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马蹄声近,穿着盔甲的将军来到了卢友道的跟前。
“卢知州这是欲谋害安王殿下吗?”那将军冷声喝道,不等卢友道作辩解,他便紧跟着道:“拿下!”
卢友道是个文官,哪里敌得过这些士兵。
三两个士兵一拥而上,当即便拿下了卢友道,绳子往他身上一捆,同时他的嘴也被牢牢堵上了,再不能有为自己辩解的机会。
江舜这才从人群中缓缓走出来。
那将军跪在他的跟前,口呼:“安王殿下。”语气恭敬。
旁的人见他都这般姿态,自然面对江舜时,便更觉得这位安王喜怒不形于色、深不可测了。
只怕京中传闻,只不过是讲了安王的其中一面罢了,安王的真正手段,便也只有他们见着了!
意识到这点后,他们心头更觉发冷,恨不得找什么东西缝上自己的眼皮,堵上自己的耳朵,这样便不会泄露安王的事出去了,也就不会丢性命了……
江舜扫过他们:“收拾了,准备回京吧。出来也有些时日了。”
“是。”
卢友道奋力挣扎着,却怎么也挣扎不开,脸色都涨成了通红的颜色。
他抬头朝江舜看去。
这会儿卢友道才清晰无比地从这位安王殿下眼中,窥见了几分冷色。
卢友道心里一个激灵,他死死咬着牙。
什么世无双的温润公子!
什么瞎了眼的痴情种!
都不过是他披在外头,用来惑人眼球的东西!
不知那位已经入朝的建王,比之安王又谁高谁低?
卢友道满怀恶意地想。
江舜根本就不在意卢友道面上展露出的恶意。
他转身上马车。
将军一挥手,众人便就这样趁夜往京城的方向去了。
而登州原本一直受到卢友道压制,而郁郁不得志的副手,得到了暂代知州职务的命令。这人自然欢喜不已,当即便接手了登州一众事宜。
众人行了一夜,方才寻了地方安营歇息。
几个侍卫围在江舜身边聊着闲话。
顾利突然道:“可惜了……” 顾利年纪小,这会儿说起话来,却一副大人的口吻。
江舜便分了点目光给他,问:“哪里可惜了?”
“属下瞧话本上,总这么写,里头的男主人若是受了伤回去,必然让小娘子好一阵心疼,之后感情便更好了……主子英明神武,哪怕那卢友道这样凶恶,也毫发无损。只是可惜了,主子没有一个让五姑娘心疼的机会……”
顾刚在旁边冷冷地翻了个白眼:“净出馊主意!”
顾刚在众人□□夫最好,他们都敬其为领头者,这会儿见顾刚出声,顾利便讪讪笑了下,不敢再讲什么话本故事了。
江舜垂着目光。
他手里放了一卷书,这会儿正在散漫地翻动那卷书。
只是翻了两页,他突然道:“接着讲来听听,本王倒不曾瞧过什么话本。”
顾利闻言,更来了精神,便接着往下讲了。
“上回属下看的那个话本里头,那个有钱的公子哥儿,和贫寒人家的姑娘……”
其余侍卫对视一眼,都觉得脑袋有些晕乎。
王爷还真听起来了?
话本有什么好听的?
他们又哪里知晓,江舜对如何哄女孩儿,实在知之甚少。想着将来总不能亏待了萧七桐去,于是便觉得那话本里头应当能学些什么罢。
这边听了一个故事,又一个故事。
江舜终于忍不住挑了下眉,道:“这些个故事里头的男人,怎么不管是穷苦书生,还是有钱的小公子,怎么都尽是爱了一个还有一个?”
这便是哄女孩儿的法子?
若他这样……
不知为何,江舜总觉得萧七桐总会立即收拾包袱走人,决计不给他留半点面子。
由从前的传言,便可窥出一点她的性情。尤其接触之后,她的性情便表现得更明显了。
她性情热烈,与外表瞧上去全然不相符,断容忍不得旁人的轻侮。
顾利呆了下,道:“将来殿下不也是要三妻四妾的么?”
