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这里懂得赵莺莺的意思了,就去找丈夫赵吉。大概是因为自家对崔家实在是太过于了解了,以往她还要费心去了解提亲人家,这一次却是不用了。所以最后竟是先问了赵莺莺,最后才轮到赵吉,就是因为耗费时间短啊。
赵吉对于崔本,那自然是赞不绝口,直接对王氏道:“那孩子我亲眼看着长大的,再好也没有了,这两年也算是分家别过了。现在经营酒坊也算是蒸蒸日上,莺姐儿交给他我是极放心的!”
这和之前调查其他的求亲者完全不同,这大概就是对自家孩子和别家孩子的区别。而因为赵家和崔家两家算得上是通家之好,所以赵吉对于崔家格外了解。也完全相信崔本会好好照顾赵莺莺——这种情况下要是自家孩子都靠不住,那别人就更靠不住了。
简单来说,在向赵家求亲这件事上,崔本天然就比别的求亲者多了加分项。从赵吉的态度来看,几乎类同于侄子娶女儿了。而赵吉显然没有一个侄子要娶赵莺莺,所以崔本是独享这个加分项的。
外人猜测赵家一定会让赵莺莺嫁这样那样的人家,总归不是有权就是有势。但是他们忘记了,王氏和赵吉是一对父母,而真正爱孩子的父母就会想,到底什么样的生活环境才能真正有利于孩子。
而对于华夏这个民族的父母来说,孩子飞黄腾达自然很好,出人头地也算是每个男子汉的梦想。但是对于父母来说,最最好的,还是稳定,可以说稳定压倒一切!
就像是两条路摆在一个王孙子弟面前,一个是征战沙场,国家许诺过重重的奖赏。到时候闻达于天下,可以说是人人都想要的。另一个则是国家安排一个闲职,这个闲职没有什么太多的事务,最适合的就是养老。
去问这位王孙子弟的母亲,是选第一个还是第二个。听起来或许会很不可思议,会为自己选第一个的人,最后却会为孩子选择第二个——其实也不是那么奇怪,毕竟征战沙场风险还是很高的。而坐在闲职上,有危险的几率几近于零。
虽然会很没有出息,但谁不想子弟过这种没出息的日子?
现在的赵莺莺也是一样的,钱举人家里很风光啊,梁家似乎也不错。但是这两家一个是里头水浅王八多,赵莺莺事情实在太多。另外一个麻烦似乎也不少,母亲那边的,大姐那边的——赵莺莺又不是嫁不出去了,何必这样将就。
现在看来还是崔家好,表面上条件不如另外的人家,但是在希望稳定的赵莺莺家里,崔本是比其他所有人都更得一家人赞赏和喜欢的。
王氏与赵吉道:“这件事我已经和莺姐儿说过了,莺姐儿当时没有说话,什么也没有说,应当是默认了这件事。我到时候听说她和那个崔家本哥儿见过几面,想来是有些意思的。”
赵吉想起莺姐儿对于别人的提亲,都是没有什么好坏看法的,反正都是看赵吉和王氏的决定。那时候她也会随着别人说一两句称赞的话,如今一句话不说,这显然就是特殊对待了,很容易就可以得出她是默认的意思。
赵莺莺就是这样的人,喜欢什么不一定会说出来,但不喜欢什么肯定会闹的人尽皆知。
“挺好的,这样看起来就是本哥儿和莺姐儿两情相悦了,怎么说也比一般人家强!”赵吉倒是想的很开,明明是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说的倒是煞有介事。
王氏没有在这欢乐的关口泼赵吉的冷水,只是笑着道:“明日我就去和那个毛嫂说,就说这婚事我家应下了。这样的话也算是明明白白拒绝了钱举人家和梁家...要我说,这钱举人家也是奇怪,拒绝了也觉得是我家在矜持,实在是不懂。”
显然,整日只需要算计买菜的王氏不会明白,很多时候人只会相信自己想要相信的。对于钱举人来说,大概是真的不愿意相信赵莺莺这个小商人之女,会拒绝自己的提亲,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情形。
“嗯,这件事你决定就好。”赵吉一贯不在这些事情上为难王氏,只是叮嘱了一声:“那梁家还是专门说一声咱们家不答应提亲的原因,总不能连一声告诉都没有,那实在是太失礼了。”
王氏对于这些眼睛都不眨一下地答应下来,这也是交往的礼节,她当然没有二话。不过当务之急还是第二天的上午她亲自去找了毛嫂,关于赵莺莺定亲的事情她总算选择了一个合适的对象,她也想早些把事情定下来。
所以就像是之前毛嫂找到赵家一样,王氏也赶在上午去了她家。不同在于,王氏显然不知道毛嫂住在哪里,她是靠着打听才来到毛嫂的家的。然后拍响了毛嫂家的小门:“毛嫂毛嫂,在家吗?”
