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局外人,我冷静得让我自己吃惊:“然后?”
戴秋娟:“张代跟一个女的在一块。刘鹏多嘴问几句,他来医院干嘛,张代敷衍着没说个所以然,倒是那个女的,主动给刘鹏说,她有点不舒服,张代带她过去做产检。后面刘鹏越看越觉得不对劲,他偷偷跟过去,拿手机偷拍了张照片,拿回来给我看。那个女的我见过,就上次在国贸商业街跟你打招呼的那个,叫吴什么的。我当时就觉得她不是什么好鸟,还让你别跟她玩太好的。唐子….”
我淡淡:“哦。小事一桩。那个吴小姐是他高中同学。”
气息变得有些急促,戴秋娟愤愤道:“我了个擦擦,唐子啊,老娘给你打电话之前都纠结死了,你怎么那么无动于衷啊。你的心到底有多大啊。我知道你信任张代,你跟张代的感情很好,但你别那么大大咧咧的啊!本来刘鹏劝我,这事别给你说,说瞒着你,但我想来想去,我认为你得知道这事。唐子,你要好好盘问盘问你家张代,他到底是几个意思!这事他不给你说个清楚,不给你个解释,你要跟他没完,千万别轻易放过他!等会我挂了电话,我把那照片发你啊,你拿着照片质问张代,他不敢忽悠你的!”
用个膝盖,我也能想到,大概吴邵燕从我这里吃瘪,又被我用雨水泼了之后,她一副动了胎气要死要活的样,闹着让张代陪她去医院的吧?
一想到张代对着吴邵燕关怀备至的样,我以为我控制得住鼻子里面奔涌的酸涩,可我错了。
连连抽动着鼻子好几次,我终于抑制住自己的情绪翻涌,想想我和张代的关系还没盖棺定论,我不想给戴秋娟带去太多负能量和担忧,我若无其事用开玩笑的语气:“没事,随他去吧。回头我把他甩了,找个比他更帅更有钱的就好了。”
我以为掩饰得足够好,可隔着电话线戴秋娟也听出了我的异常:“唐子,你没事吧?你和张代,出岔子了?”
我轻笑:“切,我能有啥事啊。怎么着,你觉得我结婚了就没市场了啊?你忘了啊?去年的时候,我不是有个上海的帅哥客户,他没少给我抛媚眼嘛,他还说要等我回心转意爱上你呢。反正戴妞,你要知道,本大爷虽然长得不怎么着,但还不至于滞销,身边的男人好的话,就留着,他要不好,我也有让他滚蛋的底气。你啊,就照顾好你自己就行,别瞎操心太多。”
我这番渐入佳境的掩饰,终于打消戴秋娟的顾虑,她也笑了:“嘿嘿,害我白担心一场。那个照片,我等会发给你啊,你找张代那孙子算账去。”
我也把笑声的幅度弄大一些:“不用了。我懒得浪费时间跟他哔哔,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好。”
看来戴秋娟真的对张代印象挺好对他评价挺高,她大大咧咧嗔怪我几句,又逗笑说哪天张代敢背叛我,她第一次冲上去砍掉他的狗腿啥的,我陪着她哈哈大笑,挂掉电话之后眼泪就磅礴成一场淋漓大雨。
我还想纵情嚎啕大哭的,可手下意识放在腹部上,我强迫自己将所有的冲动压制了下去,该干嘛干嘛去了。
辗转反侧一晚,我起了个大早,驱车前往医院。
揣着排了十几分钟的队挂好的号,我正要上楼,背后忽然传来一个阴阳怪气的啧啧啧声。
