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的头疼症彻底除了,再加上此番千里祈福,又证实了老四确实是他的亲生儿子,在心里别扭了多年的疙瘩解了,心情甚好,答应了太子要是老四赶不回来,他就亲自下场,让四条龙舟一起出赛。没想到四月底老四倒是赶回来了,这下他只要坐在高处看热闹就好了。
萧言风先把叶芊送到自己的画舫上,一路上看小丫头神色自若,一点儿紧张焦虑也看不出来了,暗暗点头,他总觉得这次出门一年,小丫头好像长大了不少,看来这次带她去篷叶,是个十分正确的决定。
临平湖的正中等会儿赛龙舟要用,所以各家的画舫都停在两侧近岸的地方,太子的画舫也在此处。
画舫二楼,太子歪靠在厚软的毛皮上,闭着眼睛,在心里把等会儿要发生的事推演一遍。
在他身侧跪着一个十五岁的少女,穿着一身白色轻薄的襦裙,柳眉圆脸,正是叶芙。她跪在太子身侧,拿着个美人锤,给他轻轻地捶腿,见太子毫无动静,她偷偷看了眼太子,又低下了头。自从前年老太太和父亲去世,她心中怨恨太子不救父亲,在太子传召她的时候,借着要守孝的名义,推拒了好几次。
本以为太子肯定会想办法哄哄自己,她默默地盘算着,要是太子送来的东西贵重到什么程度,或者太子哄了她多少次之后,她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他。没想到的是,太子根本就没哄她,别说什么贵重之物了,连个平常的首饰都没有,这还不算,最让她惊恐的是,太子再也不传召她了。
叶芙耐着性子等了一年,太子也没理会她,她这才意识到,在太子眼里,自己根本就不算什么,是随手就可以丢弃的。叶芙大哭了几场,早知如此,她又何必非要委身于他呢,可现在事已至此,她除了厚着脸皮赖上太子,已经别无出路了,除非她一辈子老死闺中,再也别想着嫁人的事。
太子把等会儿会遇到什么情况,自己该是个什么反应,如何让父皇不起疑心,都在心里推演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漏洞,这才慢慢地睁开眼睛。他伸出手,捏住叶芙的下巴,把她的脸抬了起来,又嫌弃地放开了。叶芙姿色平平,年龄又大了,早就不是他喜欢的样子了,要不是看在她跟了自己三年的份上,他真是不想让她靠近自己身边。
太子扭过头,看向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他眼里就如蝼蚁一般,只是不知道,等会儿这些蝼蚁会不会吓得乱成一团,拥挤踩踏?太子的嘴角勾起一丝得意的笑容,突然,那笑容僵住了,他的眼睛定定地停在了一个人身上。
叶芙见他神色异样,小心地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只一眼,她手里的美人锤就失了力道。叶芙吓了一跳,太子却毫无反应,根本没察觉到,仍然死死地盯着外面。
叶芙控制好自己手中的美人锤,又瞥了一眼外面,没错,那是叶芊,她的四妹妹。叶芊穿着一身淡绿色襦裙,和豫王牵着手慢慢地走了过来,她嘴角带着一丝浅笑,杏眼清澈明亮,脸颊白皙柔嫩,并没有侍卫在前面呼三喝四地为她开道,拥挤的人群却好像感应到什么,自动地让开了道路。
她的步子轻快又舒缓,从容地从人群中穿过,既有京都贵女的优雅,又带着一丝少女的纯真。而她身侧的男子同样引人注目,身如青竹,面如冠玉,黑漆漆的凤眸随便一扫,就能让人心头一跳。
叶芙惊讶地发现,好久没见,叶芊好像变了很多,以前她站在豫王身侧,就是一个胖乎乎的小丫头,人们只会看到豫王,是不会多看她一眼的。可现在再见叶芊,她却像个纯真美丽又高贵优雅的仙女,即使站在俊美无俦的豫王身侧,也有属于她自己的光彩。
叶芊已经这么好看了啊,她是名正言顺的豫王妃,豫王看起来还很喜欢她,自己却连个名分都没有,还不知道等明年秋天自己的孝期满了之后,太子会如何安置自己?叶芙咽了下苦涩的口水,偷眼去看太子,却见他目光发直,双拳紧握,定定地盯着那两个人,到现在也没回神。
叶芙心头压制不住地狂跳起来,她跟了太子三年,从未见他如此失态过,他看的,到底是豫王,还是叶芊?
