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等。
时吟捂着嘴巴的手,慢慢地捂住了脸。
她到底都在想什么啊!
*
托了这个百度的福,时吟一晚上都没怎么睡好。
乱七八糟的各种黄色废料充斥梦境,第二天早上她一大早就醒了,一脸呆滞的坐在床上。
时吟还记得自己以前有过一次,她例假刚过去没几天,下午蹲坑解决完了问题以后发现马桶里全是红色的,她吓得不行,以为那是血,一时蒙住了,疯狂百度了一波。
百度告诉她是不治之症,可能快死了,日子没有几天了,让她吃点好的。
时吟伤心忧郁了一下午,抱着枕头泪眼婆娑,突然想起来自己下午好像吃了火龙果。
红心的那种。
从那以后,时吟发誓再也不听傻逼百度的了。
怎么就又着了这个小妖精的道呢?
时吟恍惚地掀开空调被,翻身下地,走进浴室冲澡。
刷牙的时候泡沫沾上舌尖嘴角,疼得她在浴室里直蹬腿。
顾从礼这个老混蛋。
早晚有一天,她要报这一箭之仇,也让他体验一下这种感觉有多酸爽。
从浴室出来早上八点多,时吟头发吹半干,穿了个珊瑚绒长睡裙,晃晃悠悠出了卧室,往书房里走。
路过厨房,脚步一顿。
餐桌上放着两块三明治,一杯牛奶,时吟走过去,掀开三明治。
大概是因为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里面夹着的是西红柿,酸黄瓜和牛油果,还有可以冷食的熏培根。
她抬起头,伸脖子往厨房里瞧,又四下看了一圈。
安静的房子里除了她,再无其他人。
时吟咬了一口三明治上,软软的荞麦面包,酸黄瓜和番茄切片夹在里面爽口又开胃。
昨晚无声无息的送她回家,和今天无声无息的早餐,这个男人闷起来还真的挺闷的,连道歉都这么闷的吗。
她撇撇嘴,咬着三明治往书房走。
一推门,看见门边的桌旁坐了个人,电脑开着,上面ps上是一张分镜的草稿图。
时吟愣了愣。
梁秋实抬起头来,也愣了愣。
两个人对视了几秒,梁秋实垂下头去,声音很低:“《鸿鸣龙雀》下一话的分镜稿因为之前已经画好了,我今天也没事情做,就先看看哪些分镜需要重新划分一下什么的。”
时吟眨眨眼,还没说话。
梁秋实忽然站起来,深深地朝她鞠了个躬。
时吟吓了一跳,差点蹦起来,嘴巴里塞着三明治,惊恐的看着他。
梁秋实直起身来,紧闭着眼,五官都皱巴到一起去了:“时一老师,对不起!”
他大吼了一声,时吟吓得又是一哆嗦。
“我是鬼迷心窍了才会被那个副经理说得有点动心,其实那天遇到你的时候我还没准备去的,但是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听您的……”他越说声音越低,“我知道我现在水平不足,能力不够,想出道想画自己的漫画是痴心妄想,让你失望了,对不起。”
时吟慈爱的看着他。
从小养到大的小孩终于度过了漫长的叛逆期,知道了妈妈对他的好,抛弃了他神龙帮的黑道朋友们弃暗投明回家学习了。
但是她也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景。
她有点不自然地抓了抓眉梢,诶了一声,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垂眸,视线落在手里的三明治上,愣了愣。
既然梁秋实人在这儿,那这个三明治的制作者,好像应该不是她想的那个。
还以为是某人早上特地来弄的。
想想也是,现在编辑部那么忙,他早上还要早早去上班,哪有空来她家里做什么早餐。
*
梁秋实这一来,从早上呆到了晚上。
他好像突然打了鸡血一样,疯狂跟时吟吐槽了一遍从阳文化这公司和那个副经理有多缺心眼以后,开始催着她画稿。
“时一老师,我觉得你一直以来这个工作态度问题很大,你看,白天悠闲地画完这些,工作量平均分摊到每天,也就不用在截稿日前白天黑夜的赶稿了,我给您制定了一个日程计划安排表……”
——话比平时多了两倍往上。
时吟因为顾从礼的事情也有点心情不佳,急需一点事情来分散掉她的注意力,午饭叫了个外卖以后,两个人搬了本子去客厅,一画就是一下午。
六点多的时候,几声轻响,防盗门被人从外面打开。
