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不住敲了下付风的脑袋:“胡说什么。”
付风叹气。
付风两个哥哥开始拉着付风偷偷道:“你为何要这么说?”
付风看了付寿一眼,付寿威胁的瞪了他一眼。
然后付风一点都不怂的回了一眼,道:“陛下的心思没咱们想的那么复杂。陛下是至情至性之人,什么敲打什么隐晦的意思,他从未想过。此举只要往最简单的方面想就成了。我见陛下百无聊赖,肯定只是单纯想找司公说话。不信你们瞧,司公上座之后,陛下的话绝对停不下来。”
付寿扶额。
付风两哥哥立刻看向上首处。
哦,的确皇帝陛下的严肃表情变成了好开心好开心,一直面对着司俊嘴张张合合,目前还未停过。
嗯,虽然觉得皇帝陛下没那么傻白甜,但莫名信了自家小弟的话怎么办?毕竟自家小弟和皇帝陛下好像很熟的样子。
也有人问了公宇此事,公宇微笑道:“陛下心思,我等怎能乱猜?总归是和司公友谊深厚罢了。”
他这样一说,其他人自然……不信。
这肯定有阴谋,说不定皇帝陛下和司俊已经开始有间隙了!他们要考虑站队了!
翟阳因身上官职不高,虽然赴宴,但位置很靠后。他听着周围窃窃私语,心中嗤笑,脸上也不由带出几分。
益州庸人也不少嘛。
陈文扯了一下翟阳衣袖,让他忍住,不要开嘲讽。
翟阳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陈文怎么老是盯着他,他爹都没这么管着他,心烦。
孔瑾则一如既往的低调,全当没看到。但他心里想的和翟阳差不多,益州庸人也这么多,明摆着皇帝陛下是不计较这些俗礼,单纯只是找个人聊天罢了。你们这群庸人非要用自己不擅长阴谋的脑子来阴谋论,就只能和皇帝陛下的想法南辕北辙了。
至少你们在脑补司公和皇帝陛下又在进行什么权力上的交锋时,看看两人表情成吗?皇帝陛下笑得多灿烂啊,司公笑得多温柔啊。
不过孔瑾并没有觉得两人气氛乖乖的。因为这个时代,君臣关系、挚友关系,是比夫妻情人更亲密,更黏糊。皇帝陛下和司州牧的相处非常自然,非常正常,完全让人不会多想。
司俊借着看歌舞的空挡,扫了底下人神色。
刘荨问:“怎么?看出了什么?”
司俊道:“益州人心也不是那么齐。”
刘荨道:“那是自然。只要他们不坏事,心里有什么小九九,我也不在乎。只要露出马脚,再抓出来打小屁屁就成。对了,你不是说方士吗?我等着看戏呢,怎么就只有些歌舞,连戏剧都没有。”
司俊无奈:“这个时候,戏剧还没出现呢。”
两人将侍从侍女挥退,歌舞的声音够响亮,两人压低声音,其他人听不到他们说什么,聊天没什么顾忌。
刘荨道:“啊,是吗?我还挺感兴趣的。不过现在我搞戏剧肯定会被人说玩物丧志,唉。”
司俊道:“待天下平定后就好了,陛下可以借其他名头发展戏剧。”
刘荨摸了摸下巴,道:“说得对,我可以借宣传英雄事迹的名义嘛。你到底什么时候让方士表演啊。我好无聊。”
司俊无奈:“好吧,不看歌舞了,直接进入正题。陛下宣人觐见吧。记得自称该换了。”
刘荨道:“好好好,朕征曾怎。”
司俊:“……”这不是平翘舌前后鼻音玩得很溜吗?
刘荨得了司俊允许,忙叫人把歌舞停下,召见方士道士。
本来他还以为有和尚尼姑,结果现在佛学不算大兴,这些人在见到他之前就被筛选掉了。
毕竟这些“异人”都是有官吏带来赴宴的,官吏们得对他们推举的人负责。
官吏们也不是傻的,经过筛选之后,这些人至少是把他们骗过了——连他们都蒙不过,怎么蒙皇帝陛下。
于是,能觐见的方士只有十二人。
刘荨扫了一眼呈上来的这十二人的名字,道:“喻室、方元、平祝、周安?这四人居然都来齐了?这倒是让朕有些兴致了。不过明官怎么不在其列?五缺一,还真是有些遗憾呢。”
因歌舞已经停了下来,刘荨声音又不小,在座所有人都听到了刘荨所说的话,顿时惊疑不定。
那十二位方士更是冷汗涟涟,不知皇帝陛下何意。
刘荨本有些惊讶,他所说的人,都是历史中有名的能人异士,还有许多传奇故事。怎么他点出这几人名字,他们却如此表情。
司俊只得附在刘荨耳边小声道:“这几人出名皆在十多年后,明官现在可能未出生。”
刘荨恍然:“哦,原来如此。”
他只记得这几人很有名,原来这时候还没出名呢。
刘荨见逼都装出来了,就继续装了下去:“明官原来还未出生啊,朕记错了。嗯,那就刚朕念到的四人,你们先站到一边去,朕先考考剩下的人。”
虽方士们不明所以,但皇帝陛下都说话了,有四位年轻人随着侍从走到一边。
在座的人神色更加精彩。
谁选方士,都是更信任鹤发童颜,看上去更加仙风道骨的人。虽他们选的年轻人也不少,占了一半,皇帝陛下直接选了四个年轻人,还是让他们十分惊讶。
结果刘荨比他们还惊讶:“你们四人是喻室、方元、平祝和周安?原来这么年轻啊。”
众人:“……”
所以皇帝陛下你根本不认识他们吗?!那你为何选他们四人?
