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直到马车起驾,郁暖才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戚寒时握着书卷,面色古井不波道:“归家。”
    郁暖微微睁大眼睛,觉得和他说话好费劲。
    她于是说清楚道:“我是要回临安侯府去。”
    他神情优柔和缓,慢条斯理道:“那不是你的家。”
    郁暖有些生气,她是一点也不想去皇宫的,与他住在一起的话,她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别开脸,想了想,还是坚持道:“我要回临安侯府,我不喜欢呆在宫里。”
    他翻过一页纸,低低嗯一声,耐心哄道:“乖一些,不要给夫君添乱,嗯?”
    男人阅览批注的书籍仍是厚厚一本,泛黄陈旧的很是古旧,字样密密麻麻,只一眼就让郁暖觉得窒息,就连封皮,都是她看不懂的。
    有人说乾宁帝喜好颚人语言,于是学着迎合奉承,想讨得陛下欣赏。
    却不知皇帝学的这样精奥,实则并不曾带任何喜好,每一页,每一笔注释都是他无比冷静耐性的野心。
    熟悉通读,了解拆分,精确把握,充满可怕的耐性,缓慢却清晰做好前期准备,等待着,窥伺着,顺道解决完朝廷内部问题,再伺机将颚人慢慢蚕食,侵略占领他们的疆土,并使他们世代为本朝奴役。
    然而他看的这样专注悠闲,甚至眉目都是柔缓的,还能抽空哄她。
    让人浑身冒冷汗。
    郁暖顿时觉得,自己的话都白说了,一拳打在水里头,不疼不痒,海水还是顺畅奔涌,毫不在意。
    她简直有点怀念他冷淡的时候了,那好歹还是个态度。
    郁暖踢他一下,想让他有点其他的反应,带了些恨恨的力道。
    她的鞋尖缀了明珠,玉足小巧相辅相成,竟有些别样的可爱趣味。
    只郁暖自个儿却不知。
    她觉得自己在很凶的警告他。
    不成想,男人却抬眼看她,面色平淡慢慢勾唇:“一。”
    戚寒时修长的食指又翻过书页,捏着笔杆作一个批注,气质沉稳冷清,丝毫不被打扰。
    郁暖想也不想,就又踢他一记,冷声道:“我要回临安侯府,我不想住在皇宫里。”
    他这趟连眼神都欠奉,随意推了手边糕点,示意她少说话多动嘴。
    郁暖护着肚子,在马车里且不敢扑腾他,看着红豆馅的糕点,身为孕妇的暴脾气窜上,恨恨伸腿再踢他一记。
    她的力道很软,于是踢人的动作便更像是在与他玩闹。
    但她实在是认真的。
    她更喜欢临安侯府的小院子,只有她一个人的时候,多么惬意自在,仿佛能忘掉很多不得已的事体。
    皇宫再是奢华富丽,却仍叫她想起自己的宿命。她一点也不想日日活在惶恐里头,让最后的一段日子都不得安生。
    至于是否成为金丝雀,其实她现下的状态,去哪里都没区别了罢。
    这点,郁暖还是很清楚的。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无论去哪里,身上都已经刻上他的烙印了。
    除非死掉,不然怎么逃脱的了?
    她只是,想要在靡靡尘埃之中,寻找一片清净的乐土。
    郁暖忍不住丧气,一只手捂住眼睫,用鞋尖蹭蹭男人的长腿,想让他搭理一下自己,她好与他讲道理呀。
    只是神情却控制不住,全然不像是在讲道理。她抿着唇瓣,面颊边多了一对深深的小梨涡,极愤恨的小模样。
    男人不看她,却精准的捏住了她蹭在大腿边的脚踝。她发觉不对,含泪使劲,大手纹丝不动。
    他终于把书卷放下,垂眸看着她露出的那截细腻雪白的脚踝,终于抬起眼眸,散漫陈述道:“凡事不过三。”
    郁暖的身体很柔韧,软的像是天边的云朵,可以任由男人主宰她的形状。
    男人慢慢提起她的双腿,高至弧度优美的薄唇边,于裸i露在外的肌肤处缓缓摩挲,因着指缘微砺凉淡的触感,和他强硬霸道的手劲,让她觉得麻痒至极,鞋尖的明珠乱颤着,仿佛无法忍耐这样的暧昧轻抚。
    男人生的很冷淡,天生似笑的唇畔,却使他的禁欲中,又多了些勾人心痒的风流意味。
    这般动作和神情,带了些情i欲的味道,郁暖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反应,心肝乱颤着更顾不得临安侯府的事体,只怕他会有不该有的动作。
    她怀着身孕,实在无法承受。
    却也逃不脱男人的掌心。
    于是除却忧虑,郁暖便有些胆怯,下意识护着小腹,闭上嘴,眉目间多了讨饶的意味。
    然而他并无动作,捏着她纤细的脚踝稳稳平放了下去,嗓音紧绷,淡淡警告她:“朕替你记着次数。”
    郁暖睁大眼睛,杏眼中流露着无辜的斥责,糯糯认真道:“您要怎样啊......你......”
