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来说一家兄弟几个很少有娶一家姐妹做媳妇的,这一般的当娘的不乐意,大概是不喜欢某一家的女人在这个家里同气连枝妨碍自己的权威吧。不过这种事情又不是死的,还不是能看到姐妹嫁兄弟!再加上崔家根本没有婆婆,这件事能有什么难度?
想到崔家和自家,崔源又是一个性子很好的人,这也不失为一桩好亲事。除了赵芹芹似乎对崔源没有特别的意思之外,简直无所不好——其实赵芹芹也对蒋家那位没有意思,所以这种事没得比,至少现在可知,她不讨厌崔源啊。
“不,不是的,这时候那傻小子依旧只晓得懵懵懂懂的过日子。日日跟着师傅学手艺,得空了就和伙伴去耍,他哪里知道自己的心意。”崔本否认了赵莺莺的想法,崔源才不是这种程度的傻,明明他是能够更傻!
崔源到了家里给他办亲事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也到了要成家的年纪,父亲和大嫂都问她喜欢什么样的姑娘,他随口就回答好看的、爽快的、能干的。当时大嫂和父亲都没有说什么,转头就给他寻摸亲事去了。
过些日子亲事尘埃落定,说是万家大姐儿,比他大一岁,问他有没有意见。
崔源根本没见过万家大姐儿,能有什么意见,只觉得这种事情问来问去好烦的,随便点头就和伙伴出去了——若是当初崔家大嫂问他喜欢不喜欢,或许接过就会不一样了。
因为当时的崔源什么都不明白,所以一个从来不认识的女子能有什么意见!但即使他什么都不明白,喜欢不喜欢却是知道一点的,他还不知道自己中意赵芹芹,但他至少知道自己不中意什么万家大姐儿。
赵莺莺简直震惊于崔源的迟钝,将烛光拨的更亮一些:“那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该不会是突然之间就知道了吧?”
崔本无奈地点点头——这就是赵莺莺不了解小男孩了,他们或许很多年都像是小孩子一样,然后突然就在一个瞬间明白一些事情,一些长大之后才懂的事情。
崔源自己的婚事说定了,就连小定、下聘的具体时间都定下来了。这时候不知道哪里听来的一个消息,赵芹芹也说定了人家。就是这个时候他忽然明白过来了,他和赵芹芹以后是连说话都不能多说的关系了。
赵芹芹是嫂子的妹妹,崔源是姐夫的弟弟,他们就是这样的关系。
他并不想就这样各自成亲,唯一的解决方法就是他们两个成亲。
“太迟了。”赵莺莺叹气,若是当时只有崔源定下来还好,毕竟连小定都没有,只要诚恳地上门道歉,商量一些赔偿,事情应该是能了的。可是事情没那么简单,因为赵芹芹的基本定下来了。
从赵莺莺的角度看来,王氏和赵吉对蒋家很满意,同时赵芹芹对蒋家也没什么意见。最重要的是赵芹芹对崔源的意见,事实就是赵芹芹对崔源一点特殊的意思也没有。想到赵芹芹当时的年纪,以及爱吃爱玩大大咧咧的性格,这的确很正常。
崔本何尝不替弟弟可惜,然后又回忆起了当初自己向赵家提亲的事情。这样看起来,他们兄弟都是慢性子,只不过崔源是脑子慢,他是手脚慢。他只是运气好一点,赵莺莺没有许给别人而已,不然他的结果恐怕和崔源没什么两样。
再可惜也只能是可惜了,赵莺莺知道崔源恐怕会很难过,她也替崔源这个小叔子叹息。可是要她去做什么,那是不可能的。崔万蒋赵四家的脸面也就算了,要真是为了一双小儿女的幸福也不算什么,总好过日后新人成怨侣。
这聘礼都没下的,丢丢脸取消婚事也没什么妨碍。
偏偏赵芹芹对崔源一点意思也无,这样的话,唯一的插手理由也不存在了。所以为了各家的脸面,为了赵芹芹日后婚姻生活的简单幸福,以及那位万家大姐儿的感受,赵莺莺只能装作不知道这件事。
实际上不只是赵莺莺这样,崔本这个当哥哥的也是一样。不是他不心疼弟弟,崔源是他唯一的弟弟,也是年纪最近的兄弟,两个人关系真的是十分紧密了。而是这件事根本无能为力!唯一能做的就是当作不知道,这至少能少一些崔源的尴尬。
赵莺莺最终沉默地吹熄了蜡烛,借着透过窗子的月光上了床。蒙在被子里觉得一阵气闷,忽然想起自己和崔本的婚事——这个时候他倒是和崔本想到一处去了。只觉得姻缘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像他们这样本就相好最终又成就了的,果然是凤毛麟角。
第182章
时光过的飞快, 之前崔家大嫂就说过, 准备婚事实在是紧张了一些。事情也确实是这样,感觉才下完小定, 赵莺莺就被通知要一起去下聘礼了。她这些日子专注于做女红,又特意去淡忘崔源和万家大姐儿的婚事,乍一听还吃惊来着。
“什么婚事?”这个问话一出倒是先惊到了来通知她的崔家大嫂, 她确实没想到赵莺莺能把这件事忘的这么干净。
赵莺莺也不是心那么大, 就是有一些反应不过来而已。这时候回过神来, 赶紧道:“我知道我知道,源哥儿的事儿,刚刚有些走神。”
赵莺莺都这么说了, 崔家大嫂也不好追问这种事情是怎么走神的。赵莺莺平常形象靠谱的好处就出来了,就算刚才有些‘冒冒失失’的感觉, 崔家大嫂也会故意忽略过去,反而说服自己那只是一个意外,赵莺莺依旧是值得信任的。
“那行!明天你早些来我那里,咱们一起过去!”
