堂。他刚中进士,已任长安县丞,品级虽小,可也是天子脚下的官,人人争破头呢。然则,给人续弦自然有些不足,姨妈有所犹豫也是常理。”
    薛姨妈忙道:“凤哥儿,我们是自己人,姨妈若有什么不对,你也别见怪。须知这给人当继母去,到底艰难,轻不得重不得,凤哥儿也是当娘的,当知我心。”
    王熙凤笑道:“这话倒是有理,可哪有十全十美的人家呢?是以该当如何,姨妈好考虑清楚告知于我,过两日,我还再去石府问问舅母那边如何说的。瞧瞧,咱们这样挑剔人家,可我这表哥怎么着也是当年的太傅之孙,自个儿如今进士及第,也是挑人的呢!”
    薛姨妈也连连称是,王熙凤倒也会把握人的心理,但凡容易得到的东西,人们都会轻贱,薛姨妈听说其实这事男方都还未必同意,果也生出些患得患失之感。
    王熙凤走后,薛姨妈便将这事和宝钗说了。宝钗自是有几分自苦,但想是能做出“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诗句的少女,对未来怎么会没有一丝憧憬?
    然而,现实就是现实,要么是宝玉这样绣花枕头,胜在有国公之孙的名头,性情温和,年纪轻,颜色好,嫁去是原配;要么是石礼这样续弦才能考虑到她。
    她自己再出色,可又如何与林黛玉比?
    宝钗拭干了泪,说:“我都快十九了,这一年大二年小的,现在连姨妈都不多谈和宝玉的婚事了,宝玉也定和这爵位无缘,自个儿总不读书,反不如石家的婚事。若是成了,哪日女儿还有望一副凤冠霞披。”
    长安县丞是从七品官,其夫人只是敕命孺人,没有凤冠霞披。诰命夫人是六品以上官员的夫人。
    母女虽感慨万千,却在第三天回复了王熙凤,若是男方同意,便合庚帖,无所妨碍即可定下日子。
    石礼也听了石张氏谈利弊,重点在才貌双全、贤惠大方、家资富饶上面。
    石礼心想,薛宝钗兄长不成器,也就是他无法借多少妻族之力罢了,总的来说,他在京都反而是依着三叔一房在官场打开局面。
    而三叔一房现在是有吏部尚书李家为姻亲,文渊阁大学士林如海为至交,贵妃娘娘为依仗,他本不是那种寒门士子要依靠妻族。
    样样都好的姑娘他哪里能求,当时想求苏馥儿自然是意外一面惊艳到了,同样也是看出她无父无母,他能配得上。
    在妻子家世好、兄长成器和妻子自己才貌双全的选择题中,石礼显然是求后者的,于是稍做考虑也应下了。
    薛家得了这消息,火速向贾母和邢夫人告辞搬回自己家去,贾母作势留了会儿,但薛家去意已决。
    薛蟠去年借着太上皇大好而大赦天下被放了出来,他本就住在薛家在京都的屋子里。他安排了小厮仆妇一起搬家,薛姨妈、宝钗,连带着在京待嫁的宝琴也一起搬出去,但得过了两三天,也就在自家重新安定下来。
    薛家母女回家住的第三天,石礼就找了冰人上门提亲,薛家应下,然后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具在十日内完成了。迎亲日也是急得很,定在了六月十六,万事大吉。
    宝钗近日自然是和绣娘们在屋中赶制自己的嫁衣,但薛姨妈和薛蟠准备宝钗嫁妆时,也是感叹家中景况大不如前。从前是“丰年好大雪,珍珠如土金如铁”,现在薛家商铺留存的才到从前的一半,而且,好些铺子根本就不赚钱了,薛蟠根本压不住那些精明滑头的老掌柜。
    因为景况不如前,更觉银钱的珍贵,薛姨妈不禁想起王夫人早年从她这陆续借去的银子统共也有十一二万。初进京小选,薛姨妈就给了钱给王夫人打点,足有五万之巨,可银子花了,事情却没成。之后,姐妹俩就私下有意让宝玉娶了宝钗。
    有了这一桩事后,薛姨妈觉得这是姐姐也是亲家,便是一家,元春在宫内艰难,王夫人自己手头紧,她借些银钱给她无妨。
    将来宝玉继承了荣国府,公中宝贝和贾母的私房都是他的,宝钗只要嫁他,最终也亏不了去。
    现在宝钗定下婚事,与他们不是一家,那五万打水漂的打点银子可不去追究,明着借给她的可是十几万两呀。按刘姥姥所说,乡下贫苦人家一家人嚼用,一年也不过十两银子。
    薛姨妈性子再软,如此巨款也不能就算了,当时王夫人也是打了欠条的。本来若她不还的话,有这张欠条,宝钗嫁宝玉也等于多十万两嫁妆,不然宝玉要是说她嫁妆薄如何是好呢?