    他暗沉侵略性的目光,在她白软芬芳的脖颈,和被衣料掩住的腹部寸寸扫过,微笑着认真许诺:“待瓜熟蒂落时,你我一并清算。”
    谁和你清算。
    你抱着尸体清算罢。
    话到嘴边,郁暖还是没敢说出口。
    她一下把腿收拢起来,像只可怜的小蜗牛,躲进乖顺的壳子里,坚决不再惹他了。
    ☆、第66章 第六十六章(捉)
    郁暖不喜欢皇宫, 但也无可奈何,反抗不得。
    其实她挺随遇而安的, 如果自己的意见得不到认同,那便罢。
    她没什么资本与他抗争,多说无益,又何必叨扰了自己的宁静。
    时间久了,仿佛过多的争吵和怒火, 都是很不成熟的表现。
    因为这个男人就是这般,与他争辩或是哭闹, 结果还是得按照他的想法去做。
    即便与他翻脸吵架,但最后仍要对着这张死人脸一起过日子。仿佛胸口的郁气不解, 也忽然蒸发了。
    没有意义的。
    郁暖觉得, 自己仿佛已经开始适应他了。
    这可真不好, 老夫老妻的心态什么的,不太适合他们俩。毕竟以性格和脑回路来看,他们从来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命运却很奇妙啊,兜兜转转,一开始只把他当成暗黑系蛇精病主角人设的npc来看待。她对自我的理解和认知, 在那时还固执的停留在原本的世界,清晰的把自己与这儿的人分离出一条楚河汉界。
    但不知不觉,竟连男主的孩子都怀上了。
    造化弄人造化弄人。
    到最后的时刻,她实在已经没有精力去与他胡闹了, 只还是想保存自己的力道, 最后再与剧情抗争一回。
    郁暖有身孕的事体, 很快姜太后也知晓了。
    她盼这一天已经许久了,先头一直怕郁氏身子羸弱,难以承嗣,却不知这小姑娘已悄无声息的怀上了一胎。
    姜太后甚至,亲自去紫宸殿探望郁暖。
    郁暖现下并无旁的身份,只能留在紫宸殿里,来来往往的宫人皆要尊称她一句娘娘。只觑她万分娇纵荣宠,便知前途无限,位分的事体早晚也要手到擒来。
    就是不知,这位小娘娘往后,到底是哪宫的主位了。
    郁暖的面色算不得很好,总是显得有些疲惫苍白,见了太后来,才起身迎她,却被太后娘娘按了回去,温和关切道:“你现下已是双身子,是皇家的功臣,往后见哀家,也不必下拜。”
    太后本是满含欣喜的,然而见郁暖垂着的眼眸,和平淡的神色,便有些叹气。
    姜氏觉得,她应当是知晓,这姑娘在想甚么。
    本是明媒正娶,现下却成了无名无分,有了身孕,却不晓得生产后何如。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名分大过天。
    但许多话,却不能由太后说出口。
    这样可不成。
    姜太后只是轻缓拍了郁暖的手腕,温和道:“好孩子,不要着急。该是你的,无人能摘走。到底,有些事体不是一朝一夕,便能促成的。咱们……皆需要一个契机。”
    这相当于一颗定心丸了,即便不明面担保,太后却也稳稳站在她那一边。这话应当是指她肚里的孩子。
    毕竟,想当妃子很容易,但是想坐上和陛下比肩的女人,才能拥有的位置,还得名正言顺,不受诟病,却需要一些得当的安排。
    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郁暖肚里的孩子。
    郁暖满脸写着问号,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太后在暗示她甚么,但还是很听话的点点头,温顺又依赖的模样,叫太后心里头很是受用,摸了摸郁暖的头顶。
    其实郁暖不是没有好奇过,陛下到底准备如何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是打算让她一直没名没分,或是要借何种理由,让她正式进宫。但这些对于她无甚意义,所以她便不曾有问询的意思。
    她不肯问,亦不愿低头,皇帝便不与她分说。
    这个时代大多数女人向往的男人、权财,还有高贵的身份,她仿佛都已经不在意,每日所求的便是吃好喝好,再捧着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晒太阳,懒洋洋像只吃饱喝足舔爪爪的小猫咪,努力延伸着身子,一副惬意悠闲的小模样。
    皇帝任由她在皇宫里撒欢,冷眼旁观。
    小姑娘很有意思。
    她不会为前途未来担忧,也没有执拗抗争的意思,所有的时间流淌在她身上,都恍若放慢了好些,一举一动皆是慢吞吞文火慢炖。
    但同时,郁暖也很温柔,面对他的时候,会殷勤端茶递水,偶尔也会撒撒娇,同他耍赖皮,眉眼弯弯,梨涡甜蜜醉人。
    但郁暖还是有些太嫩了。
    她向陛下撒娇献媚,其实只是因为人设如此。
    尽管她觉得,事到如今,人设已经没有那么苛刻,毕竟剧情紊乱之下,郁大小姐的态度都发生了改变,不可能照着原剧情走,所以谁也不会真正知道她会怎么做了,但仍旧不敢轻易疏忽。
    毕竟她怀着身孕,受不起那种突如其来的痛楚,故而为了肚里的孩子,也要再认真维持一下人设。
    若是郁大小姐到了这个境地,定然会更加谨慎,只怕惹了当权者不乐。
    聪明的女人都知道,男人,尤其是位高权重自骨子里冷淡嚣张的男人,最最不喜被人逼着做某样事。
    即便是他心爱的女人,恐怕也只会无功而返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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