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忙完了正事的许清嘉没有急着赶回京城,而是去了一趟新开不到两个月证券交易所,所见之处人头攒动。眼下敢于炒股的都属于胆大妄为之辈,然而这年头最不缺的就是胆子大。饿死胆小的,撑死胆大的,并非一句虚言。刚开始的股票鲜少有不涨的,尤其是九二南巡之后,迎来牛市。
许清嘉找到事先联系好的交易员花重金买入两只股票。她最近缺钱,新的鸿泰广场是一笔巨大的投资,她又欠了银行一屁股债,一部分还是她爸支援的。
交易员兴奋的脸颊通红,他是根据交易额拿提成的,这一单都吃一个月了。
交易完,许清嘉就不管了,涨了最好,跌了,算她倒霉,不过她觉得这个可能性不大,就是这么自信。
回到京城时,五点还不到,韩东青不回家吃饭,许清嘉就一个人跑回了槐花胡同。然后被告知,许文诗要订婚了,就在腊月二十六,九天以后。
原本定在今年六月订婚,理由是文婷是八八年5月去世,三年内子女不能成婚,其实大部分地方都是二十七个月就够了,论理去年八月份就满三年了。
然许向军一口咬定按着他们那边的习俗是三年整。他就是想拖,等他们热恋期过去,最好把他们拖散了,嘴上说着不管,身为父亲怎么忍心。
许文诗自知理亏,又涉及她妈,也就没有反驳,各退一步,定了六月份。至于婚期,等订了婚再说,反正是能拖就拖。
这不失为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感情正浓时,棒打鸳鸯,人家就觉得是祝英台和梁山伯,情比金坚了。
然而架不住许文诗拖后腿啊 ,她怀孕了。
订婚事宜可不得提前,不然两个月后肚子藏不住了。
这些事情老太太不得而知,晚辈们都瞒着她,老太太快七十的人了,早些年吃了大苦头损了底子,这两年年岁越大身子就差起来,可不敢叫她发愁。
老太太只知道大孙女谈了个对象,许文诗还带着漆钧特意来探望过她。别说,漆钧长得很是人模人样,又是大学生,在老太太面前表现的礼貌又热情,老太太还挺高兴的。
“估摸着今年上半年,文诗就能结婚了,”老太太喜滋滋的,“你们姐妹俩都要加油,争取今年都怀上。趁着我还没闭上眼,能多看两眼。”
“呸呸呸”许清嘉不高兴的连呸三声,“大吉大利。奶奶你瞎说什么呢,您老人家得长命百岁,得看着我当奶奶呢。”
“诶呦,那不成老妖怪了。”
“那是老祖宗。”许清嘉笑。
孙秀花捏捏她的脸,笑得合不拢嘴。
吃过晚饭,又陪着长辈说了会儿,许清嘉才返回湖畔花园。
许向华幽幽道,“都这么晚了,住下吧。”
秦慧如从背后掐了他一把,“别听你爸瞎说,你出去四天了,小韩在家里该等得急了。”
被掐疼的许向华龇了龇牙,果然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顺眼。
许清嘉嘿嘿笑,举了举爪子,“爸,明早公司见。”所以别撒娇啊。
许向华撇了下视线,再一次感慨,女生外向。
许家康忍着笑道,“奶奶,叔,婶儿,你们早点休息,我们走了。”
夏莲摸了摸小元宝的头,小元宝甜腻腻地喊,“阿太,小爷爷小奶奶,再见。”
“星期天来玩,阿太给你做炸鸡翅,好不好。”
“好!”小元宝脆呼呼地回答。
道过别,许清嘉坐着许家康的顺风车回到湖畔花园。家里只有保姆崔阿姨,婚假结束后,阿姨就来上班了,两人虽然不喜欢家里多一个外人,但是依照两人工作繁忙的程度,实在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洗衣做饭收拾这么大的屋子,所以不得不请了阿姨。
“崔姨,我这没事了,你去睡吧。”
崔阿姨应了一声,目送上楼。
许清嘉洗了一个热水澡,才九点多一点就上了床,这一天挺累的,很快就进入梦乡。迷迷糊糊间被人亲醒了,口齿间是淡淡的柠檬香味,她挑的牙膏。
韩东青打开床头小灯。
许清嘉哼哼,“你还知道回来。”她急匆匆赶回来,他居然不在家,不开心。
韩东青歉疚吻了吻她的眉心,“以为八点能到家的,哪想一直开会到了九点半,中间也不能出来打电话。等忙完这一阵,我一定好好陪你。乖,不生气了。”一下一下亲着她的脸。
“等你忙完,我就开始忙了。”许清嘉仰了仰头,傲娇的表示。
“那我在家等你回来,给你准备好宵夜,放好热水,再帮你按摩。”一只手已经滑进睡衣里面。
许清嘉哼哼唧唧,“你不累?”
韩东青用行动证明了自己不累。
结束之后,韩东青拨了拨许清嘉额前的刘海,“今天遇上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了?”她今天心情不大好。
“你啊,回到家里看不见你,你不知道我有多难过。”许清嘉软绵绵的控诉。
韩东青不上当,“生意上不顺?”