第139章
在王氏去找毛嫂的时候, 赵吉就去了崔本所在的酒坊。崔本本来是在后面酿酒处巡视的, 听到说赵吉来谈生意的时候, 哪里还顾得上酿酒处!立刻整了一番衣着, 问了旁人自己合适不合适,着紧着就去见赵吉了。
他一走, 小学徒就忍不住道:“这个赵三爷也不过是定上几百斤的本地酒而已,用得上这般郑重?还要亲自过去?这边这一桌的南酒可在最要紧的地方, 是孙老爷府上定的!要是错一点点, 咱们也不好交代啊!”
另一个人嗤笑道:“你们懂什么,老板家和赵三爷家是不折不扣的世交, 到赵三爷这一辈都三代了, 老板这里就是四代。老板见了赵三爷,那是要恭恭敬敬叫叔叔的。现在赵三爷过来,于情于理都不能随意打发罢!”
“老板可真是讲究礼数!如今几个人还这般看重一些世交!”有几个人这样赞叹,立刻就引来稍微知情者的嘲笑。
崔本虽然不动声色, 但要说朝夕相处的几个酒坊工人全不知道他的心思, 那又是不能够了。有眼色的大概都能知道,崔本看赵莺莺非常不同,只不过崔本自己又没有说过,大家也就不好调笑了。
而这会儿崔本去了前面, 他们也就能放心地议论了。其中一个矮小粗壮的汉子就道:“勿你那厮, 真是不知所谓, 本哥儿这点心思都没有看透,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本哥儿知礼数是真的, 可是外头这个尊敬起来可不是为了礼数,那是当岳父呢!”
听着汉子这样说,有些人会心一笑,有些人则是惊讶万分。有个惊讶的小学徒就道:“赵三爷家的姐儿我知道,除开已经出嫁的,也就是两个而已。若说是年纪小的那一个芹姐儿,那也太小了,只知道天真烂漫,必不可能。要说是大一些的莺姐儿...嗳!那可真是招人,之前不是说钱举人向赵家提亲了么?老板他还做什么火山孝子?”
这话可引起大家的笑话来了,一个个议论起赵莺莺来——好些正当年纪又没有老婆的小子,最爱做的就是议论一些姐儿。平常东家西家的没有一个能逃得过,今日专门说起赵莺莺来也是滔滔不绝。
“钱举人算什么,钱举人虽然是个举人,但也没有什么别的值得说的了。三十多岁的人了,莺姐儿嫁过去就要给他养孩儿。还满屋子的女人!听说赵三爷和赵三太太舍不得莺姐儿吃这个苦,宁愿莺姐儿家个市井人家哩!”也不知道这些人动哪里得来的消息,竟然也能八九不离十。
这话引来大家的侧目和叫好——虽然不会明说,但这些市井汉子对钱举人这样的读书人确实是又羡慕又讨厌的。羡慕当然不必说,大家讨个老婆都艰难的时候你却有好些小老婆,这件事搁谁都会羡慕。
至于说讨厌,也是一样的道理。圣贤都说了,不患寡而患不均,钱举人这样的人难道还不讨厌吗?虽然肯定有比他在这上面更叫人羡慕的,但是其他的人往往都是豪门大户,离得太远了,大家反而感受不到差距,自然也就没有讨厌之类的情绪了。
“所以说咱们老板能娶赵三爷家的莺姐儿做老婆?”一个小学徒笑着问道,这种事大家总是很有好奇心的。
旁的人想了想,摇摇头:“这个还真不好说,就算没有钱举人,也还有其他的好人家呢。不过我看也不是没戏,不然怎么这个时候赵三爷到酒坊里面定酒?说不定就是来看一看老板是个甚样的人。”
“切!”也有旁的人不以为然道:“我看不是吧?赵三爷看着老板长大的,还有什么可看的!这时候看酒,说不定就是为了提前定上几桌好酒,然后埋个一二年沉淀沉淀,等到将来莺姐儿出嫁的时候用。”
扬州并不是浙江绍兴一带,所以也没有埋女儿红、状元红的传统。但是这地方哪里来的人都有,所以这种习惯多少沾染了一些。酒这种东西刚刚酿出来的时候最好窖藏个几年,至少能去去火气。多疑家里办大事之前会提前定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这个工人的话也算是一个说法,有人赞同,也有人不以为然。
总之,不管这些人如何议论,崔本已经到了酒坊前面的铺子里。这时候赵吉正在看铺子里的各种酒——以往他家用酒当然也是用的崔本酒坊的,这是交好人家的互相照顾,就像崔家用得上染坊的时候,就是多走几步路,也会到赵家一样。
可是酒也属于家中支应的一种,平常赵吉根本不管的,都是由着王氏准备。至于他自己,只要有各种供应他就不问了。所以今天也是赵吉第一次仔仔细细看崔本的铺子,各种摆在外头的酒都开封闻了闻。
见崔本出来了,这才笑着道:“你家的几种酒我闻着不错,用料真是实在!”
