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节

    阿暖看她微笑的表情,听她形容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 敢情这是个吸美人精气才能成才的男狐狸精?
    若没有云佰城,她可能还能调侃一下,可有云佰城的事,她着实没法欣赏这个油腻腻的幽默。
    她转了个身就道:“多谢今日的睡前故事,晚安。”
    赵翎摸了摸阿暖的后脑勺,叹了口气。
    这些时日赵翎一直陪着阿暖一起住着 - 原本她是被安排住在客院,就是当初尚昭云住的那个院落,但她就说客院太远,条件太差,定要和阿暖住在一起,廖珩虽然嫌她碍眼得很,但面上也懒得跟她计较,只作无视罢了。
    赵翎前几日在燕京大学的哲学系开始做助教,她这几日每晚回来都能带给阿暖一箩筐的八卦和故事,有其他人的轶事,也有她自己的见闻,阿暖只能感叹,有时候生活的有滋味程度并不在于你身处什么环境,而在于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 她很有自知之明的觉得,若是她在燕大,可能最多也就只能招几朵烂桃花罢了,说不定还要被人绑架......人跟人的差别真大。
    阿暖翌日便去了《燕林时报》报社,为了方便行事,这些时日她在外面都用了化名叫陈暖,报社也并无人知道她是廖珩的未婚妻,只是见她过来上班还带着保镖,只当她是哪家的大小姐罢了 - 这里尖锐清高之人不少,见她如此,有些人就很是不屑 - 就她在报社的工资,怕还不一定能雇得起一个专业的保镖。
    阿暖也不想这么高调,但自从发生韩稹的事,她觉得和其他相比,安全还是要重要得多。
    这里长得美也没能带给她便利 - 她上司是个清瘦愤世一心忧国忧民的老头,看她的眼神就跟尖刀子一样,他最看不惯的就是阿暖这种米虫般的娇小姐 - 听说去留洋读大学也只是去玩了两年,学位都没拿到,简直就是浪费国家的米粮 - 说不定,她身上那些价值不菲的衣裳首饰,跟着的保镖,接送的豪车就都是搜刮百姓的民脂民膏来的 - 她来报社怕也不过就是为了赶时髦,现在那些娇小姐也都喜欢出来工作意思一下,以显示自己的新派。
    所以这位姓孟名则高的主编第一天就扔了大量的活计给阿暖 - 阿暖挺认真干的,但到了车子来接她回家之际,她就立即收了手上的活,笑眯眯的跟大家打了招呼,然后就直接走了......走了 - 报社的工作很多都是要熬夜加班加点赶工的,她这样实在是有点不像话。
    孟则高越发坐实了阿暖米虫的罪名。
    及至阿暖多工作了几日,孟则高发现来自己组串门的男男女女多了许多之后,就越发看不上阿暖了 - 这就是高级米虫了,生下来父母锦衣玉食的养着,然后因着一副好相貌,稍微在外面转上一圈,又能抓着一个养她后半辈子的人......