    薛姨妈与宝钗计议,总要开口问王夫人取回银财来,但此事绝对不易做。薛姨妈是王夫人的亲姐妹,多少是了解她面上慈眉善目,但骨子里素来心狠贪财。
    宝钗到底比母亲有成算,况且这直接关系到她的嫁妆压箱底银子的薄厚——薛家此时再拿不出这么大笔的现银出来。再贤惠大方的女子,涉及到下半辈子的生活,哪里能像没事人的?
    宝钗道:“这一事不烦二主,不如还是找凤姐姐商议怎么开口吧,我们私下里找姨妈,怕是说不清了。”
    第147章 宝玉吓晕
    薛家母女搬出去后宝钗火速定下亲事的事, 也传回贾府了的,或者说传给了贾母、王夫人以及贾母身边的阖府尴尬人贾元春知晓。
    贾母、王夫人都被现实浇了个透心凉,从前两人还为宝玉媳妇的黛钗之争暗中婆媳较劲,现在是黛钗一个也没有捞到。
    这薛家母女加上宝琴在梨香院住那么久, 可宝钗定亲的事却也先瞒着她们, 定下了后她们才知道。
    贾母看不上宝钗, 可是人家这么丝毫没有犹豫地舍了她的心头肉宝玉定了别家亲事去,她又满腹不是滋味。
    贾母知道的当天下午就不舒服,回屋在塌上懒懒的气郁了一会儿,终是年纪大了才睡着。
    而王夫人服侍了贾母之后出来, 听说宝玉病了没去上学, 便和元春结伴去宝玉屋里看看。到他屋外却前前后后均是没人守的,又听宝玉屋里丫鬟笑闹一团, 她们没有声张就直接进去,只觉里头乌烟瘴气,吃酒赌钱嗑瓜子叫嚷吆喝,无所不至。
    王夫人顿时气上心来,元春扶着她才站稳, 而她当下发作起来, 丫鬟们具都跪地求饶。
    却说王夫人此时已不得不住到东院去了, 而邢夫人住荣禧堂,哪里会来管宝玉屋中如何?元春虽还在府里头, 可她一来服侍贾母忙——这是她现在唯一的生存法则, 二来不怎么爱到处走动, 她总觉得整个府里头丫鬟婆子都在暗地里笑话她,是以元春竟也管不着宝玉了。
    宝玉自己又是最纵丫鬟最爱女儿的,这时天高皇帝远了还得了?原就是比别家小姐还金贵的丫鬟不就都上了天吗?
    王夫人发了一团火,又因问宝玉在何处,诸丫鬟不知,秋纹知道却不敢答,晴雯不屑地勾了勾嘴角,却也没说。
    李嬷嬷却风风火火跑进来,借着王夫人的势对着丫鬟们好一阵发作,贾元春打断她,问起宝玉。
    李嬷嬷道:“宝玉是越大越不听我的劝了,竟是被这些狐媚子勾坏了。好不容易袭人那起子骚狐狸出去了,哼,还有一大波呢,个个做出来骚事别以为我不知道,说起来我都替她们脸上臊!”
    王夫人虽然二,原著中会对小小年纪和宝玉成就好事的袭人倚重,但此一时彼一时,现实的残酷到底让她想让宝玉争些气,她已不能为他谋爵了。爵位的事不是她说了算,不是她哥哥说了算,而是皇帝和朝廷说了算,皇帝显然要维护正统的“传子不传弟或侄”。而各大宗室亲王、郡王也会反对,因为他们都怕皇帝见着“传弟传侄”的例子会加重对他们的疑心。
    王夫人问道:“我是素知嬷嬷一心盼着宝玉好的,听你说来还有什么事不成?”
