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孟太后道:“皇帝今日一早来寻过哀家,你知道他与哀家说了什么吗?”
婵衣摇摇头说:“婵衣愚笨,并不知晓。”
“不,你不愚笨,你比你姐姐聪慧多了。”孟太后意味深长。
孟明珠自幼便得了县主的封号,又是孟太后的亲侄女,自然是经常在公中走动。她与萧泽见面的次数多了去了,可却没让萧泽对她有半点特别。这也是孟太后没有选择,让孟明珠进宫的另一个原因。
婵衣小啜了一口茶,只做没有听懂。
孟太后回神,看着她柔顺的模样,侧颜婉约惊艳,便说:“陛下一下早朝,朝服也没有脱,便来了宣徽殿。为的事情,还是与你有关。”
“陛下与哀家说,有意纳你为妃。先赐下婚过了明路,等你及笄后再入宫。你做的很好,哀家没有看错人。”
婵衣直起身子,抿着唇没有说话。
她想,还是先容孟太后高兴几日吧!等过几日萧泽与她反悔之后,她定然是要勃然大怒,迁怒自己的。
孟太后笑的眼角的细纹都出来了,眼里竟是一片满意之色。她连声道:“好好好!哀家终于放下心了。”
“你且记住,男子最是容易变心的了,你要做的便是牢牢抓住陛下的心,然后尽早诞下皇子。至于分位一事,你因为生长在山野,母亲是平妻的缘故,加上咱们孟家又非顶顶尊贵的人家,封后一事有些困难。能得个妃位,也是陛下喜爱你才勉强得了的。哀家可是记得,哀家进宫时,就只封了一个美人。”
“你比哀家幸运,陛下还是个少年郎,心悦人尚且十分单纯,到时你再为陛下诞下皇长子,抓牢陛下的洗呢,哀家再助你一臂之力,后位也不是不可夺。”
孟太后看的真切,“陛下为人淡漠,轻易不动情。但若是挂念了谁,便是真的让陛下放在心底了,不犯什么大错,你的未来前途无量。”
婵衣听着孟太后的话,面色毫无波动,直到她说到这里时,眼睫忽然颤了颤。
她想起,萧泽最初时的冷漠,再到后来事事关心自己,对自己有求必应。婵衣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他离开前的神色。
那时候他藏在黑暗里,她看的不真切。现在回想起来,她才知道那双眸子里有震惊,有难堪,有怒意,还有……失落与受伤。
“哀家说这么多,其实也没什么用你这孩子心里怕也清楚,又有主见的很。哀家只叮嘱你一句,万不能下了恃宠而骄。”孟太后目光慈和的看着婵衣。
“婵衣记住了。”她声音低低的,似乎有些心情低沉。
孟太后有些奇怪,今夜她应该和陛下在一起的,为何还这般闷闷不乐?然而,她没有放在心上,只当是两个小年轻之间有些磕磕绊绊。
有时候,这种小磕磕绊绊反倒是促进感情。
“好了,你想必也要睡了,回去吧。”孟太后与她说了一会儿话,困意袭来,便挥挥手让婵衣退下了。
萧泽回到宣政殿的时候,脸上仍旧满脸阴沉,也没有理会孙铭传膳的请求,径直走到案桌前批阅奏折起来。
若是他没有很快烦躁的扔开,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朱笔扔到一位户部官员的折子上,萧泽冷冷到:“孙铭,传唤陆川,让他立即给朕滚进宫来。”
这狗头军师,若不是他,自己会干出那么蠢的事儿?
也好,既然她不领情,不愿意让他负责,那谁愿意负责谁就去负责!
他不信,一个小娘子还非她不可了?
