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了会儿,清醒了下脑子,正欲回去。却听见身后脚步声蓦地响起,皮鞋踏过地板,分外熟悉。
一转身便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霍医生?”贺清时面露诧异,眼里顿时飘过几分惊喜,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嗯。”霍初雪点点头,抬步就走,干脆利落,毫不留恋。
竟是一句话都不愿和他多说,当真是“见面不识,只做路人”,说到做到!
他无情拒绝她后,她来找过他。两人有过一场歇斯底里的对峙。
她含泪问他:“贺清时,你当真决定了吗?如果决定好了,从此以后我们见面不识,只做路人。”
——
一大群人闹腾了好几个小时,还不尽心,非要去ktv唱歌。
霍初雪感冒久不见好,嗓子疼得厉害,歌儿自然是唱不了的。和乔圣晞提前离开了。
她心事重重,乔圣晞看在眼里。
“小雪,你怎么了?一晚上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就是有点累了。”
心情郁结,精疲力竭。
路过那家日料店,霍初雪对乔圣晞说:“西西,你把我的车开回去。”
乔圣晞忙叫住她:“你要去哪儿?”
霍初雪抬手指了指招牌,“进去坐坐。”
乔圣晞不放心,“这么晚了坐什么坐,赶紧给我回家。”
霍初雪不禁笑起来,“才十点多,还早呢。我坐会儿就回去,你放心好了。”
来了这么多次,霍初雪还是第一次注意到这家店的店名。
“love”,简洁明了。
推门而进,店里客人很多,霍初雪没看到空桌。
正打算离开,却听见有人说:“霍医生介意和我一桌吗?”
第42章 第41棵树
外头秋雨扑簌簌下着, 洋洋洒洒, 不断敲打地面,化开一朵朵涟漪。
店内灯光柔和,暖光打在男人身上,藏青色的西装被焯染出暖调的黄。也将他身上的冷凝的气质融化地一丝不剩。
四目相对, 贺清时眼神分外平静,眼眸幽暗深邃,宛如一汪深秋潭水, 波平如镜。
不过几个小时而已, 竟然又再见面了。
之前三个月都见不到一次,今天一天之内竟然就碰到了两次。
“好巧霍医生!”她听见他又重复了一遍,语调舒缓,“介意和我一桌吗?”
霍初雪差一点就点头了。好在理智占上风,她握紧拳头, 稳住声线, “介意。”
说完便不再看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日料店。
她走得急,贺清时再抬头,只捕捉到驼色风衣的一个衣角。
他无奈地摇摇头,露出一抹苦笑。
——
深秋草木清寒, 夜色昏暗朦胧。
雨丝携裹冷风迎面吹来,霍初雪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下意识便抱紧手臂。
她沿着人行道慢慢往回走。路上枯叶不少,鞋底踏过,脆脆的发响。
走了五分钟, 日料店终于被甩到身后,再也看不见了。她这才拦了一辆出租车回家。
一路神情恍惚,到家后洗了个澡,热水浇在身上,她这才觉得整个人重新活过来了。
原以为早就放下了,可如今看来,她还是没放下。见到他竟是多说一句话的勇气都没有。
也确实不能和他说话,她自己说过的从此以后见面不识,只做路人。她必须说到做到。
夜已经深了,夜阑人静,却是毫无睡意,思绪清明。
她其实很少失眠,一般沾到枕头就立马睡着。除非有心事,心里一旦藏着事儿,她就容易失眠。
睡不着,打开笔记本看电影。又将《乱世佳人》翻出来看了一遍。
苏老师当年给他们放这部电影时说过这样一句话——
“年少不懂爱,懂时已半生。”
如今看来一点都没错!
长者总有一份小辈所不能及的睿智和通透。
电影看到结尾,片头曲播放着,歌声在卧室回荡。
她抬手摸了摸脸,指尖发凉,湿湿,不知不觉中竟然就落泪了。
她一直都是一个很理性的人,理智果敢,在贺清时身上却一而再再而三地感性。
她赶紧擦干净眼泪,关掉电脑,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再出来听见手机响个不停。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同城的陌生号码。
她皱了皱眉,谁大半夜的会打来电话?
接通后,一个陌生的男声,“喂你好,你的朋友喝醉了,麻烦你来带他回去吧。我们店马上就要打烊了。”
“谁?你们店在哪儿?”她开始还以为是乔圣晞,但转念一想好闺蜜早就回家了,不应该是她啊!
那人说:“love日料店,北山路那家,你的朋友喝醉了,快来带他回去吧。”
霍初雪:“……”
是贺清时!
一个滴酒不沾的人竟然大半夜喝醉了,还要让她去领人?
很棒棒了哦!
霍初雪冷冷地说:“我不是他朋友,你打错了。”
话音一落就挂了电话,干脆利落。
原本打算去睡觉的,接完电话却是怎么都放心不下,躺在床上根本就睡不着。
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在争执。
一个说:“说好了做路人的,他是死是活关你什么事?别忘了你在他身上栽的大跟头。霍初雪咱做人要有骨气一些!”
另一个说:“去看看吧。万一出什么事呢!好歹也相识一场,这大晚上的咱不能见死不救啊!”
争执不休,难以平息。
几番纠结,终是放心不下。她拿起车钥匙出门。
总归还是心软啊!
半夜十二点,她还要去接一个醉鬼。这笔账她必须记下,以后找贺清时好好算。
——
霍初雪车速快,二十分钟就赶到了。
贺清时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全是空酒瓶。
还真是喝得不少。
她冲过去扶他,拍他的脸,却是一点知觉都没有,当真是烂醉如泥。
服务生看到她来,忙催促:“小姐你赶紧送这位先生回去吧,我们要打烊了。”
霍初雪:“单买了没?”
服务生摇头,“没有。”
“我来买单。”
去前台把单买了,她扶起贺清时出门。
男人实在是太重了,还是服务生搭了把手才把人拖到车里。
她住在职工宿舍,不好把人这么带回去。只能送他回堰山。
贺清时窝在副驾上很乖,不动不闹,一点动静都没有。酒品倒是不错。
哪像她,一旦喝醉,肯定是又哭又笑,吵着喊妈妈的。
车子徐徐往前开,外头朦胧的灯光不断飘进来。光照在他脸上,他眉头紧拧,形成川字,睡得并不安逸。
北山路离堰山那片隔了大半个城市,将人送到家已经两点多了。
把人弄床上,替他脱了鞋,又用湿毛巾给他擦了脸。
做完这些,她准备离开。
就在这个时候,床上的人突然发出一声呓语。
“霍医生……”
霍初雪浑身一僵。
僵持了一会儿,又听见他说了一句“我错了……”
“错哪儿了?”她猛地扑向床沿,抓住他手,分外急切地问:“贺清时,你错哪儿了?”
“你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