到了第二天,几个妯娌果然是一起行动的。中间少不了抱怨,只不过这次不是尤氏而是吴氏。
“其实小定下聘什么的也不一定要女眷们一起去,大嫂有时候就是爱做面子。”吴氏和古氏、赵莺莺一辆马车,而崔家大嫂和尤氏一辆马车,也就是这样她才会这样直白地说这种话。
至于赵莺莺和古氏,先不说吴氏冷眼看着这两人的性子都是怕麻烦的那种,就是两个人多事起来要告状。那又能说什么?就算把她说的话原样复述给崔家大嫂听, 最终更多的可能也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然呢,就为了弟媳一句抱怨小题大做?
崔家大嫂并不是那种性子,,况且一崔家大嫂和吴氏的关系,也发作不了。
赵莺莺和古氏互相看了一眼,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了一下。这个话她们是不想接的,不过硬要对吴氏这个嫂子说教,这也不是两人能做的。于是最后也就是干坐着听她‘高谈阔论’而已。
好在甘泉街离万家也不是很远,不大一伙儿车就停了。
崔源托崔家大嫂准备的聘礼被车夫们搬进了万家,这一次万家的亲戚来的更多了,有些就是来看热闹的。
崔源的聘礼并没有什么出奇的地方,但也挑不出什么错处。一百两银子的聘金,金钗头饰、金镯子、金耳环、金戒指一样不缺,还有酒牲果品、布料尺头之类,全都堆在堂屋的桌上之后,引得亲戚啧啧称赞。
万父显然觉得脸上有光,一个劲地顺着胡子,脸上乐开了花。就是之前没给个好脸的玩家续弦也弯了弯嘴角,算是给了个面子。
赵莺莺这次躲在崔家大嫂身后,更不愿意说话了。她看了万家大姐儿几回,只希望崔源别犯浑,知道既然娶了人家姑娘就要好好过日子。不然日子过的乱七八糟,自己难受事小,重要的是害了一个无辜的姑娘人家。
不愿意多看多说,原因是赵莺莺觉得尴尬,之前崔源的事情里,赵芹芹是她亲妹妹。虽然这件事和她真的没有半分关系,她绝没有在中间牵线搭桥,可是面对万家大姐儿的时候她始终有些心虚。
赵莺莺这个做派没有引起正忙碌的崔家大嫂的侧目,倒是旁边无所事事的古氏给看到了。好奇道:“你以前认得万家大姐儿?你看万家大姐儿有些奇怪了。”
只能干笑了,笑过之后赵莺莺才赶紧否认。
下聘礼都是之前商量好的,除了个别犯浑的人家,没有人会在今天对聘礼说三道四。所以说到底也就是走一个过场而已,直到当着媒婆的面,这个礼全了,赵莺莺一行人也就迅速回家了。
又过了几日眉嫂子登门,一进来就神神秘秘:“你弟媳妇家可出事儿了!”
赵莺莺如今一听万家就心里一紧,实在是不想提。可是万家大姐儿如今的确板上钉钉会是她弟媳妇了,她若是直接拒绝听这些消息反而会很奇怪。叹了一口气,赵莺莺只能点了点下巴:“眉嫂子又听到了什么新闻?”
