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笨!”她蹑手蹑手的取出放在柜子深处的衣裳,仔细对比着找同色的线,蹲坐着的元宝趁她不注意用爪子试探的往筐里触碰五颜六色的线团,然后勾住了一个线团在桌上玩。
楚言看它玩的是橘黄色的线团,忍不住啐它:“倒是会挑。”
元宝心无旁贷的玩耍,线团从桌上滚落,它迅速跳下去,追逐着线团满屋子的跑。
楚言瞟它一眼,对比着衣裳选线,幸好线的颜色齐全,选出了和衣服颜色一模一样的线。她高高兴兴的穿线,拿了碎布来试,凭她的功力不敢直接缝补,虽然她很急切。
橘猫在屋里上蹿下跳,叮叮咚咚的,见到什么玩什么。
楚言认真小心的缝着碎布,因为没人教她,她已经被扎了好几次了,从第一次不小心扎到发出痛呼被青柠问怎么了,她就咬着嘴唇不敢再发声,不然青柠和白露一定会闯进来,若是被她们看到自己这样,那多丢人。
想着走了神,针尖一戳又扎到了她的食指,“唔!”她闷哼一声,忍不住抱怨,她哪受过这种罪?可恶的宫阑夕!将来一定要讨回来!
“郡主,该用膳了!”青柠在门外道。
楚言这才发觉天已经暗了,元宝也不知何时躺在榻上睡着了,四肢伸展,仰着猫头,嘴巴微张,露着肚皮呼呼大睡。
“你等一下。”她做贼似的赶紧收起衣裳放进柜里,看着缝的惨不忍睹的碎布一阵心虚。
青柠白露俯身贴近门板,听着里面的动静,她们只觉郡主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听了一会儿也听不出什么,反而脚步声往门口接近,她们赶紧站好。
楚言打开门,元宝先跳了出去,一溜烟儿不见了,她道:“走吧!”
青柠往屋里瞟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同寻常的。
“里面的针线先别拿走。”她吩咐道。
“郡主没做好?”白露问道:“要不让婢子代劳?”
“不用,”楚言一口拒绝,眼神飘忽,“我自己来,自己来。”
元宝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等饭菜端上桌了才从某处蹿出来,跳到楚言旁边的凳子上,“喵嗷”的长叫了一声。
“它胖了许多。”韩婉宜伸手摸摸它的头。
“嗯,”楚言拿了碗夹了一块肉,在清水里过了一下,才放到元宝的小碟里,“吃吧!”
元宝不客气的张嘴咬起来。
楚言看着它吃饭心情舒畅,一定要亲自喂元宝吃饭,不让其他人动手。
韩婉宜看着她宠溺的笑容,忍不住摇首,忽然看到她的左手食指上有几处红点,惊道:“阿姊,这是怎么回事?”
这下所有人都看到了她手上的伤,她赶紧握成拳头,遮住伤口:“没事,一点也不疼。”
青柠大为紧张:“您到底再干什么?做个项圈怎么被扎成这样?”
“快去拿些药膏来。”青婷忙道。
楚言倍感尴尬,不过是扎伤而已,奈何不住她们大惊小怪,白露拿来的药还是以前宫阑夕给的,让她不敢多看。
“阿姊是要给元宝做项圈?”韩婉宜看了眼正在吃饭的元宝。
楚言支吾着点头:“赶紧吃饭,我有些累了,想回去休息。”
她明显不想多说,韩婉宜也不好再问,对青婷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办法。
青婷看着心不在焉的郡主,白露说昨晚郡主就不对劲,独自在屋里叮叮咚咚的,今日下午又把自己关在屋里,说是要做项圈,真是奇怪。
回到屋里,白露要把针线收走 ,楚言连忙让她放下:“我还要用,给元宝做的项圈还没成呢!”
“婢子可以教您的,您这样摸索,再弄伤了手。”白露心疼的说。
“不用,不用,”楚言拒绝,教会了针线就该拿走了,她哪还能补衣裳,转开话题道:“给我准备笔墨。”
“是。”白露只得去研磨铺纸。
青柠扫了眼绣筐里的针线,又看向专心逗猫的郡主,逗猫纬子上垂下的孔雀翎被元宝又抓又咬,天都黑了它不走?
等白露备好纸墨后,楚言再次让她们都出去,自己坐在书桌前,提起笔后却发了呆,写什么呢?
那张被她不小心弄了褶皱的纸放在宣纸的正中间,短短的两句话包含了宫阑夕的所有心思,她要怎么回?