    要是阿暖知道孟主编的所思所想,定会觉得振聋发聩 - 前世今生她好像都是孟先生口中的这种人啊,定当奋起为社会作贡献才成。
    不过整体来说,在报社工作的阿暖适应良好。
    阿暖是实习编辑兼专栏撰稿人。每天早上阿暖到报社的时候桌上定已经放了一沓今日要完成的工作,通常她都会先浏览一遍,然后再去寻了孟则高对清楚工作,以免出错。而这日她刚坐定,目光就被桌上放大的照片给吸引住了 - 是一张萧玉如身着洋裙翘首而盼的照片。
    韩稹太过危险,阿暖自回京便已经打听过他的消息,顺带的连萧玉如的情况也略知一二 - 其实现在萧玉如名头很响,她在美国时也偶尔会听到她,在船上的时候,还听了几个中国留学生拿着旧报纸讨论她的美貌和才情的。
    至于韩稹,两年前阿暖离开京城没有多久,韩稹便和尚昭云定了亲,然后又在一年前和她成了亲。萧玉如原是韩稹的情人,不过萧玉如是个八面玲珑之人,她竟然和尚昭云相处得十分不错,之后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韩稹便如她所愿的抛弃了她。
    但萧玉如拍戏是真的有天分,她和韩稹分手,事业反而越发的蒸蒸向上了,半年前上映的《伶中曲》几乎让她成了家喻户晓的红星,那部片子不仅在国内大受欢迎,还被运到南洋、美国等地放映,在华侨圈内大受欢迎 - 所以留学生会讨论她也不足为奇了。
    不过《伶中曲》的成功除了剧本拉了不同阶层的人的心,名伶沈一临的加入也是个重要因素。时人多爱看戏剧,举国上下从老到少从富贵闲人到普通老百姓对名伶都是多有追捧的,虽然此时的电影仍是无声电影,不能发挥沈一临的唱腔,但就是他的身段扮相一颦一笑也让不少人趋之若鹜了 - 他们仿佛觉得那个爱情故事不是剧中人的故事,而就是沈一临的爱情故事。
    此时阿暖的桌上便放了一沓萧玉如还有沈一临的资料。
    “陈暖。”
    阿暖还在想着自己桌上被放着这堆资料的用意,身后就传来一个唤她的声音,她回头,便看到了隔壁组的采编肖框,肖框是个不到三十斯斯文文的中青年,带了个圆形黑框眼镜,喜欢穿时兴的受西服影响改装了的唐装。
    肖框对阿暖笑的亲切,道:“陈暖,我们打算这周出篇萧玉如和沈一临的稿子,今日下午就先后约了采访萧小姐和沈先生,但萧小姐在《伶中曲》中的角色是个出身旧式世家留过洋的时髦小姐,我觉得若只是我去采访,怕并没什么共同语言,擦不出什么火花来。我想到你也是刚刚留洋归来,背景和那剧中角色有些相似,可能跟萧小姐能谈到一起,便跟孟主编借了你一日的时间,下午跟我一起去采访萧小姐和沈先生,怎么样?”
    后面的怎么样不过是客气一下,这事他都已经跟孟则高敲定了,而且他觉得撰稿校稿的工作烦闷,像陈暖这样的年轻小姐肯定喜欢出去走走,更何况采访的还是影视红星萧玉如和名伶沈一临?
    第62章 回来
    阿暖没有什么兴趣再去见萧玉如或者任何和韩稹有关系之人,谁不知道疯子的神经是经不得挑拨的,哪怕现在韩稹不在京中,她也对重温过去那些事没什么兴趣。
    她很抱歉道:“肖采编,多谢您的看重,不过我不管是对戏剧也好,还是对萧小姐也好,其实都不甚了解,就是这部什么曲的电影也都没看过,让我这样直接去采访萧小姐根本就是浪费时间,恐怕会浪费了您这个宝贵的采访机会,严重影响到报社的工作,所以您还是另请他人吧。”
    肖框愕然,他看着面前年轻小姐精致的面容,从容的举止,还有不经意间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和贵气,当然了还有外面的保镖和每天准时接送的轿车 - 他认定了阿暖必是有个有钱的父亲或者哥哥,这样的留洋小姐会不知道萧玉如,不知道沈一临,没看过《伶中曲》?
