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注定不得安宁。
外面楼梯留着灯,程心步出房间,就着低暗的桔黄灯光下了楼。
她很困,眯只眼闭只眼,走路摇摇晃晃,摸索着去厕所找痰罐。
可找了一圈找不到,得,让大妹下来上厕所算了。
厕所外面是天井,天井另一边墙有一扇没装窗帘的窗户,是爸妈房间的。窗里窗外,均一片黑漆漆。零星的夜风吹响了番石榴树,沙沙沙的似有人在呓语,在幽静的深夜里听起来是有几分诡秘。
程心以前也胆怯得很,认为这个家不安全。如果是她深夜尿急,她宁愿憋到膀胱炎或者直接撒地上,也不敢独自摸黑下楼上厕所。“有鬼”是她灌输给大妹小妹的,但自从阿嫲外婆、阿爸阿妈相继去世之后,纵使人间真的有鬼,她也不害怕了。
蜈蚣的骇人地位屹立不倒。
回到客厅再次经过爸妈房间门口时,程心停下脚步。
她懵懵松松,但有几分说不明白的清醒。验证什么似的,程心迈步凑近房门口,往门上贴耳。
夜深人静,大家都在各自的房间休息,一屋沉寂。可仔细听,爸妈房间里却有细碎的声响,断断续续,时高时低,偶尔一两声“啊”急促且沙哑,当中不乏小妹提过的“啪”。
程心醒透了。
身后忽尔“当”了一声,回头看,是墙上的摆钟报时,凌晨两点半。
程心凉薄地笑了笑,些许复杂滋味在心头绕扬。她与前夫甚少争吵,哪怕导致覆水难收那一回,俩人也是无言以对居多。挽回婚姻是怎样的体验?冷暖自知。
淡淡吁了口气,程心转身往楼梯走,走了两步又生出想法,临时折返回来。
她抬手敲门,“叩叩叩”,并紧张地叫喊:“阿妈,痰罐在不在你们房间?程愿尿急啊,快忍不住了。阿妈,阿妈!”
房间里面一下子死寂了。程心轻笑,估计那俩人僵硬得无语,所以连应门都忘了。
准备再次敲门之前,里面门锁及时地被解开,门拉开一条狭缝,出来一把声音:“自己进来找!”
话音很低,相当不耐,是阿爸。
程心大无畏地推开门,大模大样走进去,目不斜视,听力也自动屏蔽。
在袖珍床周围摸摸碰碰了一阵,她提着痰罐往外走。
“找到了。”
程心退出房间,孝顺地关上门,门板合拢的下一秒,里面就传来急切的落锁声。
作者有话要说:
郭宰:我什么时候出场?已长毛。[微笑]
孖仔:请分开我俩,我俩是不一样的烟火。[微笑]
隔壁文本周内完结,这个文本周末开始恢复更新。
第10章 第 10 章
关于前夫的事今天想得有点多,程心再入睡后竟梦见了他。
混沌不清的校园里,来往的人车扭曲虚浮,唯独他的身影不摇不晃,石雕般立在身侧,笑说:“你挽我的手臂挽得太紧了,我想低头亲你都不行。”
他的声音带着逆时光的回响,而他握上来的手温,真实得有血有肉。
梦里的程心跟自己说,这是个梦,然后肆意享受里面的点滴,以至于她第二天睡过了头。
大妹小妹第一回醒得比她早,看了看闹钟,边嚎叫边推踢大姐。
程心火急火燎洗刷收拾,带着两个妹妹破门而出,冲锋陷阵跑去学校。
时间来不及吃早餐了,经过丽姑粥店门口时,丽姑朝三个奔跑的小背影喊道:“跑快点!再快点!要迟到了!”
程心当然想加速,可大妹小妹跟不上,她不时回头叮嘱:“别摔了!”
小妹跑得还行,大妹就惨了,人肥嘛,抬个步都累。
“程愿你要减肥!”
大妹喘着气:“哦……”
前锋小学低年级的课室在一楼,六年级的课室在四楼……
程心奔了一路,再爬四层楼梯,气喘呼呼地拖着脚步出现在课室门口时,恐怖鸡已经站在教台上。
程心暗骂一声,早知道不如慢慢走了!
恐怖鸡的发型像极山口百惠,可五官气质以及剐人的眼神就完全两码事。
“滚去罚站!”
她声线尖锐,刺得尚未缓过劲的程心耳鸣头痛。
在全班同学同情的注目礼下,程心疲惫地走进课室。经过自己座位时,她顺手放下书包,再慢悠悠走去后排。
恐怖鸡的尖声没有断过:“女孩子要自爱,有些人恃着自己生得端正,以为能嫁金龟婿了,就将学习置之不理,迟到当饭吃,马虎散慢,说出来丢架!生得端正有什么用?等人老珠黄时,我看她得瑟什么!”
程心对班主任没好感,对方说什么她自动屏蔽,只惦记着大妹小妹会不会跟她同一命运。
早读结束,恐怖鸡前脚离开课室,程心后脚兀自回到座位上,跟没事人一样。上辈子她迟到被罚站,窘迫又胆怯,等其他同学催了哄了,才扭扭拧拧回座位。
上午第一节课是数学,数学老师才一只脚踏入课室门口,就问:“谁是程心?”
全班同学又同情地将目光聚焦到程心身上,她不疾不徐地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