元宝在桌上玩耍,看着挂在笔架上的毛笔还以为是它喜欢的纬子,不住的用雪白的爪子有一下没一下地从第一支毛笔打到最后一支,弄得所有毛笔摇摇晃晃,它的腹间发出呼呼的声音,间或张嘴咬几口毛笔尖。
玩着玩着它咬上了楚言拿着的那支,她用力一掂,元宝也没松口,“啪”的一声笔架被它的身子撞倒了,被咬的惨绝人寰的一排毛笔躺在桌上,可怜巴巴的。
楚言没在意那些,只看了还咬着笔不松的蠢猫一会儿,发觉它一点要松开的意思都没有,
“好你个笨猫,你的主人害我这样,你在我这里还这么横!”楚言怒道,跟它抢着被咬的不成样的笔。
元宝却很喜欢这样似的,咬着笔就是不松,跟楚言奋战了一会儿,忽然松了口,往一旁跳去,却“嗷”了一声,它一只爪子跳进了砚台了,惊慌之下又踢开了砚台,导致砚台里的墨汁在桌上横流,另一只前爪也沾上了墨汁,在纸上留下了两只清晰的梅花印。
“哎呀!”楚言惊道,赶紧掐起它,防止它在屋里乱跑,“青柠,快拿着抹布进来收拾一下。”
元宝在楚言手上犹自挣扎,乱甩着两只前爪,要把墨水甩干净。它知道这个舔不了,以前也做过类似的事,被宫阑夕揍过一顿,饿过一次,深深地长了记性。
“你别动了!”楚言皱眉柔声道,她身上也被溅到了。
“郡主让我抱着它吧!”青柠说。
“不用,你去端盆热水进来,多拿几条巾帕。”她说。
青柠真是无奈了,郡主对这猫如此上心。
元宝“呜呜”着,一双眼睛可怜巴巴,急需要把满是墨水的爪子清理干净。
“让你捣乱!”楚言先给它擦拭爪子,擦去了不少墨汁后,再把两只前爪放进水里清洗,用了四五条巾帕才把它的猫爪子擦干。
元宝经历一劫似的,舒舒服服的卧在楚言身上,尾巴收在身下。
楚言把它放在榻上,她还要给宫阑夕回信呢!走到桌前,一切都收拾到位了,只是桌上的那一张印着元宝爪印的污纸还在,白露居然没给收走。
黑色的梅花印跃然于纸上,早已经干了。楚言看了许久,忽的笑了,拿出眉笔在纸上画了形状,小心的把两只爪印剪下,卷好放进葫芦里,绑回元宝脖上的绳圈。
“你该回家了,元宝。”楚言把窗户打开,抱起它放到窗沿上,推着它的身子让它出去。
元宝回头看她一眼,尾巴不高兴的甩了甩,“嗯叽”一声跳了出去,三两下消失在夜幕里。
宫阑夕在书房里作画,“吱”的一声窗户被打开了,他立刻抬头看去,元宝踏着月光跑到了他面前,蹭他的腿。
他弯下腰,打开它脖上的葫芦,笑道:“终于知道回来了?”
元宝看着他急切的“喵呜”了一声,宫阑夕指指桌上的点心,它立马压低身子,纵身一跃跳上了桌上,吃着梨糕。
展开的纸被剪成了猫爪的形状,正中心是两只不太规整的黑□□爪印,一看就知道不是画的,宫阑夕瞟了吃的正香的肥胖元宝一眼,哂道:“惹祸了?”
元宝没感觉到他的杀气,自顾吃着梨糕。
纸上除了墨爪印再无其他,宫阑夕却看了许久,从山上回来之后他最怕的就是楚言后悔,幸好没有拒绝。
“这几日你就多去国公府里,替我看看她。”宫阑夕摸着元宝的背说,楚言这段时日肯定不会出门,他很难见到她。
元宝的尾巴贴着身体收起,全然不知自己接下来会有多奔波劳碌。
而对于元宝从一开始的白天过来混吃混睡,到后来晚上也赖在这里,楚言逐渐接受,葫芦里卖的药,她很喜欢,没有像先前那样的表白,有的是元宝的一些事情,比如不能喂太多梨糕,不能总是喂肉吃,每一张纸条都被她精心的夹在那本《法句经》里。
楚言知道,因为前世元宝就经常造访她,不过没有现在活泼,她揉揉猫耳朵道:“一定是他指使你来的,是吧!”
