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闹哄哄的时候,霍清熙笑嘻嘻地进来了,一看到霍丘捂头叫痛,愣了愣,问:“二伯,您这是怎么了?”
“被你那个不成器的哥哥打的,”霍西岭恨铁不成钢地说,“过来,搭把手,把你二伯扶客房里去;清辉,你去打电话,把赵医生请过来。”
霍家又是闹腾了大半夜,赵医生来了,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霍丘又止不住地叫痛,最后还是送进了市医院,检查没异样,就是身体虚的不行,肝也有损伤,开了一些药,吊了瓶葡萄糖。
霍清熙倚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看着霍清辉促狭地笑:“看看,都是因为你,害的我大半夜睡不了觉。”
这话说完,又补充一句:“你今天做的,可真是大快人心。”
霍清熙对这个絮叨的二伯,也没什么好感。他先前与另一个小明星恋爱的时候,霍丘整日的和霍西岭说那妹子的黑历史,还以长辈的身份去压她。
导致霍清熙就这样被甩了。
霍清熙在家里一直都是乖宝宝的形象,也拉不下脸去找霍丘理论。
反正不管他怎么说,霍丘就是一句“我这个做二伯的,也是为你好啊”。
今天霍清辉教训了霍丘一顿,霍清熙心中无比的痛快。
霍清熙点着了一支烟,歪着头看霍清辉:“要不要?”
“不抽。”
“沈皎皎不让你抽?”
霍清熙狠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霍丘被打,他心情不错,难得的也想同霍清辉聊聊天。
“她没说过,”霍清熙说,“不过她怕呛,烟味太浓了,她闻到会难受。”
霍清熙笑笑,又吸了一口:“话说回来,我见过沈皎皎一面。”
他近几日见过的美人多了,眯着眼睛想了一阵子,慢吞吞地说:“那天你也在。”
霍清辉喉咙一紧。
霍清熙原本想说王谦的事情,转念一想,这些天王谦收敛了不少,这么多年了,工作也算努力;整他,对自己也没有好处。
他换了个话题,问:“你和沈皎皎,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用管,”霍清辉面容疏离,“你还是先照顾好你的裴小姐再说吧。”
霍清熙耸耸肩膀。
裴雅娴这一段时间确实和他闹了不少脾气,概因霍清熙那个花花公子的脾气。
冷不丁提起这茬,霍清熙也有点头疼。
兄弟俩聊了没多久,霍西岭绷着脸过来了。
灯光照在他头发上,映出了发根的白——他头发早就白了很多,距上次染发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头发长的快,发茬都是白的。
白天里丝毫不显疲态,这个时候看上去,他倒有些苍老了。
“清辉,咱们谈一谈,”霍西岭声音带了点无奈,“清熙,你在这照看着你二伯,我有事要和清辉说。”
“不用了。”
霍清辉直挺挺地站着,他直视着霍西岭,那眼神与看陌生人没有丝毫区别:“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回去了。”
“站住!”霍西岭叫住他:“大晚上的,你处理什么事情?”
“私事。”
霍清辉头也不回,迈步便走。
霍西岭再没有叫住他,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一样,坐在了走廊上的长椅上,喃喃自语:“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霍清辉驱车离开医院,可不知道该去哪里,在路上漫无目的地开着。
他一直没有可以容身的家,自小到大,他遇到烦心事,都是跑出去,躲在外面。
以前回不了家,是家里有人会打他;如今,是他自己不肯回了。
开了好久,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霍清辉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又开到沈皎皎楼下了。
楼里的灯早就灭了,黑漆漆的;霍清辉没办法数具体的楼层,只望着大概的方向,出神。
车子熄了火,霍清辉打开车内的灯,又一次拿出了钱包。
他把照片贴着胸口,闭上了眼睛,在车里沉沉睡去。
他又梦到了沈皎皎。
劈头盖脸的拳脚下来,霍清辉被逼到墙角,只能护着头部;长时间的饥饿让他头昏脑涨,压根没有力气去反抗。
脸被擦伤,火辣辣的疼,为首的人一边打,一边气哼哼地说:“叫啊?怎么不叫?有能耐你去告老师啊!天天装什么好学生,当好学生老师会帮你吗?”
