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蓦然间,听见那句”为何没意思我都妒忌,为何没意思我偏偏说起”,程心对着车窗玻璃倒映的自己失笑。
哪来那么多“为何”,问题的答案不是显而易见吗?她早就知道。
身体是自己的,偏头痛抑或脚抽筋,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心也是自己的,什么时候抽搐,哪个阶段酸涩,瞒得过外人也瞒不过自己。
只是身体上的不适,可以清楚地告诉医生,头痛治头,脚痛治脚,而心窝的毛病难以言喻,张嘴半天也未必能说得出半个贴切的字。
再者世上无心药。
指望药物治疗是不可能的,惟有放出些眼泪,冲洗灵魂,抒缓病情。
程心抬手擦擦眼角的大片湿意,笑着想,假如人没有泪腺,不会流泪,一伤心只能憋着,那她恐怕能活活憋死。
第168章 第 168 章
锦中校运会于12月初举行,结束后,清晨在操场锻炼的学生人数大减。
大妹裹着校服外套,来到跑道边做热身,蹦蹦跳跳好几下,身体热乎了开始绕跑道慢跑。
她耳朵塞着程心送的耳机,一边听英语一边跟着念,以龟速前进。
跑了会,小孖从某处冒了出来,叫嚷:“大番薯大番薯,你穿这么厚实能跑得动吗?现在是跑不是滚,把外套脱了吧。”
大妹瞥瞥穿短袖短裤的他,当作没听见,继续跟读英语,慢跑。
小孖转个身,后退着往前跑,与大妹面对面说:“专业运动员告诉你,边跑步边听耳机,会降低跑步效果的,你这样想减肥,难。”
见大妹面无表情,当自己透明,小孖不仅不气,还笑:“喂喂喂,不听教练言,吃亏在眼前,到时别怪我向大姐告你状。”
“无聊。”大妹忍不住说了他一句,继续自个自念英语。她眼望前方,余光见小孖朝她身后挥了挥手。
没一会,一个颀长身影跑了上来。
“郭宰?”大妹见是他,挺诧异。
郭宰与小孖衣着一样,与穿着厚实的大妹相比,他们在夏天,她在冬天。
“穿这么多,锻炼方便吗?”郭宰放缓步速,与大妹并行,边跑边问她。
大妹颔颔首,讪笑:“我就随便跑跑。”
郭宰:“那不行,认真跑和随便跑,花的时间一样多,倒不如认真跑,出点效果。”
依旧后退着跑的小孖,面朝郭宰鼓掌和应:“讲得对!”
郭宰看他,提醒:“你也认真点跑,小心往后摔,后脑着地就整个人报废了。”再向大妹说:“你可以适当跑快一些,身体热了就不会觉得冻。衣服不要穿太多,出了汗很容易病的。”
大妹懵懂地点点头。
郭宰留了句“加油”,加快步速,独自跑远了。
小孖转过身,换回常规跑姿,与大妹肩并肩,说:“切,我之前也这样教过你,你为什么不听?同样的话郭宰跟你讲,你就点头?”
大妹平平静静给出理由:“因为郭宰不会在学校叫我大番薯。”
小孖:“……”
大妹听从郭宰的提议,适当跑快一些,她想追上郭宰,可追不上。
“他跑得真快。”大妹慢下来歇息,喘着气叹道。
“拜托,是你跑得慢。”小孖一直在旁边跟着她,说完又承认:“不过他确实跑得快,千五米拿了个全级第一,吓到我了。我以前只知道他游水厉害,不知道他在陆地也这么高手。”
大妹索性不跑了,改为散步,问:“你们田径队是不是打算收他?”
小孖也不跑了,陪着走路,说:“是啊,教练想收他练长跑,但他想练跳高。”
“跳高?他校运会跳高无得名次喔。”
“得第四名,差一点点就入前三甲了。他可能喜欢跳高吧,话说,原来我们锦中的跳高记录保持者,是我们小时候学游水的那个游水教练,你记不记得?”
大妹微微皱眉,“记得。”
她也记得大姐对她们的叮嘱:那个游水教练不是什么好人。
其实大妹自初中起就听说过不少关于霍泉的传说,今个学期开学典礼,见他出席,大妹一度想要告诉大姐,不过转眼忘了,又认为见到他不算什么好事,便一直没提。
郭宰绕着操场跑了五圈,与大妹小孖擦身而过好几次,跑完了,歇了会,向他们打了招呼就先走了。
大妹见他消失在视野内,问小孖:“郭宰最近心情怎样?”
小孖懵然:“啊?很好吧,很好啊。”
大妹没说话了。
上个月大姐过来探校时,郭宰怪怪的,不仅对大姐表现拘谨,更中途跑去帮其他女生拎热水,一言难尽。但后来他飞一样赶回饭堂,急得连她叫他都听不见。
若非大姐看起来挺正常,心情也不差,大妹能确定他俩在闹矛盾。现在看,郭宰依然有当日的怪感。
除了清晨,大妹在下午放学后也会去锻炼。小孖早上能跟她一会,下午忙着校队训练就无暇顾她了。
大妹乐见其成,没有他在耳边唠唠叨叨,她多跑一圈也不会气喘。
如此坚持了十来天,大妹体验到适当运动的好处。一有肉眼可见的稍稍瘦了,二是学习时脑子比以前清醒灵活,再有就是晚上睡觉特别香。
她越来越积极去锻炼,跑步速度一天比一天快。
这日下午放学,她如常去操场跑步。傍晚的操场比清晨时热闹多了,篮球场与足球场都有人在组织比赛,跑道上更出现以班为单位的队伍在集训。
大妹一口气跑了两个圈,再沿着跑道慢行,做伸臂踢腿的动作放松。
她戴着耳机,听得专注,以至于对危险毫无察觉。
她明明走得好端端,突然谁从后面正正撞上来。那股冲力既强大又快速,撞得她脑袋混乱,又快得连思考的时间都不给,大妹唯一能做的就是:傻眼。
跑道上全是黑色的沥青砂石,她若顺着这股冲力扑下去,肯定痛死。正心灰气冷时,腰部被谁搂着,使劲一翻。
大妹:“??!!”
眼前的景象旋了旋,由沥青砂石变成灰暗天空,本来向前扑的姿势也变成向后倒。她吓傻了,目瞪口呆任由自己僵直地往后倾倒。
一声沉沉的闷响后,眼前的景致静止了,这跤终于摔完。
下一秒,想象中的疼痛没有出现,意料之外的怪声却来了一句:“叼!大番薯你压死我了!”
大妹:“…………”
这时三四个人跑了过来,七手八脚将她扶起。她惊魂未定,回头看自己倒下的地方,见小孖呲牙咧嘴地躺跑道上,更愕然了。
紧接着,旁边一个高高的男生满脸歉意地对她说:“对不住对不住,我鬼遮眼,无见到你,所以才朝你这个方向踢球。”
大妹未听明白,就闻:“我叼你!她圆碌碌一大件,你能看不见?你不是鬼遮眼,你简直是盲!”
骂人的是小孖,他站了起来,双手叉腰冲着那个高高的男生吆喝。
男生比小孖矮,也许是低年级的,诚惶诚恐地赔着不是。
大妹听了会,大致明白了。这男生踢足球,球朝她这边飞来,差点要撞上,是小孖及时出现救了她。
小孖将男生骂了一脸屁才放人走,尔后望向大妹,二话不说将她两只耳机扯了下来,语气恶劣道:“你也是的!跑步就跑步,听什么英语!少听十分钟会死?如果不是顾着听英语,你会听不见我喊小心?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