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荒芜看了看李牧羊的画,又看了看李牧羊,说道:“意境传神,但是画法还有些生疏拙劣。丹青之道,你是高手,也是新手。还需后期磨砺才不负这一世的天纵奇才。”
李牧羊躬身受教,说道:“多谢顾师,我定当勤奋努力。如果顾师不嫌弃的话,我想拜在顾师门下日日向顾师请教——”
顾荒芜摆了摆手,说道:“我是酒鬼,每日大醉,教不了徒弟。我不想误了你也误了我自己。”
说完,对跟在身边的童子说道:“把那《春光乍泄》收起来。”
青衫童子跑去收画,顾荒芜扫视众生,说道:“今日受益良多,想必你们也是如此。那么,授课就到此结束吧——趁着这满坞桃花还没有消掉,你们就以桃花为题,各作一幅画交给我吧。”
众生称是,恭送顾荒芜提着酒葫芦脚步踉跄的离开。
等到顾荒芜走远,那群学生全都围拢到了李牧羊的身边,把他当成了英雄人物。
“牧羊师兄,你当真是初次作画吗?以前从来没有学习过丹青之道?”
“牧羊兄,以后能否向你请教绘画技巧?还请不吝赐教。”
“李牧羊,你是哪里人氏,听你口音说不定我们还是同乡呢——”
——
李牧羊斯文有礼,一一作答。丝毫没有不耐烦或者骄傲自满的情绪。
等到其它学生都去作画之后,震惊良久的林沧海冲过去抱住李牧羊,激动的不能自已,说道:“李牧羊,我就知道你是个天才——你知不知道你做过什么?”
千度在旁边打趣,说道:“是谁刚才挡在画案前面不许别人靠近的?”
林沧海脸色一红,埋怨的说道:“你早就看出来这幅《春光乍泄》是非凡之作了对不对?我看你欣赏的那么入神,而且一言不发就像是被画作吸引——怎么不早些提醒我一声呢?我也不用丢脸丢得那么厉害。”
千度没有回答林沧海的问题,而是看向李牧羊说道:“你的画法很特别。”
李牧羊心中一惊,看着千度说道:“怎么个特别法?”
千度凝神深思,出声说道:“我在《古韵观止》上面看过,这是典型的重彩金钩画法。重彩金钩画法是世间最奇特也最难掌握的画法——而且失传已久。普通人难以得见。李牧羊同学怎么就学会了呢?”
李牧羊没想到自己随手画画就带来这么大的震动,更没想到这提笔作画还有那么多的学问讲究。
他知道千度对自己的作画技巧产生怀疑,笑着说道:“什么重彩金钩画法,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用彩浓烈,名为重彩。还有那线条的角度——”千度看向李牧羊的眼睛,笑着说道:“每一笔的尽头都是一个钩钩,如果仔细看的话,无数个金钩重重叠叠,组成祥云的模样,看起来极其显眼舒畅。”
李牧羊摇头,说道:“原来这就是重彩金钩。你要是不说的话,我都不知道呢。既然这种画法那么好,为什么会失传了呢?”
千度嘴角浮现一抹轻笑,说道:“据说这涉及到孔雀王朝的一桩秘莘,到底是何原因,我也并不知情。”
李牧羊点了点头,说道:“可惜了。”
“是啊。就这么失传了也确实可惜呢。”千度看着李牧羊,出声说道:“不过,现在有牧羊同学继承其画技,将重彩金钩画法发扬光大,也是一大喜事。是神州无数丹青爱好者的福音。”
李牧羊点了点头,说道:“我尽力而为——不过你们也不要对我抱有太大的希望。毕竟,刚才顾师也说过,在丹青一道上面我还只是一个新人,还需要多多苦练才行。”
千度点头,说道:“以后我时常陪你过来听顾师授课便是。”
林沧海听到千度说出这样的话,很是诧异的瞪大了眼睛。
千度看了他一眼,林沧海立即就恢复如常,说道:“今日才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做一朝成名天下知,怕是李牧羊一幅《春光乍泄》图折服书画双壁顾荒芜的事情已经传遍神州了吧?”
第二百三十九章 有喜有忧!
逐鹿台。
楚先达将画卷上最后一笔收完,然后将画笔丢在墨盒上面,对着站在旁边观赏的爱妃招了招手,笑着说道:“灵妃,你来看看朕这幅《江山远望图》如何?”
