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采苓絮絮叨叨,说个不休,听得久了,虽令人觉得有些耳朵生腻,但无论如何,亭中诸人,却也因此而放松下来,打开了话匣子,言来语往,含笑相谈。
徐三时不时插上两句,逗一逗趣儿,至于不说话的时候,则暗中观察起了这亭中几人。
榜眼蒋平钏,大多时候,只是在听,眼睑低垂,笑容温和,并不搭话儿,也不知她是确实沉默少言,还是说她心高气傲,懒得搭理这般庸常的闲话。
探花名唤胡微,正是那考了八回才考中的北方妇人,气质颇有几分发憨。她说话之时,口齿有些含混不清,但却又在努力插话,仿佛生怕被别人忽视了去。
不说话之时,这妇人时不时把着眼儿,悄悄瞥向徐挽澜和何采苓,瞧那模样,好似是在暗中学着二人如何说话。她倒是有心之人,这徐三和那姓何的,都是伶牙俐齿,能言善道之辈,她依样画葫芦,时日久了,总能学得几成。
二甲的前三名,便是何采苓,贾文燕,还有一个姿容甚美,举止风流的青衫女子,年约三十上下,生得白净纤秀,闺名唤作赵婕。
何采苓是个正经的话唠,一开了口,便是呶呶不休。徐挽澜猜她家世大约不错,毕竟这话多之人,都还算是比较自信,而唯有一个相对宽裕的家庭,以及一对宠爱子女的父母,才能养出这般自信之人。
只是老话说得好,言多必有数短之处。似何采苓这般的话唠,不适合当官,便是当官,也只能当个不管事、不掌权的闲官。
再说贾文燕,则是破落户出身,少女时期便寄人篱下,寒窗数载,只为出人头地。似她这般的人,为了钱权,甚么都干得出来。譬如此时,诸人相谈之时,她便时不时出言附和徐三,瞧那意思,仿佛是想对她屈膝求和,将过往种种,全都一笔勾销。
徐三勾唇一哂,心里头也明白,贾文燕是真心想当官,为了这仕途走得顺些,她是结缘不结仇,哪个都不想得罪,因而今日,才会对徐三时时附和。
至于那第六名的赵婕,模样长得俊俏,瞧着便很是风流,言谈之间,也能看出是才貌两全,见多识广。只是她眼神发飘,眼袋深重,媚而无威,徐三上下一扫,便知她乃是纵欲之人,没少流连床笫之间。
徐三将这几人看罢之后,心下无奈一笑,也算是明白自己为何能拔得头筹了——读书好的人,未必是做官的材料。适合做官的人,未必就能在科考之中名列前茅。似自己和蒋平钏这般的,综合才学与气质来看,已然算是两者得兼了。
其余几人,虽难成大器,但若是能改掉性格之中,那很不合适的部分,这官路,约莫也能走得更顺些。
徐三稍稍垂眸,眼见这已经候了近一个时辰,却仍然不曾瞧见官家的身影,已然暗暗反应了过来。
这碧筠亭中,六人同坐相谈,其实就像是现代的群面,又称作“无领导小组讨论”。在朝为官,不能冥然兀坐,一人承当,而应与许多人、许多部门,多方协调,共同协作。像这样的群面形式,最能看出一个人在团队中,适合承担什么样的角色。
她轻抿茶水,不动声色,微微侧身,朝着亭后一角望了过去。果不其然,她睃巡一番,便在宫人身后,窥得一角龙纹官靴。
徐三心下了然,知道今日赐酒过后,这亭中六人,会被封以甚么官职,官家心中都有了定论。
几人又闲聊了片刻,官家这才缓缓现身,说是有事耽搁,故而来迟。她唤得宫人近前,给六人各斟了一盏御酒,又说了些不咸不淡的场面话,用了不到两盏茶的工夫,便令几人退下,说是等到六月初六洗象日,天子出巡,杏林开宴,再让几人入宫,换上朝服,随天子一同巡城。
徐三垂手而立,默不作声,细细听过吩咐,这便转身退下,由宫人引着,脚踏石径,朝着御花园外缓缓行去。
