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敢把我的人换掉。”
    秦时靠在椅子上，药味残留在口腔里，格外恶心。她只是笑，没有回应，你看我敢不敢！刘总跟盛科那边不一样，他有后台。前面还合作有风雨这个项目呢，根本不是钱的问题，所以秦时给他几分面子。
    要是换个人，秦时已经指着对方鼻子破口大骂了。
    合作关系，她又不是来当孙子的。
    “我跟小徐打个电话。”刘总说，“你也别太得寸进尺，把人哄哄。”
    你的女人要我哄？丫是有病吧！
    秦时挂断电话，秦浩说，“怎么样？”
    “爱他妈演就演，不演拉倒，我又不是找不到人了。”秦时捂着嘴咳嗽，说道，“五千万而已，还真拿自己当大爷了，又不是给了我五亿。”
    秦浩：“……”
    秦时说，“你也是，跟她横什么？你是导演，随便她拍，剪辑权在你手里。后期全部剪掉，装什么逼？当我治不了她？这戏有没有女主都一回事。”
    秦浩：“……”
    “别那么实诚，钱到手，权也就到手了，我去睡一觉。”
    秦浩五大三粗一大老爷们，被秦时怼的无话可说。
    这部电影能卖多少钱不重要，秦时这个人有多少能力也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刘总不会跟秦时闹翻，毕竟秦时身边还站着个简亦舟。
    秦时这一觉睡的比较长，醒来的时候没见着徐妍，她感冒的症状好一些。在灰蒙蒙的房间里吃饭，秦浩进门给她倒了一杯酥油茶，“徐妍走了。”
    秦时不喝酥油茶，嫌味，推到一边。“拍你的，她的戏份先跳过去，她回来就补，不回来我找人来救场。”
    “行么？”
    “有什么不行的？”秦时说，“我手里又不是没人。”
    徐妍回去了，但刘总也没撤资。徐妍估计在等秦时去跟她赔礼道歉，秦时现在懒得搭理她，爱拍不拍。
    剧组拍戏确实很苦，这戏色调也昏暗。周峰片酬低，业务能力够硬，为人低调肯吃苦。秦时倒是没想到他拍喜剧能这么有天赋，出乎意料。
    整个戏的主题是反盗猎，猫和耗子的游戏，警察与强盗。黑色喜剧，秦时翻看着剧本，秦浩拍戏的镜头也很有意思，非常契合这个主题。秦时一开始是打算拍成爆米花电影，越接触这个剧组团队，越觉得这个想法不现实。
    他们太认真了，认真到秦时都忍不住想起入这个行业的初衷。
    几个演员片酬低的可怕，但拍摄太耗钱了，之前预算的两千万根本不现实。拍摄进行到一半，五千万就剩下一千万。
    为了赶进度，他们在腊月份冒险进山拍摄。演员敬业，拍摄很顺利。但出山就成了问题，腊月二十，他们的车坏在半道，卡雪山里了。
    本来是一辆车出了问题，其他车停下来救援，这地方一旦熄火水箱一定会被冻死。没有信号，电话不通，求救电话打不出去。
    在这里拍摄本来就是冒着极大的风险，秦时同意来这里拍，她得负全部责任。雪越下越大，前路都看不清楚，等不是办法。
    秦时点了一支烟，说道，“秦浩带几个身体好的出去找救援。”
    “你呢？”
    “我在这里守着。”秦时心里也没底，不过她这个人心思沉，又是团队的核心，很少有慌乱的时候，表情依旧是轻松的。有条不紊的安排出路，一通鼓舞，等其他人散去整理行李。
    秦时把一台没电的dv递给秦浩，“如果再也找不到我了，把这个交给我妈。”
    第53章
    “秦总？”
    “不要废话， 节省体力。”秦时回头看留下来的那些人， “这里的物资够我们撑五天，你们尽快。”
    秦时的冷静给了所有人希望，这里估计最没有希望的就是秦时。
    秦时早年的时候也冒过险， 为了让团队拍一组更引人注目的纪录片，深入到最危险的地方。后来她赚了钱， 就不再这么激进，毕竟命是最重要的。
    也不是说她珍惜自己的命，她对于生死看的很淡薄。其他人把安全交给她，她就得负责，她更珍惜别人的命。
    秦时对简亦舟有同理心， 她也算半个精神有问题的人。她没有很强的生存意志，她对这个世界是漠然的，她不喜欢这个世界。
    剩余的一共有三个人， 两女一男，加秦时是四个。等待倒没有什么， 就是冷。太难熬了， 秦时在第三天就出现幻觉了。
    秦时靠在车上，她这一刻什么都没有想，大脑一片空白。
    她这辈子亲情糊里糊涂， 爱情也乱七八糟，生活一塌糊涂。真是糟糕的一辈子， 也没什么可期待， 也没谁可以告别。
    从白天到晚上， 一个女孩靠过来，“秦总，他们真的会回来么？”
    “嗯。”
    秦时还在，大老板都在这里，这是他们的主心骨，一定会有人回来救他们。秦时不死，她就是支柱，她得顶天立地的站着。
    其实挺累的。
    第四天晚上，渐渐的都陷入了沉默，没有吃的。秦时在发烧，她的感冒来的很不是时候，她吃了药靠在座位上，昏昏沉沉。