    肖框不能相信,但阿暖的歉意实在太过真诚,他也有些不能肯定了。
    不过他很快调整了表情,宽和地笑道:“无事,无事,其实我想请你一起去是因为你和这剧中人物的背景相似,理解肯定能更深一层。你之前不知道萧小姐和沈先生也并不碍事,我已经把资料整理了在那里,《伶中曲》的剧情介绍还有其他小报的报导我也剪辑了下来,你看看就知道了。我们还有时间,下午才出去,陈暖你不必太过担心。”
    他不说这么一长串儿的阿暖还没往别的地方想去,她这么一说阿暖从他那“儒雅亲和”的笑里立即看出了些别的意味。
    她对肖框歉意的笑了笑,状似为难的想了想,低喃了句“这事”,然后一转头就对斜后方竖着耳朵注意着这边动静的一男青年道,“全焕,采访萧玉如小姐,这事你能帮得上忙吗?你也留过洋,女朋友也是这样的留洋小姐,还喜欢看电影 - 肯定比我这个对萧小姐一无所知的人更合适。为了让我们报纸能有更好的报道,加强我们报社的工作效率,你比我合适多了 - 若是你能帮忙,你今日手上的翻译工作交给我就行了。”
    全焕和他女朋友都是阿暖之前在燕京大学的座谈会都认识的,所以了解他和他女朋友的一些基本情况。
    全焕听到阿暖的唤声就已将先前遮住自己的报纸放下,两步就跨了过来,在肖框尚未反应过来之际已经把那叠资料揽于手中。
    他笑嘻嘻道:“能让我们的报纸越做越好就是我每天工作的最大动力,陈暖,你放心好了,这事就让我来好了,而且这个采访我也很有兴趣。肖采编,《伶中曲》我带着女朋友看过很多遍,和她私下不知道讨论了多少遍,每次感悟都能再升华一圈,这个采访再合适我不过了……”
    肖框目瞪口呆地看着全焕的嘴一翕一合,一时间面色有些狼狈地铁青,不过他在全焕说完一番肺腑之言后面色总算是正常下来,皮笑肉不笑地对全焕点了点头 - 他是想拒绝,还想再做上一番功夫劝动阿暖,可是他也知道此时再勉强陈暖会太过露于行迹,便很有“风度”的对全焕交代了几句,道是下午我们再详细谈谈,然后又好心好意的“安抚”了阿暖几句才转身离开了。
    待肖框离开了已不见人影,全焕手敲着阿暖的桌子笑道:“安排到采访萧玉如和沈一临,肖先生也算是花了不少心思用了大手笔了,可惜你竟然不吃这一套,真是枉费了卿卿算计啊。”
    一般投身报社的年轻姑娘肯定不舍得错过这么好的机会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不过心眼还挺不错。阿暖笑道:“多谢了。”
    全焕摇头,道:“我是真有兴趣,还要多谢你让我占了这天外飞来的好事,不过有人怕是恨得牙都要磨坏了,还得撑着个皮相和风度跟我应酬 - 不过他这人可也真有意思,斯斯文文,人模人样的,一大把年纪了,还总喜欢和富家小姐们套近乎。”
    一边感叹着一边就摇着头走了。
    原来如此,文人的小算计也格外文雅些,阿暖摇摇头,不过也就是一哂便将此事抛于脑后了。
    这日阿暖回到廖家时又有了一个大惊喜迎接她,更是将萧玉如什么的抛置脑后了 - 她在客厅见到了回京至极未见到自己一直担心着的大舅陈泯之。
    “大舅。”阿暖惊喜唤道。
    她克制着自己冲过去的冲动,笑盈盈的给陈泯之先行了个礼,然后才走过去坐到了他的对面,而她旁边则是坐了廖珩。廖珩对她这么个取座法显然十分满意 - 其实阿暖只是为了这样正面看着大舅方便,而且大舅跟二舅不一样,自小就沉稳庄重,阿暖对他便是稍显距离的敬重多些。
    陈泯之看着沉静了不少但相貌越发出色的外甥女,看见她明媚的笑容下弯弯的大眼睛,心里也亮堂了不少,两年多的时间间隔也好像立即就消散了去,仿佛昨日还看到她这般笑着一样。
    他道:“抱歉阿暖,你这次回来我不但没能去接你,还让你担心了这么久。”
    阿暖摇头,道:“正事要紧。大舅,燕北的事情都处理妥当了吗?”