霍清辉咬着嘴唇,一声也不吭。肩膀被人重重踢了一脚,那人力道大,踹的他往旁边倒去。
他嘴里已经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有点像铁锈。
“说句‘爷爷饶命’,我就不打你了,”领头的小混混,抱着手笑,“快,说‘爷爷饶命’。”
霍清辉一声不吭,任凭拳脚落在肩头,肋骨。
“你们干什么?!”
在他几乎坚持不住的时候,耳旁忽然听到清脆的女声。
……像是沈柳。
霍清辉费力地抬起头,满身的痛苦,他看到沈皎皎手里拎着一根木棍,疯狂地把一个人一棍棒砸倒在地。
“是镇南的那个胖丫头。”
不知道是谁说了一句,领头的跳过去,问:“小柳,怎么了?”
“你们有病啊?这样欺负人家?有意思吗?”
沈柳一手拎着棍子,一手叉腰,气的脸都红了:“亏得你还得叫我一声姑姑呢,这样欺负人,你还配姓沈吗?”
霍清辉咬着牙,从地上慢慢地站起来。
“这小子……”
领头的原本还想说几句霍清辉的坏话,可与沈皎皎的目光一对上,气势就软了下来。
“当啷。”
沈皎皎把棍子丢到地上,扶着霍清辉,一脸心疼地看着他脸上、身上的伤。
真可怜,上次刚刚被父亲打成那个样子,现在又被其他人欺负。
沈柳指着领头的骂:“你上那么长时间学,都学到狗肚子去了?这样欺负人,是人干出的事情吗?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再想欺负霍清辉,你们就从我沈柳的身上踏过去!”
这话掷地有声,彼时,霍清辉看着她气鼓鼓的脸,感觉周身的疼痛都消失不见。
真好。
霍清辉心想。
他虽没有疼爱他的父母,亦无真心相交的朋友;可是,有个小姑娘,在深夜里带他去包扎伤口,现在又拎着棍子跳出来维护他。
上天待他不薄。
沈柳之于他而言,是困顿生活中的朦胧希望,是迷茫黑暗中,唯一的一道光。
那是他哪怕舍了这条命,也要去维护的光芒啊。
第16章
霍清辉醒来的时候,周遭起了一层薄薄的雾。
车窗上因为雾气而变的朦胧,他把照片小心翼翼地收回钱包之中,贴身放好,这才下车。
一夜未动的身体有些僵硬,霍清辉活动活动手指,按按肩膀。
一个穿了白色运动服的女孩子走了过来,霍清辉眯着眼睛,看了半天,认出来了。
是钟云,皎皎现在的舍友。
她背着一个双肩包,普通大学生的装扮,没想到刚下楼就遇见霍清辉,愣了一下,恭敬地叫:“霍董事长好。”
霍清辉问:“皎皎起床了吗?”
“还没呢,”钟云笑着说,“我来的时候,她正窝在被窝里玩手机呢。”
“嗯,”霍清辉抬头看看表,问:“附近有什么好吃的早餐店吗?”
钟云脑袋瓜灵活,立刻说:“皎皎说前面有一家鸡蛋灌饼很好吃,要不要我带您过去?”
霍清辉扯扯嘴角:“那麻烦钟小姐了。”
十五分钟之后,霍清辉拎着鸡蛋灌饼并蔬菜若干,按响了沈皎皎公寓的门铃。
沈皎皎还以为是钟云回来取东西,头发没梳脸也没洗,趿拉着拖鞋过来,踢踢踏踏,一拉开门,整个人都僵住了。
只穿了衬衫的霍清辉往上提了提鸡蛋灌饼:“皎皎,我给你送早餐过来了。”
沈皎皎下意识地就想把门关上。
她觉着自己好像还没睡醒。
沈皎皎死命掐了自己的胳膊一把,疼的,疼的她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既然不是梦,就不能把霍清辉关在外面了。
沈皎皎拉开门,请他进来:“……你起这么早啊。”
她已经震惊到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嗯。”
霍清辉进了门,先把鸡蛋灌饼塞进她手中:“热乎的,你趁热吃。”
又四下看了看,问:“可以把厨房借给我用一下吗?”
“你随意。”
沈皎皎咬了口鸡蛋灌饼,晕晕乎乎地跟着他去了厨房。
霍清辉系上围裙,拧开书龙头,慢条斯理地就开始洗西红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