清秀可人的灵妃轻移莲步走了过去,认真的端详一番,说道:“格局大气,气象万千。整个画面给人一种生机勃勃之感,有一股子力度几乎要撕破纸背,斗破苍穹。”
楚先达接过内侍送过来的毛巾擦手,用手指头指了指灵妃,说道:“尽拣朕喜欢听的话来说。”
“陛下,你知道人家是发自真心的嘛。”看起来斯文端庄的女人发起媚来更是诱人,这也是灵妃能够冠绝后宫的原因之一。“我是陛下的知音,陛下的大作我不仅仅是要用眼睛看,还要用心去看呢。你看,那轮红日格外的有精神,和陛下此时想要破除沉疴旧疾的心思相契合。而且陛下此番定然会大有作为,做出如那红日一般耀眼夺目的功业。”
楚先达大力将灵妃搂在怀里,轻轻叹息着说道:“灵妃果然是朕的知心人呐。朕登基多年,大权却被那些权臣给掌控。每当朕想做什么开拓创新惠利万民之政时,都感觉处处被人掣肘。治国经略无处可施,满腹怒火无处发泄。只能一天又一天的熬着日子——总有一天,我要把那些老狗都踢到一边去。我要把他们踩在脚底,让他们看看我到底是如何把这个天下给治得更好,如何让朕的子民过上更好的日子。”
“陛下慎言。”灵妃急忙去劝。
楚先达怒不可竭,喝道:“这是朕的宫殿,你们都是朕的女人奴仆,难道朕在自己家里和自己的女人说句心理话也要担心这个畏惧那个?”
“陛下——”
灵妃和众宫女内侍全都跪了下来。
楚先达气了一阵子,摆了摆手,说道:“罢了罢了,都起来吧。朕不是气你们,而是气那些——那些处处给朕为难和朕作对的老家伙。”
灵妃从地上爬了起来,说道:“陛下正当鼎盛之年,何必急于一时?”
楚先达点了点头,说道:“我倒是不急,倒是那些老狗需要着急——陆行空那老家伙刚刚屠尽了朕的监察司,现在还想找朕要左相的位置。嘿嘿,我要是给了他,朕还有什么好日子过?”
“那陛下看重的是崔家哪位老人家?”灵妃出声问道。
楚先达瞪了灵妃一眼,冷声说道:“这也是你能够问的?”
灵妃急忙跪了下来,说道:“陛下,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顺着话头那么一问——再给臣妾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干政啊。”
楚先达把灵妃搀扶起来,说道:“灵妃,你知道朕最是宠你。但是,越是这样你也越是要谨言谨行。要是你刚才问的那句话被皇后知道了,皇后又要关你禁闭了。”
“谢谢陛下体谅。”灵妃抹着眼泪说道。
楚先达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好了,让人把朕的这幅《江山远望图》给裱起来,朕要把它挂在宏文殿日日勉励自己。”
“是,陛下。”灵妃答应着说道。
内侍李福走了进来,禀告着说道:“陛下,大皇子送回来的家书。”
“嗯。楚开倒是个孝顺孩子,知道朕最近心情不好,隔几日便给朕写信宽慰,说一些星空学院的趣事儿来逗朕一乐。”楚先达接过李福递过来的信封开始查读起来。
看着看着楚先达的脸色就变得阴沉起来,他将手里的书信丢了出去,喝道:“楚宁这个白痴的丫头,竟然和一个一文不值的家伙去比拼画技,结果还输给了对方——”
灵妃捡起书信看了一遍,赶紧安慰着说道:“这也怪不得楚宁,就连顾荒芜那样的书画双绝都对那个李牧羊赞不绝口,楚宁也无可奈何。”
“哼,赞不绝口?顾荒芜那个老酒鬼是故意给我西风帝国难堪吧?我西风几时亏待过他?”
“陛下息怒。”
“息不了怒,给楚宁写信,让她立即回来。别留在西风全朕丢人现眼。”楚先达对着内侍李福吆喝着说道。
“是陛下——”李福答应着说道。“只是——”
“只是怎么着?你这老狗连朕的话也不听了?”
“陛下,楚宁公主那边刚刚比赛结束,陛下就把她给招了回来,别人会误以为——”李福吞吞吐吐的,不敢把话说全。
“误以为什么?”
“别人会误以为西风皇室没有容人之量。”灵妃接到了李福的哀求眼神,出声说道:“陛下越是在意,别人越是会这么认为。要是陛下假装根本就不在意这件事情,别人反而会觉得西风皇室胸怀宽广可容纳天下英才——陛下派皇子们远去星空学院历练,不也有为西风招揽英才的目的吗?”
楚先达沉吟片刻,说道:“那此事就此作罢?”
