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秀眼睛里闪过晶亮,“天佑,你说什么?”
蓝天佑看向她,眸子里一片灰暗朦胧,“如果现在这样让你痛苦到发疯,那么,我愿意回到最初,重新坚守我们的誓言。”
“真、真的吗?”何秀不敢相信。
蓝天佑点了点头,眼帘失神的垂下。
今天的事,让他开始重新审视自己。下午在软榻上休歇,其实没有一刻是睡着,他一直在思考,一直在反思,一直在设想。假如没有娶娅兰,假如他与秀儿一直一双人,那秀儿会不会就永远只是那个温婉可人的秀儿?她的本质,真的像娘说的那样吗?他还是多少有些疑惑。如若,他注定鱼和熊掌不能兼得,如若只有选择一个才能不再有悲剧,那么,他还是会选择和秀儿维护最初的情义,同时,也让娅兰……解脱。
“天佑。”何秀扑在他怀里,激动的泪如泉涌,娇弱的身子因重重的喘息而似在抖动,话都说不连贯了,“太、太好了……天佑,我们又可以、跟以前一样了。我好……高兴。”没想到因祸得福啊!落了一个孩子,若真的换来以后的幸福,那也算是值得。
蓝天佑暗叹了口气,轻轻环住她,沉声说:“只是,我就要辞官了。”
正文 第158章 别怪我不是人
何秀重重一顿,猛的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脸上还挂着眼泪,眼睛里都是挣扎,“返乡?”
蓝天佑看着她,缓缓点头,“嗯,我不再为官了。我们以后,就过男耕女织的日子。”
何秀的爹虽然是贬为庶民,并未入奴籍,可毕竟是犯官,他们何家说上来就是带罪之身,这种身份是不可以为高官的正妻的。这也是当初他为何要娶个娅兰来充位子的原因。还记得娅兰曾骂过他,若不贪心就放弃爵位,和何秀双宿双飞。现在,发生了这么多事以后,他也有些累了。那么……试试吧!
“我们同为庶民的话,也无所谓正不正妻了,反正彼此只有对方,将来也是只有你来当家作主的。”蓝天佑浅浅地笑着,声音里有些无奈和失望,却也有一种释然。有些事情不能强求,若今生不该有娅兰,现在放弃也会少痛一点。
如果,何秀愿意的话。
“天佑……”何秀的脸色愣怔后,却是沉寂下来,刚才的开心激动瞬间消失,眼睛里一半失望一半惶惑,“难道天佑为了我,真的要放弃官位?”
蓝天佑叹了口气,道:“荣华富贵都是身外之物,我没有关系。”
何秀的内心打了个冷战,额头上有细细的汗渗了出来,她努力的压抑着情绪,嘴角扯出一个困难的笑意,与其说是笑,不过是抽了一下筯而已。虽然她与天佑确是有情份在,可是是个人都想过好日子,她这些天的奋斗追逐都是为了什么?她连孩子都落了,难道只为了寻求过平民的生活?她从小就是千金小姐,种田?织布?她不会。
“天佑……我不能这么自私,让你为了我,放弃锦绣前程。就是娘也不会同意。”
蓝天佑的脸上没有表情,眸子里却是泛起嘲讽之色。呵,看,还是他多情了,她果然……不同意。
虽有悲凉在,可同时,心底也涌起些轻松。原本说那些话,一半是真想给彼此机会,一半自然有试探。如今看透她心思,他心头也少了份负罪感。日后,便只有一条路了。
“你真的要放弃与我一起双宿双飞的机会?”他冷峻的脸上看不出有任何情绪。
何秀张慌的看了他一眼,略有点胆怯的垂下眼帘,慌乱而短暂的思索后,她努力的扬起脸,伸出手臂攀上他的脖子,眼睛里瞬间涌出泪花,秀眉紧颦,悲切地道:“我当然想与你双宿双飞,可是,若我们现在辞官返乡,那当初我们的牺牲又为了什么?这些日子来的委屈又是为了什么?若早能这般做,她也不会嫁进来,不会闹出这么多事,我们的孩子也不会没有。天佑,如今再回头,太不值得了,太不值得了。”
蓝天佑的眼睛里忽然露出阴霾的笑意,“那么,不甘做妾、不愿为民,你到底想怎样呢?”
