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斌考得不好, 甚至可以说是非常差的那种, 班级倒数第几。
    妈妈安慰了几句，反而把周斌安慰哭了。
    因为哥哥考地实在太好了，两厢对比之下，就把小朋友急哭了。
    秦奕在旁边安慰了几句，让弟弟下次认真考，认真学习肯定能考好的。
    周斌人小脾气大，把手上的碗往地上一摔，“考试前几天, 我明天都看书到晚上十点钟, 还是考不好。哥哥你随便考考就很好。”
    秦奕没说什么。
    他没说他每天看书到十二点钟, 也没说自己连上下学的路上都在听英文口语, 做梦都是数学题，周斌那种临考抱佛脚的真不算努力。
    秦奕正要准备收拾桌子下面的碎碗片的时候，周斌从椅子上下来, 穿着拖鞋没注意，摔了一脚。
    手背被碎片划了一下，流了血。
    继父下班回家，推开门刚好看见周斌坐在地上哇哇哭，秦奕手上还拿着一小块碎片。
    正常人的反应应该是，弟弟摔倒了，划伤了，哥哥在清理。
    但继父不是正常人，也无法按照正常人的思维去处理眼前的景象，冲过来对着秦奕就是一脚。
    “你是不是故意的，故意想让你弟弟死是不是！”
    周斌小的时候，秦奕领着他出去玩，在河边的时候，周斌顽皮，不小心掉进了河里，从那之后，继父对他的阴谋论就没有停止过。
    秦奕蹲着，没稳住，跟着倒了下去，下巴被划伤了一个小口子。
    这种话，被小孩子听见不好，妈妈赶紧把周斌带进了房间里，不让听。
    秦奕从桌子底下起来，抽了张餐巾纸摁住下巴上的伤。
    眼神冰冷地看着继父。
    秦奕妈妈年轻的时候和继父其实是一对，他亲生爸爸横刀夺爱，娶了他妈，生下了他。后来爸爸去世了，妈妈就和继父在一起了。
    所以秦奕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他继父，当年那个抢走他恋人的男人。
    秦奕反抗过，但转头继父便会将怒火迁移在他妈妈身上。
    之后，他便全部隐忍了下来，只想着好好学习，将来走得远远的，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继父骂了两句，妈妈从周斌的房间出来，拉着不让两人吵。
    “吃饭吧，一会菜要凉了。”妈妈说道。
    “不吃了，出去吃，带上小斌。”继父看都没看秦奕一眼。
    秦奕回到自己房间，听着外面的声音。
    “爸爸，咱们去吃什么，我想吃烤虾。”周斌的声音。
    “想吃什么都行，考试辛苦了，还想要什么奖励吗？”继父的声音。
    秦奕靠在门边，听着他们出门了。
    他出来，坐在小区的长椅上，看着天上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特别漂亮。
    很像他认识的一个人的眼睛，那双会笑的眼睛。
    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那个人，想要听听那个人的声音，想要看看她的笑容。
    但他不知道她家在哪里，只知道在学校附近。脚步好像不受控制一般，出了小区，打车来到了学校门口。
    就算见不到她，待在她待过的地方也是好的。
    就好像，被阳光照射过的地方，也会变得温暖起来一般。
    饿了，看见前面一家馄饨店，进去点了一碗馄饨。
    还没吃，就听见身后一个活泼的声音，甜甜的，只有她才有的那种甜。
    那一瞬间，秦奕看着眼前的馄饨，上面还冒着热气，扑在他脸上，顿时一阵温暖，像是被阳光照耀着一般，内心所有的孤独一扫而光，脑子里只剩下那个明艳的笑容。
    顾桥坐在秦奕面前，低头吃了两口馄饨。
    秦奕先吃完，顾桥吃不完。
    “还剩几个没吃完，真浪费啊。”顾桥说道。
    秦奕随手将顾桥的碗往自己面前捞了捞，吃掉了她吃剩的。
    “哇，你竟然不嫌弃，这可是我吃剩的。”顾桥说道。
    除了程舟，还真就没人吃过她的剩饭。
    “没事。”秦奕说道。
    秦奕付了钱，把顾桥的那份也付了。
    顾桥觉得不好意思，非要明天还他，秦奕笑了笑，“那就每天还一毛吧。”
    顾桥算了一下，八块钱，一毛一毛地还，那就要还八十天啊。
    “不，我申请全款付清。”顾桥笑着说道。
    “每天还一毛，别忘了。”秦奕将身上的外套脱掉，扔给顾桥，叫她披上。
    顾桥拿着秦奕的外套，没好意思穿，但一出门，一阵冷风吹来，实在太冷了，于是就穿上了。
    “我送你回家吧。”秦奕说道，“还冷吗？”
