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的太突然,奴才没看到动手的人,只在太医眉心发现一枚两寸余长的针。”说着,他将一枚尚染着血迹的钢针递给张启凌,“奴才猜着,应该与下毒者是同一人。”
张启凌面色铁青地道:“查!一定要将那个人揪出来!”
如此又过了小半个时辰,阿青终于带着一名年过半百的太医进来,在太医替慕千雪把脉时,阿青将两枚钢针递给张启凌,神色严肃地道:“这是奴才两次挡下的钢针,奴才只看到杀手的背影,应该是个女子。”
张启凌点点头,目中满布阴翳之色,这个时候,太医替慕千雪把完了脉,他连忙迎上去道:“情况如何?”
太医往慕千雪嘴里塞了一颗丹药,面色难看地道:“公主中的,是绿蜻蜓之毒,此毒毒性剧烈无比,正所谓蜻蜓点水,一点即死,所幸公主中毒不深,尚有可救余地,但是……”
张启凌催促道:“但是什么,快说!”
太医叹息道:“解毒之法,极是霸道,公主腹中胎儿……恐怕是保不住了。”
“不可以!”十九脱口道:“这个孩子对公主来说珍逾性命,绝不可以有事。”
太医满面无奈地摊手道:“我何尝不想母子平安,但实在没有两全之法啊。”
张启凌眉宇紧紧蹙在了一起,“真的没有办法?”
“是!”太医沉沉道:“如果公主腹中的孩子将近足月,尚可催产保其性命,可现在只有七个月,就算勉强生下,也难以存活,还会因为拖延过久,误了最好的解毒时机。”
“不……不可以……”床榻上传来细微的声音,慕千雪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张启凌连忙过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别怕,太医会救你,你不会有事的。”
“我……”慕千雪忍着体内一阵阵涌上来的痛楚,紧紧抓住张启凌的手,抓得那样用力,仿佛这是她唯一的救命稻草,“我求求……你,救我的……孩子!”
张启凌抹去她额间的冷汗,低低道:“不是我不肯救,而是救不了……对不起!”
慕千雪定定盯着他,“催……催生!”
张启凌一惊,立刻摇头道:“不行,太医说了,孩子太小,就算勉强生下,也是九死一生,反而令你错过最好的解毒时机,我不能冒这个险!”
“求……求你!”一滴清泪自慕千雪眼角滑落,滴在张启凌手背,那么灼热,令他几乎承受不住。
迎着她哀求的目光,张启凌心里说不出的难过,近乎咆哮地道:“我知道你紧张这个孩子,但他很可能会害死你的,你明白吗?”
慕千雪痛得脸庞都扭曲,但还是艰难地道:“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只求……他活着。”
张启凌怔怔盯着她,下一刻,他用力甩开她的手,怒吼道:“你的国仇呢,你的家恨呢,为了这么一块肉,就统统不要了吗?”
“求求你……”更多的泪水自慕千雪眼角滑落,濡湿了秋香色的锦衾,犹如一朵朵开在尘埃里的花朵。
张启凌狠命一咬牙,面庞狞厉如恶鬼,“就算你再求一千遍,一万遍,我也不会答应,慕千雪,你休想逃出我的手掌心!”
慕千雪努力撑起身子,吃力地道:“如果……他死了,我也……不会……不会独活……”
“你在威胁我?”张启凌双目通红地盯着她,死命压抑着心底的酸楚与嫉妒;他不惜与师父为敌也要救她性命,可她自己却丝毫不在意……一心只想保住与东方溯的孩子,让他怎能不妒。
“对不起……”慕千雪不住落泪,她怎会不知道张启凌是为了自己好,可是……她舍不下这个孩子,真的舍不下!
张启凌后退几步,眼底是无法言喻的痛楚,太医小声道:“时间不多,请殿下早做决断。”
张启凌痛苦地闭一闭目,重新走到床榻边,垂目望着慕千雪,一字一顿地道:“你若敢死,我必领兵踏平金陵,将东方溯千刀万剐!”
慕千雪知道他答应了自己的请求,含泪用仅余的一丝力气道:“谢……谢你。”
张启凌深吸一口气,对等在一旁的太医道:“去准备催产药,孩子一生下,立刻替公主解毒,公主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陪葬!”
“臣遵命。”太医去了,不多时,一碗浓黑的药汁被端了上来,为尽快催生下孩子,这碗催产药比寻常那些,足足加重了一倍剂量。
慕千雪服下药不久,便出现了阵痛,与此同时,周管家也带着稳婆到了,难为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找来稳婆。
张启凌退了出来,焦急地等着外面,他从不信鬼神,可这一次,却向满天神佛祈祷,他愿意折寿十年,保慕千雪平安渡过此劫。
第一卷 第四百六十一章 诞子
第四百六十一章 诞子
烧开的清水一盆盆端进去,等到端出来时,皆成了一盆盆血水,看得人心惊胆战。从稳婆进去到现在,已经快有一个时辰了,除了传出几声痛苦的呻吟外,再没有任何动静。
张启凌紧紧攥着双手,死死克制自己想要冲进去的冲动,在心里一遍遍求着诸天神佛,请他们保佑慕千雪。
周管家进了院子,快步来到张启凌身侧,在他耳边低低说了几句,后者面色豁得一沉,声音冷冽如隆冬寒风,“带她来见我!”
千代本樱也在,见张启凌面色不对,试探道:“殿下怎么了?”
张启凌只是沉着脸,没有理会她,千代本樱不敢多问,讪讪地收回目光,过了一会儿,周管家带着胭脂进来,后者低头行了一礼。
张启凌走到神色平静如常的胭脂身前,“知道我为什么要传你过来吗?”
“奴婢不知,请殿下示下。”胭脂话音未落,下巴已被张启凌狠狠钳住,眸底是漫无边际的猩红,“安胎药里的毒是你下的,太医也是你杀的对不对?”
胭脂仰首道:“奴婢不明白殿下在说什么。”
“还在撒谎!”张启凌自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周管家在一旁道:“厨房的人已经证实,煎安胎药的时候,你就在厨房,在你经过负责煎药的那个人身边时,他突然昏迷不醒,令厨房当时一阵骚乱。事后,有人在他的风府穴中发现一枚钢针,材质与袭击两位太医的钢针一样,而且阿青看到,刺杀太医的,是一名女子,身形还有衣物皆与你一般无二。”
“那又如何?”胭脂木然道:“厨房之事不过是巧合罢了,至于刺杀二位太医更是莫须有的事情,府中与我衣物身形相仿之人,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又凭什么认定就是我。”
“是有许多,但想杀千雪的,只有你一个!”张启凌这会儿也是懊悔莫及,自从胭脂回来后,他一直未曾放下戒心,派人暗中监视,可最近出了太多事情,他一时大意被胭脂钻了空子。
胭脂一言不发地望着他,片刻,她吃吃笑了起来,“殿下错了,想杀璇玑公主的,岂止奴婢一人,阿丑——就是其中之一。”
张启凌手指倏地一紧,恨意在他眼中凝结,“这么说来你承认了?”
“是!”胭脂的声音异常响亮,她用力挣开张启凌的手,恨声道:“是我将绿蜻蜓之毒下在她的安胎药里!”
千代本樱捂着樱唇,满面惊惶地道:“胭脂你……你怎么可以这样做?”
胭脂冷笑道:“为什么不可以,那个妖女早就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