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花握住了玉倾雪拍在桌上的手,垂下了眸子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声音却是极温柔的道:“莫闹,再喝醉了。”
“可是无花哥哥在嘛,醉了怕什么~”小姑娘最是会说哄人的话,可是她自己却并不自知,因为在玉倾雪看来,她这不是在哄他,而只是在说实话。
比起会亮出爪子挠人的喵,无花其实对这种会软软撒娇的奶喵更是没辙。他叹了一口气,伸出手臂够了一坛子酒,却在玉倾雪晶亮晶亮的目光之中只倒了浅浅的一个碗底。
亲自将那一小碗底的酒放到玉倾雪面前,无花低低哄道:“乖。”你乖一点,我就更疼你一点。
玉倾雪的眼角不觉拖出了一段水红。她本是圆滚滚的杏眼,这会儿似醉一般的眯着,更带了几分风情。伸出嫩红的舌尖在那一小碗酒上卷了卷,玉倾雪哼唧了几声,委委屈屈的在无花的膝盖上侧身躺好,似乎下一刻就要睡过去。
玉倾雪方才嫌弃兜帽堆在后面硌脖子,索性就戴上,这会儿自然也是没有摘下来的。无花便隔着这一层柔软的布料手法恰当且力道正好的揉捏着玉倾雪的脖颈,很快就让小猫发出一阵舒服的咕噜声来。
而无花一手的动作不断,另一只手却擎着那一碗玉倾雪舔过的残酒,冲着一直愣愣的看着他们这一边的陆小凤举了举杯,而后便将这一碗残酒一饮而尽。
陆小凤知道这和尚是破戒了,可是一时之间,他却不知道无花破的是什么戒了。
陆小凤:我的小伙伴口味清奇,勾|引佛门弟子什么的真的没有问题么,遭天谴什么真的大丈夫?天啦噜,该如何拯救你,我马上就要被雷劈的小伙伴儿?
心里飞快闪过一条一条的吐槽和弹幕,但是陆小凤却十分“识时务”的也对无花举了举杯,接着便恨不得将自己整个埋进酒坛子里了。
那老板娘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的一幕,她咯咯一笑,用手帕掩了掩嘴,这才“小声”——实际上是在场的每一个人都能听见的声音对陆小凤道:“既然这位大师也是……呵,性情中人,那么便带他也来我们极乐楼玩玩可好?”
至今还会每个月都收到一笔不菲的银子,另加一张写着“原某不喜欠人人情”的信件的无花大师对极乐楼自然没有什么兴趣,他甚至有些意外他家小姑娘居然会对那个地方感兴趣。毕竟,原随云将无花当日暴揍他一顿之后给指的“明路”当做是无花入股,所以作为半个极乐楼的主人,无花每个月都会收到一张本月要拍卖的东西的清册的。无花从来都是让人直接交给玉倾雪,看她可有想要的。
这种情况下,他家阿倾真的有和陆小凤这样费劲的想要混进极乐楼的必要?
正在无花有些不解的时候,一只小手暗自戳了戳他的掌心。玉倾雪在无花的手掌中写了一个原字,而后又大大的划了一个叉。
无花知道此事并不简单,所以他也没有多问,只是在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他的脸上的时候,无花点了点头,没有拒绝。
将玉倾雪抱了起来,无花只对老板娘道:“何时何地?”