    顾桥摇了摇头，“不冷了，我一会再回家去，你先回去吧，挺晚的了。”说完要将身上刚穿上的外套还给秦奕。
    秦奕阻止她道，“你穿吧，要是不介意，也不急着回家的话，能陪我走走吗？”
    顾桥点了点头，看得出来，秦奕心情不好。
    两人往学校门口走去，街边小店基本全关了，就剩几个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
    到麦当劳门口，秦奕进去买了杯热豆浆给顾桥。
    “拿着，暖手。”
    顾桥接过来，笑着道谢。
    走着走着她才想起来一件事，秦奕的课堂笔记被她弄丢了，一直都没找到，想了好一会不知道该这么开口。
    “你有话想说？”秦奕侧过脸去问道。
    顾桥看了看秦奕，路灯灯光将他的面部轮廓勾勒地异常清晰，这个人给人的感觉和程舟不同，程舟是暖的，秦奕是冷峻的。
    这个秦奕长得还真挺像她以前粉过的明星，尤其是嘴唇，偏薄的那种，不笑的时候几乎没什么温度。
    “怎么，迷住了？”秦奕笑了笑说道。
    “没没没，你长得像我以前认识的一个人。”顾桥说道，“有没有人说过你长得像xx啊，对，就是那个演技挺不错的大明星，我以前还粉过他。”
    “哦，是吗。”秦奕摸了摸自己的脸，抿唇笑了笑。
    “对了，我刚想说什么来着。”顾桥想了一下，“就是，那个，你上次借给我的课堂笔记，其实被我不小心弄丢了，再给我点时间，我肯定能找到。”
    女孩眼睛很大，月光下像是一面湖水，闪着一层光。
    “没事，我都记在脑子里了，趁着记忆还在，重新写一遍不就好了。”秦奕安慰顾桥道。
    顾桥没说话，暗暗发誓要帮秦奕把笔记本找出来。
    他说的简单轻松，重新写一遍不就好了，但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字，哪这么容易记住的。
    “谢谢你。”顾桥小声说道。
    秦奕突然停了下来，站在顾桥面前，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看着她的眼睛说道，“顾桥，我们做朋友吧。”
    顾桥怔了一下。
    秦奕继续说道，“不要误会，我说的是好朋友，可以一起放学一起写作业一起出来玩的好朋友，不要拒绝好吗？”
    “我真的，没什么朋友。”秦奕的声音低了下去。
    顾桥想了一下，确实是这样，他大部分时间都在学习，从不刻意去讨好别人，也不会刻意让自己显得合群。但又真是个不错的人。
    他应该是孤独的吧，顾桥看了一眼秦奕下巴上的伤，她要不是遇上了程舟，会比秦奕还孤独的吧。
    女孩弯了弯眉眼，用力地点了点头说道，“好。”
    秦奕笑了笑，低声说道，“谢谢。”
    两人继续往前面走，顾桥握着热豆浆，暖着手，说道，“我介绍程舟赵何还有崔久他们给你认识吧。”
    秦奕笑了笑，“不用，我和他们不是一类人。”
    顾桥停下来，抬头看秦奕，过了好一会才说道，“你身上的伤。”又道，“要是不方便说，可以不说的。”
    秦奕将袖口往上面撸了撸，胳膊递到顾桥面前，说道，“我继父。”
    顾桥将手里的奶茶放在旁边地上，撸起自己的袖口，“我这里本来也有，不过都已经消了，我妈，这次考完试就没打我，因为我把她的竹条给扔了。”说完笑了笑，似乎在说一件无足轻重的小事。
    秦奕看了看顾桥的胳膊，帮她把袖口往下放放，拿起地上的豆浆，让她握着暖手，沉声说道，“以后，一起努力吧，摆脱这样的生活。”
    “我们是一类人，顾桥。不过，你比我厉害，你笑得好看。”
    顾桥笑了笑说道，“这得感谢我小舟哥哥，要不是因为他，我现在还不知道要阴郁成什么样子。”
    秦奕微微拧眉，“程舟吗？”
    顾桥点了点头，满眼都是温柔。
    秦奕抬头看了看月亮，又低头看了顾桥一眼说道，“那他真是一个好哥哥。”
    顾桥赶紧点头，只要是夸程舟的话，她听着都开心。
    快到学校门口的时候，秦奕看了下时间，“挺晚了，我送你回家。”
    顾桥点了点头，两人朝顾桥家的小区走去。
    毛六带着两个人从网吧出来，一抬头就看见了顾桥。主要是那个标志性的发型太显眼。
    “毛哥，上回她叫人把哥几个打地在医院躺了一个星期，报仇的机会来了。”
    毛六将嘴里的烟头吐掉，在地上碾了碾，说了一个字，“上。”
    说完却又停了下来，“等下。”
    然后带着人悄悄尾随在后面，偷拍了一连串的照片。还特地绕到前面，拍了几张带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