第83章
一阵“咚咚”的鼓声传来,青红黑白四只龙舟如离弦的箭一般冲了出来, 后面又跟着数只民间选出来参赛的龙舟。
上次四位皇子参加龙舟赛, 是各选了一只龙舟代表自己,这次却不一样, 四位皇子亲自登上了龙舟。
瑞王是白色龙舟,他上次赢了龙舟赛,信心满满, 这次是自己掌舵。太子是红色龙舟,他亲自击鼓。康王是青色龙舟, 他选了划桨。黑色龙舟上面是豫王, 他手里捏着个小旗子,悠闲地摇晃着,好像在鼓劲好像在指挥, 更好像在漫不经心地乱玩儿。
民间的龙舟自然不敢超过这些皇子, 太子的红色龙舟和瑞王的白色龙舟齐头并进,康王紧随其后, 豫王的黑色龙舟坠在最后面。
两岸百姓的呼声高涨,叶芊扒在画舫二层的窗口, 细白的手指紧紧地抓住窗棱, 紧张地看着湖中的四只龙舟。康公公守在二楼的楼梯口, 他得了王爷府吩咐, 要看好自家小王妃。
此时已经是巳时, 湖面上波光粼粼, 文帝坐在最高大豪华的龙船上, 惬意地眯着眼睛,看着水中你追我赶的四只龙舟,这四个都是他的儿子,个个都是好的。
转眼间,四只龙舟就到了临平湖的正中,瑞王的白色龙舟又像上次那样领先了一步,赶在了太子的前面。
变故发生在一瞬间,瑞王的龙舟不知怎么回事,底部突然裂开了一个口子,大量的水涌了上来,划桨的水手慌忙地丢了浆去查看。可是龙舟是专为比赛所制,又长又窄,并排也只坐两个水手而已,几个水手这样一动,龙舟立刻就不稳当了,剧烈地摇晃了几下,就翻了个底朝天,上面的人尽数掉进了水里。
“啊。”叶芊轻轻的喊了一声,脊背挺得直直的,眼睛紧盯着豫王的黑色龙舟。
文帝一下子坐直了身子,还没等他看清是怎么回事,太子的红色龙舟和康王的青色龙舟就控制不住地撞了上去,龙舟的速度非常快,三个龙舟本就离得特别近,根本就避不开。水里的人顿时被撞了个七零八落,水面上迅速冒出了一些红色,显然是有人被撞伤出血了。红色青色两只龙舟撞上这些人,又滑出一段才好不容易停了下来,太子和康王连忙吩咐自己船上的水手下去救人。
水手们的水性都不错,要是落水的话,不仅能自救,还能把瑞王也救上来,可关键是刚才两只龙舟从这些人身上撞了过去,这下可就说不准了。两船的水手都急忙地跳了下去,要是能救到瑞王,那可就是大功一件了。四五个水手偷眼看了看太子的神色,太子面容冷峻,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这几个水手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一头扎进了水里。
就在这么混乱的时候,豫王的黑色龙舟也出事了,船的底部和白色龙舟一样,也裂开一个口子,水涌了上来,水手们看见前面出了事,本就人心惶惶,自己的船一冒水,顿时慌乱起来,于是,这只黑色龙舟也翻了。
好在,豫王的黑色龙舟后面没有紧跟着的船,四个皇子他落在最后,民间的龙舟又不敢和他们抢风头,都离得有一段距离。所以,黑色龙舟虽然和瑞王的白色龙舟一样翻了船,落水的人却幸运地没有被后面的龙舟撞到。
四个儿子中有两个落了水,文帝急得站了起来,一叠声地吩咐去救人。
叶芊就算知道豫王早有准备,此时也无比担忧,她的小眉头紧紧皱着,身子已经探出了窗外,要不是答应了萧言风不会乱跑,她现在真想让这画舫划到他的身边去。
康公公也很紧张,他信任自家王爷,王爷自幼就聪慧,尤其是这些年,运筹帷幄,布局沉稳,完全不像一个初出茅庐的青涩少年。同时他又担心,万一有什么意料不到的事呢,他一边瞅着窗外,一边瞅着自家的小王妃,一颗心恨不得分成两半。
出了这样大的事,两岸的百姓也傻了眼,胆大的想往前挤,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胆小的拼命往后,皇子出了事,一个不小心自己的小命没准也丢在这里了。往前的、往后的挤成一团,你推我搡,很快就传来了尖叫声和哭喊声。
