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

    周麻道:“为她好那你也应该信她一句,她说了多少遍不是她的,你信了吗?!”
    周妈妈嘴硬:“那种情况你告诉我,我怎么信,啊?怎么信?!”
    周麻觉得她无可理喻,再次拍桌:“去把她接回来。”
    周妈妈沉默站了许久,缓缓坐下,侧身对着周麻。半晌,她动身走到门边,却不是开门,反而将正门从内锁上。
    “今天太晚了。”她说,“明天去接。”
    ……
    中午吃完饭,丁娇特地从学校坐公车赶来七中找周窈,让周窈很是意外。
    找了家奶茶店坐着,两人面对面谈话。
    “你等下回去不会来不及吗?”
    “不会的,我算好了时间。”丁娇摇头,脸上愧疚,“而且,给幺幺姐添了这么大的麻烦,不来我心里堵得慌。”
    周窈淡笑,“还好啦,别想了。”她问出关键的问题,“对了,事情怎么样了。”
    “我跟我爸妈说了。”丁娇把事情详细讲了一遍,连自己挨打的事也没漏掉,最后说,“昨晚我妈去你们家了,事情应该和他们也说了。”
    当时周窈离开家跑去陈许泽家里住,她就猜测这件事和她有关,有一次周窈和周麻两人吵架没关紧门,她偷偷探头进去听,一听,发觉果真是自己的错。
    “你爸妈今天应该已经搞清楚事情了,今晚你放学回去就会去找你吧。”丁娇说。
    周窈面色平静,眼里亦无任何变化,轻轻笑了笑,“应该吧。”
    话谈得差不多,丁娇要走之前,忽地又说:“对了,幺幺姐,许泽哥好凶哦!我以前从来没发现,他竟然那么吓人!”
    “嗯?”周窈一听,抬眼。
    “你不知道吧,前天他来找过我,那时候我本来还在犹豫到底要不要跟爸妈说的。”她不好意思地看了周窈一眼,带着愧疚,“因为我真的很怕他们会打死我。然后那天许泽哥把我叫出去,九点多钟的时候,在河边,他说,如果我不把事情原原本本和家长说清楚,他就去我们学校,把那个男生揪出来,然后……”
    “然后……”
    丁娇一脸后怕,带着点委屈:“然后让他大肆宣扬这件事,所有人就都会知道,到时候我想再躲也没法躲了。他还说,如果我被举报的话,以后高考的时候可能会出问题,还有很多很多……反正,他就说,我要是不去解释清楚,他就来处理这件事。”
    陈许泽的恐吓,也是丁娇坦白的原因之一,否则,她哪可能这么快下定决心。
    这件事周窈并不知道,只听丁娇说:“我看啊,我们巷子里,除了幺幺姐,许泽哥对谁都一个样,看起来很好,可是真的发生什么,估计他一个也不会放过。”
    丁娇小小地抱怨了一下,闲话几句,和周窈告别。
    ……
    晚上处理完客厅的脏东西,陈许泽已经在厨房里准备料理晚餐。刚放下扫把的周窈还没来得及洗手,忽然从背后抱了他一下。
    他一愣。
    “怎么了?”
    “没怎么。”只是短暂一秒,周窈松开手,转身去桌边,拿起抹布擦桌子。
    屋里弥漫起食物的香味,他们就像一对在这里生活了很久的人,所有的一切都恰如其分,所有气息流露得正到好处。
    两人吃饭的时候很安静,除了周窈和陈许泽讨论了一道题目,没再说其他的话。分工收拾好餐具,正要各自去拿书出来,门忽然被敲响。
    周麻夫妻来了。
    像是一对主人欢迎客人,在进门的时候,看着面无表情的陈许泽,周家夫妇莫名地生出了这种感觉。
    很快,把不该有的其他念头赶跑,周妈妈坐下以后,别的话没有,直接开门见山,“拿好你的东西,跟我们回家。”
    谁也没看,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在跟陈许泽说话。
    周麻用手撞了撞她的胳膊肘,看向周窈,“别理她。”而后说,“事情都弄清楚了,他们丁家的事,我们不掺和,走吧幺幺,跟爸妈回家。”
    又看向高个的陈许泽,笑呵呵缓解尴尬,“许泽看起来又长高了啊,挺好挺好。”
    陈许泽略略点头,叫了一声,“周叔叔。”
    周窈站在沙发边,无言凝视仿佛来兴师问罪的周妈妈,突然一句:“你不准备跟我说对不起吗?”
    周妈妈听见这句话,不可置信地转过头去,“对不起?我?跟你说?”
    “不然呢?”周窈很平静,“是我冤枉你了吗?”
    “你——”
    她又要发脾气,周麻眼疾手快拉住她。
    “差不多得了,闹到现在,都是因为你,你还想怎么的!”
    “因为我?”周妈妈和周麻吵架,“我是为这个家好,结果现在你们一个两个都来怪我?我这样是为了什么?啊?我这么多年都是为了什么?为了你们两个狼心狗肺的,现在这个不孝的还要我道歉?我,我……”
    周麻紧紧拽住她的手腕,杜绝了她动手打周窈的可能。
    陈许泽站着比周妈妈高,视线低睨下来,“如果要吵架的话,麻烦先踏出那道门,我们家不喜欢太吵的声音。我爷爷奶奶以前订过规矩,不许在家里吵架。不好意思。”
    周妈妈愣了,“现在是拿陈叔陈姨来压我?十三!阿姨从小到大对你怎么样你自己心里清楚,阿姨就差把你当请儿子了,你现在竟然这样对我?赶我出去?你……”
    “我没有这个意思。”陈许泽仍旧面无表情,“只是,我们家喜静,要吵先出门。”
    周麻狠狠一拽周妈妈的手臂,拽得她脚步晃了晃,她深吸几口气,好不容易平复,冷静下来。
    最后勉强“心平气和”地对谈,周妈妈找了张凳子坐下,道:“你再怎么也不能在陈家住这么久,街坊邻居要说闲话的!有家不回像什么话?”
