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宁怀璧已经有了心理准备,“虽岳父母未曾生我养我,却也为栽培我,花费颇多心血。且内子原是家中幼女,自小被岳父母视作掌珠,疼爱逾于常人。如今为我,令她未能归家侍奉父母终老,我已颇多愧疚。若再不能带她回去奔丧,便是做着这官儿,也实在是没有滋味,还望老大人成全。”
看他如此有情有义,姜尚书挺感动的,“也罢,那明儿我就帮你把这个假请了。就算你回不了户部,他处我也会帮你留心。”
“多谢大人。”宁怀璧道谢告辞。
次日姜尚书便找了首辅王恽王大人,先说了说,再递上假条,果然就批了。
也不知是被宁怀璧的仁义感动,还是程岳那文章写得太动人,永泰帝还大方的赏了些香烛祭祀之物。
宁怀璧上了个谢恩折子,收拾好行李,知晓消息的第三天一大早,就带着家人走了。
程岳宁芳一直把人送出京城十里地,原本程岳也问过宁芳要不要跟回去,他可以安排,但宁芳抹着眼泪拒绝了。
她不是狠心,而是以她如今的身份,如果要回去,反倒是给夏家添麻烦。
且英王府这一大摊子事,马上又要过年了,她这头一年的新媳妇,怎么可能走得开?
还有宁家,为了不拖累儿子,宁四娘没敢跟回去,顺哥儿宁芸也还在。走前宁怀璧才私下把宁四娘得了胸痹之症的事情告诉女儿,让她千万留着心。
这一刻的宁芳,才开始真切体会到那种上有老,下有小的负累。
好在她身边还有程岳,这回可是帮了大忙。
不说帮她爹写奏折,爹娘回家的马车,也是英王府的。宽敞舒适,保暖性也好很多。知她不放心,程岳还特特让余远志也跟了去。
只道谢的话才出口,程岳就嗔了过来,“一家人,用得着这么客气?”
宁芳便不说了。
二人肩并肩,手挽手瞧着宁家马车远去的方向,有一种相濡以沫的情感,悄然滋生。
大概是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刚听说外祖母的噩耗,接着京城又接到中原水灾的消息。
原本入秋,已经过了汛期,但今年天气异常,中原那边几个州连降暴雨,弄得江河溃堤,生生毁了一季收成,还死伤无数。
朝野上下人心惶惶,倒不是为死去百姓担心,而是害怕流民大量涌进京城,造成动乱。于是,连程岭这样在家养伤的,都不得不提前给征召回了五军都督府。
戚老都督倒是照顾他,只令他在府衙处理往来文书,可就这样,也忙得早出晚归。
但更让宁芳担心的,还是家人。
一是宁怀璧他们南下,不知道会不会遭遇难民劫掠。
百姓平时是不敢惹当官的,可等到饿绿了眼睛的时候,哪里还管得住?
二个担心的,就是上京赶考的戴良和齐瑞华一行。
按理说他们六七月间就出了门,怎么这三个多月了,还没走到京城,这是路上出了什么事,竟耽搁了这许久?
眼看十月秋闱的时间一天天逼近,宁芳先是担心他们误考,如今更担心他们的平安。
好在她生性豁朗,再怎么发愁,也强逼自己按时吃饭休息,还督管着府里事务有条不紊的进行。
不论是自家的温泉庄子,还有跟人合作的蹴鞠生意都照常进行。
弄得程峰都挺佩服小弟妹这份坚韧的,可程岭道,“那是大哥你还没见着宁家留下的三姑娘。叔叔婶婶都回去了,她竟是一人帮着把打理家务的事都接了下来。侍奉祖母,照顾弟弟。昨儿还打发人来问咱们,中元节要不要帮着备些烤鸡烤鸭烤猪来祭祖。那烤猪是她们才推出来的,中元节很是好卖,不预约都留不下来。”
程峰自然是认识宁芸的,很是感慨,“宁伯母教子有方啊,儿孙都是好孩子。”
可程岭又吐槽道,“也有异类。”
程峰道,“可是那宁怀瑜?你听到什么消息了?”
程岭讥道,“他上回不是蹭了点军功么?如今竟是要升官了。也不知怎么拍的马屁,给了他一个优的考评,还允他年底进京,回头可是又有热闹瞧了。”
他如今在五军都督府,军部的消息,自然灵通。
程峰叹道,“哪里都有这样的小人得志。我们鸿胪寺的兰状元知道吧?实在是个有才学又品行好的,却为家庭所累,总是被陛下申斥。”
程岭端起杯茶,撇了撇浮沫,不赞成的道,“若他当初肯脚踏实地,而不是攀龙附凤,如何能有今日之祸?”
满京城都听说了,如今的兰状元成天醉生梦死,宁肯露宿街头,都不愿回公主府。
而宜华公主恰好传出喜讯,已有身孕数月,这就由不得皇上不生气了。
第475章善举
皇家的脸可不是这么好打的,尤其永泰帝这样护短的人。
哪怕全天下的人,都暗地里同情兰廷茂头顶上的那片绿。但要公正的说,他自己确实也有责任。
齐大非偶。
皇家的富贵岂是这么好攀附的?
所以程岭同情,但并不可怜他。不信看谢小探花,谁能挚肘得了他?
程峰当然也知这个道理,只到底共事一场,还颇得兰廷茂帮助,还是忍不住为了他惋惜。
程岭却比他更加理性,“咱们自家的事都管不来,哪有工夫理旁人?我看还是抽些家丁,去寻下戴良和齐瑞华吧,省得弟妹成日忧心。”
程峰也就换了话题,“顺便看能不能也买些粮食回来,回头放郊外庄子上救济下灾民,能活几个人,也是功德一场。”
这个程岭倒也同意,兄弟两个商议了,跟家里人一说,都没有不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