“秋后算帐嘛,反正陛下也不喜欢那个李牧羊——”
“又是李牧羊——又是李牧羊——只要是和陆家有关系的人,就是朕的眼中钉肉中刺。朕总有一日要把他们给尽数拔掉。”
灵妃和李福对视一眼,躬身不语。
“哈哈哈,又是李牧羊——”后院之中,陆行空捧着一张信纸哈哈大笑着说道。“看到了没有?就连书画双壁的顾荒芜也说自己远远不如。好孩子,真是个好孩子啊。”
老管家跟在陆行空的身后,脸上也带着慈祥和善的笑意,说道:“是个好孩子。这才刚刚才开始学画呢,就已经让顾荒芜那样的大国手自叹不如。要是小少爷这么一路学下去,哪还有其它的画家什么事儿啊?这不是把人家给甩得看不见影子了吗?”
“那是当然。”陆行空一脸笃定的说道:“我的孙子,自然不是那平常之辈可比。”
老管家看了陆行空一眼,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
“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吧,你也要和我藏着掖着了?”陆行空走在前面,头也不回的说道。
老管家咧开嘴巴笑了起来,说道:“老爷,是不是和小少爷联系一下?至少要让他知道我们陆家一直在关注着他——”
第二百四十章 孔离送礼!
陆行空握着手里那薄如蝉翼的纸张,凝神看着天上的游云久久的沉默不语。
良久,才出声问道:“怎么联系?”
老管家听到主人心有所动,笑着说道:“契机小姐不是也在星空学院吗?她和牧羊少爷是同学。要不,让契机小姐和他先联络联络感情?”
陆行空将手里的书信折叠起来收进怀里,看着老管家说道:“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奇怪?”
“契机之前并没有去星空学院的打算,她一直想去的是西风大学——我还就这个问题询问过他。但是,当李牧羊要入星空学院的信息传出来后,她突然间就改变了主意。”陆行空一脸深思的模样,说道:“她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老管家跟着笑了起来,说道:“难道契机小姐知道当年的秘莘?这根本就不可能。我想,肯定是因为身边的朋友也都选择了星空学院,所以她才跟着过去了。楚浔小王爷不也去了星空学院吗?”
陆行空看着老管家,说道:“你是怀疑契机是为了楚浔才去的星空学院?”
“老爷,你一心忙于政务,不了解这些年轻人的心思。她们正处于这样的懵懂年纪,而且又每日在一起学习修行,产生深厚感情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福王名义上节制监察司,是许达的直管上司。许达在监察司里面处境艰难,虽然说掌控中枢核心,直接为帝王提供服务。但是帝王不信任他,甚至入职多日还从来都没有召见过他。上面敌对、同僚排斥,下面的办事者又狡猾敷衍不肯用命。许达将军若是想要掌控局面,有所作为,怕是一时半会儿难以做到。需要另想破局之策。”
老管家出声安慰,说道:“老爷,你看看你,都是你担心不完的事情。既然你把许达将军放进了监察司,那就是龙潭虎穴他也得打起精神朝前冲。难了累了,就要打退堂鼓了?再说,许达将军是你一手带起来的,大小阵仗厮杀无数。在战场上面提刀和人正面厮杀,出刀见血,那个时候他都没有畏惧过。就这么一点儿小小的困难磨难,他就处理不来?”
“战场险恶,朝局恶于战场百倍。”陆行空轻轻叹息,说道:“战场上面只需要悍不畏死的往前冲就行了,因为你根本就不用担心你的后背。后面都是你可以生死相依的兄弟。但是朝局之上得看着前面,防备后面,左边右边也得小心谨慎。稍不留神就会被人给吞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那些人是杀人不见血啊。”
“不过你说的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相信许达将军一定能够冲破牢笼,为国为民献策献力。”
“契机和福王家的小子交好,这会不会有什么影响?”老管家出声说道。“或许,这也是破局之极?”
陆行空摇头,说道:“福王一直以闲散王爷自居,喝酒听戏、走狗斗鸡,现在却被君上给安排这样一个重职在身,怕是不好相与,也会有一些自己的想法——”
“老爷的意思是?”老管家满脸诧异的看着陆行空,沉声问道。
“福王是有福之人。”陆行空笑着说道:“能够被赐予‘福’字的人,又怎么会是简单之人?”
老管家眼里的惊骇未散,躬身说道:“我会注意让人收集这一块的信息。”
陆行空点了点头,说道:“有备无患。”
“老爷,那和小少爷联系的事情?”
“罢了。”陆行空摆了摆手,说道:“契机性子寡淡,而且又眼高于顶,骄傲难近。如果让契机主动去和那小子接近,怕是得不偿失,感情没拉拢好,倒是把关系给破坏了。”
“且就顺其自然吧。那小子生为陆家之子,不管在哪里都是我陆家的血脉。崔家之事就是最好的明证,倘若不是他在赴学路上一刀斩了崔照人,怕是许达将军现在已经凶多吉少,我们陆家也要跟着遭遇大难——上面那位和崔家联手布局,而且出手凶狠,行动果断。牵一发而动全身。实在是危险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