只是即将出园之时,她自己也不知为何,竟不由自主,稍稍放慢步子,悄然回身,轻轻瞥了柳下花间一眼。
蕊香深处,艳苞初拆,那男人身着紫绣官袍,足蹬皂靴,眉眼俊美,静若谪仙,正专心莳花弄草,对于她的视线却是恍然未觉。
徐三望在眼中,唇角微勾,兀自想道:人比花娇四个字,用在周文棠的身上,倒也称得上是恰如其分。
她抿唇而笑,回过身来,赶忙连走几步,跟上宫人的步子。殊不知柳径花阴之中,周文棠搁下花锄,眯起眼来,凝望着她愈走愈远的背影,忍不住唇角微勾。
六名新科进士,出得花苑之后,便也毋需顾忌甚么规矩。何采苓见胡微爱听她说话,便与她并肩而行,夸夸其谈,滔滔不绝。赵婕走在最后,慢慢悠悠,已与其余人落下了段距离,瞧那步伐,好似踩在云端,着实有些虚浮。
徐三于宫廊之中,负手而行,正细细回味着那御酒的滋味,兀自寻思道:也不知是期望过高,导致心理有所落差,还是因为赐的酒太少,抿一口几乎就见了底,她方才品过之后,并不觉得这所谓宫中玉液,有韩小犬说的那么神乎其神。
她忍不住勾起唇角,接着想道:待到来日见了韩小犬,定要拿这事吹嘘一番,再揶揄他一回,逗逗闷子。说实在的,这宫中禁酒,真不如魏大娘府上的羊羔酒喝起来舒服。
徐三正胡思乱想之时,贾文燕却已然走到了她身后来。那小娘子细细扫量她两眼,便缓缓开口,轻声说道:“方才何采苓与我说话,说我曾在州试之时,压过状元娘子一头,借此来抬举我,说我不过是马失前蹄,百密一疏,其实也有独占鳌头,状元及第之能。”
贾文燕稍稍一顿,好似不过是随口一说,带着些许无奈,含笑轻道:“这何家阿姐呀,是个呶呶不休的话捞子。人都说言多必失,可不是么,我赶忙拦下了她,让她莫要失言。大魁天下,靠的是铁打的本事,可不是烧个香,拜个佛,就能乞到手的。”
想和一个人迅速拉近距离,最好的办法,就是和他拥有一个共同的敌人。“修我戈矛,与子同仇”,大部分人都吃这套,但是很可惜,徐三可不是吃这套的人。
贾文燕想挑拨是非,踩着何采苓,来奉承徐挽澜,好借此和她冰释前嫌,同仇敌忾。可徐三却对此没甚么兴致,嗤笑一声,爱答不理,直接加快步子,走到了蒋平钏身边去。
贾文燕见她如此,心上一沉,也不再纠缠,只垂下眼来,稍稍放慢步子,又去找何采苓说话去了。
而徐挽澜呢,既然走到了蒋平钏身侧,也不好不开口说话。哪知她才想好了说辞,清了清嗓子,便见蒋平钏温温一笑,轻声说道:
“我月中折桂,诗成得袍,阿母欣慰之极,连说我这天生的柳条子,竟也稀里糊涂成了才,非要给我办一回孔府宴不可。明日初四,徐娘子若是得空,不妨来蒋氏府上,你我二人,同贺及第之喜。”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曾小草的地雷~【每当说这话的时候,我都脑补的是网络主播的口吻】
一会儿还有一更~
以后我尽量早更点儿~争取尽早战胜拖延症
第131章 稻花经雨已脱白(三)
稻花经雨已脱白(三)
所谓孔府宴,那可是有讲究的, 礼节周全, 菜品雅致, 在眼下这个宋朝, 乃是大户人家为了庆贺儿女及第之喜而开办的。
这蒋平钏说话,可真是细密周到。她不说请徐三赴宴, 而是说“你我二人, 一同贺喜”, 好似这孔府之宴,不止是为了她自己而办,也带上了徐三一份儿。
徐挽澜垂眸一听, 不由一笑,也不推托,很是爽快地应了下来。
她看得明白, 虽说蒋平钏被她压过一等, 未能占得鳌头,但是这蒋小娘子, 不愧是簪缨世家出来的京都贵女, 明月入怀, 宽仁大度, 不曾因此生出一分怨气, 反而还邀她一同赴宴贺喜。她的这番情,徐三不能不领。