没人顾得上这些百姓,所有人都盯着临平湖正中。不过,很快大批的禁军就赶了过来,将岸上的百姓都驱散,把临平湖围了起来。
文帝乘坐的巨大龙船靠了过去,被救上来的人都放在了龙船的甲板上,文帝心急如焚,等着自己的两个儿子被救上来,他的近身侍卫警惕地守在他的身边,防备着有人趁机作乱。
很快,瑞王和豫王也被救了上来,两人都是浑身湿透,脸色苍白,一动不动地昏迷着。
“太、太、太医!”文帝声嘶力竭地大喊,他只有四个儿子,虽然平时他喜欢看他们你争我夺,却不代表他喜欢看他们你死我活,尤其是老四,他疑心了他这么多年,表面溺爱,实则防备,这才刚刚证实了是自己的亲骨肉,正准备好好疼爱一番,弥补一下这些年对他的亏待,万万不能就这么去了。
临平湖在京郊,离皇宫比较远,皇上和四位皇子都来了这里,为了预防万一,龙船上确实有一位随行的太医。那太医早就战战兢兢地候在一旁,听到皇上的喊声,连忙上前,一看瑞王的脸色,心里就是“咯噔”一下,勉强控制住自己哆嗦的手,摸上了瑞王的腕脉,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雪白,不敢置信地摸了又摸,终于还是扭身朝着皇上跪下,“启禀陛下,瑞王爷……他、他、他去了……”
“什么?!庸医!”文帝额头青筋暴跳,两颊泛起大片不正常的潮红,指着太医喝道:“救他!他活不了,朕诛你全族!”
太医身子一软,瘫倒在地上,差点晕了过去。他怎么这么倒霉,本以为今天是美差,没想到遇上了这样的事,就算医术再高超,也不可能起死回生啊。
文帝的大太监轻声提醒道:“陛下息怒,小心龙体,还是让他看看豫王爷吧。”
对呀,还有老四,老四还躺在一旁,生死不明呢。文帝双目赤红,指着太医,“快去看豫王,他要是也有事,朕诛你九族!”
太医身子一抖,连滚带爬地到了豫王身边,一摸脉,一颗心总算是回到了胸腔,豫王还活着,只是呛了水晕过去了。
太医好一通忙活,故意把救豫王的时间拖长了,这样会显得豫王情况凶险,而他用尽浑身解数,才好不容易保住了豫王的性命,希望皇上看在自己救了豫王性命的份上,饶过自己全族性命。
文帝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豫王又长又密的眼睫毛忽闪了几下,茫然地睁开了眼睛,“父皇……”
文帝猛地站起身来,刚迈出一步,突然眼前一黑,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他身子向后仰倒,晕了过去。
一场本是热闹喜庆的龙舟赛就这样草草结束了。
对于这个结果,太子又惊又喜。喜的是,老二终于按照他设计的,命丧黄泉,这下没人在朝堂上和自己争斗了。惊的是,老二的白色龙舟是他动的手脚,他派下水的几个水手事后也禀报了,瑞王当时没死,只是昏迷,他们四五个人把瑞王围住,趁人不注意,在瑞王的太阳穴上来了一拳,又故意拖到瑞王淹死才把他从水里捞出来。这些都是他提前安排好的,不足为奇,奇怪的是,老四的龙舟为什么也出了事?
昏迷的文帝被送回了皇宫,昏迷醒来无比“虚弱”的豫王被送回了豫王府。
叶芊眼泪汪汪地跟在豫王的软轿旁,一路跟着回了他住的院子。虽然他说了不会有事,可看到他面色苍白的样子,她的心就一阵阵地抽痛。
进了正屋,抬豫王回来的人都退下回皇宫复命去了,跟着护卫的郑寒也退下了,屋里只剩下豫王和叶芊、康公公。康公公看看自家王爷的脸色,也识相地走了。
“言哥哥。”叶芊握住萧言风的手,他的手不像平时那样温暖,有些凉意,“言哥哥你怎么样?哪里难受?”