眉嫂子之前还不知道万家大姐儿有个外家在甘泉街呢。这一会儿就能知道赵莺莺不知道的消息了,可见周围邻舍的灵通——显然大家都知道万家大姐儿以后就是崔家的人了,这是提前关注一下邻舍。
“你那弟媳妇和她后娘斗的厉害。”眉嫂子说的眉飞色舞,不怪她这么激动,实在是这长女斗后娘的戏码往往十分激烈,可比一般的新闻消息来的有趣。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也是一种站着说话不嫌腰疼。
“前些日子你跟着你大嫂去万家下聘礼了对吧?按照你家的习惯,这聘礼当然是少不了的。当然,具体是多少,这和下聘的人家,以及哥儿的性格有关。可是以万家的家底和源哥儿的性格,东西是少不了的。”眉嫂子甚至不需要赵莺莺的肯定,她自己就能说的言之凿凿。
赵莺莺没说话,只管听眉嫂子说。
万家那位续弦并不是省油的灯,生平最爱的是攒私房,特别是去年生下一个女儿之后,攒私房越发变本加厉了。她也是看出来,万家孩子多,她的孩子年纪又小。说不定长大嫁人的时候家里已经不是万父做主了。
那些前头生的儿女,哪一个把她真正放在心上?这些事情她都知道!若是这些人当了家,更加没有她站的地方了。至于给幼妹准备嫁妆?那还是做梦快一些。
之前崔家送来的小定礼她就想刮一层油,而万家大姐儿看的也是十分紧的。两边争执之下,万家大姐儿人多势众,总算是把东西都锁进了自己的房里,除了拿了些肉出来吃,其余的火腿之类吃的,都让她交给她大弟弟拿出去换了钱。
这一次聘礼可要丰厚的多,续弦太太一下就看红了眼。以需要用聘礼给万家大姐儿置办嫁妆的借口就要把这些东西收走,万家大姐儿怎么可能松口!给她置办嫁妆是真,而东西过一遍后娘的手,立刻要少一半也是真!
只不过这次她的‘人多势众’就没有那么好使了,因为这个家里的当家人发话了。小定礼的东西和钱他可以直接交给大女儿,反正都是添进嫁妆里面。而聘礼就不行了,因为聘礼是要采买准备一些东西的,这些都要花钱。钱从哪里来?当然是聘礼。
万家看着倒是挺不错的,可是孩子多,要花钱的也不只是万家大姐儿一个,也就分不上什么了。譬如只比她小两岁的大弟弟,眼看着就要成亲,后面其他的弟弟妹妹年纪也是挨着的。在她身上花了许多钱,后面的也一样花?若真是那样的话,万家的家底可承受不住。
所以万父定了规矩的,每个女儿的嫁妆他只出五十两银子,其余的就看她们能得多少聘礼了。聘礼多的自然嫁妆也丰厚,聘礼少的也别抱怨,谁让没摊上个大方夫家!
五十两银子不少了,好多女孩子嫁人的时候一分没有带一样嫁出去了,很多稍好一些的人家也是几两银子就能出嫁。只不过要是把眼光稍微放高一点就应该知道了,五十两银子其实是备不了什么东西的。
譬如说家具一样,若是内房家伙、外房家伙都来上一整套,就是用普通榆木榉木那恐怕也要一二十两银子,若是木头稍微强一点,木匠的手艺再好一些,二三十两根本打不住!
至于其他的零零碎碎,有些贵有些便宜,然而就是那些便宜的也没那么轻松。毕竟零零碎碎一大堆,积少成多也就花钱多了起来。
所以万父要给女儿置一份过得去的嫁妆,肯定是要先把聘礼拿出来的。
“东西都被万太太拿走了?”赵莺莺有些惊异。
眉嫂子低头笑道:“并不是,你那弟媳妇聪明着呢,凡是做聘礼用得着的东西,就是那些首饰布料什么,都给她留了下来。要知道那些东西都值钱,除了聘礼银子这就是大头中的大头了。”
然后理所当然的,万家那位续弦太太就不乐意。只是她的不乐意又拿不出可靠的理由——万家大姐儿留下本来就可以当作嫁妆的东西,这有什么错?难不成要让后娘卖了之后再买?头脑正常的人就应该知道用不着了。
既然道理讲不通,续弦太太干脆就闹了起来,这也是悍妇们的一惯手段。一旦事情不如她们的意,她们就能大闹一场。男人受不了这种闹腾,最后没办法只能答应一些事情。
以往的时候这一招对万父有用,对万家大姐儿却没用。但万家这位续弦太太想的很好,这一次是不同的,万家大姐儿正在准备着嫁给崔源。万家大姐儿不只不能和她对着干,甚至要劝她紧声些!