待到徐三回了周文棠那院子之后,才一推门, 便见庭中已有二女等候。这两人之中,一个是熟脸,便是常缨,另一个则是周文棠所说的梅岭。
徐三见常缨腹鸣不止,晓得她等自己太久,等的饿了,赶忙令唐小郎摆菜上桌,几人一边用膳,一边叙话。
先前周文棠提及梅岭之时,用了其貌不扬四字,可徐三见了梅岭其人之后,细一打量,发觉她长得不过是寻常人罢了,远没有周内侍所说的那般丑陋,心里头忍不住犯起了嘀咕,暗道这周文棠眼光真高,似自己这般模样,落入他的眼中,指不定是甚么评价呢。
常缨会武,徐三是知道,至于这梅岭的本事,徐三细细一问,才知她医术精湛,有妙手回春之能。这两个小娘子,一个打人杀人,一个医人治人,是生是死,全都管住,徐三兀自好笑,感叹周文棠也算是费了些许心思。
这二人虽是贱籍,身契都握在周文棠手里头,但她们二人,从前都算是周文棠的下属,每日里研习技艺,不曾侍奉过人。徐三也不好让她们真的随身伺候,只与她们商量好了月钱,便让她们回了各自住处,同往日一般行事,不必顾忌身份。
徐三娘却是有所不知,周文棠这个贼臣奸宦,早就借着她赚了不少银钱了。
一来,常梅二人的身契都在周文棠手中,便好似唐玉藻之于徐家一样,都是周内侍的家仆,付过一次银钱,结清之后,便再不用给月钱。徐三给常缨及梅岭的月钱,最后都要进周文棠的荷包。
二来,在这甚为火热的大状元局中,赌徒非得押中三鼎甲都是谁,按着甚么名次排列,方才能得着银钱。而胡微能以黑马之姿,中得探花,还要多亏了周文棠在录册之上,为她多添的那几笔溢美之言。如此一来,周文棠押中三甲,八万两银子整整翻作了一百余万两,当真是赚得盆满钵满。
徐三娘是徐家发家致富的摇钱树,而她,也是周文棠一手养大的聚宝盆。
隔日里六月初四,徐三将要去蒋府赴宴之前,这位不甚起眼的梅岭,又给了徐三一个惊喜。却原来这个梅岭,曾在周文棠身边侍奉,对于这赴宴礼节、京中风尚,着实知之甚多。
徐三听她一说,也是开了眼界。却原来在这开封府吃个宴席,也有诸多讲究,譬如该穿甚么衣裳,衣裳该是甚么颜色,梳甚么样的发髻,带甚么样的礼,若非有梅岭提前备好,徐三觉得自己定要闹出不少的笑话。
收拾了一整个早上之后,徐三身着一袭鸭卵青的裙衫,挽了个干净利落的高髻,手里提的则是金壶墨汁,整个人清丽而又灵秀,唐小郎瞧在眼中,忍不住都看痴了几分,只觉得自家娘子正是双十年华,介乎于少女与女人之间,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值得一提的是,徐三手里头提着的这贵重墨汁,乃是从周内侍的竹林小轩中“偷”出来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她仓促赴宴,去的又是簪缨门第,手里头总要有个像样的登门礼,可是这一时之间,又无暇选购。梅岭思来想去,便悄悄跟她说,周文棠的小轩之中,存有不少甚是名贵的文房四宝,或可择一样差不多的带去。徐三一听,毫不犹豫,从善如流。
待到她带着梅岭,坐上马车之后,她靠着车壁,闲闲低头,看着自己这裙衫上的花草绣纹,越看越觉得有几分眼熟,转念一想,忽而忆起先前在宫中做的那几身衣裳,也都绣有这般纹样,花蕾尖形,花瓣平展,颜色各异,或红或白。
她隐隐觉得有些不大对劲儿,稍稍抬眼,望向梅岭,故作随意,含笑说道:“你瞧我这衣裳上的绣样,倒是少见的很,也不知是拿甚么花儿摹画的,连我都识不出来。”