这世上哪个男人不是这样呢?
也只有那些穷苦人家,实在没钱娶媳妇,于是能有一个都不错了。
江舜沉默了一下:“本王有一个萧五便可了。”
众人都惊在了当场。
他们知晓安王殿下对那位萧五姑娘极为看重,只是没想到会看重到这等地步。
江舜实在见过了太多的女人,她们拥有各色的容貌。
但那又如何?
空有一张脸皮却没有与之相配的内里。
他从不自诩君子,但他既然当初与萧七桐约定好了,自然便不会弄些什么姬妾回来,给萧七桐添堵。
说起来,也再没有第二个人,如萧七桐这样给他惊喜了。
若说原本只是想着,萧七桐为他守住这个位置,不让旁人钻了空子,而他则照顾起萧七桐,让她不再受欺侮。
到了现在,江舜心头已经隐约动过,何不如就这样照顾她下去的念头。
左右再没有这样合心意的女孩儿了。
顾利突然笑道:“属下便说,主子是个正直君子啊!不如主子假装受了伤,回去让五姑娘瞧吧……”
顾利这么一打岔,便登时将江舜的注意力又拉了回来。
顾刚刚又想说,这什么馊主意。但话脱口之前,他忍不住看了看江舜。他怎么觉得主子会认真听顾利胡说八道呢?
顾刚正想着,便听这厢江舜低声道:“嗯,有理。”
顾刚:……
这还是以前的主子吗?
江舜收起了手里的书,交给了身边的小太监。
随后便起身去歇息了。
于是侍卫们也忙起身,守在了营帐外。
小太监伺候了江舜洗漱。
江舜睡下,脑子里却清醒极了。
也不知顾卫将宝石送到她手中去了么?
也不知萧咏兰都使了什么法子。
江舜抬手揉了揉额头。
还得想个法子,让皇太妃再也不敢伸手才行……
江舜想到这里,便闭上了眼。
只是闭眼时,眼底飞快地掠过了一丝冷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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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那屏风叫皇太妃生生推倒在了地上。
屏风底下还跪了个人,那人叫她砸了个当头,却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安王马上要回来了!萧老夫人还没死!你们几个又沉不住气往外散了消息,如今却半点影响力也无……李家上下都是蠢货么?这点小事都办不好?”皇太妃厉声斥道。
话音未落。
外头突地传来声音,说是项皇后来问安。
皇太妃面上这才有了点喜色。
到底是她项家的女儿,心下还是偏着项家的。
“快,请皇后进来。”
皇太妃恢复了往常的神色,转身往位置旁走去。
自然有宫人去收拾那地上的烂摊子。
项皇后踏进门来,扫了一眼地上匍匐的宫人,抬起眼看向皇太妃,口吻却不如皇太妃想象中的那样亲近,反而更见冷漠了几分:“皇太妃,此时收手尚来得及。”
皇太妃哪里会想到,她开口竟是这样一句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的话,当时就变了脸,冷笑道:“我项家怎么培养出你这么个东西!畏首畏尾,犹豫不决!难怪一把年纪,却无所出,空顶个皇后的壳子,淑妃都比你风光!”
项皇后的脸色也微微变了,不过她到底遮掩住了自己的神情,只是手指暗暗掐紧了,其用力之大,可见她这会儿叫皇太妃这一句“无所出”,给正正捅到了心窝子,捅得有多疼。
项皇后是个极能隐忍的人。
否则她早就做不成今日这皇后了。
只是她也有旁人触碰不得的逆鳞,那便是无所出。
项皇后淡淡道:“本宫也是为皇太妃着想。本宫与太妃都是嫁入了皇室的人,又如何能再谈项家才是家?太妃如今的家是这里,是皇宫。”
说罢,项皇后便转身走了。
皇太妃脸色大变,顺手砸了个玩意儿出去,在门边登时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