老板娘妩媚笑了笑,道:“若我是个男子,和这位妹妹厮混到明日都是不知足的,不过我们极乐楼亥时迎人,寅时送客,而且路途遥远,我们需提前半个时辰出发,小师父可不要贪|欢误了时辰。”
在这个酒肆的都是要去极乐楼的人,听见老板娘的话,他们不由露出了一个男人都懂的笑来。
“阿弥陀佛。”无花抱着玉倾雪,无法双手合十,却还是念了一声佛号。他将玉倾雪更往怀里揽了揽,也不再管陆小凤,便这样径自走了出去。
第三十三章 有匪君子。
玉倾雪并没有真的醉, 她虽然初入江湖,可是却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小少女。相反, 因为玉罗刹的有意无意,她从小便生活在危机四伏的环境之中。玉罗刹的确是保护女儿的,可是随着女儿年岁的增长和能力的提升, 他对玉倾雪的保护也越来越少。
到了如今, 玉罗刹也只是保证玉倾雪不会被人害死,至若会不会受伤, 那端的是要看玉倾雪自己的本事了。
玉罗刹虽然自大而狂妄, 但是他从来都是那种十分清醒,甚至清醒到有几分冷酷的父亲——他认识的到, 并且也承认自己没有办法保护自己的小闺女一辈子。而且玉罗刹也并不指望可以将自己的小闺女托付给什么其他人去照顾,因此在他还能庇佑玉倾雪的时候, 他需要尽可能多的让他的女儿成长起来, 成长到再也没有人可以伤害的到她才可以。
玉罗刹知道,西方魔教在大漠雄踞多年,几经变故辗转, 却最终在他手中壮大成如今的模样。他手底下的教众并不比中原人少, 他的疆土并不比中原小, 所以, 除却一个皇帝的名号,他在大漠的地位绝对不仅仅是个“有些势力的武林人”那么简单。
要从他的手中接过权杖, 玉罗刹比任何人都清楚自己的小闺女要承担的是怎样的责任。他虽然桀骜, 可是却并非无情。像是西方魔教这样的庞然大物若是一朝倒下, 玉罗刹知道那对他的教众来说代表着什么——所谓亡国灭种,也无外乎如此了。
所以,玉罗刹再是心疼闺女,却也不敢在对玉倾雪的教育问题上有一丝一毫的放松。
西门吹雪是一直到玉倾雪七岁的那一年,玉罗刹开始将幼崽踢出巢穴,让她独自去面对外面的豺狼虎豹的那一刻,才恍然明白自己当年执着选择剑道而不肯跟着父亲学习双刀,到底意味着什么的。
西门吹雪总是觉得,是因为自己的选择,所以他的妹妹从一开始就失去了选择的权利。他甚至不敢去想这孩子日后会不会怨他,并不是擅长表达的人,所以西门吹雪只能怀揣着对幼妹的愧怍,更加努力的让自己强大起来。
虽然西方魔教的教主非要使双刀不可,而他们明教的传承也不可断绝,可是他找身为男儿,又是长子,没有人说他不用双刀就不可以保护自己最重要的家人。
只是到底意难平,西门吹雪用了很长很长的时间才别过这个劲儿来。是了,或许寻常人家的姑娘在长大了之后想的是要怎样的衣服首饰,再“胸中丘壑”一点,便会稍稍盘算一下自己的嫁妆铺子,而他家的小姑娘,却要在长大之后接手……一整个国家。
虽然听起来惊世骇俗,可是他家的小姑娘也从一开始就不是寻常的小姑娘。西门吹雪想了想幼妹近些年来越发精进的武艺和与日俱增、不逊其父的闯祸能力,西门抬手抚上了自己的剑,只觉得自己想要保护幼妹,就总需要更努力一些。
转过头来看一下被兄长断言很会闯祸的玉倾雪又在作什么呢?天地良心,她这会儿还真的没有胡闹,而是抬手摸了摸自己还有些发烫的脸颊,微微拉开了衣领处的衣服散散身上的三分酒气和热意,稍稍停顿了几个刹那,玉倾雪一个翻身,从无花的怀中坐起。
无花适时松手,这才没有让玉倾雪因为起身太猛而将脑袋撞到自己的下巴上。在无花的马车上,玉倾雪熟练的从马车的暗槽里摸出了一壶清茶,那茶水没有寻常茶水的温度,反而有些凛冽,乃是特地用冰泉所泡,和一般的茶水炮制方法迥乎不同,也别有一番滋味。
灌了一口壶里的茶水,冰凉的感觉冲淡了喉间的热辣,玉倾雪将那冷茶捧在手心汲取指尖的温度,这才对无花说道:“陆小凤和花满楼最近遇见了个麻烦事,和这极乐楼有关。”
“哦。陆小凤这个人,总是会遇见各种各样的麻烦事,这一点倒是和楚留香颇为相似。”无花用拇指擦去玉倾雪唇边的水痕,笑得却有几分意味深长。他还是记得,他家小姑娘,似乎为那个男人束过发。
束发什么的,真是讨厌啊。
无花克制住自己想要摸一摸自己光滑的脑袋的冲动,却还是忍不住冲着玉倾雪问道:“还是说,阿倾比较喜欢有头发的?”