萧泽在大殿里来回踱步,努力让自己不去想参婵衣刚才说的气人话,让自己思考冀北粮饷之事。可是,却屡次失败。
如今他一闭上眼睛,就看到小娘子的脸,明明温温柔柔的,却说着戳人心肺的话。
陆川接到萧泽的传唤,也不敢耽搁连忙让人驾车进宫,一面心里猜测他所为何事。
“陛下,陆大人来了。”来到宣政殿外,孙铭替他通传 。
“让他立即给朕滚进来!”萧泽道。
陆川显然也听到了,怔愣片刻,便用疑惑的眼神看向孙铭。孙铭摆摆手,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他硬着头皮进去,拱手道:“陛下。”
“终于来了!”萧泽冷冷一笑,一本奏折便飞了过去。
“立即收拾东西,去顶替赵四的职务。”
陆川一懵,苦哈哈道:“臣最近没有得罪您啊!”
“哼!”萧泽冷笑,只是道:“另外,肃北发现了一座矿山,你就去坐镇吧!”
陆川:“……”
是夜,萧泽翻来覆去许久,胸腔里憋着一口气,扰得他睡不着。
那个没良心的小娘子,他再也不待她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陆川:小气包。
婵衣:小气包。
萧泽:╭(╯^╰)╮
今天有事,晚上姐姐孩子在家,太吵闹码字都静不下心,所以比较少 抱歉~
☆、第51章 051
051
后来一连几日,萧泽与婵衣都没有再见过面。孟太后的心情极好,脸上的笑就没有下去过,对婵衣温和极了,隔三差五的送首饰布料。
婵衣这几日心里也不舒服,但萧泽擅作主张一事,到底是令她生气了。故而,她在萧泽没有做出反应之前,也继续上学下学回到宣徽殿。
孟太后疑惑她每日回的太早,却未想到她这是与萧泽闹了不愉快,只当是两个小年轻害羞了,不好意思见对方。
一连过去了七八日,萧泽也没见履行他当日的话,将婵衣送出宫去。
直到这日,崇文馆的算学课。
教算学的是秦夫子,为人随和风趣。在短短几节课后,便发现了婵衣非同一般的算数能力,之后就对婵衣另眼相看,视作重点培养的弟子。
虽然说,崇文馆的学子们都是皇亲贵族,婵衣她们身为女子不必要学那些算学,但当初开设这课的本意,也只是增长学子的见识罢了。
卢婉和华阴等人,对算学都颇为苦恼,所以大多时候都要仰仗婵衣。
这日,上课的钟声响起,教算学课的秦夫子罕见的手里并未拿任何东西,而是慢慢踱步进来,看到婵衣等人端正的坐好,在座位上拱手行礼时,捋着胡须露出和蔼的笑容。
“今日我们便不上课了,我教你们也有段时间了,该好好考考你们的学习情况。恰好户部有一批陈年账册需要核对,我便趁此机会考校考校你们。”
此言一出,众人都眼睛一亮,就连卢婉那些不爱学算学的人,也欣喜不已。原因无他,这意味着她们不用再坐在屋子里闷着了。
然而,随即秦夫子便笑呵呵的,给她们泼下一盆冷水。
“你们一人需要校对三本账册,到时候要交给我看,我点头了才算过。这次考核,便算作你们旬考成绩。”
“啊?”许多人都迟疑起来,若是这般那她们还不如不去,也好过要校对三本账册的痛苦。
“不可以不去,否则你们旬考成绩为零。”时下学舍大多都有惯例,每一旬有一旬考,但有凡三次旬考不及格的,夫子就要将名额统计出来,地方上交地方县令,长安的国子监和崇文馆则直接上交给皇帝,然后由皇帝处置。
众人一听,顿时不敢再表示丁点不愿。
“婵衣婵衣,你一会儿可得帮帮我们三个。”卢婉伸出爪子偷偷的拽拽她的衣袖,目露期待之色道。
婵衣侧头看着她的目光,抿抿唇,轻轻颔首道:“好。”随即又继续趴到座位上,好似对什么都兴致不高的模样。
就连众人起身,跟着秦夫子一起去含光殿殿外面的户部办事之地,也神情呆呆的。
华阴见到婵衣这幅模样,飞快的和南乡交换了一下眼神,轻轻的摇了摇头。
秦夫子领着她们到户部后,找了一个小主事发放给她们一人三本账册,便手里又拿着戒尺,慢悠悠的晃出了门外。临走前,才想起来道:“校对完了的,就把东西拿到后面给我,我验收了才算过关。”
一群人听着秦夫子的话,面面相觑。
直到小主事给她们发下账册,不知是谁先说了一句:“还是快点校对吧!否则旬考不过就惨了。”
婵衣和卢婉等人也没有闲着,纷纷翻开了账册。只是一眼,卢婉便哀嚎一声,趴到那里道:“还不如要我的命,我最烦这个了。”
“华阴姐姐,你还真准备写啊!”说着,她回头看到华阴郡主已经提笔开始算了起来,她眉头禁皱,看得出来也颇为苦恼。
听到卢婉的话,华阴无奈一笑:“头疼也没办法,难不成还真准备旬考成绩得个零?”
