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将绢布一卷,笑着道:“心诚则灵,看了就不灵了。”
海丰也笑嘻嘻地将绢布卷起,还煞有其事的用绳子绑起来,另一头绑了块小石头,往树上使劲一扔。
杨氏都弄好了也递了小块绢布给海棠:“你也写点你的愿望。”她的愿望?在刚刚拜菩萨的时候已经许下了,她手里拿着杨氏塞过来的绢布,看着树上挂满了许愿的布条,甚至还有不少都是红线绑着的,一看就是许姻缘的,海棠直推脱说不要,但还是拗不过杨氏,提笔写了几笔,再绑起来,往树上一扔。
杨氏双手合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
一行人心满意足地往山下而去,谁也没注意到一颗极小的石子弹出,将海棠的那个布条击落,一到墨绿色身影缓缓走过树下,趁着无人注意,捡起地上的布条,再若无其事的塞入衣袖里。
海棠的马车停在了山脚下,这样一天下来,她也觉得有些累了,速度自然没上山的时候快,她和杨氏慢慢地走在后面,等到了山脚都已经是日落西山了。
却不曾想盛府的马车竟也候着,就在海棠的马车边上,苏嬷嬷看到海棠自然是眉眼开心,上前就握着她的手道:“早知道你也来,就寻你一道了,我也好有个伴。”
海棠又赶忙给杨氏介绍苏嬷嬷,听说对方是盛睿泽的奶娘,杨氏顿时多了几分恭敬,毕竟宰相门房三品官,盛睿泽虽冷血无情,但都听他待家中长辈是极孝顺的。
苏嬷嬷已经在心里将杨氏当亲家来交流的,自然是将自家盛睿泽往天上夸,对着海棠又是一番穷夸,只夸得海棠脸红得自己都听不下去了,苏嬷嬷这才作罢。
她环顾四周,还没看到盛睿泽出现,顿时心里不满,正要发作,远远看到那墨绿色身影,连连招手道:“乘风,乘风。”
盛睿泽刚刚明明是提起轻功下来,可到了眼前,又装模作样的慢悠悠地走着,直到了苏嬷嬷跟前,才唤了声:“嬷嬷。”又装出一副刚看到海棠的样子,点点头:“海棠姑娘,海夫人。”
正文 【108】举案齐眉
苏嬷嬷真是急得不行了,上次她听海棠说盛睿泽心里有人,后来他的表现也间接承认了,可她仔细观察了好几日,都不曾见他和哪户人家的姑娘走得近点,反而在套过韩平的话后发现他对海棠的事格外上心,今日这一试,可不试出来了?
海棠看盛睿泽面色淡淡的模样,不知怎的就觉得有点不舒服,好像被什么堵着一样,她暗想或许是上次自己在巷子里故意勾他,惹他厌烦了。
杨氏自是不知道里面这么多弯弯绕绕的,她和苏嬷嬷也算是聊得投缘,看这世间也差不多了,还要赶着回去,当下笑道:“下回有空啊来家里坐坐,虽比不上贵府的宽敞,但茶水果蔬总少不的。”
苏嬷嬷当下连声道:“哪会,就养出海棠这样水灵的姑娘,可见你们家是极好的。”
盛睿泽刚在放生池那边看到海棠还穿着披风,这一下却没了,太阳落山寒风渐起,自然也冷了下来,他此刻又后悔,怎得没多带件披风出来。
待海棠都上了马车走远了,盛睿泽似乎还没回过神来,直到被苏嬷嬷瞪了一眼。
“你啊,榆木脑袋。”苏嬷嬷很是着急,可这是她再急也无济于事,“多走点心,人家姑娘家脸皮薄,有些事就该是男人开口。”
盛睿泽想了想才算体会到苏嬷嬷话里的意思,他没想到自己隐藏这么深的心事竟然一眼就被嬷嬷给看出来了,可她自小看着自己长大,他倒并不觉得丢人,只是看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淡淡道:“她心里有别人。”
额,这下轮到苏嬷嬷诧异了,“她心里有谁?”