玉倾雪觉得,最近这人越来越不正经了,简直神烦。她翻了个白眼将这件事略过去,转而正色道:“若只是陆小凤和花满楼的麻烦,我又何必掺和,只看个热闹就是了。不过这一次是他们花家名下的银庄印的银票出了不少假的,我家的产业也多多少少吃了点儿哑巴亏。”
说到这里,玉倾雪不由眯了眯眼睛。她喜欢吃的东西有很多,却独独不喜欢吃亏呢。既然这件事招到了她的头上,断然没有吃个哑巴亏的道理。
无花见这孩子真的严肃了起来,便也收敛了方才的挑|逗之举,无花也坐直了身子,缓缓道:“说来……我也收到了不少这样的假银票的。”只不过,万梅山庄碍于花家和陆小凤的面子而只能认下这损失,而青衣楼却是不管这些的,他们对这假的银票来者不拒,收到了便照常去花家银庄兑换,而且每一次去兑换的都是无花手底下最泼辣的中年妇人,花家的掌柜但凡有点儿犹豫,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都是轻的,一言不合她们还在花家银庄的门口卖身葬父过。
有没有人回去卖一个四十多岁的婆子这不得而知,但是那妇人一边嚎哭一边将不给她兑银子的银庄老板和伙计唾骂成人渣那还是很轻松的事情。
花家生意能做的这样大,自然要爱惜自己的金字招牌,所以这些撒泼妇人在他们那里简直是无往不利的大杀器。
而且因为某位大师暗搓搓的皮了一下,这些妇人们遇见花家来巡视的公子们那可谓是出手“快准狠”,就连花满楼都险些因为没有防备而被这些妇人扒了裤子抱上大腿,就更不用说他家不会武功的三哥和武功稀松平常的六哥了。
据说,在很长的一段时间之内,花家的公子们出门都是系着三条裤带的,生怕哪一天就被忽然冒出来的什么人给扯断了。
无花在这件事情上虽然一直秉承着搅混水加上看热闹的姿态,不过既然他家小姑娘想,那他就是陪她去看看又何妨?于是,到了约定好的时间,无花和玉倾雪准时出现在了白天的那个小酒馆之中。
他们去的不早不晚,可是那小酒馆里已经坐了许多想要去极乐楼的人,和白日的散漫不同,此刻这些人的脸上都戴上了面具,玉倾雪和无花的手里也有两个看着就十分精巧的面具,那是他们刚进门的时候酒馆老板娘给他们两个的。
不过无花和玉倾雪却都没有戴。一来是玉倾雪嚣张惯了,并不喜欢藏头藏尾,二来却是因为两个人的特征太过突出,一张面具虽然能遮住人脸,但是却……遮不住大师的光头,也遮不住玉倾雪的双刀,因此两个人索性也不做这掩耳盗铃之事,直接大大方方的走进了酒馆之中。
一进去,玉倾雪和无花便听见骤然炸开了议论之声——这也不奇怪,毕竟他们两个是极乐楼这么久以来,第一对不戴面具的人。
而在这熙熙攘攘的议论声中,玉倾雪看见有两个人冲着他们笑着抬了抬手,便知这是花满楼和陆小凤了。玉倾雪刚想要过去,却被无花拉住。他看了一眼那边冲着他家小姑娘挥手了几次的陆小凤,眸色一沉,无花对陆小凤传音入秘道:“分开走,分别探查。”
陆小凤愣了愣,旋即却觉得很有道理。毕竟这极乐楼出现的时间是很短的,在不知道极乐楼到底是什么情况下,分头行动的确是最有效的方法了。虽然心里还是觉得怪怪的,可是陆小凤却终归对无花那边点了点头。
无花是“通知”而并非“询问”,所以他压根也就没有看陆小凤是点头还是摇头。两个人说话的功夫,小酒馆的地板被人打开,从里面抬出了一个一个棺材,乍一看端的是十分吓人。
玉倾雪和无花大概调查过这个假的极乐楼,知道这是这个假的极乐楼用来接客人的东西。没有丝毫犹豫,玉倾雪先一步躺了进去,转而在棺材之中翻了个身侧身躺下,给无花流出了大半的位置。
无花走到了棺材边上,伸手捞起玉倾雪的一缕青丝在指尖轻触。一直到玉倾雪有些奇怪的抬眼看他,无花才有些意味不明的说道:“死|同|穴。”
玉倾雪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些想要打人。
