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跟他结婚两年都不到,相处的日子有没有两个月都说不准。那个女人跟了他十三年,还给他生了两个孩子。”
许家康抽了抽鼻子,声音里带着厚重的鼻音:“我跟他相处的时间加起来半年都没有,那两个小的却是他亲眼看着长大的。他会怎么选,我早就知道,我就是想问个明白,问明白了,我也就不会再瞎想了。”
看着一边故作轻松一边忍不住掉眼泪的侄子,许向华心里堵得慌,伸手揉着许家康的脑袋:“咱不稀罕他,跟着叔过,咱们以后过的要比他们还好。”
许家康收了收眼泪:“叔,等我长大了,我挣钱孝敬你们,我肯定会挣大钱。”
许向华拍拍他脑袋:“诶,那我就等着享你的福了。咱家康子机灵,以后肯定有大出息,让他们后悔去吧。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许清嘉被打发去喊许芬芳, 许向军拖家带口回来, 许芬芳这个做妹妹自然要过来看看。
许芬芳让周红军拎上昨天好不容易抢到的葡萄和荔枝,把三月份刚出生的女儿小媛媛仔细包好,免得她晒到太阳, 然后带上丈夫儿子跟着许清嘉出了门。
小表弟周如龙拒绝了他爹宽阔的肩膀, 喜滋滋地拉着许清嘉的手跟她并排走。
周红军揉乱儿子的头发,笑骂:“这臭小子, 见了姐姐, 就不要爸妈了。”
许清嘉笑眯眯地捏了把小表弟的嫩脸蛋,孩子你很有眼光,将来必有出息!
被捏的周如龙咧着嘴笑, 一脸迷弟样。
路上许芬芳就问许清嘉,许向军一家四口其他三口人的情况。
许清嘉:“挺客气的。”
许芬芳又问:“你二哥什么反应?”
许清嘉声音有点儿焉了:“心情很差, 懒得搭理他们。”许家康多乐观开朗一个人啊, 可许向军一来,整个人都变了,现在她只想许向军一家赶紧离开, 一切尽快恢复原样。
许芬芳恨声道:“就不该给他们好脸色看。”叫她也懒得搭理他们, 早干嘛去了,现在孩子长大不需要他们了,倒想凑上来摘桃子, 恬不知耻!
说话间经过小树林, 与平复好心情出来的叔侄俩撞了个正着。
“康子!”一见许家康的红眼睛, 许芬芳就惊了一跳, 甩开步子走过来,提高了声音追问:“他们欺负你了?”
许清嘉也是吓了一跳,这么久以来,她只见许家康哭过两次。一次是二月份和许向军通完电话以后,第二次就是现在。这一次哭得明显比之前严重多了,鼻子眼睛都红彤彤,眼泡还肿着,肯定和那一家脱不开关系。
“没有。”许家康才不想说自己争宠输了,输得彻彻底底。
许向华对许芬芳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别追问,孩子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一问委屈又得冒出来。
许芬芳只得把一肚子疑问憋了回去。
许向华低头看一眼睡得香喷喷的小外甥女,道:“外头热,赶紧回去。”
一行人便往家里走。
许清嘉拉着周如龙走到许家康身边,有一眼没一眼的看他。
捕捉到她的眼神,许家康咧嘴一笑。
许清嘉跟着笑了,拉住他的手,随便乱扯:“妈妈今天做了炸丸子,做了一大碗。”
许家康笑:“那今天能吃个过瘾了。”
走在后头的许芬芳低声问许向华:“康子愿意跟二哥走吗?”
“不走,”许向华道:“在这好好的,干嘛去那边膈应自己。”那个地方就是许家康的噩梦,别看他现在提起来轻描淡写,心里哪能没点阴影。
许芬芳点头赞同:“可不是,我想起那女人干的事都还一肚子的火,更别提康子了,住在一个屋檐下,在一个锅里吃饭,还不得膈应死。二哥也是的,一厢情愿要把人接走,也不看看实际情况。”她又压低了声音:“今年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她怎么愿意带孩子来咱们这乡下地方?”