“不是,”许清嘉决定实话实说,“我堂姐腊月二十六订婚。”
“这么快。”韩东青心念一转。
许清嘉唔了一声,她已经从许家康那儿确认许文诗的确是怀孕了,但是不想说,觉得丢人。不是未婚先孕的丢人,再说了人家已经领证也算不上未婚先孕,而是许文诗居然长了个恋爱脑,一谈恋爱就变智障,让她深觉丢人。
韩东青抚了抚她的脸颊,“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与人无尤。”
许清嘉苦了脸,“可她过得不好,我奶奶肯定难过啊。”
这倒真是个事,老人家最牵肠挂肚的就是儿孙的幸福,韩东青沉吟片刻挑好听的宽慰她,“其实你堂姐未必过得不好,漆钧这人不笨,他知道善待你堂姐对自己更有利。”
“我知道,有求于人必礼下于人,可是,”许清嘉翻了一个身,“就怕他所求甚大,欲壑难填。”
一些能力范围内的帮助,许向军气消之后,看在女儿外孙的份上还有可能会答应。打个比方,一些审批,一般人一个月未必能拿下来,但是有些人三天就能拿到,程序全部依法而办,只是优先处理而已,这就是朝中有人好办事。
但是如果违背了他的原则,端看文婷那件事就知道,许向军不可能帮忙,矛盾就此产生。一次两次三次都没有被满足,漆钧会不会心生怨念?
“还有啊,”许清嘉叹了叹,“他想求的仅仅是二伯吗?我爸,我哥还有你,他就没点想法在里头。”
“帮是情分,不帮是本份。可在我的角度,真是不敢跟他亲近的,我对这人没好印象,怕一沾上就撕不下来了。万一他打着你们的招牌狐假虎威……你应该知道,一些人真的会吃这一套。”不是所有人情在给之前都会提前打招呼。就拿文婷倒卖钢材,人家看的是许向军的面子,然而许向军一无所知,但是对方默认许向军是知道的,说不准还等着什么时候来讨回这个人情,更甚者作为一个把柄。
认不认都是个问题,认了,洗不干净了。不认,你说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那是你老婆,掰扯不清的,所以许向军还是受到了处分。
他们和漆钧关系已经远了,但也不是太远。“我xx是xx”在一些人面前真的能派上用场。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更是大麻烦。尤其是对韩东青,他在系统里面,名声更重要。与其等出事了来挽救,她宁做小人一开始就划清界限,但是如此一来,漆钧会不会心生暗怨?
他怨了,许文诗就不好过。相处了这么些年,多多少少有些感情,是真的希望她过得好,何况还有老太太的关系在。
然而……许清嘉搂住韩东青的脖子叮嘱,“有机会你就和他划清界限,不用顾忌我的面子。”死要面子活受罪这种事,她才不干。
☆、第253章 第二百五十三章
可有些界限, 不是想划清就能轻易划清的,血缘的联系摆在那里, 尤其有人在努力模糊这条界限。
腊月二十六,许文诗和漆钧订婚。二月初二,两人举行婚礼。
婚礼上许向军的态度以及其他许家人态度……有人不禁和不久前许家另一场婚礼作比较,再想想这订婚结婚如此着急, 以及漆钧的风闻,不免暗暗嘀咕了两句。
婚后,许文诗搬进漆家和婆婆住在一起。一开始许文诗还有点忐忑, 她听说过寡居婆婆难缠的说法,婚前偶尔几面漆母对她不错,可她不是怕结了婚就翻脸吗?这种事她又不是没听说过。
不过一个月相处下来, 许文诗发现漆母对她客气依旧,还主动让她经常回娘家探望长辈,所以许文诗一个星期能回娘家两三次,当然漆钧是一起的, 每次都是大包小包。
许向军心情复杂, 换一个女婿,做到这一步, 他都得高兴坏了。可换成漆钧, 他就是觉得不怀好意,偏人目前什么坏事都还没做。
许向军一边是盼着这人早点露出狐狸尾巴, 好让许文诗早点清醒。又隐隐希望他能把尾巴藏一辈子, 许文诗孩子都怀上了, 这辈子也就差不多定性了。
许向军的心情复杂的一言难尽。
“上周你们又去看你奶奶了。”许向军到底给许文诗留了面子,单独找了个机会说话。
许文诗目光闪了闪,嗯了一声。
“以后少过去,省得你叔婶还要费心招待你们。”许向军淡淡道,他养了个不省心的女儿,自家受着是该的,可老四凭什么跟着糟心。
“我们是过去看望奶奶的,”许文诗不满,“不是你要求我们经常去看望奶奶的。”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许向军目光锐利的直视许文诗,“你们在你四叔家里进进出出的,外人见了会怎么想?”
