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摇头道:“若有法子,我一定会说,实在……”他再次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道:“也可能是老夫医术不精,不如你们再找找其他大夫,但一定要尽快,依我估计,娘子怕是撑不过两天了!”
“两天……”十九失魂落魄地重复着这句话,方圆五十里内,就只有这么一个镇子,想再找其他大夫,至少得三四日,根本来不及。
老者小心翼翼地道:“要是没别的事情,我先……”没等他说出“告退”二字,衣襟猛然被人攥住,用力之猛,甚至将他整个人从地上提了起来。
张启凌面色阴寒地盯着被吓坏的老者,森冷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总之一定要救她,否则你就等着一道陪葬吧!”
他一松手,老者立刻伏倒在地,拼命磕头,“这位爷饶命,我……我实在没那本事,求爷开恩!”
张启凌面无表情地盯着他,“我既开了口就不会收回,你有时间在这里求饶,不如好好想一想该怎么用药!”
老者额头有涔涔冷汗滑落,一滴又一滴。
“哇!哇哇!”婴儿啼哭声突然在这片荒野中响起,一声又一声,张启凌本就因为慕千雪的病心烦意乱,再被他这么一哭,更是烦乱不已,大步走到十六身边,恶狠狠地盯着他怀里张嘴大哭的孩子,“除了哭,你还会做什么,要不是你,你母亲会弄成这个样子吗?”
十六一边笨拙地哄着孩子一边不悦地道:“孩子还小,不懂得这么许多,再说从今早到现在,一口东西都没吃,他能熬到现在,已经很不错了,我在熬粥了,等喂他吃完后,自然就不会吵了。”
“你倒是护得牢!”张启凌冷冷说着,他这会儿心情不好,自是谁的话都听不入耳,勉强又忍了一会儿,无奈孩子始终哭不停,恨得他一把夺过孩子,恶声道:“再哭就把你扔去喂狼!”
仿佛是听懂了他的话,孩子一下子止住了哭声,但很快又哭了起来,别看他不过小小一团,哭声却是又响又尖,不住往耳朵里钻去。
张启凌气极反笑,“不信是吗,好,我就把你扔到狼窝里去,看你还有没有命哭。”
十六大惊,连忙道:“你把孩子还我,我把他抱远一些就是了。”说着就要去夺回来,但张启凌后退数步,令他抱了个空。
十六怕张启凌一怒之下真会杀了孩子,急忙道:“张启凌,你别胡来,否则休怪我不客气!”
张启凌冷哼一声,并不将他的威胁放在眼里,在命十九盯着那个大夫医治后,抱了孩子大步离去。
十六正要追上去,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却是阿青,“别追了,殿下不会伤害小公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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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四百七十五章 阿难
第四百七十五章 阿难
“放开!”十六并不相信他的话,用力挣开他的手,但没走几步,便又一次被人给拦下了,这一次拦他的人不是阿青,而是十三。
十三看了一眼张启凌的背影,淡然道:“阿青说的没错,小公子不会有事的。”
十六没想到他会帮着张启凌说话,诧异不已,“可是……”
十三知道他要说什么,摆手道:“如果他有心加害,小公子根本活到现在,放心吧。”见他说得肯定,十六只得作罢。
再说张启凌那边,抱着哭闹不休的孩子一路走到树林中,今夜不是满月,月光本就疏离不明,林中树影重重,遮蔽了月光,显得更加暗沉,只能勉强看清两三步内的事物。
然而在这片黑暗中,却不时能够在树枝丛中看到点点亮光,看着很像是一颗颗夜明珠,在黑暗中闪闪发光。
