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去以后摄政王就松开了乔桑的手,转身弯腰进了马车里。
乔桑也跟着走了进去。
出宫门的时候,侍卫连车帘都没有掀就放行了,可见摄政王在这大源,的确是只手遮天。
安安静静地行驶了一会儿,马车外除了车轮碾压过青石路的声音外,逐渐多了市井的喧闹声。
摄政王的马车又大又宽敞,铺着又厚又软的毛毯,中间摆了一张小矮桌,上边儿摆放着果盘点心还有茶壶茶杯,除小矮桌外,还有很大空余,摄政王坐在最里边儿,乔桑矜持的跪坐在他的左手下册挨着小窗帘,听着外面的市井声,只能顺着跟着马车一起摇摇晃晃露出一丝缝隙的窗帘往外窥探。
摄政王淡淡说道:“想看就拉开窗帘看。”
乔桑转头看他,却发现摄政王正闭着眼闭目养神,像生了第三只眼似的,只是得了他的允许,乔桑就掀起窗帘往外看去。
这是官道,道路修的非常宽阔,两边都是商铺,一路过去,乔桑看到了成衣店,米店,小饭馆,首饰铺还有脂粉铺,两边的行人也是络绎不绝,但都衣着得体,锦衣华服。乔桑猜测,这里怕就是京都最富饶的地区了。
这条道走到底,马车停了下来。
摄政王弯腰从车里走出去,乔桑也忙起身跟着出去。
马车停在了酒楼门口,酒楼门口的小厮立刻拿了特制的梯子过来放好,乔桑走出去,就看到摄政王已经下车了,转身把手伸了过来。
旁边弯着腰的小厮震惊的看了乔桑一眼,不知道她是哪家的贵女,居然能让摄政王扶下车。
乔桑也没有扭捏,把手放在摄政王手里踏着小梯子下了地,然后把手从摄政王手里抽出来,一抽,却没抽动,又抽,还是没抽动,反而被握得更紧了,她抿了抿唇,压低声音:“王爷……”
“怎么了?”摄政王一脸无辜的看了她一眼,长袖下的手不动声色的改握为十指紧扣,然后就这么从容的牵着她走进了酒楼大堂,跟着带路的小厮,从大门左侧上楼,径直往二楼走去。
乔桑的目光下意识扫过一楼大堂,瞬间对上了无数道震惊的视线,头皮发麻的收回目光,垂下头别过脸,跟着摄政王上了二楼。
驾车的马夫从车上下来,牵着马车去停车去了,心里暗想着,回府以后一定要告诉大家,王府里快要有女主子了。
到了包厢摄政王才松开乔桑的手,然后在靠窗边坐了下来。
乔桑十分老实的站在那儿。
“坐。”等摄政王发话,才不客气的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了下来。
摄政王的目光凉丝丝的投过来,用眼神示意她坐过去。
乔桑装作四处看风景。
“过来。”摄政王的声音也是凉丝丝的。
乔桑抿唇客气的一笑:“奴才坐这儿就挺好。”
摄政王慢条斯理的说:“在宫里是奴才,在宫外边不是。别一口一个奴才挂在嘴边上,口不对心。”
乔桑一噎,只能回了个是。
“还不坐过来。”摄政王一双凤眸睨着她:“坐那么远,说话费劲。”
乔桑都后悔跟他出来了,只能起身挪过去,在他十分具有威慑力的目光下挨着他坐下。
负责点菜的小厮敲门进了包间,机灵的向摄政王行了礼,问他今天吃点什么。
摄政王说:“问这位姑娘,今天她请客。”
乔桑终于忍不住侧头看向摄政王。
小厮已经开始报菜名了。
这报菜名方式乔桑还只在相声里听说过,第一次在酒楼里听到,倒是别有生趣,这小厮显然十分专业,一百多道菜的菜名像是倒豆子似的从他嘴里倒出来,没半点停顿。
报完了,小厮冲着乔桑讨喜的一笑:“店里总共一百零八道菜式,您看您是点哪几样?”