卢婉瞪大眼睛,又去看婵衣,却发现婵衣翻开那些账册,只是略微一思索,便在提笔一旁的白纸上写了一串小蝌蚪,偶尔在账册上标注一下,然后便很快翻页。如此不过一会儿,她手里那本账册便翻了大半。
她瞪大眼睛,眼里净是崇拜之色。
“婵衣你好厉害……”她看的痴了,喃喃道。她一直直到婵衣的算学好,没想到好到这种地步。这么快的速度,怕是连秦夫子都比不上吧!
如她一般想法的人,不止卢婉一人。
赵霖启站在书架后,眼里闪过一道精光。这小娘子,明显就是天赋异禀……
他没想到,自己仅仅是来这里寻本书,就能在秦夫子的学生里,找到一个算账这般厉害的。那么,如果冀北账册有这小娘子在,定能很快清查完,定下冯季慎的罪行。
思及,赵霖启快步从书架后走出来,站到婵衣面前,目光灼灼道:“不知小娘子如何称呼?”
婵衣和卢婉以及华阴等人,具是吓了一跳。待看清眼前之人时,都有些愣住。只见眼前的少年,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脸白嫩嫩的却目露狂热。
“……你是何人,怎么如此无礼?”华阴立即蹙眉呵斥到。
“我就是想知道这位小娘子如何称呼……”赵霖启看着婵衣手中账册,道:“放心,我是有正事在身的。”
“谁知道你从哪里冒出来的?快些出去,否则我们不客气了。”卢婉拽住华阴衣袖,也狐假虎威的喊到。
“几位郡主,里面发生何事了?”外面的小主事听到里面动静,连忙快步进来。等看到几人正和一男子对峙时,他头皮一跳。
“我是封陛下之命,来户部查阅户部账册的,我不是坏人。”赵霖启解释道。白生生萌萌哒的脸蛋上,圆滚滚的小眼神更是委屈。
婵衣:“……”一个男人要那么萌,只能吃吗?
“坏人从来不说自己是坏人。”
赵霖启有些口拙,连忙解释,却是越解释越乱。到最后,他急了便看到门口的小主事,眼睛顿时一亮,犹如看见了救命稻草。
“快你告诉她们,我的身份!”
小主事说:“的确是这样,这位赵大人奉陛下之命。”
赵霖启眼神得意,意思是你看吧,我没有骗你。
“就算是又如何?”华阴冷哼一声。
“我有事情请这位小娘子帮忙,我那里有几本账册,实在是令人头疼的很,劳烦小娘子看看?”
婵衣看看华阴和卢婉,道:“这位大人,户部人手众多,连大家都头疼的账册,小女又会有什么办法?”
“你一定可以。”赵霖启对婵衣有股莫名等我信任,他一把抓住婵衣的胳膊,就往外跑去:“你随我来你就知道了。”
说着,他们一面往皇宫内跑,绕过含光殿,直直的往宣政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