心里默念了一百遍“这是亲生的小伙伴,打死了就没了”,玉倾雪这才能心平气和的面对某个又开启了奇怪的开关的佛门弟子。
这大概就是他们明教里的人所说的“淫|僧”了吧,玉倾雪在心里的小本本上给无花狠狠的记上了一笔,准备下一次见到李姨的时候就去告状。
这世界上总有一种不解风情,可以让你所有的婉转柔肠都变成尬撩。无花若是知道了他家小朋友的心中所想,饶是再城府深沉,恐怕也是要哭到声音沙哑的。
抬棺的人已经开始催促,无花深深的看了一眼玉倾雪,到底有些分辨不出她是真的不懂,还是佯装不懂因此在回避,终归来日方长,无花也明白许多事情不能急于一时的道理。他叹了一口气,转而毫无烟火气的抬手轻轻一跃,就连衣角都没有沾上那棺材板,转眼之间,他便已经躺在了玉倾雪的身侧。
玉倾雪宛若一只炸毛的小猫一般,随时提防着这人忽然凑近,不过似是看穿了玉倾雪的心中所想,无花这一路倒是格外的安分,双手受礼的搁在自己身侧,只是在偶有颠簸的时候才会伸出护在玉倾雪的后脑。
见状,玉倾雪终于松了一口气,感叹她家无花哥哥总算是恢复正常。
只是她已经算是身量娇小了,无花也并不是那种生得特别壮硕之人,至少陆小凤看起来就要比他壮上那么一点点。
伸手比划了一下自己和无花鼻尖的两指宽的距离,玉倾雪嗤笑出声:“真不知道花满楼和陆小凤得挤成什么样子。”
无花也笑,言语之间刻意煽动了微小的气流扑在玉倾雪的唇畔,只是如此慈眉善目的得道高僧,出口却是促狭到简直刻薄:“唔,没有规定非要两个人一个棺材啊,贫僧和阿倾只是为了彼此守望,一旦出了什么状况可以互相照应,而那两位施主又不像是咱们一般青梅竹马,也不像是贫僧看重阿倾一样看中彼此……呵,这话倒也不能这么讲,阿倾,万物平等,纵然陆施主有什么不符世俗的倾向,我们总归不该歧视他的。”
陆小凤:大师,小人报仇才一天到晚的好么?吃醋也要不能诽谤啊qaq
玉倾雪只觉得,她家小伙伴这一张嘴就颠倒黑白的本事啊……果然有她的风范。虽然小小的空间她有些施展不开,但是还是鼓励一般的拍了拍无花的肩膀,对他表达了自己的佩服之情。
两个人说笑的功夫,忽然棺材一阵颠簸,玉倾雪和无花对视了一眼,两个人都知道,这个传说中的赝品极乐楼,终于到了。
玉倾雪掰了掰自己的手指,扬起一抹嚣张至极的笑,对无花道:“走,干活了。”
似乎应景一般,三月的夜晚一道惊雷,一场春雨如期而至。
第三十四章 暮云收尽。
花满楼和陆小凤能够查到这极乐楼, 自然已经掌握了不少的消息。陆小凤也不瞒着玉倾雪,一早就将自己的打算和调查出来的消息和玉倾雪交流了一番。
他们自有自己的行事方法和准则, 玉倾雪并不打算多插一手。她这一次之所以来,为的不是陆小凤要揪出来的那个什么六扇门的捕快,而是想要会一会这赝品极乐楼的真正主人。
无花知她心思, 也明了自己家的这个小姑娘, 从来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断然没有被旁人平白欺负了的道理, 所以他跟她来到此处, 却并不打算在他家阿倾吃亏之前过多插手——嗯,某位大师暗暗估量了一下自家小喵的武力值, 最终断定,这世上能让阿倾吃亏的人, 她此次闭关之前或许会有, 但是她这长达半年的闭关之后……啧,难说了。
虽然无花和玉倾雪都没有戴着面具,在人群之中十分突出, 但是陆小凤和花满楼到底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相比之下, 无花和玉倾雪这一个大师一个姑娘的组合, 反倒是没有那么显眼了。
只是这极乐楼被称之为“极乐”, 里面的人都是十分妥帖周到,虽然今夜大部分的人的目光都是落在陆小凤的身上, 但是无花和玉倾雪却也不是没有人招待的。