想起前世那些若有似无的触碰,那些字句,楚言看着窗外发了呆,她仍有恐惧,害怕嫁人后,再被猝不及防的冷待,过得凄凉,更怕大婚之夜,阿翁再出事。
“噗通”一声,元宝不知何时跑到了外面,从树上摔下,似乎是没估量好距离,导致跳跃失败,滑稽的样子惹得楚言笑出声来。
元宝顺势坐下舔起了大腿,舔顺了后站起来抖了抖身体,没事一般的继续追着韩婉宜手中的逗猫纬子。
楚言看了床边的针线,想着柜中的那件忍冬花纹衣裳,心里一阵温暖,只要远离赵怀瑾,远离圣上忌讳的事情,一定可以避免那些事。
元宝的到来让沁雪院热闹非凡,它太懂得如何讨人喜欢,又时常居高临下的蔑视她们,不让任何人碰,磨人的很。
定国公听说这事后,心里更是气恼,好一个阴招,光明正大的勾搭他孙女!真是欠揍。他的指节在桌上不住的敲打,不耐烦的想着要如何教训这小子。
锦叔默默地看着定国公,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太公咬牙切齿的样子了。
“那个叫无相的人还没消息?”定国公问。
“没有,大理寺那边也着急的很,圣上都催了三次了。”锦叔道。
这都过去多少天了,此人有多大能耐?该不会已经被灭口了吧!若不是赵怀瑾亲口所说,他都怀疑此人是虚构的。
提到赵怀瑾,定国公又是一阵怒火,如楚言所说,赵怀瑾不肯多说,只说此事与赵家无关,与李觅之也无关,其余不肯再说,气的他差点再给赵怀瑾一耳光。
“鲁县那边如何?”他又问。
“快了,文兴来信说黄昏之前就会回府。”锦叔说着,看了眼外面。
阳光大盛,离黄昏还有一些时辰。
“去准备些巨胜奴,送到登云阁,就说是我感谢宫经使的。”定国公忽然说。
锦叔莫名其妙的看着定国公,不是已经送礼馈谢过了吗?又想到那只在府中无法无天的东都巨猫,他无言的去准备巨胜奴,太公也是口是心非,明明自己也很喜欢那只肥猫。
点心送到登云阁时,宫阑夕还在急笔书写,因为他拒绝了襄城,太后故意惩罚,让他将《金刚经》再抄一遍,说是要送给孙太公。
听到内侍说的国公府下人的来意和点心名,他嘴角微抽搐,定国公此举一定是嘲讽他的。
第58章
上次楚言几人击鞠比赛时, 宫阑夕在半山腰与定国公一同观看比赛,当时他带了四份点心,汉宫棋、蟹黄肉卷、同心生结脯, 最后一种就是巨胜奴了。
巨胜奴是用蜂蜜、酥油、糖浆、芝麻和面下锅炸制而成, 颜色金黄,松脆爽口, 吃的时候咀嚼声响很大, 有“惊动十里人”之说, 所以这个点心大家要么是熟人一块吃, 要么自己关起门来吃, 避免响声太大,引人笑话。
那日看比赛的时候,为避免这种尴尬,一老一少心照不宣的用了其他三种点心,唯独没食用巨胜奴。
现下再看这盘点心,应该是定国公见元宝在楚言那里赖着不走,所以特地送来巨胜奴出息他的。
没一会儿,楼下的内侍周汀便听到了上面传来清脆响亮的咀嚼声, “咯嘣咯嘣”的, 他疑惑的向上看去, 当然只看到了楼板, 这么个谪仙般的人吃声响这么大的食物,他实在难以想象。
现在已近黄昏,正好宫阑夕腹中略空, 这两块巨胜奴足以填腹,他慢条斯理的吃完声响惊天动地的甜点,味道还是很美味的。
擦拭干净手指,收拾桌面,今天就抄到这里吧!此刻他很不想呆在这里。
路经书院时,里面的学生也出来了,韩仲安也在其中,一见宫阑夕,这些人就快步走了过来。这些日子宫阑夕与韩仲安没少被他们旁敲侧击,想知道广化寺发生的内情。
“五郎,今儿这么早?”孙常华讶道,近来只要不当值他就会来丽正书院读书,准备参加明年的春闱。
宫阑夕道:“今日的事情完成了不少,所以就想先回去。”
“诶~正好,”说话的是宋国公之子杨瓒,“今晚大家一块喝酒,你也来吧!”
宫阑夕摇首拒绝:“我还有事,先告辞了,诸位玩的尽兴。”
“刚刚还说回家,现在又说有事,”杨瓒佯作不高兴,“太不给面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