这下盛睿泽却没再开口,一个蹬脚上了他的马,拉着缰绳不急不慢地往前走着。
行至半路,他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将衣袖里的那个黄绢布打开,看到上面清秀的几个字。
繁华十丈,莲灯回首,举案齐眉。
这是她许下的愿望,是和平治举案齐眉鸣吗?盛睿泽大掌一收,将那绢布紧紧握在手心里,每个字都好像带着滚烫的温度,将他的手心灼烧的难以承受。
既然是她所期盼的,他自会帮她。
今日出城的人不少,回城的时候城门那又出了点事,一时都堵在那里。
在马车里坐了会,还没有丝毫前进的迹象,海棠索性下了车,往前走了几步,看到原是一个老妪被马车给撞倒了,那老妪托着车夫不肯走,必要他赔钱才罢休。
听得有人窃窃私语:“我瞧着是这老妪自己往马车那边冲去的,怎么还讹上了。”
海棠一听,这不是碰瓷吗?她侧了侧身子,看到坐在地上的老妪一身灰白的裙褂,看着倒是简朴,嚎啕大哭不依不饶的。
那车夫显然是个老实人,被这一哭一闹的,老脸涨得通红,想上去扶起老妪,却又碍于她的撒泼不敢上前。
海丰“咦”了一声,再往前走了两步,待看清楚后大步走到那老妪附近,对站在她身后的一个少年说道:“厝仁,你怎么在这?”
那个少年听到有人喊他,抬起头,看到海丰的时候,脸上明显有些惊讶,也有些羞赧,手不安地搓了搓衣角,“我……我……”半天说不出完整的话。
海棠此刻已经走近了,看看这情景心里顿时有些明白了,低声问道:“你认识?”
“嗯,是一个学堂的,他是厝仁,是库茨的小王子,也是在大奉朝的质子。”
“关系好吗?”
海丰一愣,随后才说道:“厝仁比较自卑内心,平日里很少和我们一起,但人不坏,和我关系还算可以。”
海棠这边和自己弟弟说着话,那边眼神一直落在那少年身上,他穿的还是库茨的服饰,头发也是编成了很多小辫子,在这熙熙攘攘的城门口显得格外注明,只是脸低垂的几乎要钻进地缝里。
海棠心里叹了口气,让海丰将厝仁唤到跟前,低低说了几句,厝仁又走过去对那老妪说了几声,那老妪虽是不甘心,但好歹站起来让路了。
那车夫感激地对海棠点点头,坐在马车扬起马鞭逃一样走了,看热闹的人也渐渐散去了。
那老妪拍了拍沾了灰尘的裙褂,对海棠伸出手来:“十两银子。”
海棠瞪着眼睛,一脸莫名:“什么十两银子?”
那老妪骤然翻脸:“你让厝仁和我说,我只要起来让路,十两银子由你给我。”她声音洪亮,言语粗鄙,举止粗俗,让一旁的厝仁更加手足无措。
海棠冷笑:“是你听错了,我可没让厝仁这样说。”
那老妪看十两银子没了,哪里肯轻易放过,就要揪着厝仁发脾气,只听着身后传来冷冷的声音道:“厝仁小王子虽是质子,但好歹也是库茨的小王子,怎得一个粗鄙的老妪也敢这样对小王子?”
那老妪一转身,看到盛睿泽,她虽不认识,可看他穿着气质都不凡,也不敢再造作,只恨恨地对厝仁道:“小王子可要随老奴先回质子府?”
厝仁显然怕极了这个老妪,颤着身子退缩了下,“我……”
海棠心里叹口气,虽是来当质子了,但也不至于被一个老妪欺负成这样,也不知道这厝仁吃了多少苦,看他和海丰差不多的年纪,她动了恻隐之心,口快道:“以和,你刚不是还说要请你这友人去家里尝尝母亲新做的菜式吗?”
海丰愣了会,但很快就反应过来,对那老妪一拱手:“本就打算找三五好友吟诗作对,今日既是遇上了,省得再约,一会再去把如归唤来,正好。”
厝仁听这话显然是松了口气,那老妪再不满,看到有这么多人帮着厝仁,自然不好再坚持什么,懒洋洋道:“既是如此,老奴就先回质子府了,王子莫贪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