酒这种东西,有那些酿就千金一瓮的不假,但是绝大多数的酒价格也就是那样。就是远近闻名的金华酒、惠泉酒,其实也就是那样。中等之家偶尔喝一喝也不会觉得有什么负担。
而这种市井人都消费得起的酒,其实在酿造当中没有什么太多技巧可讲究——在出师之后,用料差不多的情况下,出来的酒差别不会很大。当然更有经验的师傅还是好一些的,一样的粮食,他们出来的酒就是比没经验的要多上不少。
可是单论味道,真是已经差不多了。
各家味道有差,若不是酒方的区别,那就是用料的了。同一种酒,各家酒方都有一些微妙的不同。其中差一些的早就被淘汰了,剩下的差别也就是无关紧要的差别。所以说到底,最终决定的就是粮食和水了。
用料实在的酒坊就是好酒坊,并没有别的花巧可讲。所以赵吉这句称赞,就是最好的称赞了。
赵吉顿了顿,这才接着道:“三叔找你订酒,就那种二十斤的坛子,三叔家准备个四十坛,全部要本地酒。”
赵吉心里算账了的,其中二十坛可以当作赵莺莺的假装。十坛可以办酒席的时候用。至于剩下的十坛,干脆埋着,等窖藏了几年,自家还可以受用。
四十坛,那也有八百斤好酒了。不是顶级的大单,但要用料好的本地酒,那也要花上二三十两银子了。其中赚头并不少,如果不是酒楼和大户订下,一般人家也很难有这个订数。
崔本愣了愣,心里有了计较。至少赵吉订这许多酒,绝不是为了自家存着窖藏,而是有实在用处。想到昨日已经有媒婆上门赵家了,心里更加紧张——他可不知道赵家到底选的谁家子弟做女婿,这会儿心里疑虑也是当然的。
赵吉上下看了一眼崔本,看崔本十分手足无措的样子,有几分满意。清了清嗓子:“本哥儿,这件事就托给你了,你算算账,我先下定金。”
“嗳!”崔本下意识地应了一声,走到柜台后面准备写定书的时候才道:“三叔,你这突然定许多酒,是不是为了窖藏?我这里倒是有一些窖藏酒的方法,不然送酒的时候我特意去一趟,帮着三叔埋酒吧。”
哈!赵吉心中暗笑——到底是少年人,这就露出心思来了。不过赵吉表面上还是没有显露出得意的,只是淡淡‘唔’了一声,过了一会儿,结果定书才道:“一部分这一两年就要用,窖藏不了多久,另一部分嘛...罢了,哪用日后麻烦。今日我请本哥儿吃些酒饭,你就给我说说吧。”
赵吉这样说,崔本眼前一亮。到这里还不知道意思,他就是一个傻的了!昨日毛嫂上门提亲,赵三叔肯定什么都知道了。这时候来他家酒坊本就是一个暗示。这时候又要和他一起吃酒吃饭,若不是有意他做女婿,这又何必?
不过他还是抑制住了心绪,因为这时候他就想得到为什么赵吉要来见他了。分明是为了看一看他到底如何——以前大家是知根知底,可多少还是有些放心不下啊!
“哪能让三叔请小子吃饭。”崔本在生意场上历练的纯熟,这时候应对倒也不会手足无措。干干脆脆地叮嘱信任的伙计看着店铺,自己就把住了赵吉的手臂,给拉到了一家小酒楼里。
这酒楼也是有讲究的,既不是那种豪奢的大酒楼,也不是那种随意的路边小食摊。崔本这时候就是以女婿的身份要求自己了,一般人家喜欢什么样的女婿?那必然是务实而又不至于吝啬失礼的。
崔本哪家扬州城里大酒楼不认识?这时候都不去,就是怕赵吉以为他是来惯了这种场合的。至于小食摊那就更不行了,请岳山去小食摊?当是伙伴相聚,不用在意这些的啊!