我下意识回过身去,一看到跟在我后面的人,眉头随即皱起。
☆、第150章 可能这是我的报应
漫不经心地睥睨我一眼,汪晓东一开口就特阴阳怪气:“哟,这不是大名鼎鼎的张太太嘛,这么一个阔太太,居然沦落到需要自己一大早过来排队挂号看医生,生活好可怕啊,本宝宝好担心哟,好怕好怕。”
心情本来就犹如风吹柳絮,我嘴角抽了抽,最终当作没听见似的,径直往前走。
不料汪晓东一个箭步上前,他像大鹏展翅般张开双臂,挡在我面前:“张太太,听说你前几天把张奶奶给推下楼了?来来来,趁着这个八卦还热乎,既然咱们那么有缘,在医院都能碰到,你给我说说你推人下楼前后的心理历程嘛。”
眼眸暗了暗,我瞪了汪晓东一眼:“你走开,我要过去。”
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汪晓东吊儿郎当要多无赖有多无赖的款:“哟呵呵,张大太太,难道这个医院是你家张代开的嘛,除了为你张太太服务,别人不能来嘛。真是搞笑咯,哈哈哈哈哈。”
无心与汪晓东这丫纠缠,再看他一副完全不想让路的模样,我干脆利落转身下楼,作势往人群挤挤的电梯口走去。
我走不过几步,居然又碰到了胡林。
她穿着一件稍微紧贴的连身裙,她的腹部隆起了不算是太明显的一小块山丘。
大大方方的,胡林走上前来,她与我打招呼:“唐二,那么巧。”
扫了一眼我手里面拿着的挂号小票,她又说:“她今天又过来看叶医生啊。”
我点头:“是。”
再用余光回扫一眼还站在那边,像个被电棍电得止不住抖腿抽烟的****汪晓东,我声音稍微压低一些:“你呢?也是看叶医生?”
把手放在腹部上,胡林的脸色风平浪静:“过来打胎。”
若然说,我之前对胡林怀孕这事那么上心,完全是因为孩子是我求而不得的痛,那么现在我也怀上,在感叹生命的奇妙下,我更觉得那么轻而易举剥夺掉一个生命,是一件极其残酷的事。
我蹙起眉头:“胡林….”
扫我一眼,胡林突兀勾起唇来,她的笑容没有多少情绪繁复更迭:“你觉得,我有的选择吗?鸡蛋碰不过石头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懂。我躲了一个多月,他还不是有办法把我翻出来。”
顿了顿,胡林眼帘微微垂下:“我去做nt检查,孩子的颈带透明度达到3.5,我又做了羊水穿刺,结果如故。”
完全是一头雾水,我懵逼:“啥意思?”
“孩子不健康。”胡林狠狠咬了咬唇,再松开:“可能这是我的报应,我造下的孽,我怎么的都得承担后果。”
我听得心里面一沉,一个下意识又朝汪晓东所在的方向望了望,只见他没有在杵定在原地,他正像只螃蟹似的,大摇大摆朝这边走过来。
胡林也循着我的目光看去,在汪晓东离我们差不多两米距离时,她将漠然挂到脸上,挤到人群里,等着电梯。
但汪晓东,当着我的面,径直穿过人群,抓住胡林的手腕,就将她揪了出来,他一张嘴就对着胡林骂骂咧咧:“艹,我在那边等你半天,你在这边磨磨唧唧干屁,踏马的,都说得好好的,你又想跑是不是!”