    周窈淡声说:“我知道。”
    周妈妈转头看她,只见那双眼睛,沉和得不像是个十几岁的小少女,不知为何,她愣了一下。很快回过神来,知道周窈心里有数,周妈妈懒得再多耽误时间,朝门走,“那就走吧。”
    她走在最前,去开门:“赶紧的……”
    身后却没人跟上。
    周妈妈站在门边,打开的门外,透进来月亮的光线。她站在门边,周窈却很久没动。
    正当她又要开口的时候,周麻伸出手,对周窈尴尬又带着拘谨开口:“回家吧幺幺,爸爸给你炸……炸糯米团吃。”
    周窈回头看了陈许泽一眼,他点点头,周窈缓缓抬手,将葱白细腻的指尖,轻轻搭放进周麻的手掌心里。
    父亲长茧的粗糙手掌握住女儿的手,只觉得每一根都小得像是记忆之中那样,仿佛十多年来从未变过。
    周麻牵着周窈的手,不敢太用力,身后周窈随着他的脚步,一同朝门走去。走到第三步的时候,周窈微微地用力,回握住周麻的手掌。
    周麻脚下似乎顿了一瞬间,而后,那张黑黝的脸上,唇角不自然抽搐几下,眼里闪烁起难言的光。
    周妈妈在门边,看着周麻牵着女儿走来,整个人都愣了。不知是不是外面的月亮光线不够温和,刺眼得太过,好像有什么东西落进了她的眼底,突然间扎得她眼里生疼。
    第31章 发
    周窈和周麻回了家,周麻果真没有食言,大晚上,饭点已过,他却撸起袖子,开始翻箱倒柜找糯米面和和面的脸盆。
    周妈妈斥道:“都什么时候了还生火,乒铃乓啷的你不睡啊!”
    周麻打开高处的柜子,搬出一小袋要用的东西,回道:“要睡你自己去睡。”没有多余情绪,他进厨房,到桌台边开始忙活。
    周窈慢步进去,什么都没说,站在他身边帮他打下手,低眉顺眼,温婉如常。
    周妈妈一个人在客厅里站了很久,走也不是,进去,仿佛又没有她的位置。家里的老式钟突然“咚”地响了一下,她吓得一怔,看过去,视线正好看到那一尊她再熟悉不过的,给她儿子供奉香火的铜炉。
    周家的夜呀,静得像是扼住了人的脖颈,快要让人不能呼吸,听不到声音的同时,仿佛还在耳里产生轻微的低鸣。
    厨房里的明明有动静,周妈妈却觉得,这一晚,她独自身处在一座荒岛,空无人烟,无论她的内心是平静也好,呐喊也好,统统无人知晓。
    她抬起右手,紧紧揪住了自己的衣领。像当年,被指着骂“不过是个女儿咯,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儿子打了就打了,又没真的伤到哪里!也就你们绝户门把女儿当个宝——”
    婆婆轻蔑失望的眼神,和那些扎心的话语一同,穿过她的身体,刺过来刺过去,扎透了无数遍。
    她以为将来会好的,两老走了以后,自己当家,碎嘴的邻居走远,一切都会好的。
    可是为什么——
    周妈妈紧紧地揪着自己的衣服,握成拳的手一下一下闷重而无声地砸在自己的胸口。
    浑浊的泪水有这些年的心酸苦痛,混杂着曾经以为将要扬眉吐气的轻松期待,一滴一滴垂落在她颊侧的细纹纹路里。
    为什么——越来越远了。
    ……
    回家以后,周窈和周妈妈几乎没有说过几句话,原本他们话就不多,周窈把份内的事情做好了,比如给哥哥供奉香灰的铜炉擦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周妈妈也就没有什么能挑刺的。
    她的学业、生活作息,就连吃相坐相言行举止,也无从挑剔。
    她不主动和周妈妈开口,两个人日渐话少。
    倒是和周麻互动多了,有一回他从路边摘回一朵黄色的野花,进门见周窈在擦桌子,笑呵呵一抬手插进她的头发里,将老戏曲段子改编唱得不成样:
    “……我家的姑娘有花戴,别家的姑娘没人买~”
    周窈手里不停,瞥他一眼,抱怨:“路边摘的话,当心有虫子!”
    “哪会有虫子,咱们这片最干净,我都瞧过了。”
    “要是有虫……”
    “拈它来蛰我!”周麻豪气地一拍胸脯,倒水喝。
    周妈妈在厅里,全程看着听着,当周窈说有虫不想戴的时候,她真的以为——甚至有过那么一瞬间奇怪的期待——周窈会把花摘下来。
    可是她没有。
    周麻插进她发间的小花,她一直没碰,直至去上学,才好好地取下来,放在梳妆的桌面台上。
    周妈妈择着青菜,忽然出神地想:
    她们,已经有几天没有好好说过话了?
    ……
    下午放学,周窈等人照例聚在一起,去校外凑单吃饭。还没到吃饭的地方,半路在一条巷子口被人拦下。
    “谁是陈许泽?”
    来人是个平头,身量极高,看着像是和他们一样的年纪,可那接近一米八九的身高又让人不敢确定。
    男生稍稍偏黑,但也不算太黑,眼睛牟亮,五官锐利,棱角锋利,是一种存在感很强的不太正常的“帅”。喜欢的会觉得好看,不喜欢的,大概只会觉得他长得一般。
    “你谁啊?”江嘉树站出来,“找陈许泽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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