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沈惜君一脸正色地打断道:“惜君此生只嫁溯哥哥一人,若您当真不肯赐婚,惜君就剃度为尼,从此青灯古佛,长伴一生!”
尹秋赶紧道:“宗姬芳华正盛,怎么能说这样的胡话。”
“这并非胡话,不能做溯哥哥的妻子,我宁愿出家为尼!”得不到的人与物,永远都是最好的,费尽心思想要攥在手里,却没有仔细去想,那究竟……适不适合自己。
沈惜君的坚决,令尹秋暗自摇头,凑到一言不发的卫太后耳畔,“太后,可要奴婢去请平阳王妃来?”
“就算子钥来了,也是枉然。”这般说着,卫太后伸手将沈惜君自地上拉了起来,平视半晌,徐徐道:“永不后悔?”
迎着卫太后的目光,沈惜君一字一句道:“终惜君一世,永不后悔!”
在长久到近乎时间停滞的静寂后,卫太后颔首道:“哀家明白了,明日哀家会召礼部与钦天监来宁寿宫,确定大婚吉日!”
沈惜君大喜过望,等了整整半年,终于等到这句话了,她屈膝跪下,哽咽地道:“多谢姨母成全,姨母对惜君的好,惜君必当铭记一生,永不敢忘。”一重又一重的欢喜如潮水一般涌上心间,令她不禁落下泪来。
第一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相约赏梅
第一百六十四章 相约赏梅
卫太后抚去她脸上蜿蜒的泪痕,沉沉道:“希望哀家这么做,不是害了你。”
沈惜君急急道:“不是!一定不是!”
面对她的言语,卫太后笑一笑未再说什么,在留沈惜君用过午膳后,让人将她送了出去。
每日午后,卫太后都要小憩一个时辰,这日也不例外,尹秋侍候卫太后更衣后,忍不住问道:“太后,您真决定了为宗姬与睿王赐婚?”
卫太后睨了她一眼,淡淡道:“怎么,你不赞同?”
“奴婢不敢。”尹秋低头道:“奴婢只是担心宗姬这一嫁,将来会后悔。”
卫太后伸手缓缓抚过轻软如无物的云丝锦衾,漠然道:“能劝的哀家与你都已经劝了,可她非要选这条路,就算来日后悔,也是她自己的事情。”
尹秋掖着被角低声道:“奴婢明白,但终归……是有些可惜。”
“没什么好可惜的。”停顿片刻,卫太后漠然道:“也正好让哀家借此机会,试一试溯儿的态度。”
“睿王?”尹秋眉心一跳,不解地道:“他怎么了?”
“信王、荣王、安王三个,都是脑后生反骨的主,但……不肯安份守己的,当真就他们几个吗?”
尹秋眉心一跳,低声道:“睿王母子素来老实本份,应该不至于如信王他们一样。”
“知人知面不知心,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说到此处,卫太后蹙眉道:“而且最近出了那么多事,哀家这心里总是不太安宁。”
尹秋点头之余,又想起一事来,“太后,璇玑公主之事,当真就此做罢了吗?”
卫太后幽幽叹了口气,“皇帝已经答应了西楚使者,哀家若再赐婚,岂非令皇帝失信?”
“这倒也是。”说着,尹秋轻斥道:“这个楚帝倒也真大胆,实力远不及我大周,竟然敢威胁陛下。”
提及此事,卫太后面色亦是为之一冷,“萧若傲实力虽不强,却很懂得借势,西楚有这样的国君,想不崛起也难;不过这件事,也让哀家确定了一件事。”
尹秋一边替她除下指间的通水玉琉璃护甲一边问道:“何事?”
卫太后徐徐道:“西楚之盛,与璇玑……应无太大干系。”
尹秋会意地道:“确实,若璇玑公主当真有惊世之才,楚帝派来的使唤者断不会就此作罢;既是无才,那么她是否攥在咱们手里,也就没那么要紧了。”
“正是这个道理。”卫太后就着尹秋的手缓缓平缓下去,闭目歇息之前,叮嘱道:“记得将五福如意送去郑妃那么,然后去一趟礼部与钦天监,让他们明日卯时来见哀家。”
尹秋应声之余,又道:“陈太妃是睿王生母,要不要奴婢去与她说一声?”
卫太后微一思忖,颔首道:“也好,按你的意思去做吧。”
“是。”尹秋轻手轻脚地放下帷帐,在卫太后均匀的呼吸声中走到靠窗的长案前,将一舀洁白如殿外正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般的白檀添在错金博山炉中,原本有些淡了的烟雾又变得浓郁起来,丝丝缕缕,如一张无形的网罗,笼罩了大殿每一个角落。
雪——肆意落着,白茫茫一片,成为这片天地间唯一的颜色,雪花飞舞如春日里纷扬的柳絮。
得了卫太后应允的沈惜君心情异常好,不时将手伸出伞椽,接住飘落的雪花,然后再用力吹出去,令其重新落入茫茫大雪之中,玩得不亦乐乎。
侍女见她一双纤手冻得通红,紧张地道:“宗姬小心冻着。”
“我没事。”沈惜君随口应了一句,在又一次将掌心的雪吹出去时,耳边传来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沈姐姐。”
沈惜君眸光透过纷飞的大雪,看到了一个娇小的身影,讶然道:“平清?”
赵平清披着蜜粉色滚银边的大氅,上前屈一屈膝,“平清见过沈姐姐。”
“妹妹不必多礼。”沈惜君亲自将之扶起,赵平清眼中掠过一丝隐晦的惊讶,她与沈惜君虽称得上要好,但后者自持身份尊贵,又得太后恩宠,对她并不算多好,像现在这般平易近人,更是头一遭。
赵平清虽年纪不大,心思却不浅,不动声色地道:“沈姐姐是来给太后请安的吗?”
沈惜君颔首道:“嗯,我得了一个治咳嗽的偏方,特来告之姨母。”
赵平清讨好地道:“姐姐对太后可真是孝顺又有心,难怪太后那样疼姐姐,视您如亲生得一般。”
这句话令沈惜君很是受用,脸上笑意更盛,“那你呢,又为何入宫?”
“郑妃娘娘有了龙胎,我随母亲一道来看望,母亲这会儿还在陪娘娘说话呢,我听娘娘说上林苑梅花开得极好,就想去瞧瞧,结果这么巧遇到了姐姐。”说着,她又道:“姐姐若不急着离宫,不如一道去瞧瞧;听说今年花匠寻来了许多稀有品种,连别角晚水以及素白台阁都有。”
沈惜君惊讶地道:“这两种梅花我倒有听说过,只是金陵城土壤不适合它们生长,所以一直未曾见过,想不到花匠竟有办法移植成活。”
所谓别角晚水与素白台阁,都是梅花的品种,很是罕见,只在特定的地方生长,且数量稀少。别角晚水花如浅碗,内有碎瓣婆娑飞舞,花瓣层层叠叠,煞是好看;至于素白台阁,花如其名,花色纯白,花瓣同样层层相叠,十分清秀好看。
“既然姐姐有兴趣,那咱们一起过去,雪中赏梅,可别有一番情趣呢。”在赵平清的极力相邀下,沈惜君答应下来,与之一道往上林苑行去。
走了一会儿,赵平清侧目轻笑道:“姐姐今日心情似乎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