萧言风认真地想了想,“我觉得——我需要沐浴更衣。”皇上身边这些服侍的人都什么眼力,自己一身湿衣服都不知道给换一下,就这么湿漉漉地给抬回来了。
“备水!”叶芊朝着门外吩咐一声,“言哥哥还有哪里不舒服?”
萧言风打了个喷嚏。
“传鹿医正!”叶芊又朝着门外吩咐一声,慌忙去解萧言风的衣带,“言哥哥受凉了,快把湿衣服脱了,用被子裹上。”
萧言风忙握住她的手,他里外都湿透了,要是脱就得全脱了才行,可是他就算抱着小丫头睡了无数次,也从来没有在她面前赤膊过,向来都是规规矩矩地穿着中衣的。“不急,等会儿还要见鹿医正呢。”
鹿医正来得飞快,他从豫王开府就来了,这么多年了,还是第一次听说王爷需要自己,这下他终于有机会摸上王爷那尊贵的脉相了。鹿医正黑亮的小眼睛里的喜悦和神采都掩藏不住了,嘴角一个劲的向上弯,压都压不下来,“王爷,容微臣给您扶脉。”
第84章
豫王其实没什么大碍, 他是为了把事情弄得更复杂, 故意在水里多憋了一会儿, 不过被皇上身边的人抬回来的时候,一路穿着湿衣服,感了风寒。
他担心过了病气给叶芊, 让她回侯府去,叶芊却不肯,“言哥哥生病了,我要留在这里照顾言哥哥。要是过了病气, 那正好咱们两个一起吃药。”
她不肯走,萧言风也就由她去了,本来他也想让小丫头多陪在自己身边, 再说, 他身体向来强健,这风寒很快就会好的。
出了这么大的事, 宫里已经乱成了一团,皇上醒来后暴怒不已,淑妃哭晕过去好几次, 要死要活地让皇上查出凶手, 话里话外都暗指此次是太子下的手。
玉妃急得要死, 自己的儿子和瑞王一样落了水, 那瑞王都死了, 儿子是不是也受伤严重?可惜她不能出宫去看, 只能干着急地在凝玉宫转来转去。
萧言风是打算装作病势沉重的样子, 过几天再去见皇上,又担心母妃太着急,本来想让叶芊亲自入宫去安慰一下母妃,想了想又作罢,小丫头虽然这一年长大了不少,一般情况都能应付,可要是遇到太子,还是太危险了。他派了康公公给母妃送去一篮子苹果,报个平安,就说自己什么事都没有,过几天就入宫看望母妃。
小内侍把鹿医正开的药熬好送了进来,叶芊等药稍微凉一些,推到了萧言风面前,“言哥哥,你把药喝了吧。”
萧言风嫌弃地看了一眼,黑乎乎的药汁,闻起来味道很不好,无论是前世还是今世,他的身体一直都强健,很少生病,基本没喝过药,此刻也不想喝,“放在那里吧,等会儿再喝。”
叶芊用手试了试温度,“现在刚好,太凉了有失药性。”她抬眸看了眼萧言风的表情,疑惑地问道:“言哥哥是不是不想喝?”
小丫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这药就是想趁机倒掉都没机会,萧言风干脆说道:“芊芊,其实我根本就不用喝药,很快自己就好了。”
他果然是不想喝。叶芊抿了抿唇,严肃地说道:“言哥哥不可以这样,有病就得乖乖吃药,这样才能好得快。”
萧言风见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样子,好笑地捏了捏她鼓鼓的小脸,却不肯伸手去端那药碗。
叶芊叹了口气,把碗端在自己手中,舀了一勺药汁送到萧言风的嘴边,“言哥哥要快点好起来,不然,过了病气给我,我就得陪着言哥哥一起难受了。”
萧言风顿时心软了,自己多难受都无所谓,害得小丫头难受就不行了,何况,她还要亲手喂自己喝药呢。他含住小勺子,一口把药汁吞了。
叶芊细声细气地哄他,“言哥哥乖乖喝了药,等会儿有甜甜的蜜饯给言哥哥吃。”
这丫头,把自己当小孩子哄了,萧言风笑道:“芊芊喂的药,是甜的,根本不用蜜饯。”
叶芊抿着唇一笑,又送了一勺药汁到他嘴边,没一会儿,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就悉数进了萧言风的肚子。萧言风去净房漱了口,回来歪在软榻上,招招手,叶芊就跑过去,倚在他的怀里,“言哥哥,你说太子害死瑞王,这事最终会怎么了结啊?”