何秀眼睫一颤,半疑半喜的看向蓝天佑,一个冲动,说:“我不求多,平妻就好……”
蓝天佑猛的起身,眉头紧紧凝起,不可思议地看着何秀,薄唇抿的紧紧,忽而,冷冷一笑,“你还真敢提。”
正文 第159章 梦醒时分
“天佑。”何秀拽住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地哭道:“我知道,我今天这事办的招人恨,娘不会饶我,我会跟娘认错的。天佑,你可知道,我为何这般痛苦,因为我在蓝家半丝的地位都没有,丫头纵然唤我奶奶,可是在谁眼里我是奶奶?我在娘眼里比丫头又高得了多少?如果能给我个平妻,我至少有地位也有盼头,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能跟着我,能叫我娘亲。否则,我在蓝家算什么?不是我想争,我是不得不争啊!天佑……”
蓝天佑的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泪雾,贪念,果然可以让一个人变恶,也变得悲惨。原本何秀是那样识时务的人儿,可是现在,居然心乱的看不清局面。她竟然反应不过来,在这种时候提这个要求,是多么愚蠢的行为。
当她拒绝了与他返朴归田,当她暴露了她的虚荣世故,她在他心里,不再是他追逐的那个人儿。
那时对她痴恋,因为不能许其一生而曾愧疚伤心,可是现在,梦醒时分,突然有一种庆幸。
也许本是他误会了,他追逐的人儿,根本就在蓦然回首处。
“天佑……求求你……”
何秀的轻唤招回了他的神游,他眨了眨眼,重新望住她,淡淡一笑,说:“此事,万不可能,你休再提。”
“天佑。”何秀的脸色变了,如今面前的天佑,那么疏离,他的话,那么无情。猛的一个激灵,愣愣的回过味来。原是她太急切了,太鲁莽了。可如今看着他绝情的脸,真真如五雷轰顶。
他在气她,在恼她?呵,骗谁呢?与她返乡归田?莫说她不愿,就是他自己,他问问他的心,他会甘愿吗?因为一名女子,就此断送自己的家族繁荣和大好前程,那不是他蓝天佑的风格。他本就不可能做到,还来试探她,不过借此为自己辩护罢了,嘲笑她的虚伪?他又比她好得了多少?。
蓝天佑脸上的泪已干,昏黄的灯光下已然是一双放射着冷漠的眼,薄唇轻启,声音不大,说出的话却是寒气森森,“秀儿,你听好,只要你以后不再招惹她,我该对你如何便还是如何。如若你玩什么花样,别怪我蓝天佑不是人。”
何秀重重一凛,那方,蓝天佑已转身绝尘而去。
艾娅兰这个人就是沉得住气,得了特赦令后,她并没有欢天喜地的立马跑出门去,知道这些天是蓝家的阴郁日,毕竟蓝家第一个血脉没了,她不能表现的太高兴,那太没眼色。而且,她还不想让人看出她的心思,所以,她一直按着性子在偏院里闷了五天后,才低调出行了。
依然是从后门出的,偏巧,她这偏院离后院近,她也不想大大咧咧从前门过,好似她在人家何秀倒霉的时候故意趾高气扬似的。不是她怕何秀,她只是觉得不必要招她记恨,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嘛!要知道,有时候就是你一个白眼,你一个显摆的姿态,便会招来无妄之灾。
正文 第160章 继续咱的家业
所以,低调也是一门学问。
那日,蓝天佑吃过晚饭走了之后,这几日一直没来过,她也恢复了正常的生活,倒是蓝夫人隔天让王婆来瞧瞧,送点新鲜果子什么的。关于府内的事,她就跟个局外人似的,不打听也不过问。曾经在大都市生活过,她学会的一大优点就是找得清自己的位置。与自己无关的,冷眼漠视就好。
临出门前,她让琳琅去帐房提了一百两银子。
开玩笑,她可没忘,她还有自己的事儿,蓝府里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过了就过了,关她鸟事。她自己的小日子还得过的多姿多彩呢?
没有用蓝家的轿子,她走出门不远处雇了一辆,和琳琅一起快速到了绸缎铺。
薛千雪是个好掌柜,正赶上生意在忙,他钻在一群店员里头,兢兢业业的领头忙活。
艾娅兰一来,他就看着了,但是只是轻浅一笑,又回头忙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