    陈泯之点头,为了安阿暖的心,就简单将燕北分行的结业情况,人员安排说了说,道众人皆是安好,看阿暖神色完全放松下来,这才细细问阿暖陈氏和陈澈之在美国和檀香山那边的情况 - 虽然这些陈氏和陈澈之在信中一直都有跟他说过,但看那短短的信纸,和听阿暖绘声绘色的描述感受自然是完全不一样。
    陈泯之听阿暖眉飞色舞地说完他大姐的种植园,笑道:“听起来还真不错,你母亲从来都比我和你二舅能干,只是没有发挥的空间,在那边果然更适合她。这两年来你外祖母和外祖父还一直担心着你母亲,怪我不该让她去了那么远,看不见摸不着的,也不知道过得好不好。阿暖你这次回去延城可定要好好跟你外祖父外祖母说说,等你成婚之后,也劝着他们一起那边看看 - 你知道,这些你舅母是不好说的,说的多了,你外祖父和外祖母还只当她怀恋娘家。”
    阿暖错愕,她甚至忽略了大舅那句“等你成婚之后” - 只心中闪过的是,大舅这是什么意思,外祖父外祖母年纪已经大了,竟然要他们坐几个月的船去美国 - 很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啊......这,实在不能不让她多想。
    不过不待阿暖说些什么,陈泯之说到这里自己却是已经摇了摇头,道:“我也知这不切实际,不过你母亲肯定还是会想他们过去的。”
    这一晚上都是阿暖在和陈泯之说着话,廖珩从不插言,一直到入夜阿暖睡着了,廖珩才叫了陈泯之在书房说话。
    “他们寻你是为了何事?”
    廖珩站在窗前,看着坐在檀木雕花扶手椅上的陈泯之问道。
    夜色漆黑,桌灯昏黄的灯光打在陈泯之的脸上,也留下了层层的暗影。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先时见阿暖时的温和欢喜,面上尽是阴霾疲惫之色。
    陈泯之沉默着,没有出声。
    廖珩淡道:“你们陈家的事,陈澈之的事,我都无意插手,只是牵涉到阿暖,我才多管了一二,还请见谅。”
    陈泯之苦笑,廖珩这么说,就是知道澈之的身份了。其实到了这一步,为了阿暖,为了陈家,他都不可能再隐瞒了 - 今日他们可以以窝藏杀人凶手的罪名逼自己去燕北,明日同样可以直接绑架自己的父母妻儿逼自己就范 - 送姚秀他们去延城不过是感觉安心上一些,其实要是那些人去延城,直接就能一锅端了。
    此次若不是廖珩派人在其中和那边斡旋谈判,自己也未必能顺利归来。
    但那些人是些什么样的人,陈泯之再清楚不过,只要他们起了意,不达目的,他们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他道:“他们想要我的亲笔书信,召澈之回来。”
    陈澈之是庆安王的嫡长子,先帝的嫡亲兄长,先帝过世,陈澈之便是最名正言顺的皇位继承人 - 这些人的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无非就是想要利用陈澈之的身份罢了。
    第63章 狠手
    “听说当年庆安王离国前因为太过匆忙,不能将皇室国库和王府私库里的东西都一同带走,便派了人将那些东西提前秘密运出了皇宫和王府,送了出去。现在保皇党那边都在传,那些东西庆安王都交给了他那位没死,藏起来的嫡长子。”廖珩淡淡道。
    陈泯之的面色随着廖珩的话一寸一寸变白,到最后在昏暗的灯光下却又是一片发暗的灰青色。
    他怒道:“荒谬,当年大总统带兵逼宫,庆安王能逃出去已经算是不错,怎么可能有时间有精力去安排什么皇室国库王府的私库财产,那些东西不是入了新政府的库房,就是进了那些侍卫首领王府总管的腰包,怎么可能会被安排送出来!”
    可是他怒过之后对上站立在窗前暗影中面无表情的廖珩,却是又蓦然颓丧下来。
    这些传闻是很荒谬,可是只要有人相信,陈家就会噩梦不尽。
    廖珩道:“因为他们想要恢复帝制,就需要大量的钱财不断填进去,收兵买马,购买军需 –过去这么些年,他们烧的钱怕已经不少了。现在给他们找个名正言顺的金主,就是等同于给他们画了个大饼,派下了定心丸,谁还去分辨真假 –哪怕明知道是假的,也要当作真的来做。”
    陈泯之的手捏的咯咯响。
    他道:“是谁……多格,还是燕北的同真,他们这样把澈之架在火上烤,要把他推上断头台,可真是好忠心啊。”
    可能一开始真的只是想让陈澈之出来,恢复他们的理想帝制,但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被权势腐蚀,被利益熏染,被形势所逼,最初的初衷和忠心早已经被扭曲变形得不成样子了。
    廖珩突然又笑道:“还有人说我要娶阿暖,冲的也是那一批财宝去的。”
    这话更荒谬了。
    廖家坐拥岭南,掌控岭南的政经命脉,自古以来,海运都是最赚钱的,廖家可是数代都把住了整个南边近大半的港口,会在乎那莫须有的几箱财宝?