这家小酒楼崔本也是极相熟的,虽然只是一家小酒楼,可论及厨房的功力,用料的实在,那还要超过一些大酒楼呢!只可惜东家的本钱不够,不足以在酒楼上面做太多的文章,所以成不了大酒楼。
崔本把赵吉请到了二楼一个小包厢,小伙计来问点菜。崔本自然是让赵吉点菜,赵吉也不在这上头推拒,先点了几个荤几个素,然后要了几样最好下酒的。这就不再点了,反而要酒要的多,指着酒单就道:“这样的好烧酒先给来两壶,用完了再给上。”
时下酒类已经很多了,黄酒、果酒、烧酒等等,其中最烈的当然还是烧酒。同时烧酒也是广泛流行于下层社会的,在大家豪门里,那些公子小姐必然喝不惯这样烈的酒。据说烧酒在大户人家要么是用来熨烫衣物,要么就是用来服药。
赵吉平常其实也不大发狠喝烧酒,只不过今日有自己的目的,是特意点了烧酒。
崔本对于赵家买酒的事情心里一向有一本帐,如何不知道他家其实也不大用这种烧酒。至于崔本自己本人,别看他是酿酒的,实际上他喝酒也清淡。这时候赵吉要喝烧酒,他也只能舍命奉陪了。
酒菜齐备,赵吉抿了一口,‘啧’了一声,似乎不大习惯这么辣的。崔本连忙道:“三叔,这家东家实在的很的,这烧酒也从来不兑水。要不然咱们给换成黄酒,他家的黄酒据说是绍兴酒,很有些说法。”
赵吉怎么肯!他本就是可以选的烧酒。于是摆摆手:“不是因为这酒的关系。”
说话间吃了一口菜,然后努努嘴,示意崔本也喝。崔本也没有办法——这让他想起往常谈生意的事情,那时候也是能喝才好说话!那些个管事也好、老板也好,敬你的酒照单全收,之后再说生意的事情就好说了。
酒桌上的承诺也是要守的!你的酒喝的干净利落,事后对方就不能说话不算话了。若真是这样,这件事传出去,对方还怎么上酒桌做人?真不想答应一个人生意,那就以后不要上他的酒桌嘛!
崔本其实也不大了解赵吉,这时候也只能笑笑,像谈生意的时候的做派,一口气把酒闷下去。果然,一杯酒之后赵吉的脸色热情了好多。执酒壶给他又满上,笑着道:“我年轻的时候喝的多,这样的烧酒一次能喝一斤!现在不行了,最多只有三两。”
崔本点了点头,一斤并不如那些苦力、船工的量,听说那些人喝烧酒最厉害,这种不掺水的好烧酒也能喝上一斤到两斤。但是赵吉做的活计又不是那种下死力气的活计,酒量一斤已经不小了。
“三两已经不少了,三叔量好!”崔本这样说着,又一口把杯子里的酒给闷了。然后就吃了半盘子豆腐干炒人参米。
崔本喝酒很爽快,赵吉则是很随意。也就抿一口吃几口菜,抿一口吃几口菜。他这边的小酒杯还没有喝完,崔本那边的酒壶就已经空了。看到这个,他赶紧让伙计上酒,然后对崔本道:“本哥儿的酒量倒好,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不如你。”
崔本也不隐瞒,只道:“这也没什么,到底我是酿酒的,整日和这些打交道,练出来了。再者说了,我如今和酒楼、大户人家的管事谈生意,我是卖酒的,若是喝不过他们,他们就要低看我。有些时候也是没办法了——不过今日不同,今日是和三叔喝酒,尽兴就是了。”
赵吉笑着点点头,似乎是很为崔本这话高兴。但其实他不是为了崔本最后一句话高兴,他是为了崔本前面的话!
赵吉并不是个酒鬼,平常在家喝酒也很讲究分寸。这一回却这样不管不顾,难道真是觉得‘酒量看人’?怎么可能!若崔本是个大酒鬼,他那才要着急起来。就是这样平常不大爱喝才好!
两叔侄一边喝一边吃菜,中间添酒添菜的,一顿中饭吃了快两个时辰。到最后,赵吉这边一壶酒没有喝完,崔本那边已经空了三四个酒壶。心中计算,那只怕快有两斤的量了。饶是崔本好酒量,看神色也有些醉。
就是这时候赵吉才不催他喝酒,只是和他聊天,说一些家长里短的话。别说,崔本就是有些喝醉了,头脑也十分清晰,说话也是条理分明的。只不过偶尔问话半天答不上来,再看他,他竟是对着不知道什么,发起呆来了。
最终赵吉结账的时候才能确定这小子醉的确实不轻——赵吉结账的时候他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若他还有一丝清醒,这时候都是要下死力气拦住赵吉,然后自己付账的!这难道是普通的吃饭吗?哪有想当人女婿,吃饭却让人付钱的!
