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节

    龚晨道:“你掀不动。”
    高晴急道:“我掀得动,是我做的,我用不着你帮我顶罪,我自己做的事我自己承担,王瑞鑫他要杀我,我这个是防卫过当杀人,最多判刑三年,我……”
    龚晨打断她:“三年,监狱那地方是你能待得吗!”
    高晴濒死时都没哭,可这会儿眼泪断了线般地往下流:“这是我做的,真的是我做的。”
    听到这里,夏楚明白了。
    虽然不确定是谁干的,但显然两个人都在争着承担责任。
    谁都不愿对方背上杀人的罪名。哪怕是正当防卫,毕竟人死了。
    这种情况,夏楚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脑袋一片混乱,冷静不下来。
    坏了……雷警官,她转头看向江行墨,还什么都没说,江行墨似是已经明白了,他握握她手道:“没事。”
    说完他大步向前,来到头破血流的王瑞鑫面前。
    他形状极惨,头发都被血污粘成结,脸上被鲜血覆盖,头下更是泡了一大摊血。
    正所谓身在局中,关心则乱。现场唯一真正冷静的只有江行墨。
    他说:“虽然王瑞鑫该死,但他应该还没死。”
    话音落,江行墨拨通了医院的电话。
    ☆、第62章 chapter 62
    chapter 62
    王瑞鑫没死, 不过也不远了。
    他感染了艾滋, 处于急性期,认为自己活不久了所以才疯了一般地找高晴报复。
    得知这个消息时夏楚很急, 毕竟高晴和他曾是夫妻,她会担心也很正常。
    江行墨安慰她:“检查过了, 高清没事。”
    夏楚这才放心。
    整个事件的收尾都是江行墨在忙碌, 他配合雷警官调取了摄像头,看清事情经过后他松了口气。
    夏楚也在看,她毕竟经验不足,还是很紧张。
    江行墨小声对她说:“不要紧,这属于正当防卫,王瑞鑫是要杀了高晴,别说花瓶没砸死他, 即便砸死了高晴也不需要负刑事责任。”他又解释道, “如果王瑞鑫失去了行动能力,高晴还对他进行的伤害才算防卫过当。”
    听到这,夏楚提着心是彻底归位了。
    当时高晴是懵掉的,脑子里一片混乱, 只剩下自己杀人了这个事实,其他的根本思考不了。
    龚晨来得又晚了些, 他只看到头破血流的王瑞鑫和滚落在一旁的大花瓶,还有一脸无措不安的高晴。
    他本能地把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想, 只想着不能让高晴沾上污点, 不能让她陷入到这种事中。
    好在是虚惊一场, 谁都不会有事。
    江行墨道:“你去看看高晴吧,这里有我。”
    夏楚由衷地说道:“谢谢。”
    江行墨说:“别和我客气。”
    如果不是江行墨,这该乱成什么样子?吓懵的高晴,失去理智的龚晨,手麻脚乱的夏楚,也许最后也不会有大事,但肯定不像现在这样有条有理,明明白白。
    夏楚去了病房看高晴。
    高晴没事,只是白皙的脖子上浮现出了手指的勒痕,瞧着就触目惊心。
    值得庆幸的是,这淤青在现场尚没浮起,要不龚晨一气之下能再捅王瑞鑫一刀。
    高晴哑着嗓子道:“替我谢谢江行墨。”
    夏楚坐在床边,握着她手道:“别想这些,没事了。”
    高晴嘴角扯了个笑容,十分勉强:“是我自找的。”
    夏楚道:“这种事谁想得到,别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高晴道:“是我招惹了王瑞鑫,是我利用了他。”
    夏楚一愣,安抚她道:“他这个人的确不行,你……”
    “那时候龚晨入狱了,被判了六年。”
    高晴说这番话时很平静,只是眼眶红了一圈,“他犯法被抓是罪有应得,我不该管,可是不行,我睡不着觉,整宿整宿地睡不着。楚楚,我不敢和你说,也不能和你说,你一定会对我很失望,不……我对自己也很失望。他就那样丢下了我,就那样走了,我为什么要再管他?可是我做不到,我没法不管他……那时王瑞鑫出现,我利用了他,利用连情,想尽办法给龚晨减刑,想尽办法让他在狱中过得好一些……”
    “王瑞鑫恨我是应该的,我是自找的。”
    她说了这些,夏楚全明白了。
    是高晴用了她的名义去帮了狱中的龚晨,龚晨的减刑是高晴暗地里奔波的结果。
    如果夏楚不是失忆了,在龚晨一出来时她就该知道了。
    ——自己根本没做过的事又怎么会承这份情。
    “哐当”一声,是重物落地的声音,站在门外的龚晨愣住了:“是你用了夏楚的名义……”他全听见了,所有的都听见了,、
    她结婚是为了他,她把自己推进那样一个火坑是为了帮他减刑。
    她这样,那他做的一切又有什么意义!