    可是这种话还偏偏就有人信。
    陈泯之道:“看来我们陈家是真的永无宁日了 –即使澈之回来,也不过是个活体的唐僧肉,定要被他们吸干榨尽才行 –不,吸干榨尽都还不够,只要还有用处,死后都可以拿来养尸。”
    廖珩看着他不置可否,只是静默了一会儿,突道:“我打算将我和阿暖的婚期定在明年九月,年后就带她去岭南见见我的族人。”
    时间算是已经安排得比较松,一来是要等陈氏回国,二来也是不想太过仓促委屈阿暖。
    陈泯之先是一愣,随即扯了扯嘴角,露出了一抹又苦又涩的笑,道:“你这算是趁人之危吗?”
    阿暖才十八岁,依陈泯之和大姐陈氏原先在信中商量的,婚期至少是要定在两年后,待阿暖满二十之后才成亲,这也是陈氏此次未和阿暖一起回国的原因。
    可现在的情况却是由不得人了 - 陈泯之根本拒绝不了廖珩,他们陈家现在处处危机,别说要护住阿暖,怕是能不拖累到阿暖就已经是幸运,如此,难道还不允许别人去护着她吗?
    廖珩轻笑一声,道:“你是不是已经打算送你父亲,你母亲还有姚秀他们离开?澈之已经去了国外,那些人既然打上了澈之的主意,肯定严防紧守,不会让你们就在眼皮子底下离开的 –京城和上海这边我不敢保证,但在岭南,你们一定是来去自如的。”
    陈泯之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借着阿暖的婚事,举家先去岭南,再从岭南坐船离开。
    他深吸了口气,道,“我会去信给大姐,但信件来回也要等几个月的时间,怕是不一定等得到她的回复了。现在已经是年底,我将京中的一些事情处理一下,就带阿暖回延城,年后你有空过来吧,大姐不在,阿暖的婚事总要让我父亲和母亲知晓。”
    “这个自然,这次我跟你们一起去延城。”
    陈泯之看了廖珩一眼,道:“多谢。”
    陈泯之回来了,阿暖便跟着陈泯之回了陈家,就是赵翎也麻溜的收拾了东西跟着一起走了 - 当然廖家其实没半个人会挽留她。
    阿暖回到陈家的第二日,堂妹云萱便让人送了信过来,道是想上门来探望她 - 云老太太和柳氏拘云萱拘得厉害,但却不会限制她和阿暖亲近,现在她们自己亲近不了阿暖,却不想断了关系,便只好从软处下手,让云赫和云萱来接近阿暖了。
    云萱要过来,阿暖才想起来之前让阿碧去打探云萱相看的人家的事,便召了阿碧问她打探得如何了。
    阿碧道:“姑娘,我听阿青说老太太给三姑娘相看了不少人家,但现在中意的主要有三户人家,一个是我们延城的申家,相看的是他们家的三少爷,姑娘您可能还记得的。”
    阿暖点头,她当然记得,因为申家在延城也算是一个大家族了,申老太爷和申大老爷都是前朝举子,在乡里极有声望,不过申家的子弟却都未曾入读新学,都是申大老爷自己亲自教的 –这位申三少爷阿暖也印象深刻,因为他小小年纪就喜欢穿着长衫摇着脑袋背之乎者也!那两个圆溜溜的黑框眼镜阿暖想忘记都难!
    阿碧继续道,“另外两个就都是京城的了,这两户据说都是前朝的勋贵之家,但新政府之后就没落了下来,家中也不愿意让子弟去新政府谋职,现在都是靠着些祖产过活,子弟中也并无出色之人,听说给三姑娘说的那两位公子,倒也没什么恶习,只是一个整日里喜欢吟诗作画,唱戏玩曲,一个竟是整日里喜欢念经拜佛,和些和尚道士们交往甚深。”
    阿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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