    远处有车灯闪过，秦时眯了眼，以为是幻觉。直到旁边的女生拽她胳膊，秦时抬起头。
    “他们回来了！”
    越野车停下来，车上下来一个男人，穿黑色大衣。他们这边其他人已经跳下车，秦时还没太大的反应。她现在大脑有些迟钝，直到那人到她身边，把她抱进怀里。
    有人哭喊，他们怕到了极致，如果不是秦时一直在这里泰山似的稳住场面，他们早就崩溃了。在雪地里待这么久，人的情绪到达边缘。
    “秦时。”简亦舟抱住她，低沉嗓音稳稳的道，“我来了。”
    “有个姑娘冻伤了，你先带他们走。”
    简亦舟打横抱起秦时，回去把秦时放到后排座位，温暖的暖气落到秦时的肌肤上，简亦舟捧着秦时的脸，“你在发烧。”
    “能带走所有人么？”
    简亦舟回头对司机说道，“把药给我。”
    秦时蹙眉，“简亦舟。”
    简亦舟吩咐司机，“开车，回去。”
    他脱掉外套裹在秦时身上，秦时要起身，简亦舟一把把她按回去，突然怒道，“其他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简亦舟紧紧的把秦时揽在怀里，他的嗓音沙哑，沉到了极致，“这里发烧很严重，你不要作死。”
    司机回头，“救援队的人手足够救他们，我们没必要在这里耽搁时间。”
    秦时感受到简亦舟手指的力量，他非常在乎，他在紧张。秦时第一次产生这样微妙的情绪，有个人视她如生命。
    简亦舟给秦时喂了两片药，抱着秦时的肩膀，下巴蹭了蹭秦时的头发。秦时缩在简亦舟温暖的衣服里，衣服还留有他的体温。
    “秦时？”
    “嗯。”秦时喝了药有些懒懒的。
    简亦舟俯身吻她，嗓音压得很低，“不要离开我。”
    秦时的体力走出去没有问题，但留下的人该怎么办？所以她选择留下来。简亦舟接到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大脑是空白的，如果他们找不到秦时，秦时会死。
    他一想到秦时会死，就忍不住情绪到达临界，他没办法冷静下来。
    他在黑暗里走了那么久，他终于找到了一束光，他以为是黎明。他不敢想没有秦时的日子会怎么样，简亦舟什么都不敢想。
    秦时攥住简亦舟的手，“好。”
    秦时发烧厉害，还有冻伤。当地医院条件有限，开通绿色通道，秦时在天亮之际被送到成都医院。
    秦时是下午清醒，视线渐渐清晰，她看到坐在床边的简亦舟。简亦舟穿着黑色外套，端坐着，他的脊背笔挺。跟雕塑似的，四目相对，秦时嘴角抿出笑，“舟哥。”
    简亦舟面色还冷着，居高临下睥睨她。
    秦时去抓他的手，简亦舟避开。
    “这是哪里？”秦时说，“其他人没事吧？”
    简亦舟忽然俯身撑在她上方，嗓音冰冷，“秦时，这就是你说的绝对安全？”
    秦时眨眨眼，“啊？”
    简亦舟目光阴沉，“秦时，你给你妈拍了一段告别视频，你不想活了？”
    秦时的情况稳定下来，简亦舟就开始算账了。
    “没有。”秦时说，“真没有。”
    “是么？”简亦舟咬牙，黑眸更加的冷。“你继续撒谎，反正我信你，你说什么我都信，我就他妈是个傻子！”
    简亦舟的愤怒喷涌而出。
    秦时默了许久，平静道，“你要跟我吵架？我很讨厌吵架。”
    “我是什么？”
    秦时抿了抿嘴唇，“我渴了，能给我倒杯水么？”
    “不要转移话题，你把我当什么人？”
    秦时注视着简亦舟，大约有一分钟，简亦舟起身一脚踹翻了椅子。秦时的人生计划里没有他，他没有位置。
    巨大声响，秦时低声说，“能帮我倒杯水么？”
    简亦舟走到门口又折回来，咬牙切齿几乎狰狞。接了一杯水握在手里走过来，秦时伸手，他在旁边坐下抱起秦时。
    “不准动！”
    简亦舟强行把所有愤怒压下去，小心喂她水。喂的同时，他又想弄死秦时，秦时仰头看他，看的简亦舟心里很难受。一杯水的时间并没有多久，喂完水，秦时开口，“我们认识的时间并没有很长，你的感情从什么地方来？我不是很懂。”
    “那你为什么跟我上床？你可以上没有感情的床？”
    “嗯。”
    简亦舟握着杯子的手很紧，阴沉沉盯着秦时。
    “其实这很好理解。”秦时解释，“你这么优秀，床上能力又很棒，喜欢跟你上床也无可厚非——”
    简亦舟把剩余的半杯水从秦时的脑袋上淋下去。
    秦时闭眼。
    房间安静，只有头顶的空调嗡嗡响着，秦时睁开眼，注视着简亦舟的眼，“你为什么讨厌粉丝媒体给你塑造的人设？因为你本身不是那样，所以你觉得痛苦。我也一样，我不是你想象的那个人。”
    “你痛苦？想逃离我？”简亦舟的目光充满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