胡林似乎在顷刻间变成了一截没有生息的干柴,她没有任何反抗,任由汪晓东将她拽拖着,往楼梯口那边走去。
假使我稍微有点心情,我都会跟上去,再给汪晓东来个暴风雨式的怒怼,可惜我一毛钱的心绪都没有,我最终木然站立在原地,看汪晓东拽着胡林渐行渐远。
但,说是渐行渐远,也不过是暂时的。
我坐电梯上到三楼,又在叶医生的诊疗室门口碰到了他们。
幸好,汪晓东这个傻叉,他顾着瞪视着胡林,而胡林埋着脸坐着,他们都挺忙,没人顾得上我。
排在我前面的几个号,这次手脚挺麻利,进去没多久人就出来了,我没等几分钟就见到了叶医生,她很快给我开了验血单和b超单。
交完钱,我轻车熟路跑到四楼,抽完血才知道原来早孕照b超是要憋尿的,临急临忙的我买了几瓶矿泉水,好一顿猛灌,没有吃下任何的东西的胃,直接用翻江倒海来回应我,我躲在洗手间里面吐得天昏地暗天地失色,胆汁都快下来,嘴里一片苦涩,却又不得不死命忍住,继续回去给自己灌水。
来回反复战斗了差不多十个回合,我终于稍微克服了一下孕吐,坐在b超室外面等候时,我的脑海里面浮现张代陪着吴邵燕去做产检的场景,他所有曾经对我的关怀备至和体贴,加倍地落在吴邵燕的身上,我以为我可以安之若素,可心就像是被忽然扔到太阳下暴晒似的,炙热生痛。
正恍惚间,里面叫到了我的名字,我有些茫然的走进去按照医生说的躺下,没一阵子就好了。
这个检查单,十分钟就能拿到了。
挺简洁明了,我这么个医学小白拿着扫了一眼,也能瞬间看懂。
原来宝宝已经在我的身体里面根植了七周出头,已经有胎心胎芽跳动,虽然看起来不过是一颗花生米那么多大,却足够激起我内心所有泛滥着的母性。
因为有经验,知道抽血的检查单要三个小时之后才能拿,我没马上把这个拿上去劳烦叶医生,我而是循例到一旁的商场去,找了个地方吃东西,十一点我返回医院取了抽血检验单,这才去敲叶医生的门。
可能是因为我原本就比较难怀上,看了她大半年,就怀上了,这多少是对她的肯定吧,叶医生今天对我分外和颜悦色:“张太太,通过b超检查,你是宫内好孕,恭喜你。但是….”
我一听但是,耳朵瞬间竖起,紧张兮兮问:“但是什么?”
叶医生推了推她的眼镜框:“是这样啊,我看你抽血验那个hcg和孕酮,那个hcg的数值是正常的,但相对你孕七周出头这个周期啊,你的孕酮太低,稍微不慎,就会导致流产。”
我脸都白了:“啊,那怎么办?”
笑了笑,叶医生把声音放缓:“别太紧张,现在因为吃的食物和周边环境的影响,大多数孕妈妈在前面三个月,都有孕酮低的情况。我看你数值虽然谈不上有多好,也不算是太差,我就不给你开******注射剂了,我给你开点孕酮片和保胎灵之类的,你回去按照医嘱服用,一周之后过来复查看看孕酮有没有升。这几天吧,你多注意点,如果有见红或者剧烈腹痛之类的情况,就马上就诊。”
我虽然听得云里雾里懵逼到不行,但听到叶医生说大部分人都这样,我悬起来的心放下了一些。
交完药费,我拿着单据在一楼等着拿药,在等待的过程里面我顺手用手机在某些妈妈论坛翻了翻,果然看到很多孕妈发帖说自己孕酮低,医生给开孕酮片啥的补补的事,我忐忑的心全部放下。
虽然这个时候,我手放在肚子上,完全是啥也没有感受得到,可我放在那里,总有一股让我安心的力量传递过来,我这段时间面对着的所有糟糕和焦躁,暂时被一扫而空。
可这样的安心并未持续多久。
眼看着还有十来个人,就轮到我拿药了,早上就出现在我面前各种蹦跶奚落我的汪晓东,他丫的又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他走过来,大摇大摆的就坐在了我旁边的位置上。
不想听他瞎掰扯,我想都没想直接挪着,换了个位置。
不料汪晓东这丫就像是狗屁膏药似的,他又黏上来,满嘴喷屁:“唐二,你过来看妇科医生,是不是被张代那混蛋不戴套玩太多,玩出毛病来了啊?你得了妇科病吧?我给你说吧,对妇科病我有经验,吃药什么的很难痊愈的,我给你说个别具一格的治疗方式,你该去找个张代那混球之外的男人,跟你搞上几搞,以毒攻毒很快就好了。”
实在无力招架也无力吐槽,更没有余力没有情绪跟汪晓东瞎怼怼,我无奈之下,直接装聋。
我不理他,汪晓东非但不会觉得自讨没趣,他反而更来劲:“你要是找不到这么无私的男人,那也别着急,别心急,你可以找我。虽然我最近不知为啥的有点洁癖,一想到你被张代反复艹来艹去的脏得要命,但你要开这个口,我可以勉为其难为你服务到底的….”