喻室等四人也是胆战心惊。他们虽在民间有些名气,但名气并不大。此次他们只是嗅到可以成名的味道,才匆匆赶来成都。
虽然他们最终不一定留在成都,留在皇帝身边,但只要只要在皇帝陛下身边弄出些神异之事,他们的名气肯定一下子就打响了,以后也就吃穿不愁了。
但皇帝陛下和他们见过的达官贵人完全不一样,完全不按照常理行动啊。这一下子就打乱了他们的心绪。
何况现在他们还只是年轻人,可没有多老谋深算。
陈文和翟阳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神色。他们就说,这群方士,哪比得过皇帝陛下。皇帝陛下早就把他们看穿了吧。
孔瑾则好奇的看向被皇帝陛下点名的四人,猜测他们有什么能耐会被皇帝陛下记住。
付风则小声对他爹道:“陛下根本看不起这群方士,也不知道陛下为何要召见方士。”
付寿道:“陛下自有道理,闭嘴看着。”
而公宇等司俊的心腹,则面上带着兴趣盎然的神色,看着皇帝陛下发挥。
他们早就听司俊说过无数次,皇帝陛下并非普通人,一直很好奇。现在或许,能窥见皇帝陛下神奇之处的冰山一角?
刘荨只是惊讶了一下,就将注意力放到其他八人上。
刘荨道:“这名单中记载,你们都会炼丹,会占卜,会相人。这些事,所有方士都说自己会。你们自己说一下,最擅长什么,能给朕展现什么神奇。”
八位方士面面相觑,似乎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刘荨指着最右边道:“就从你开始吧。”
那年老方士不卑不亢的走上前,道:“贫道最擅长炼丹。贫道可为陛下展现滴水成冰之术。”
刘荨挑了一下眉:“哦,滴水成冰?东西你都带好了?”
年老方士道:“东西贫道已经派道童带来,可随时为陛下展示。”
底下官吏窃窃私语,都对滴水成冰十分感兴趣。
刘荨却让人先站在一边,道:“滴水成冰,你们七人,有谁也会这个?”
七人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刘荨这话何意。
他们犹豫了一会儿,又有四人站出来,表示自己也会,只是此次没有准备。
刘荨没问这四人准备的什么,只让他们解释一下,他们怎么做到滴水成冰,并让他们一个个的发言。
官吏和方士们都看出来了,刘荨是想让他们各自揭对方的短。
但滴水成冰在方士中都已经形成一套统一的说辞,他们虽没提前对过台词,但也用的都是最常用的说法。
什么元气、什么寒意、什么天地之精华,总而言之,这件事很玄妙,必须要修行,必须要堪破天地奥秘,才能做到滴水成冰。
刘荨似笑非笑:“哦?这么神奇?你们先到一边去,朕再问问其他人有什么本事。”
刘荨对着说自己不会滴水成冰的三人,道:“你们三人既然不会滴水成冰,功力是不是不如那几位道长?”
“并非如此,我们只是并非修行一道。”一面容甚好的道士微笑道,还真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不过刘荨想了想宿谊,嗯,装的还是没宿谊像。宿谊从骨子里就像神棍,这个只是一张皮像。
刘荨问道:“那你修行什么?不是炼丹吗?”
那道士道:“贫道擅长炼制五石散。”
刘荨道:“拖出去,下狱。”
不止那道士,其他人都大惊失色,道士更是跪下磕头,不知哪里得罪刘荨。
刘荨慢吞吞道:“五石散本就是从宫廷里传出来的,朕还不知道五石散是什么?五石散就是壮阳药罢了,而且毒性很大。所谓冷食、饮温酒、冷浴、散步、穿薄垢旧衣、用药散发毒性,只是减缓毒发而已。五石散透支人的精力,之后人会快速衰老。”
“即使没有因为弄错了步骤立刻毒发,长期服用,也会舌缩入喉,痈疽陷背,脊肉烂溃,直让人痛苦自杀。”
刘荨话音刚落,许多官吏直接打翻了面前酒盏。
刘荨冷笑:“这本就是宦官外戚为了控制皇帝,给皇帝吃的慢性毒药,朕好不容易才逃过了一劫,怎么还有人想给人下毒?”
编个理由盖个高帽子,我就看以后谁还宣扬五石散,哼哼。
第42章
司俊默默喝了口茶水, 压了下惊。
因刘荨算是宿谊带着长大的, 虽然他口头上对宿谊没大没小, 实际上心理视宿谊为长辈这种事,除了刘荨之外的系统中所有人都知道。
宿谊对所有所谓丹药深恶痛绝的态度,也被刘荨继承了。特别是寒食散、阿芙蓉这种会让人上瘾的所谓丹药。
司俊早就知道今天刘荨会宣扬丹药无用论,为此宿谊还专门给刘荨进行了培训,用自己丰富的经验, 告诉刘荨该如何做才能让这群人对嗑药这种事稍稍有些顾忌——完全杜绝是不可能的, 这群封建男人们为了在床上金枪不倒,什么都可能做。
五石散被神医说有毒, 稍稍改一下配方改名为寒食散, 照旧有人嗑得欢。
司俊又喝了一口茶压了一下惊。
但是他没想到,刘荨居然扔出了这么个大招。这可和他们之前预演的不一样。
司俊都被震惊了, 更何况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