时吟和梁秋实同时抬起头来,看向门口,刚刚时吟正在告诉他背景哪里需要改,两个人靠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点近,她手里的笔点在他笔记本屏幕上。
顾从礼手里提着超市的购物袋站在门口,垂眼看着他们,目光顿了顿。
时吟愣住了,反应过来以后有点慌神,迅速拉开距离窜到沙发另一头去,紧张地看着顾从礼,想着要怎么跟他解释。
男人抿着唇,沉默地,一动不动站在门口。
时吟张了张嘴巴,正要站起来,顾从礼朝梁秋实淡淡点了点头:“你好,我是顾从礼,时一老师的,”
他微顿,声音不易察觉的低了低,“主编。”
男人安静站在那里,声音低低的,长睫敛下,薄薄的唇抿在一起,无声又委屈。
时吟撑着沙发靠垫,愣愣的看着他。
突然觉得心里酸酸的,难过得不行。
他这样的人,现在要多克制隐忍着,才说出这样的话。
第56章 亲吻与诉说(2)
气氛一时间十分僵硬。
而其实僵硬的只有时吟一个人而已。
梁秋实中二病大病初愈, 此时老实得不行, 想起他上次见到顾从礼,是看见他把时吟抵在沙发旁边的时候。
他垂眸, 看见顾从礼手里的袋子, 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低声跟时吟道:“原来如此。”
“……”
时吟清了清嗓子:“什么?”
“时一老师,主编也怕您自己在家把自己饿进医院里,然后就有理由光明正大的拖稿了。”
“……”
时吟翻了个白眼:“在你心里我为了拖稿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不只是在我心里, ”梁秋实平静地说,“您看,主编也是这么想的。”
时吟用笔尖点了点茶几桌面:“做你的事情去。”
一边说着, 一边悄悄看了一眼顾从礼。
男人提着袋子走进厨房, 梁秋实已经走过去了,接过购物袋放在流理台上,把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辛苦您了。”
顾从礼淡淡:“没事。”
“时一老师生活上完全是残废级别的,不管她的话她就只会叫外卖和煮泡面。”
顾从礼没说话。
“之前我也会给她买点水果蔬菜什么的, 但是前段时间,”梁秋实顿了顿,轻咳了两声, “我有点忙,就没怎么过来。”
顾从礼依然没吭声。
“您不知道, 以前每次截稿日期一过, 时一老师有多嗷嗷待哺, 那时候您还没来, 她一个人能吃四百块钱的火锅。”梁秋实今天显然很快乐,话比平时多了不止一点点。
顾从礼终于,抬起头来,平静的看了他一眼。
时吟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生怕下一秒,顾从礼折了梁秋实的手腕,拖着他给丢出去。
三秒钟后,顾从礼冷漠地收回了视线,卷起袖子,抽出菜刀,从另一个袋子里取出一条鱼来。
那鱼还活着,鱼鳃翕动,身子挣扎着扑腾。
苍白修长的手按着鱼身将鱼按在砧板上,冷锐刀刃唰地划过,利落开膛,挖出内脏,血水渗出来,在木制的砧板上蔓延开。
梁秋实沉默了两秒,叹道:“主编好手艺。”
时吟捂住了眼睛。
顾从礼买了不少食材过来,男人背对着客厅站在厨房里,有条不紊处理各种食材,衬衫的布料随着动作在腰背部拉成利落的褶皱,看起来赏心悦目。
梁秋实帮了一会儿忙,顾从礼始终没怎么说过话,要么就是一两个字,蔬菜洗完,梁秋实甩着手出来了,悄声对时吟道:“你有没有觉得冷?”
时吟收回偷偷看着顾从礼的余光,假装坐在沙发里玩手机:“十二月了,你还想体验体感温度二十五度以上的室温吗?”
“不是这个冷,就是那种,阴风阵阵的感觉,”梁秋实比了个手刀,高高举起,从上往下刷地划下来,“刚刚这顾主编处理鱼的时候,我看着他给那鱼开膛,不知道为啥,突然觉得腹部一痛。”
时吟:“……”
“你没觉得吗,那个凌厉的刀风,搞得我好紧张啊我。”
时吟面无表情:“你拍武侠片吗?”
梁秋实没说话。
客厅里陷入诡异的安静,只有厨房水龙头的声音哗啦啦响起,时吟再次偷偷地,用余光扫了顾从礼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