怎么了结?前世太子也害死了瑞王,还不是啥事都没。萧言风握着她的手,“瑞王一死,他的派系只能是树倒猢狲散,谁还会为了给他报仇和太子作对,也就只有淑妃还会记得他了。至于父皇,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儿子,肯定不想再失去一个,更何况这个还是国之储君,再说,说太子害了瑞王,并无证据。”太子本来是把这件事安排成一场意外,结果自己同时落水,倒是把这事弄成阴谋了。皇上必然会怀疑是太子动的手,就算不杀他,也会对他防备警惕的。
叶芊默默地想了会儿,“皇家的事情可真是残酷,瑞王为了抢那个位子,把命都搭上了。”说到底,太子非要杀瑞王,还不是因为瑞王和他抢位子,把他逼得太紧了。
萧言风揽着她,那个位子吗?他也是要的,别看母妃想要的很简单,却只有坐上那个位子,才能让她真正的自由。还有自己的小丫头,太子对她虎视眈眈,谁知道以后太子能不能放下,也只有坐上那个位子,才能保住她的平安。而且,太子并没人容人之量,在他的手下,就算不争不抢,只做个闲散王爷,也未必能保住性命。
两人都有些沉默,屋里一时安静下来,院子里却突然有个男子高声喊道:“表弟,表哥来看你了!”
又有个少女娇俏的声音,“表哥,我来看你了。”
表弟?表哥?叶芊疑惑地皱起眉头,她想起母亲说过,玉妃娘娘是有个哥哥的,好像是什么侯爷,不过,她认识豫王三年了,从未见过这一家人。
叶芊刚想从豫王怀里爬起来,就被他的手按住了,叶芊稍稍挣扎一下,豫王却毫不放松,她有些着急了,“言哥哥,快放手,来客人了。”
“他们算什么客人。”
他的声音冰冷,叶芊抬头去看他,却见豫王俊美的脸上似是挂了寒冰,喝道:“让他们滚!”
随即,院子传来内侍尖细的声音,还有男子的怒斥声,女子的哭泣声,叶芊想要爬起来看,豫王却紧紧揽住她不松手。过了好一会儿,院子里才安静下来,豫王哼了一声,“康公公不在,手下这些人都不知道分寸,什么猫呀狗呀地都放进来。”
怪不得从未见过这家人,原来萧言风不待见他们,康公公都给拦了,今天康公公进宫给玉妃娘娘报平安,显然手下的小内侍不太懂得,听见是王爷的表哥表妹就给放进来了。
“言哥哥别气。”叶芊握住他的手,轻声道:“言哥哥不喜欢他们吗?”
“不喜欢。”豫王毫不犹豫地回答,“一家子都是趋炎附势之徒。”要不是这个恶心的舅舅,母妃又怎么会困在这皇宫中,她心爱的人只能伪装成一个打理花木的太监,藏在那不见光的角落,默默地注视着她。也就是看在这些人还算母妃的亲戚份上,他才忍着没杀了他们。
叶芊还真不知道这舅舅一家做了什么惹得豫王如此生气,不过,她最是信任他,他虽然有个嚣张跋扈的名声,却并不是蛮横不讲理的人,既然他生气了,那自然有他生气的理由,“既然品行不端,那以后咱们离他们远些就是。”
“芊芊见了他们,也不要理会。”
叶芊点点头,“我听言哥哥的。”
过了几日,“病势沉重”的豫王殿下终于好转了些,进宫去见了文帝。
“父皇,幸亏您救了我,不然儿臣可就再也见不到您了,只是二哥他……”豫王深深地叹了口气。
文帝双目通红,形容憔悴,颧骨处还泛着一些不正常的潮红,这几天他很是不好过,失去了一个儿子已经够难过的了,更让他难受的是,这个儿子还很有可能是另外一个儿子杀死的。他自己登上皇位时,自然也是经过一番你死我活的争斗的,可这不代表他能接受自己的儿子这样自相残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