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家不拘着这些,这里的人一开始还诚惶诚恐,慢慢的也就习惯了,知道她是真心没拿自己当人上人看,时常来了还卷起袖子就搭把手干活,一点儿架子都没有。
是以,只是她走过的地方工人们会停下来跟她点头致意,并不刻意的奉承着她。
倒是热河,今年夏天还说了一门亲事,明年开春娶亲,江秋意托人给他找的媒人说的亲事,是以他们一家子对她可谓是感恩戴德,都恨不得给她立个长生牌位供起来了。
所以啊,他见了江秋意过来,忙冲了两大碗茅根茶端过来:“小嫂子,喝茶喝茶!”
脸上是明亮的笑容,混着劳动所出的晶莹汗水,憨厚而朴实。
江秋意微笑,接过大碗也不客气,就喝了起来。
“热河哥,招呼大伙歇一会吧!眼下虽然入了秋,这天还是热的很,晌午头还是跟夏天的时候一样,让大伙歇会午觉,茅根茶,绿豆汤多熬点,仔细别中暑了!”
“哎!来,大伙歇歇吧!咱老板娘说了,天还热的很,大伙多喝点茅根茶,愿意吃甜的就喝点绿豆汤,仔细别中暑了!”
“好嘞!老板娘人真好!”
“是啊是啊,老板娘就是活菩萨!”
那边七八个汉子并着热河,嬉嬉笑笑的进了凉棚休息,看见了江秋意有客人在,也不过来打扰,一个个笑呵呵的吃着东西歇歇乏。
“老板娘?这是什么称谓?”
跟在江秋意身边的司徒律津简直就是个好奇宝宝,大秦的女子被各种各样的条条框框约束着,几乎就没有出来做买卖的,即使有,也是像花寡妇那样不正经的。是以,对于女掌柜的这个称呼,实在太扎眼。
江秋意又不喜欢伙计们一见到她就毕恭毕敬的唤一声:“主家夫人”。既生疏又不好听,她到情愿被称作老板娘,是以她手下的伙计,全都是这么叫的。
“老板娘就是老板娘,你问那么多干嘛?走吧,看完这里再去养鸡场吧!”
去养鸡场的时候江秋意和司徒律津就明显的察觉到后面有人跟着了,养鸡场地势偏僻,虽是一条大道直通却远离村庄,毕竟鸡鸭养多了,粪便臭气冲天,所以江秋意选在了比较偏僻的山坡脚下。
他们不动声色,任由后面的人一路跟着。
第266章郎朗乾坤(二更)
只是司徒律津却惨白了脸:“至少得有两名从龙卫,他们的身形步伐我是认得的,你说的没错,禹王肯定是背后主谋,那石碑,绝不是谢平顺弄来对付你的,是禹王!”
“现在知道也不晚,如今敌人一直认为他在暗我们在明,那就继续让他自作聪明下去好了!”
江秋意的话一出,脸色苍白的司徒律津眼睛里立马闪过精光,他说:“你愿意帮太子殿下了?”
“切,我只想帮我们家六郎!”
