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合自己的,不是一入口就清香提神的绿茶,而是醇厚令人回味无穷的红茶。
她有一段时间发现自己很难心平气和的去品那绿茶深处的悠然,反而红茶的馥郁和性苦更能让自己安然。
苦过之后,是回味无穷的甘。
犹自想起多年前,在巴黎时一起喝过的茶。
塞纳河边吹过的风。
或许每个人的心,都是一条河,左岸明媚,右岸忧伤。
欧阳希莫深深地抽了一口烟,喷出白色的烟雾,眉宇间涌动着复杂的情绪。
只是,程若清没有看到。
或者,她已经不愿意再去细看了。
陈平把茶放下后,程若清端过去,轻轻抿了一口,细细品味,对陈平道:“味道不错!谢谢!”
陈平也笑笑,却没说话,转身离开,走了两步,却是回头,轻声道:“小姐,首长有遗言给你,希望有生之年,你跟欧阳先生做个伴!”
程若清却是笑了笑,“刚才欧阳希莫已经跟我说了!”
陈平一怔,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客厅,留下空间给两个人。
欧阳希莫听着程若清那平静淡漠的声音,不由得想起过往种种,即使爱着,程若清也爱的很有格调,从来不会死缠烂打。她就像是一杯清冽的绿茶,永远都有着清香和耐人寻味的气质。
程若清又端起普洱,刚送到嘴边。
一阵香烟的味道铺面而来,接着她端着杯子的手腕被人抓住,微微一愣,程若清抬眸,对上了近在咫尺的一双黑眸
欧阳希莫微倾着身子,抓住了他的手腕,眼神里满是纠结,他在愣了半晌后,终于开口:“若清”
程若清心底一震,手微微一抖,却是要抽回手。
但欧阳希莫却紧紧地攥住她的手腕。
“欧阳,请自重!”五个字,仿若把他打入地狱。
“对不起,若清!”欧阳希莫望着她,眼底的纠结和痛楚不是假的,他的声音低沉而缓慢:“普洱真的比绿茶更养生吗?”
程若清没想到他这样问,她回答的也很有深意:“到底是红茶养生还是绿茶养生,这好似一个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事!”
“那么你呢,我要你亲口告诉我,到底哪个更养生?”
“普洱!”没有犹豫,程若清直言两个字。
欧阳希莫的眼,沉了下去,里面蓄满了痛苦:“撒谎!”
程若清手一颤,却不再说话。
“若清,我知道这些年你一个人受了很多的苦,很寂寞。我真的很抱歉。但现在,我想要给你幸福,想要你知道,我说这话,不是勉强自己,是出自真心。我想了几天了,我们这一生的确很苦,你不幸福,我又何尝不是。我知道,我要说什么其实你都知道,无非是这些话,可都是我的真心。我这些天想了很多,可总是想不明白怎么好好的会变成这样。为什么这么多年过去,我们始终这样相爱,却得到这样一个破败的结果?”
程若清眉端一颤,咬住下唇。
欧阳希莫垂下眼睑,明明没有表情却生生的透出一股子凄凉来:“若清,你对我失望了,对不对?我也对自己很失望。我们,不该是这样的结局是不是?如果我早一点醒悟,或许我们的孩子现在已经十几岁了!”
他是后悔了吗?
程若清心底拂过复杂的心情,却一下在他说出这些话时,瞬间释怀。
原来,这些年,她等的,也不过是一个道歉。那些微微介意的东西,原来一句道歉就可以释怀了,她觉得自己真是个挺简单的人。
欧阳希莫欠了她的道歉。现在,道歉收到了。圆满了,那么,一切也真的该结束了。
“欧阳希莫,这话,你该对商如婉说。你真的可惜的应该是跟商如婉说,我没什么好可惜的。”程若清看着他,眼底此时有着温柔的令人看不懂的笑意。
“你在气我,所以要赌气说这些吗?”他有点不相信她。
“我为什么要赌气呢?”程若清再度的轻笑:“你知道我从来不是喜欢赌气的人!流着泪的时候不说不,激动心情澎湃时不说是,这是我们当年都知道的定律。我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是清醒的。”
她看着这个男人,数十年单身的男人。
其实,他根本不懂爱情。
而她发现,自己很善良,决心告诉他:“欧阳,你纠结的不过是杜奕潮回来了,站在我的身边,你不甘心。在你心里,我就应该是单身的,你没有人陪,我就该在异乡跟你一起单身,我们遥遥相望,各自孤单。但实际上,你不觉得那是孤单,你只要午夜梦回时,一想到在桐城还有个傻女人,痴痴地等待着你,你就会备有力量。即使被商如婉看不上,即使她从不屑于你,你只要有程若清这个傻女人痴痴等候,便不是失败的!”
“若清”
“你不用急着否认!让我说完!”程若清拉下欧阳希莫的手,轻轻一笑,抿了口茶,这才道:“结局早已注定,你我二十多年的纠葛,该结束了。我没有义务再去照顾你的感受,还有,我跟你永远不会有孩子,因为我要跟杜奕潮在一起!即使要生,我也生他的孩子!”
“什么?”欧阳希莫彻底惊愕。
程若清轻轻地笑了笑:“上个月我去检查过了,我还能生育,所以,我会努力跟杜奕潮生一个孩子的!很神奇是不是,四十多岁的我,还能有机会儿做妈妈!”
“若清”欧阳希莫真的不相信。“你骗我!我知道你爱的人是我,十八年了,你等了十八年,你别说不爱我!”
程若清又是一笑,逼退了眼中的泪,没有人知道十六年的辛苦,估计,寂寞会是怎样?没有人知道在身体因早年一些原因而患上风湿后有多糟糕。
“欧阳,你跟我父亲一样,注定了一辈子当孤家寡人,但你没有我父亲的狠心也没有我父亲的坚毅。你如今找我,只会让我更看不起你!”
程若清指了指自己的心,坦然地直视着他,“欧阳,我累了,我曾以为我还有力气去折腾,我也试着想不顾一切去爱,可是原来不能了,我更想被爱!”
“我可以给你!”
“不!你不能!”程若清摇头。
欧阳希莫漆黑的双眸深处压抑着痛楚和茫然,“我如今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