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泉拉开餐椅坐了下来,转了个话峰:“怎么过年暑假都不去三婶家玩了?听讲你小时候三婶照顾了你两年,现在却不来往了?”
话中带着教训晚辈的长辈口吻,在程心面前鲜有的正经严肃。
程心微颤,暗地里内疚由然而生。
上辈子自哪时候起她就与姑姐渐行渐远,小时候追着跑甚至当作阿妈的人到年长之后竟可以数年不联系,这份由浓变淡由亲变疏的昔日感情的逝去,她的感悟是爱莫能助。
这辈子她计划过和姑姐走得亲近些,可是眼前这个人的横空出现就像拦路虎,拦下她的脚步,惊乱她的亲情。
程心不下十次假设过,假设这个人和上辈子一般早死,那她与姑姐的相处会畅通无阻,而不像现在这样,除了过年姑姐去她家向阿嫲拜年,一年下来就几乎无见面的时候,只靠电话联络感情。姑姐经常叫去她家玩,她却找种种借口推搪,借口虽然漂亮,但怎也抵消不了她的心虚。
程心不否认自己有问题,但他,没资格摆出一副正义道德卫士的嘴脸来兴师问罪。
趁她斜眼自己的时候,霍泉逮住她的视线,一字一字批判:“你真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意料之内,他收获了一张惊愕的脸。
很久没见过她生动的表情了,对嘛,这张脸就是要配上各种各样的表情才更加令人赏心悦目。
霍泉满意地细细欣赏,不忘端起杯子呷两口可乐助兴。
程心被他眼中满满的轻蔑与嘲弄惹火,愤然反呛:“过去一年你跟死人没区别,我不知过得几痛快舒爽。你这是丧尸翻生?加厚的棺材板镇不住你么要不我送你一个合金的等你永不超生??”
“卟!”霍泉口中的可乐喷了出来,溅到白衬衫上,留下斑斑点点的污渍。
他未有下一步反应,对面的女孩就猛然站了起来,眼见要朝他挥拳,谁知她只是咬牙警告:“去年器材室的事你以为完了吗!就连校长都不信你,好知为之吧!快给我滚!”
随后她朝某处招手大喊:“喂!这边!快过来!”
何双闻言,喘着气跑过去。
她明明提前一小时出门,不幸半路遇上堵车,生生堵了半个钟,干焦急不成戏。
与程心汇合后,何双看看餐台,奇了:“就你一个人吗?我刚才好像见到有另一个身影。”
程心假笑:“那是鬼,不是人,走得算快。”
何双:“……”
到点了,舍友们陆续报到,然后aa点餐。
何双说:“萧靖本来答应来参加的,可是临时要照看弟妹,来不了了。”
换作以前,彭丽和李珍会批她不守信、找借口、想省钱之类,现在她们表示理解。
“你不也有两个妹妹?怎么你不用看的?”彭丽更是拿程心做比较。
程心:“我有阿嫲,阿嫲帮我看一天。”
“哦哦。”
宿舍五人边吃边聊,聊最多的自然是自己班谁落榜上榜的事。
何双:“听讲我们班有40多人升读锦中,是全级最多的。”
冯娟:“哇,那谢老师功不可没,讲不定下一届由他做级长了。”
何双:“有可能,他带的我们班,无论考试或者校运会与合唱比赛,成绩都不错,其它班无法比。”
彭丽另有看法:“不一定是老师的原因,我们本身的水平就不低好不好。1班喔,通常成绩最好的都排1班。”
冯娟:“呃,你这么一讲,我开始担心自己高中不能呆1班了。”
彭丽:“我告诉你们,高中排班是按分数和性别来的,男生分数排第一的去1班,排第二的去2班,第三去3班,如此类推。女生则倒过来,第一的去6班,第二的去5班,第三去4班。”
“你怎么知道?”
彭丽:“放榜那日我回学校看成绩,遇见学习部部长,聊了几句。我们那届由学习部负责排班……”
“哇哇,那我们能提前知道去几班了?”
彭丽:“放心啦,我把我们的名字都给他了,他答应排好班后告诉我。”
“多谢多谢!”
聊着聊着,李珍怂恿何双以班长身份组织同学聚会。
“听讲2班4班都搞了,我们1班不能落后,去唱k吧。”
李珍的建议获大家一致好评。
何双为难了:“我没去唱过k,哪些地方合适我不懂。”
冯娟:“环市路那家‘威party’怎么样?很出名的。”
李珍:“傻,那家店很乱的,打架什么的经常发生,而且听讲有人在里面……”她做了个口型,再坚决道:“不能去的,不能。”
彭丽:“那去沿江路的友会吧,我哥认识他们的老板,到时叫上我哥去,保证打折。”
冯娟:“友会?是不是传说v110号房闹鬼的那家友会?是就好!舍长我们去友会!彭丽,你哥能帮我们订到v110号房吗??”
众人:“……”
程心全程做听众,一根一根喂薯条,偶尔跟着起哄附和两声,心不在焉。
离开时她去排队点餐打包,彭丽老积极地陪站陪等,她神秘兮兮说:“放榜那天我遇见霍泉了。”
程心愣了愣。
彭丽笑:“他向我问起你。”
程心满眼防备:“你告诉他什么了?”
“他问我你第一志愿报什么,我估计他看过你的分数了。”
程心默了默,沉着气道:“以后你遇见他,能别讲我吗?哪怕他问,你也别回答,装假不知道不难的,好吗?”
彭丽讪笑:“看你严肃的,我还想问你……好好,以后他问什么我都替你保密,不透露你的行踪,行了吧。”
程心收回眼神,捏着睛明穴点头,没力气说别的了。
快到她点餐时,彭丽又突然说:“对了,他那套西装……”
“停!我不想听!”程心登时打断,声音之大惹来旁边几人的侧目。
她叹口气,对彭丽好声好气道:“拜托,当时就讲好我不管了,所以你怎样处置不用告诉我。我极度嫌恶他,一听到关于他的事他的物就耳朵痛脑仁痛全身痛。除非是他扑街的消息,不然我真没兴趣听,放过我吧。”
彭丽:“……”
第103章 第 103 章
8月,姨妈和俩表弟如期出发去香港,那天一大早,程家五口去车站送别。
姨妈甚少出外,不习惯坐车,长途车又自带一股催人欲吐的恶味,所以未上车,她就犯了几番作呕。
阿姨去买了桔子,撕开几片果皮让姨妈嗅着提神。外婆一个劲闹姨妈:“明知今日要一早坐车,你昨晚就早点睡嘛!睡不够,精神不好,能不晕车浪吗!”
阿妈在旁边劝着:“算了,这车的味道的确很大,我坐我也呕,不怪大姐。”
阿姨将剩下的桔子放到姨妈触手可及的行李袋里,说:“我和二姐阿妈的单程证估计下个月就能办下来,到时去探你们。”
上辈子首批去香港探望姨妈的只有阿姨与外婆,这一回加上阿妈。
之前小妹向阿爸撒娇,说要去香港玩,大人们正正经经议论了一番,到最后却由于事务忙走不开等原因,计划泡汤了。
阿妈本来就想随阿姨外婆去,上辈子过于劳碌,大女儿又靠不住,腾不出旅费与时间同行。这辈子阿爸说去吧,反正桂江已经上了轨道,家里又有程心看着,阿妈走几天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