梅岭一听,微微一笑,也说不识得。徐三听着,却是不信,心中愈发起疑,只想着日后见了周文棠,定要揪着他问个究竟。
待到徐三到了右相府上之后,下车一看,便见大道之上,车水马龙,熙熙攘攘。她送过了礼,由仆侍引着,进府一瞧,便见这相府装潢,甚是雅致,虽说论起富贵程度,便连寿春县的魏大娘都比不上,但却更有大家风范,玉阶彤庭,高妙雅正。
再看府中贵客,则是女多男少,而一众郎君,皆在耳边或发上簪了朵花。这个规矩,梅岭是跟徐三说过的,京中男子赴宴之时,不必带面纱,但却非得簪花不可。
而这花的颜色,往往直接表明了郎君的婚嫁状态,白色即是已为人夫,粉色及红色则是云英未嫁,若是黄色,则说明此人虽然嫁过,但却因为种种原因,或是丧妻,或是被休,抑或和离之故,现如今仍然孑然一身。
虽说整个京都府中,都在讨论新科状元徐挽澜的大名,但是这传说中的徐三娘,到底长得怎样一番模样,贵人们也是不知不晓。因而徐三入得府中之后,接连逛了几间院子,听了好几回别人议论自己,却都不曾被人认出,倒也乐得轻松。
宴会作为一个交际场所,也是信息流通的主要渠道之一。徐三本就耳聪目明,眼下她负手而行,慢悠悠地晃了几圈,还真听来了不少消息。
其一,虽说今年的杏林宴上,不止新科进士将会被授以官职,还有自北方远道而来的一众武官,也会论功封赏,但是那些武将入京路上,好像遇着了甚么事儿,耽搁了行程,因而不能参加六月六当日的巡城游幸,只勉强赶得上夜里的杏林宫宴。
也就是说,六月六日,她要等到入夜之后,才有可能见到她许久未见的弟妹,郑七郑素鸣。
其二,徐三先前就从崔钿那儿听说过,近些年来,蒋家和岐国公走的极近,引来官家忌惮。官家虽有二女一子,但二女皆已夭折,现如今活在人世的,只一个狂妄不羁的山大王。
徐三看得出来,官家对于这个唯一的儿子,还是有所期冀的,怎奈何目前来看,这小子还是个彻底的熊孩子,成不了甚么气候。眼瞧着官家的岁数愈来愈大,这继承人的问题,便不得不摆到了台面上来。
朝中大臣,以蒋氏、罗氏等派系为主,皆认为只有女子才能为帝,因而一直想劝官家从宗族之中,挑个资质出众的女子,过继为女儿,立之为储君。而岐国公之女薛鸾,便成了这些人选之中,呼声最高的一个。
眼下这相府之中,大多都还是与蒋右相为伍的官员。当她们凑在一堆时,便不由聊起了山大王的恶行来,说他不学无术,飞扬跋扈,将他的诸多罪状数落了个遍,一个接一个的小故事,讲的甚是生动。
徐三在旁听着,忍不住觉得有些好笑,然而笑过之后,眉头却又蹙了起来。
她寻了个僻静角落,立于柳荫下,背倚假山石,兀自想道:在这个封建古代,君权神授,一切以帝王的意志为主,顺其者昌,逆其者亡。她若想实现她那遥不可及的政治抱负,若想在朝中长久立足,站到权力的顶峰,那么选择一个值得信赖的新君,可以说是重中之重。
她没有见过岐国公及薛鸾,故而还不能早早做出决断。虽说岐国公一系与蒋氏走得近,但也不能据此判定,他们完全支持蒋氏政见。
至于山大王,那孩子确实顽劣了些,但他也有三个好处——
其一,他是男人,或许在这个朝代,他比薛鸾,更有可能接受和认可她的政治理念。
其二,薛鸾年过二十,已经形成了基本稳定的价值体系,而山大王宋祁,才不过十四岁,若是她以后能寻着机会,教习于他,或许能通过潜移默化的方式,将他调/教为一个合格的君主。虽说那孩子实在难教,但她也并非没有法子。
其三,官家对于山大王,到底还有几分看重。当日殿试,坐在席间的可是山大王宋祁,至于薛鸾,完全瞧不见影儿。官家之举,难道还不能说明她属意之人吗?