十三年前,文婷过来的时候,可是嫌弃的不行,虽然没明说,但是那眉头就没松开过。这些年愣是一次都没回来过,连带着孩子都没来过老家。
许向华扯了扯嘴角,他看出来了,许向军和文婷之间应该出了问题,与其说文婷在讨好许家康,不如说她在讨好许向军。
“两口子闹矛盾了。”
许芬芳一愣,旋即压下嘴角,兄长婚姻不顺,论理她这个当妹妹的该着急,可她怎么就这么高兴呢!
许家康跑出去之后,许向军便枯坐在许家康屋子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翻了起来。
上面记着零零星星的笔记,字迹潦草,看出来写的人很急,急性子一个。
翻完一本,他正想再拿另外一本,便听见院子里传来人声。
许向军连忙站了起来。
堂屋里的文婷也不由自主的走了出来,自打许家康和许向军进了屋以后,她这颗心就一直悬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堵在那。待许家康红着眼跑出去以后,她这心里更是说不上的慌乱,父子关系越差,许向军越不会原谅她。
心烦意乱间差点打翻油锅,秦慧如看不过眼,让她去堂屋休息。
许清嘉来回看了一圈,想了想,拉着许家康去了自己那屋。这小哥哥好面子,这么红着眼睛出现大伙面前多掉份儿啊。
院子里的空气变得十分安静,最后是刚刚睡醒的小媛媛拯救了一群人,嘹亮的哭声打破一院寂静。
许清嘉从后门绕到厨房,跟秦慧如要了一壶热水。
秦慧如塞了两个水煮鸡蛋给她:“让康康揉揉眼睛,消肿快。”
许清嘉拎着热水毛巾还有鸡蛋顺着原路回房间。
堂屋里,许向军一家和许芬芳一家互相见过。
许芬芳眼珠子一转,笑看文婷:“二嫂是不是不认得我了,咱们上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还在上小学呢,现在我孩子都生俩了。”
文婷笑容顿时变得讪讪:“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
许芬芳笑了笑:“可不是,这一转眼就十三年了。”她掏出两个红包,递给许文诗和许家磊:“拿着,姑姑和姑父给你们的见面礼。”
这边的习俗,小辈第一次见面都要给个红包,一毛到一块的,端看经济状况。之前许向华就给两孩子一人封了一个。
面对许芬芳绵里藏针的话,文婷不自在的理了理头发,低头看着两个孩子:“还不快谢谢你们姑姑姑父。”
许文诗和许家磊乖巧道谢。
面对两个孩子许芬芳笑容如常:“真乖。”大人之间的恩怨没必要牵扯到孩子身上,可惜有人就是不明白这个理。一个成年人跟个孩子计较,她也不心亏的慌。
原以为许芬芳挤兑两句,就会见好就收了,哪想她越说越直白:“今年二嫂医院里不忙?”
文婷勉强笑了笑:“还好。”
“怪不得了,”许芬芳笑:“可算是空闲了一回,二嫂终于能带孩子们回来看看咱们这些老家人。”
文婷笑容僵了僵。打过来以后,她虽然看得出来,许向华和秦慧如对他们都是淡淡的,但也尽了礼数。
没许芬芳这么不客气的,依稀记得她当年还是挺乖巧一小姑娘,不想如今变得这般伶牙俐齿,得理不饶人。
“那这次二嫂可得多待两天,你这十来年都没回来了,可不得好好见见亲戚,大家还怪想你的。”许芬芳笑盈盈的看着她,反正许家康又不跟他们走,当然是怎么痛快怎么来。
想当年文婷第一次上门的时候,全家上下几乎拿她当祖宗供着。他们想着这么水灵灵的一城里姑娘,进门就当后妈,到底是委屈了。结果白瞎了他们一番好心。
文婷还能说什么?她只能保持微笑。
许芬芳又问:“这次能留几天?”