赵吉也不让酒楼小伙计叫人,而是自己搀扶了有些走不稳当的崔本,一路扶着往崔家酒坊走。看着崔本喝醉了十分安静,倒是有些称奇,方才在酒楼里已经试探很久了,这会儿就不再说那些了。
而是把着崔本的手臂,感慨一般道:“我是看着本哥儿你长大的,如今也知道你是一个好后生......不说了不说了,送你回你铺子休息......你要记得以后,以后好好待我家莺姐儿。”
醉了的人能不能记得喝醉时候的事情?赵吉不确定。他自己喝醉的时候几近于无,少有的几次当中,有的事情记得,有的事情则是不记得。不过这话本就不指望崔本记得,也就无所谓了。
把人交给了酒坊的伙计,赵吉就回了家。到家的时候王氏早就从毛嫂家里回来了,中饭也是吃过了。闻到赵吉身上酒气颇重,便问道:“这是哪里去了?喝了这么多酒?没醉?”
赵吉其实也有一些微醺,不过头脑很清晰,所以并不觉得自己醉了。便哈哈一笑道:“没有醉,这酒气恐怕也不是我喝多了,而是本哥儿喝多了。我今日特意去了一趟崔家酒坊,定了四十坛酒。用于以后莺姐儿成亲的酒宴,还有莺姐儿的嫁妆。”
王氏听到这事儿愣了愣,赵莺莺出嫁确实要准备酒。但是她没有想到丈夫会用这个借口去找崔本,这样快的手脚,要知道媒婆这边都还没有上门呢!不过仔细想想也就知道了,赵吉虽然从来不说,可是对于儿女婚事,他一直上心的很呐!
“怎么样?专门跑这一趟的,你倒是看出什么来了没有?”王氏投湿了帕子给赵吉擦脸:“你也算是看着本哥儿长大的了,平时知道的还少?这时候巴巴去看他,倒是知道了什么和平常不同的?”
赵吉随便王氏摆弄,擦过脸后惬意地舒了一口气。半躺在床上道:“这是自然的,看侄子能和看女婿一个样?以前我只消知道本哥儿是个能干后生就能够了,如今哪能只看这个,最重要的是人品!”
“所以你就和本哥儿喝酒去了?”王氏咬牙拧了赵吉一下:“那些酒品如人品的鬼话你也信!”
赵吉嘿嘿一笑,摇头摆手道:“怎么会,我哪里是信这个的!我原来不过是担心本哥儿因为做酿酒行当的关系,自己也是个酒鬼。或者喝醉了有些不好的习惯——一些人平常看上去人模狗样的,一旦喝酒了就没眼看了。”
赵吉喝酒之后总会有些话痨,这时候也一样。絮絮叨叨和王氏感叹:“你知道的,本哥儿经营这个产业,最重要的是要到处和人谈生意,这就免不了要喝不少的酒。若是他自己还是个嗜酒如命的,那可不大好。什么东西都有一个度,喝酒多了也伤身。”
“再有就是喝醉之后的脾气......生意场上喝酒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只能如此而已。所以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希望他喝醉之后习惯好一些。最好的是那种喝醉就睡觉,一觉大天亮的,那样还省事了。”
赵吉这时候已经完全带入老丈人的角度了,想的是女儿嫁给崔本的时候会面对什么。
“那你这一回看本哥儿如何?”说真的,王氏的关心并不会比赵吉少一分一毫。这时候赵吉说的这件事也是她想知道的。
“好!”赵吉先是说了这一个字,然后就大加赞赏道:“那小子乖觉的很,我灌的酒他那里敢推辞,喝的也是干脆。到后头醉了也没什么脾气,我送他回了酒坊,倒也稳当的很——太稳当了,我都要怀疑他装醉了。”
“后来想一想,喝了那么多还能不醉的,懂得装醉......那也就不用担心了,想来平常不会有什么醉的时候。”
第140章
王氏上毛嫂家的时候, 毛嫂正在收拾家里。开门一看是王氏,心中一喜, 想到昨日的事情, 心道:赵崔两家关系竟好到这个地步!难怪崔家敢让我在这时候还上门提亲, 原来也不是没有底气的。
原来毛嫂真是很不看好崔家提亲这件事的, 在她看来赵家可选的人家那么多, 比崔家强的不是一个两个。既然是这般,那赵家拒绝这门亲事也就在情理之中了。她之前上门提亲也不过就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而已。办不成的话也没什么, 当是结个善缘, 以后崔本的亲事也能落在她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