看着那汹涌而来的姑娘, 无花从容后退一步, 站在了玉倾雪身后。那几个姑娘见状一愣,转而却如常的笑靥如花,纷纷开始目标一转,就这般往玉倾雪的怀里钻去。
这几个姑娘虽然是烟花女子,但是却似乎和旁处的有些不同。玉倾雪的鼻子最是敏感,之前见到楚留香的时候都会嫌弃他身上的味道浓烈,而这几个伺候的姑娘却似乎并没有那般浓烈的味道,相反,是一种温暖的甜香。
玉倾雪倒是并不讨厌,因此也没有将这几个投怀送抱的姑娘推开。她身量矮了一些,不过这些姑娘依偎在她身侧,倒也不觉得别扭。
玉倾雪用指尖微微抵开一个花娘递到她唇边的酒,冲无花道:“这家主人,呵,倒是有些意思。”
无花捻过那杯被玉倾雪推开的酒,那是一盏装在价值不菲的琉璃盏之中的葡萄酒,却是极为小巧,在无花的指尖托着,看起来晶莹如豆,颤巍巍的晃着,恍若真的一颗成熟的紫葡萄一般。
目光扫过那几个凑到玉倾雪身边的花娘,无花指尖微微一动,那颗“紫葡萄”便向着那花娘的手腕直射而出。那花娘未曾想无花会直接发难,躲闪不及之间被无花掷出去的酒杯擦过了手腕,虽然已经用巧劲儿卸了大半的力道,可是那花娘的手腕还是被蹭破了一层的皮,渐渐流出了鲜血出来。
“她”咬了咬咬唇,眼眸之中似乎有些泪光。
玉倾雪挑了挑眉,轻轻抬起了一只手,而后她放在身侧的双刀便像是有意识一般飞到了她的手中。
没有丝毫怜香惜玉的,玉倾雪以刀尖狠狠压住了那花娘已经蹭破了皮的手腕,却意外的听见了一道属于男子的、略带兴奋的喘息声。
玉倾雪和无花虽然都没有尝过风月的滋味,但是两个人从小生长的环境都不算单纯,因此自然不会听不出这声音背后的情绪。
无花面色一冷,翻手便向那花娘扮相的男人的袭去。
那人向后一仰,借着无花的这一掌,顺势脱去了自己面上的人|皮|面|具,接着便是一阵让人牙酸的骨骼相错的“批剥”之声,不多时候,一个一身红衣的男子便出现在了无花和玉倾雪的面前。
他身上穿的还是方才花娘的衣裳,只是这衣裳委实宽大,如今他撤了缩骨的功夫,这衣服披在他身上也不显得局促,而方才那一时半刻,他已经拆了自己头上的女子钗寰,这会儿一头青丝披散,倒是有些不羁之态。
只是这人面色潮红,竟是十分期待的望着玉倾雪。他又喘息了两声,看也不看无花,只对玉倾雪道:“继续。”
继续?继续用刀压他手腕?玉倾雪皱了皱眉,只觉得此人实在是有病,她并不想跟这人玩什么虐待与被虐待的游戏,因此玉倾雪已经不由的抽出了手中双刀。
和西门吹雪一脉相承的杀气迸发而出,全数向那男子倾压而下,那男子周身一震,转而却更加目光火热的盯着玉倾雪了起来。
“打我,你不是想知道这假银票的幕后黑手是谁么?你打完我我就告诉你。”男子一步一步的向着玉倾雪走了过来——不,或者说,他近乎是滚过来的才是,因为兴奋,这个人已经腿软到需要膝行的地步了。
玉倾雪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几分骇然。她也不过是个刚昂及笄的小姑娘,对于某些事的理解其实是很有限的,眼下这人面色癫狂,一边祈求着她打他,一边却恍若陷入了某种极致的快乐之中,如此扭曲的景象,饶是与倾雪,其实都会觉得有几分……认怂的。
——没有的事儿,本喵从来都是横的很,还从来没有怂过。
这样想着,玉倾雪咬了咬牙,准备先揍这人一顿,让他好生恢复正常才是——玉倾雪原本只是怀疑,方才听了这人的话,她已经可以肯定,这人就是不是幕后黑手,也定然是和那黑手关系匪浅了。既然已经找到了突破口,她便没有放弃的道理。
无花却是不可能看着他家阿倾去揍这人的,在这人爬过来的瞬间,一身袈裟的佛门弟子挡在了玉倾雪的面前,他毫不留情的一脚将这人踹出了二楼的雅间,直接将这人踹到了一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