“十天。”她和许向军请了二十天的假,来回就需要十天。
“十天哪够啊,我知道二哥二嫂你们要忙工作,幸好孩子放暑假,不如把孩子多留几天,也好让爷爷奶奶亲近亲近,长这么大都没回来过,两位老人可惦记的紧。”许芬芳真真假假道。
文婷脸色微微一变:“我们倒是想把孩子多留几天,可孩子到底还小,自己坐车不安全。”
“没事,我比较空,我给送回去,正好我还没去过新疆呢。”许芬芳笑眯眯道。
文婷脸色有些难看了:“哪能这么麻烦你,何况我们那开学的早,晚几天就赶不上开学了。”她怎么可能把孩子留下让他们照顾。
婚后头两年,因为怀孕和许文诗小,不能长途跋涉,所以许向军一个人回来探亲。
等许文诗周岁多了,许向军想带他们一块回来,恰逢她又怀了许家磊,于是顺理成章又没跟着回去。
她也不想过来,不习惯乡下环境是其次,主要是因为害怕,当年他们没把许家康带走,婆婆脸色已经很难看了,她也怕一回去,许家人逼着她把许家康带走。
就这么糊弄了几年,许家康来了又走了,她就更不敢回去了。
许向军是带着伤回来的,她去了,只怕泼辣的婆婆不会轻饶她,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面对许家人。
她自己不敢回去,也不敢让孩子们去,她怕许家康怕许家人把气撒在孩子身上。
许芬芳扫她一眼,眼里的讽刺都不想藏了,担心自家孩子留下被人欺负,她欺负别人孩子的时候怎么就不手软。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文婷被她看得面皮发臊,不由看向许向军。
许向军垂着眼不说话。这些年文婷一而再再而三的找理由拒绝跟他回老家,他也懒得再提,不回就不回吧,回去了也是惹老人生气。
周红军拉拉许芬芳,差不多就行啦,没必要穷追猛打,闹的太难看,大家面上都过不去。
许芬芳撩了撩眼皮子,把换好尿布之后就生龙活虎的女儿塞到周红军手里:“我去帮四嫂做饭。”
吃晚饭的时候,许家康的眼睛已经消肿的差不多了,没事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还从许清嘉筷子下面抢走了一颗炸丸子,换来小姑娘一枚白眼。
文婷就有些食不下咽了,坐在她对面的许芬芳时不时的刺一句,连带着许向军也被挤兑了几句。
她的脸色就没自在过,可又是她理亏在先,想反驳也反驳不得。
许清嘉津津有味地嚼着肉丸子,觉得今天的小姑姑有八块腹肌那么帅。崇拜之下,殷勤的夹了一颗一个肉丸子放进许芬芳碗里,吃饱了才有力气挤兑人啊。
晚饭毕,一群人坐在堂屋里闲话。眼见天色不早了,出了一口恶气的许芬芳这才带着老公儿女雄赳赳气昂昂地离开。
许清嘉发现文婷在许芬芳走后,松了一口气。
心里笑她这口气松太早了,明天还得回乡下呢。直觉告诉她,老太太心里不定憋了多少火。她老人家要是真发起火来,可不会像许芬芳只动动嘴皮子。
许向华朝外面抬了抬下巴:“咱们出去抽根烟。”
许向军看了看他,抬脚跟上。
被许芬芳挤兑得精疲力尽的文婷已经没有精力再担忧他们兄弟俩会说什么了,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屋躺下。
散场之后,文婷连忙回了屋,眼下她和许向军带着许家磊住在孙秀花那个屋子里。许文诗十二岁了,半大不小的姑娘,不好再跟父亲睡一个屋,便和许清嘉睡一块儿。
许文诗和许家磊跟着文婷回了屋。
许家磊偎依在文婷怀里:“妈妈,我们什么时候回家?”
文婷摸了摸他的脸:“快了,咱们很快就能回家。”要是可以,她现在就想走,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这次跟着许向军回来,到底有没有意义?
许家磊闷闷地点了点头。
“明天要去乡下看望爷爷奶奶,那里环境比较差,”文婷给孩子们打预防针:“要是哪里不舒服你们千万不要说出来,私下跟妈妈说,知道吗?”
许文诗睫毛颤了颤,想起了自己年幼无知时的那一句乡巴佬,她也不知道这句话自己是从哪里学来,那时候就这么脱口而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