乔桑看了摄政王一眼,摄政王轻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自己看着办。
乔桑就从刚才听到的菜名里挑了几样点了。
小厮笑着说道:“您记性可真好,旁的客人,听第一遍都记不住一个菜名。”说完又跟摄政王确认了一遍菜单,摄政王又添了几个菜,小厮就从包间里退出去了。
小厮刚退出去,门又敲响了。
“进。”摄政王懒懒说了句。
一个蓝衣男子推门而入,目不斜视的轻步走到摄政王身边,俯身在摄政王身边耳语了几句,声量低到乔桑努力竖起了耳朵都听不见,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摄政王脸色未变,只是凤眸扫了她一眼,乔桑脸上镇定,心里却咯噔了一下,下意识觉得和她有关,是祁熠有动静了?
蓝衣男子说完就退了出去,从头到尾都没有看乔桑一眼。
乔桑盯着桌上的杯子,等着摄政王发话,谁知道摄政王一直也没出声。
直到门再次被敲响。
进来的还是一个年轻男子,依旧目不斜视的走进来,把两本奏折呈给摄政王就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好像屋里根本没她这个人似的。
乔桑注意到,这两个人走路的时候,几乎都听不到他们的脚步声。
“想什么呢?”摄政王随手把那两本奏折放在桌角,忽然转过脸来看着她问道。
乔桑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牵出了一个真诚的笑容说道:“我在想,王爷真是日理万机,鞠躬尽瘁。”
摄政王不置可否的哼笑了一声。
菜很快就上来了。
乔桑先是想着不能浪费,后来又想着不能跌了摄政王的份,点了六菜一汤,没想到摄政王还加了几个,变成了十菜一汤,满满当当摆满了一桌子,就两个人。
摄政王拿起筷子,淡淡的说:“不用拘束,你在宫里吃不着,多吃点。”
乔桑没有动筷,而是看了那一桌菜一眼,又看了摄政王一眼,猜想摄政王八成是诓她的,堂堂摄政王,总不至于真要一个小宫女请吃饭吧?于是放下心来,开始放心大胆的开吃了。
在宫里虽说不缺肉吃了,但是对她们这些宫人,御膳房自然没有像对主子那么精细,油水更是能省则省,有时肉都能嚼出渣来,味道难以下咽那是正常的,乔桑的胃是真荒,她自己没发现,摄政王发现了,乔桑专挑肉吃。
乔桑吃相好,眉眼间的满足让人看着很有食欲。
摄政王都不自觉比平时用的多些,不动声色的把桌上乔桑夹不到的菜挪到她那一边去,换来乔桑感激的眼神,摄政王有些失笑,早知道他早该带她出来了。
乔桑来这里近一年时间,第一次吃的那么满足,几乎要瘫在椅子上,只是当演员十几年来保持的良好仪态管理让她依旧保持了非常端正的坐姿,只是吃的脸上的表情有点放空了,忽然很想睡上一觉。
摄政王偏头看她,她在他面前总是警惕紧绷的,第一次居然是因为一顿饭在他面前露出这种毫无防备的神情来。
出了酒楼,摄政王都没提饭钱的事,让乔桑松了口气,果然只是随口一提。
上了马车,马车虽说行驶的十分平稳,但乔桑还是在那一晃一晃的节奏中昏昏欲睡,只是心中牢记摄政王就在边上,不能放松警惕,掐了自己大腿一把,却没什么用,睡意汹涌而来,强撑了一会儿就靠着墙睡着了。
摄政王看了睡着的乔桑一眼,冷寂的眉眼也缓缓柔和下来,抬起手在角落的垂线上轻拽了两下,悬挂在外面的铃铛脆响了两声,马车行驶的速度无声无息的慢了下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
外面传来车夫的声音:“主子,到了。”
摄政王没来得及说话,乔桑就醒了。
她睁开眼,茫然了一会儿,然后发现自己居然侧躺在了摄政王的怀里,脸枕着摄政王的大腿,她瞬间清醒过来,猛地坐直了身子:“奴才该死。” 目光落在摄政王大腿处一片湿润的痕迹的时候,更是尴尬,都没注意摄政王坐着的位置从原本的正里边偏了足足半个身子过来,否则她怎么也睡不到他的大腿上。
摄政王的目光从自己大腿上那块可疑的湿迹上移开,看了乔桑一眼,就看到乔桑脸侧闪闪发光的湿润,抑制住嘴角的笑意,他抬起手,淡淡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乔桑刚睡醒,人有点昏头涨脑的,困惑的顺着摄政王的手指看他的嘴角,那里什么都没有。