在我不堪其扰,就要动手干死这个****之际,药房那边喊了我的名字,让我过去拿药。
阴沉着脸,我狠狠瞪了汪晓东一眼,径直上前去,把收费单交到那个药房小妹的手上。
不知道为啥,我总觉得那小妹,她看我的眼神,有点儿奇怪。
可当我正要细细窥探,到底有啥异样时,她已经有些麻木地将药放出来给我,操作着喊了下一个患者的名字。
我想,可能是因为她喊我时,我脚步慢了些,耽误药房小妹的时间她看我不爽了吧。
心里面有点不舒服,但我想着谁都不容易,我也没有必要跟个大爷似的,就因为那药房小妹对我有个不好的眼神,就跟她撕逼,于是我揣着药,慢悠悠地往门外走去。
还真的是跟我杠上了,我还没走到大门口,汪晓东追上来:“就走了啊?考虑考虑我刚刚给你的药方啊,真的凑效的。”
我终于忍不住:“汪晓东,既然你狗嘴里面吐不出象牙来,你能不能识趣把它闭上!”
汪晓东耸了耸肩:“不能,如果你非要让我挑,在让你爽或者让我爽之间来选,那我肯定会选让我爽。哦,当然了,确实有个事能让你爽我也爽,那就是你陪我睡,让我…”
我怒目而视:“神经病!有病吃药!”
丢下这两句,我不再恋战,急急忙忙往车那边走去。
我开锁,拽开车门正要上车时,汪晓东跟上来,他喊了我一句:“唐二。”
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和回应,汪晓东抬起手来扬了扬:“算了,你滚吧。”
嘀咕暗骂他莫名其妙,我钻进车里扣好安全带,又用手松了松别让安全点把肚子勒着,这才慢悠悠地倒车出去。
没想到汪晓东还没走,他站在那里,我车子上的镜子刚好将他的脸映出来,破天荒的一改之前的吊儿郎当,汪晓东敛着脸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越往深里面接触,我越觉得汪晓东这人不像他呈现出来的那般简单,他就像是深不可测的池塘,而我却没有兴趣在他这池塘里面钓鱼。
猜不到他想什么,我也懒得猜,我踩了个油门,一路飞奔回到沙尾。
按照药盒上贴着的服药指示,我烧了些热水把药服下后,我思前想后给夏莱打了个电话。
我无法做到真正的心硬如冰,我想问问老太太的情况。
电话铃响没两声,夏莱就接起来,客套几句,我小心翼翼转入正题:“夏莱,奶奶现在的情况怎么样?”
可能是忙着照顾老太太没休息好,夏莱的声音有些沙哑:“奶奶还没醒,不过刚刚医生过来巡检查看了一下,他说奶奶恢复的情况还不错,应该过不了多久就会醒。唐二你别太担心。”
我迟疑一下:“你照顾得过来吗?不然我过去跟你换换?”
夏莱倒是干脆利落:“不用的。我和张代还有张妈,又请了个护工在这边,我们轮流来就好了,你照顾好你自己就行。”
顿了顿,夏莱稍微将语调放轻一些:“唐二,那个,你有跟张代联系吗?”
我滞了滞:“没有。”
夏莱将声音一压再压,压得极低:“张代昨天下午跑出去一次,我还以为他去找你了呢,你们没见上面啊?”
心塞到了极点,我真想说他跑去陪吴邵燕做产检了呵呵呵哒。
但我最终说的是:“夏莱,既然你那边顾得上,那我就暂时不过去了。”
省得我过去,张妈看到我,又是一副看杀人犯的样子。
对于被误解,我懒得解释,可我又没有自虐倾向,主动跑到别人面前被人这般质疑地审视着。
更何况,我其实也是怕遇到张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