    高晴看向他,追问地却是另一个问题:“你到底为什么要去入侵景城置业窃取指标,你到底为什么而入狱!”
    龚晨抿着嘴不出声。
    高晴站起来道:“龚晨,你再不和我说实话,这辈子我们都别再见面了!”
    龚晨身体一震,看了她一眼后别开视线道:“是高立参借了高利贷。”
    高立参是高晴的父亲。
    高晴和夏楚都愣了愣,这下却是把一切都给串起来了。
    难怪这些年高立参再没找过高晴麻烦,甚至都没在高晴的面前出现过。
    三年前,一直嗜酒如命的高立参碰了赌,一来二去输得一天糊涂,借了高利贷,利滚利到了二百多万。
    他本来就不是个东西,被逼急了就想去折腾自己的妻女。
    二百多万,这砸在高晴身上,得是什么样的灾难。
    龚晨的父亲就是这样的,他太清楚这种人会给家人制造多大的麻烦。
    他知道后把高立参拦下揍了一顿,为了赚快钱他触碰了法律的底线,给高立参还清债后,剩下的钱他雇了个人,专门看着高立参,他敢去打扰高清的生活,就把他往死里揍。
    后头龚晨虽然入了狱,但有些靠得住朋友,他把钱过了几道手后转给朋友,每月定时支付费用,那人把高立参看得老老实实,安生了这许多年。
    其实自从把高晴赶走后,龚晨就过得浑浑噩噩,对人生很失望,对生活也没个奔头。
    能为她入狱,他觉得很值。
    能稳住高立参,能让她开始新的生活,他觉得不亏。
    在狱中他听闻高晴结婚,心中是畅快的,没了高立参,没了他的拖累,她该得到幸福。
    可事实呢。
    她为了帮他减刑,嫁给了一个人渣。
    她为了他能快些出狱,折腾了三年多。
    他在狱中,她在外头。
    受尽煎熬。
    夏楚悄悄离开了病房,在外头站了好大一会儿。
    十八岁时她以为爱情只会给彼此带来伤害,只会让他们互相折磨,只会让人痛苦不堪。
    后来很多事也证实了这一点。
    爱一个人总希望她能好一些、更好一些、更更好一些。
    好像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摆在她面前,也完全配不上她。
    因为她太好,其他的就越发不堪。
    为了让她好,做什么都值得。
    哪怕是让自己痛苦。
    可事实上,哪有这么麻烦?
    爱情本身没有错。
    痛苦从来不是爱情的本质。
    逃避才是。
    龚晨在逃避。
    夏楚也在逃避。
    龚晨的逃避换来了高晴的千疮百孔。
    她的逃避又带给了江行墨什么?
    她把过去的一切都忘了,像个缩头乌龟一样把自己缩在了坚硬的壳里。
    没错,这样一来她安全了,再也受不到伤害了,甚至可以在黑暗中探索着可笑的自由。
    可被留在外头的人呢?
    怀揣着一切,站在风霜雪雨中的人呢?
    到底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夏楚深吸口气,真真正正的想要面对过去。
    狼狈也好、不堪也罢、痛苦也无所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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