江秋意心里头很清楚,六郎才十三岁就当上了千夫长,不管这里面有没有太子殿下故意放水的成分在,都足以说明六郎是有这方面的天赋的。
他要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太子殿下就不会将他留在军营了,他会把六郎调到他身边当个侍卫什么的,同样可以威胁她。
如今六郎还在军营里,太子甚至不让他留在闸北今年冬天好退伍回家,而是将他弄去了邺城戍边,这样一来他就不止是去服兵役时间一满就能退伍回家。六郎会成为真正的大秦军人,生生世世都是秦兵。
若他只是一辈子当一个小兵,那江秋意是不需要操那么多闲心的,可凭谢六郎的才华,他迟早有一天要一鸣惊人的,那么她,就需要为他做好万全的准备了。
如果真的要靠边站,那江秋意更愿意站在当今太子这边,不止是因为那么多皇子里,她只认识一个太子,而是太子的那双眼睛。
那日征粮,江秋意瞧见了,她走进人群说服那位大姐之前,太子死死的盯着每一张悲痛欲绝的面孔,他要把每一个人的脸都记住,终其一生提醒自己,他是有多亏欠大秦的百姓。
那一日,他藏在袖子里的手,掌心应该是被指甲扣出了血的,可他隐忍不发,甚至连走到百姓中煽情一会都没有,以他当年舌辩群臣的口才,很容易就将这些淳朴的百姓忽悠了,让他们毫无理由的追随他,效忠他。
可他并没有,大概是觉得真正能做到让百姓丰衣足食之前,说什么都是无用的。
江秋意想,六郎会选择太子的。
她帮太子,看着是碍于六郎的安危别无选择,其实她自己心里面清楚,太子,可以给大秦一个朗朗乾坤,而她,骨子里有一种热血一直被掩盖着,太子那一日的眼神激发了她的这种热血,她渴望为这朗朗乾坤,出一份力。
一直走到养鸡场,江秋意的心神都有些恍惚,历朝历代卷进皇权争斗里的人,下场都不太好,她很害怕自己会害了六郎一家。这种忐忑的心情,既矛盾又复杂。
好奇宝宝司徒律津却一到达目的地就被养鸡场独特的造型吸引了。
“你这,鸡鸭都是这么圈在格子里养大的?”
司徒律津走近了鸡舍中间的喂食通道,好奇的打量着两边上下两层的鸡舍,所有的鸡鸭全都是在一个狭小的格子里圈养着,吃食在面前的甬道,爪子下面是镂空的竹排,排便直接落进了下面的通道里,一冲水就赶紧了。
难怪她的养殖场几乎每一个半月就能上市一批鸡鸭,这吃的也太好了吧!
司徒律津看了一下,全都黄豆渣,还有当天没卖完的魔芋豆腐或者豆腐豆皮,剁碎掺在一起,加上少许的野菜野草什么的。
说难听话,这鸡鸭吃的比灾荒年景的老百姓还好!
“嗯,这么圈着长的快,跟猪似的,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母鸡要下蛋,公鸡全都是阉割过的,不耗费那么多精力去雄起,长的又快又肥,所以档口上卖的大部分都是公鸡,母鸡除非那些落窝不下蛋的才会杀了卖。”
她正儿八经的讲解着,却叫司徒律津红了脸,半天不敢接话。
逛完了养鸡场日头就开始西落了,江秋意看了一眼,说:“差不多了,我就不留你吃晚饭了,你抓紧时间回去吧!正常的走就成,别赶也别故意慢吞吞的。咱就当啥也没发生过。”
司徒律津点点头,走之前还厚着脸皮要了一只鸡一只鸭,一筐蛋,而且完全没打算给钱。江秋意心想,这封建社会就是封建社会,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道理他们是真真的不懂啊!
回到了家她身子乏的很,可胸口藏着的那份信,却被体温捂的发烫,她在想应该怎么和六郎娘说这件事情。
入了秋她就一天天的数着日子,只等着寒冬来了六郎回家呢!还有三姐,如果六郎真的要戍边好几年,那三姐和莫屠户的婚事,恐怕就不能等到他回家再办了。
三姐过完年就十六了,虽然江秋意觉得她还小,可四妹已经先嫁了,这对三姐的名声多少还是有些影响的,尤其是她一直在帮衬家里做生意,少不得要跟陌生人打交道的,日子长了她要是一直没嫁出去,闲话就该说起来了。
莫屠户介意不介意江秋意不知道,可三姐是个很传统的女人,那些闲话要是进了她的耳朵可是要扎心的。还有六郎娘,最是要面子,指不定又要转牛角尖呢!
脑子里这些琐碎的事情扰的江秋意心烦意乱,她浑浑噩噩的挣扎了大半夜,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三姐在她耳边咋呼。
“秋娘,秋娘,你快醒醒,鱼塘那边鱼塘那边好像出事了,刚刚热河哥来了一趟,说平顺哥领了师婆进村了。”
一睁眼,才发现天已经大亮了,昨晚失眠一直到灰蒙蒙亮的时候收着了准信才睡着,这一睡就睡到现在,差点耽误了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