摄政王少见乔桑这么“不精明”的样子,平常总觉得她过于老成,此时却多了几分少女的娇憨,瞧着像是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了,心里一软,忽然倾身过去,不嫌脏的用大拇指蹭过她嘴角旁,乔桑猛然想起上次在昭阳殿里的情景,警觉地把头往后仰。
却见摄政王那只蹭她的手定在半空,似笑非笑的看着她:“口水。”
乔桑看向他的大拇指,果然只见上面一片水光……
乔桑忙低下头用袖子揩了一下嘴角,大为尴尬:“奴才失仪了。”
摄政王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不说话,弯着腰从马车里钻了出去,乔桑才发现马车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又擦了擦嘴爬起来弯腰走出马车。
摄政王已经在马车下面等着了,白玉般的手从长袖中探出来,伸到她面前,乔桑也极自然的把手放上去,被他牵着跳下马车,还未道谢,一抬头,却蓦地僵住。
乔元贞偕同乔子策正站在门口。
乔元贞之前已经从摄政王那边通了气,虽然也被摄政王这暗示十足的举动惊了一下,但还不算太震惊。乔子策却整个都懵了,僵立在门口,惊疑不定的看着乔桑和摄政王两人。
乔桑也是懵的。
她还以为摄政王已经送她回宫了,谁知道转了一圈,居然到了乔府来了。
还是乔元贞主动招呼:“王爷大驾光临,下官有失远迎。还麻烦王爷特地将小女送到府中,下官实在感激不尽。”
摄政王含笑寒暄了几句。
乔桑硬着头皮叫了声父亲、哥哥。
然后就被当成贵宾似的请进了府中,摄政王也很不生分的进府了,还体贴的放慢脚步,走在乔桑身边,简直像是回亲的小姐和姑爷。
乔子策皱着眉头,疑惑不解的看着他们,实在不明白现下是什么状况。
摄政王陪着三小姐回府的消息很快就传遍了整个乔府。
三姨太又惊又喜,站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她们这样的身份是不能随意进出前院的,只能在这后宅等着乔桑进来,她喜倒不是因为摄政王,翻涌的思女之情让她根本无暇去细想别的。
前厅里,摄政王十分体恤的提出让乔桑先去后宅见自己的母亲。
乔元贞就叫人过来送乔桑过去了。
半路先是遇上了闻讯赶来前厅的乔夫人和乔姝。
乔桑倒是听说过好几次乔姝的名字,听说在京都也是一等一的美人,今日一见,果然是个美人,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脸色有些不好。
乔桑见了乔夫人和乔姝,只微微一笑,问候道:“太太,许久未见,太太身体可还好?”又对乔姝微微一点头。
乔桑的气度绝对不是以前的“乔桑”可以比得上的,“乔桑”只是个小家碧玉,行事举止都带着些小家子气,乔桑却不卑不亢落落大方,一身的气派,倒有些压人。
乔夫人一时间竟是有些不敢认。
乔姝也讶异的看着乔桑,不敢相信这是以前那个小家子气的乔桑。
半晌乔夫人才端出了大夫人的架子,问道:“你不是在宫里当差么,怎么出宫来了?”
乔桑抿唇一笑:“托王爷的福,才能出宫一趟,就想着回家来看看,这会儿真要去见娘亲。”
乔夫人说道:“那你去吧。你娘这会儿应该正等着你呢,别让她等急了。”
“谢太太,那我就先过去了。”乔桑微微颔首,然后就径直走了。
乔姝忍不住回头去看,只见乔桑纤细窈窕的身姿背影十分妙曼。
乔夫人微微一皱眉,说道:“走吧。”
两人便往前厅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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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桑见了“乔桑”生母三姨太,便是被抱在怀里好一通心肝肉的疼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