许文诗哽了下,扯着嗓子道,“外人能怎么想,奶奶住在那,我们去看她老人家不是很正常。”话虽如此,许文诗内里却有些虚。去看望老太太不假,想和四叔家打好关系也是真。四叔生意做的大,人脉广阔。还有堂妹的老公韩东青,直到参加韩家的婚礼之后,她才惊觉韩家比她想象中更了不得,她在婚宴之上看见了好些报纸电视上出现过的大人物。
这些天,她从漆母那里听说了不少漆家这两年的境遇,也知道漆钧为了重振门楣受了不少苦,她就想出点力,再说漆家好了,她也好,她的孩子也好。
许向军冷笑,“少在这跟我装傻充愣。”毫不留情的掀开遮羞布,“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和老四关系多好。漆钧做生意的,能不知道这种误会对他的好处。你不是口口声声说他娶你不是为了家里这点背景,那就别让人误会他是另有所图。”
许文诗脸色涨红了脸,“所以我们这些穷亲戚都该离四叔家远点是不是,省得沾了他们家的光。”
亲戚之间互帮互助不是正常的吗?早年四叔家里没有发迹的时候,她就不信没沾他们家的光。
“别跟我强词夺理,我为什么不让你们过去,你心里没点数。”许向军厉声道,“他能打着他爷爷的招牌胡搞瞎搞,害的他爷爷一世英名毁于一旦。谁知道他会不会扯着许家的旗帜乱来。”
“爸,当年阿钧年轻气盛不懂事,他已经付出代价了,你不能揪着一个错不饶人。”许文诗急得跺脚,“他已经知道错了,不都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你信是你的事,你没权利要求别人相信一个前科不良的人。这种人一般人远着都来不及,你凭什么要求大家跟着你一块冒险。”许向军神色冷冷的,“我是你爸,撕扯不清了,将来有什么,那是我活该,谁让我没教好你。但是你们俩给我离你四叔你哥他们远一点,不然信不信我撕破脸,告诉所有人,这个女婿我们许家就你一个欢迎。”
许文诗白了脸,哭着喊,“爸!”那样她还怎么见人,他们娘儿俩怎么办?
许向军不为所动,“你也少带着他回家,看着你们就来气。”说罢径自起了身,留许文诗一个人在房里。
许文诗捂着脸啜泣,她不就是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吗?为什么他们都这样,漆钧早间是有种种不好,但是他都改了,为什么就不给他一个重新再来的机会。
过了一会儿,漆钧推门进来,见她在哭,忙上前安慰,擦着她的眼泪柔声道,“怎么了?”
这叫许文诗怎么说,去四叔家看奶奶是她提出来的,许文诗眼泪掉个不停,靠在漆钧怀里嘤嘤哭泣。
漆钧扶着她的后背,叹了一声,“是因为我吧。”
许文诗哭声稍大了一些。
“之前是我做的不好,爸不喜欢我也正常,你别难过,也别跟爸吵。我会好好表现的,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早晚有一天,爸爸会原谅我们的。”漆钧声音温柔的哄着,眼神却是冷的。许家这块骨头比他想象中更难啃。不过一旦啃下来,好处惊人,值得他付出耐心和精力。
然后回家蹭饭的许清嘉就发现连续两周定期来报道的许文诗和漆钧消失了。可喜可贺,这事吧,晚辈看望长辈天经地义,又没撕破脸,真不好把人赶出去。
孙秀花也没问,许清嘉觉得她老人家兴许猜到点什么。
吃过饭,老太太拉着许清嘉说悄悄话,盯着她的肚子,“还没动静?”
许清嘉摇头,“没有。您别着急,早晚会有好消息的哈。”结婚四个月而已,居然就催生了,惹不起惹不起。
“别嘻嘻哈哈的,你抓紧点,小韩都三十一了,年纪不小了。”孙秀花嗔怪的拍了下许清嘉的胳膊,“文诗比你晚结婚都有了,你们可得加把劲。”许文诗那肚子都微微突出了,一看就有好几个月,显然订婚前就有了。孙秀花暗自嘀咕了两句,现在的年轻人呦,胆子真大!不过婚都结了也就不说啥了。
许清嘉点头如啄米。
隔了一天,许清嘉和韩东青回韩家蹭饭,两人一周回长辈蹭一两饭次。娘家婆家同城,两边肯定要平衡,厚此薄彼会引起矛盾,次数一多,夫妻独处时间自然被挤压,所以只能一到两次。
在一些人看来可以去长辈那天天蹭饭多幸福啊。然而,哪怕韩家人对她再热情,她都觉得不如在自己的小家或者娘家舒服,在韩家她能翘着二郎腿看电视吗?上了一天班还得绷着神经,累不累得慌。同理,韩东青在他们家也不会彻底放松。所以有时候两人是各回各父母家,反正说白了,自家人想看的是自家孩子,另一个只是捎带的。
不幸又在饭后被催生,挑起话题的是霍燕岚,“今天我和琳琳去雍和宫上香,遇见你大姐和她婆婆了。”
许清嘉怔了下,今天是周三,回归家庭的霍燕岚和大嫂曾琳有时间去上香,许文诗哪来的空,请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