徐三正出神想着,忽地感觉肩上有人轻轻一拍。她挑眉一怔,回头去看,却不曾瞧见人影。
徐三想了一想,背着手,蹙着眉,悄悄迈步,绕到假山石后,低头一瞧,便见有一个小郎君窝在假山石间,圆脸大眼,俊俏可爱,耳鬓处还簪了一朵嫩粉色的小花儿。
那少年瞧见她过来,很是羞涩,眯起眼来,抿唇一笑,更还露出了尖尖的小虎牙来。徐三定睛一瞧,眉眼也不由柔和了几分,只觉得这小少年好似是只小猫一般,温温软软的,做了恶作剧,却还这般害羞。
作者有话要说: 小少年之前出场过的~
第132章 稻花经雨已脱白(四)
稻花经雨已脱白(四)
这个小少年,徐三对他有些印象。
去年她与山大王比试之时, 最后一轮, 山大王问她, 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小儿郎里, 哪一个和他走的最近。而眼前这个长得似小猫一般的小少年,正是山大王宋祁的亲信之人。
徐三见他这般恶作剧, 拍了自己的肩, 却又偷偷藏起来, 知道他是记得自己的,便轻笑道:“小猫儿,你倒是调皮。躲得这样快, 也不怕磕碰着自己。”
那小郎君比山大王还要小上两岁,年才十二,个头儿刚过徐三的腰, 完全还是个奶声奶气的小男孩。
他见徐三发现自己, 已然羞红了脸,倚着假山, 微微低头, 细声说道:“徐家姐姐, 我听说你中了状元。真是要恭喜你了。”
徐三一笑, 瞥了两眼他鬓边粉花, 温声说道:“你是哪家的小儿郎?”
小少年抬起头来,露着尖尖的小虎牙,眨巴着水灵灵的大眼睛, 清声笑道:“我姓薛,叫薛菡,菡萏的菡。因我长得似猫儿,人都唤我小狸奴。徐姐姐,你也管我叫狸奴罢。”
菡萏,即是荷花的别称。狸奴,便是猫的别称。
莲花与猫,配在这少年身上,倒也算是恰如其分。
徐三对他微微一笑,只叮嘱他在园中玩闹之时,切记小心,莫要磕着碰着,伤着筋骨。狸奴低着头,把玩着手中娇粉色的小花儿,默然听着,倒是乖巧得很。
礼貌性地遵嘱过后,徐三不再多言,另寻了由头,便辞别而去。不为别的,实在是这孤男寡女,同处假山石后,实在有些不大妥当。虽说狸奴不过才十二岁,却也到了可以婚配的年纪,若是因此而沾惹是非,对于状元及第的徐三来说,实在是很划不来。
更何况,狸奴大名乃是薛菡,他姓薛,和岐国公那女儿薛鸾,多半是同属一宗。如此高门贵子,若是招惹上了,那就非娶不可。徐三可不想和薛氏有所牵扯,故而谎称有事,匆匆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