    李嬷嬷早因宝玉偏着丫鬟心生不满,原来她在荣府里还有些脸面,现在却不成了。盖因接连有大房搬进荣禧堂,贾琏得官,贾环中举,宝玉虽然有贾母扶持,地位到底不同了,大家也都清醒地看出来,将来这荣府不是宝玉继承不说,他本身也没有那样的才干造化。
    李嬷嬷很是想发作一下不成样的丫鬟,今日王夫人像是也正在气头上正可借势,便道:“宝玉现在怕是在麝月屋里洗澡。”
    李嬷嬷都是人老成精的,这些子事哪有不明白的,爷们儿遇上狐媚子都是这样。狐媚子们偷偷摸摸却以为她不知道,她只是为了爷儿们的脸面不点破而已。
    李嬷嬷这样的年纪,能看出五六分姑娘和妇人的不同来。况且那些浆洗婆子不会看床单和衣物吗,李嬷嬷在婆子间混,婆子私下嘴碎,她总能知道的。
    而王夫人却是大吃一惊,但想宝玉此时是爵位、媳妇一个没有捞到,想他聪慧若是稍稍上进,将来也好有个前程,这称病不去上学却是……
    王夫人带了李嬷嬷气呼呼赶去麝月屋子,麝月是继袭人之后的大丫鬟,屋子虽不如何华丽,但也有独立的一小间。
    元春在后宫呆久了,哪有不知事的,但无论她是什么尴尬年纪,并非妇人之身,总不好这时去那场合,便借口离开了。
    王夫人却让李嬷嬷破开门去,里头人听到声响,发出一声惊呼。王夫人越过屏风,澡盆子里早没了人,水却湿了一地,一直湿到床脚。
    床幔里依稀有两个人影,刚才王夫人也听到了宝玉的声音,心中顿时大怒,冲跟来的李嬷嬷说:“把那贱蹄子给我拉出来!”
    王夫人想想诸事不顺,此时也是气过头了,好似所有的错都是这骚蹄子造成的,只想发作了她解恨。
    李嬷嬷哪里会客气的,冲过去掀开床幔,就从被子下拉出一个光着身子的女人来,不是麝月是谁?
    麝月一边哭嚎哀求,一边叫着宝玉救命,宝玉早吓傻了,哪里管得她来?
    李嬷嬷几个巴掌扇过去,骂着:“贱蹄子,好好的爷们都是被你们这些狐狸精勾搭坏了!”
    麝月的脸顿时肿了起来。
    王夫人平日慈眉善目,但是这口郁气积了许久,叫着将人打死了事。原著中怀疑晴雯时尚只撵出去,这麝月运道太差,竟是当场抓住,撞上王夫人不顺心时。
    原著中就是如此,晴雯虽然未必对宝玉不动心,但宝玉让她陪他洗澡,晴雯拒绝了,麝月、碧痕却是没有拒绝。
    宝玉身在一片森林之中,他是神瑛侍者转世,身上又佩戴着顽石,他正邪两赋、真情与贪欲的结合。他贪恋红尘欲的一面可不会为一个袭人守身,再说少年男子喜欢漂亮女人,贪枕席之欢也是天性,与他灵魂上的怜惜女儿并不矛盾。
    最大的错是,他不会为自己的欲承担起责任,后果都是别人受着。
    李嬷嬷拖了人就出去,麝月哪里肯的?这光着身子出去,她还能做人?
    她到底还年轻,李嬷嬷力气不好,她还能对抗一分。又因这事不好让许多人跟来,除了王夫人只有李嬷嬷一人。
    麝月看向缩在床上发呆的情郎,他要求和她一起洗澡,她也素来是喜欢他的,推拒一二哪里能守得住的?
    “宝玉救我!宝玉!”麝月苦苦哀求,但那个人像是失了魂似的,犹如一块木头,毫无反应,与方才极乐时生龙活虎判若两人,与之前为林姑娘订亲的事而失魂也差不离了。
    李嬷嬷听麝月叫宝玉,更生恼怒,耳光煽去,又在她光溜的身子上使劲掐了几下,掐过之后全是红痕,将会变成乌青。
    麝月撕心裂肺地叫喊,看向宝玉,泪光闪闪,羞愤难当,这些慈眉善目的王夫人只作不理。
    待李嬷嬷再要拖麝月,她悲从中来,然后是生出她自己也无法说清楚的怨恨,不知哪里的力气挣脱,然后跃起身,人直接往床塌扑去。
    王夫人到底关心宝玉,正一阵惊呼,麝月却砰一下闷声,头撞在床塌上,整个床塌咯吱一声响,摇动起来。
    而这个少女,或者说少妇之身的少女就这样撞死在塌前。
    宝玉瞪大了眼睛,看着额头鲜血流满面颊的女儿,她一双眼睛仍不甘地睁着,就此香消玉殒。
    宝玉像受惊的鹌鹑,忧惧交加,竟受不住晕了过去。
    王夫人,李嬷嬷也大受惊吓,最后又不得不招了焙茗来,伴同几个小厮将宝玉穿戴好,送了他自己屋去。再让几个粗使婆子,找了张席子裹了麝月的尸首出去埋了也就了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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