张启凌知道,这并不是什么夜明珠,也不是什么晶石,而是夜枭的眼睛,狡猾残忍,喜欢在黑夜里捕食,不论是动物还是腐尸,只要是肉,都是它们的食物。
孩子还在不停地哭着,他自出生始,就与张启凌异常投缘,平日里,只要后者一抱他,立刻就不哭,今儿个想必是饿坏了,一直哭个不停,怎么也哄不住。
张启凌恼怒地道:“再哭,我可真把你扔下了。”
出生不到十日的孩子哪里听得懂他的话,唯一的表达方式就是哭,声嘶力竭的哭,张启凌被他哭得头晕脑涨,一气之下将他放到一株树下,狠心离开。
天机老人的死以及这一路逃亡,早已令他心力交瘁,一直都是在勉强支撑,偏偏这个时候,慕千雪又感染风寒,性命垂危,他真的——快要撑不下去了。
“哇!哇!”孩子哭得更凶了,在襁褓中努力蹬着小腿,两只白白嫩嫩的胳膊从襁褓中挣了出来,小小的拳头在半空中晃动。
一对对发光的眼睛都落在了这个幼小的孩子身上,透着贪婪之色,对于经常以动物腐尸裹腹的夜枭而言,这是难得一见的美食,迫不及待的想要饱食一餐,但在此之前,它们要先确定没有危险。
“啊!”终于有一只夜枭忍不住,扇着黑乎乎的翅膀飞了下来,一口啄在孩子白嫩的胳膊上。夜枭的嘴很尖,犹如一个钩子,胳膊当即被啄破,渗出殷红的鲜血。
这丝淡淡的血腥气刺激了余下的夜枭,齐齐振翅飞下,怪叫着朝毫无抵抗力的孩子扑来。
孩子吃痛,又仿佛是感觉到即将到来的危机,哭得越发凄厉,嗓子都哭哑了,眼见他就要惨死在这群夜枭之下,一声厉喝在夜色中响起,“一群扁毛畜牲也敢伤人!”
张启凌去而复返,挡在孩子身前,随手捡起一根树枝挥打着这些夜枭,将它们打得四散逃飞,不断有夜枭被打中翅膀跌落在地。
在一阵对峙后,夜袅意识到不是张启凌的对手,纷纷远去,长短不一的羽毛自半空中纷扬飘落。
确定那些夜枭都离开后,张启凌轻嘘了一口气,随手扔掉树枝,心有余悸地看着怀里的孩子,还好他及时回来,否则这孩子真要没命了;也是他一时气昏了头,明知有夜枭在,还把孩子留在这里。
这会儿,孩子竟是不哭了,咧着没牙的小嘴朝张启凌笑,那样纯真那样无邪,令张启凌忍不住也笑了起来,捏一捏他小小的鼻子,“你啊,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真是不害臊。”
他的言语令孩子笑得越发开心,手舞足蹈,直至这个时候,张启凌方才看到他胳膊上那个伤口,也不管孩子听不听不懂,轻斥道:“都流血了还笑个不停,真是个傻小子,走吧,粥应该熬好了。”
月光在张启凌身后投下一道细细长长的影子,宁静而又……温暖。
这一路上,孩子都没有哭闹,安安静静地躺在张启凌怀里,回来那里,阿青已经盛好了一碗浓浓的粥,但凡还留着颗粒的都被他挑了出来,以免咽到孩子。
“我来喂吧。”张启凌接过粥碗,细细吹凉后喂入孩子嘴里,孩子是真的饿坏了,囫囵吞枣的咽着,不时伸出尖尖的小舌头舔着,看得人忍俊不禁之余又有几分心酸。这么大的孩子,本该吃奶,可他除了刚生出来那两天吃了几顿外,再没有吃过,这一路上都是靠粥在充饥,难得他还吃得那么欢,少有吵闹的时候。
很快,半碗粥就见了底,孩子也吃饱了,心满意足得睡去,在替孩子包括了胳膊上的伤口后,阿青小声道:“殿下,我抱阿难去睡吧。”
张启凌惊讶地道:“阿难?”
阿青笑一笑,“奴才见小公子一直没名字,叫着不方便,就随便取了一个,阿难,取‘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之意,殿下要是觉得不好听,奴才以后不叫就是了。”
张启凌低低重复了几遍,道:“确实不好听,但意喻还算不错,他出身本就不凡,若能熬过这一关,说不定真有大福报。”
阿青略有些古怪地看了张启凌一眼,嘴唇微动,最终没说什么,只是抱起孩子离去。
只怕殿下自己也没有发现,他已经越来越在意阿难了,甚至会不自觉地替阿难去考虑,阿青不知道,这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