不然消息传出去名声不好,就算下了聘礼也有可能婚事告吹——就算婚事照常也有大量要担心的事情,譬如崔源和崔家介意不介意她娘家乱七八糟。若是因此轻视她...这是她不愿意忍受的。
投鼠忌器,万家那位太太就是这个意思。
只不过这次万家大姐儿棋高一着做通了万父的工作,万父的主意拿的很正,他做主将事情定下来,而且支持了大女儿。
万家太太即便只是续弦而已,依旧有面临先头儿女的心理优势,不为别的,就因为她是他们名正言顺的母亲。可是面对万父,这种优势是不存在的,凡是万父真正的决定,她再不满也只能承认。
“你那弟媳妇真不是个省油的灯!厉害着呢。”
听到眉嫂子这么说,赵莺莺真的觉得有些巧合了,怎么最近大家都在这么说?对此她也只能再次解释道:“她厉害不厉害的其实并不关我的事情,说到底她将来是跟着源哥儿过日子的,家里只有源哥儿和她两个人,关旁的人什么事儿呢?”
赵莺莺不欲多提万家姐儿,有些想避开她,所以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看了看外头:“这才四月末罢?今年热的可真早!你看看,连树梢都不动一下,太阳还这么大。”
眉嫂子捏了捏手帕:“对,感觉像是往年的五月份一样。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这些年气候越来越古怪也算是常见了,要是哪一年哪里都正常,那才是最大的出奇罢!”
说着她还念了几句说气候的民俗谚语,然后放下念给赵莺莺听:“听说有人问过那些做了几十年,最熟悉天候的老农,今年夏天扬州、乃至江南都会热的厉害。好在这也就是江南,绝不可能有干旱,不然这时候恐怕早就人心惶惶了。”
“听说还是五十年一遇的暑热呢!”眉嫂子随意道。
赵莺莺本来也没有多在乎,只不过听到眉嫂子说‘五十年一遇’的时候瞪大了眼睛。这可不是因为吃惊与暑热的夸张,而是这个说法让她想起了上辈子越来越模糊的一些记忆。
上辈子她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是太后长春宫有些地位的大宫女了,来往的人里面也有了一些大太监。这些大太监和赵莺莺常常在情报消息上互通有无,你告诉我一些太后最近身体好不好,我告诉你一些皇上今日心情好不好......差不多就是这样。
这些情报消息十分零散,而且有些看起来一点用都没有。但是已经适应宫廷生活的人就能分辨出来,而且发挥其最大的功效。
赵莺莺就记得一些,今年确实是暑热厉害。在扬州这一带尤为严重,出现了大量的中暑病人,还有一些人热死了。赵莺莺想起这个事情并不是无所事事,而是想起了一个这时候赚钱的商机。
不是囤积绿豆囤积仁丹囤积藿香之类肯定会涨价的避暑货物,这种趁人之危发的财总让她觉得有些难以承受。如果她是个穷光蛋,急等着赚钱,那她可能会小心翼翼地做一次,偏偏她不是。吃喝不愁过的舒适,何必要和自己为难?
但是还是和囤积脱不开关系,赵莺莺记得,也就是江南暑热格外严重的这一年,皇上最喜欢的元皇后生下太子的时候难产死了。紧接着就是皇子封为太子,以及国丧。
国丧期间停了一切宴饮娱乐,就连民间的婚丧嫁娶也禁了二十七天。至于稍微体面一些的人家都要在家里挂白布,身上披孝。而因为这国丧来的突然,全国市面上的白麻布奇缺,就算是涨价少的也翻了三个跟头。
这样想着,赵莺莺却没有显露出异常,只是随着眉嫂子道:“这样啊,那要不要提前多备一些绿豆,到时候用绿豆来煮绿豆水,那是最解暑的。还有冰,我以前只定一块冰,用来存食物的。现在这么热,每天一块会不会不够用?今年和冰窖的人多定一块吧。”
随着小民百姓的消费能力不断增长,前朝因为战乱而不再使用的民间冰窖如今又重新开始兴盛起来。甚至因为世道越来越好,很多新的冰窖也在不断地开挖。这些冰的价格也不贵,总算是把夏季用冰这种贵人的享受带入了寻常百姓家。
所以赵莺莺说要多定冰,眉嫂子并没有惊奇,反而自己也仔细考虑要不要跟着多定。掰了掰手指头算账,觉得夏季每天多定一块冰总共的花销也不小,有些犹豫起来——偏偏价格又不是真的不能承受,这才是犹豫的地方。
“真要定就要趁早了,估计进入五月还是这样热,或者更热,冰库那边也要涨价了。”赵莺莺说的话也是合理推测。
这句话提醒了眉嫂子,总算下定决心和赵莺莺一切多定一块冰。
第二天两个人一起出门,赵莺莺订了冰之后果然去了米粮铺子买绿豆——既然是要买米粮,当然只能去崔礼开的。
崔礼见是赵莺莺,亲自出来问要什么。赵莺莺也没有过多的废话,直接问崔礼要买三十斤绿豆。这个数字可不少,每天一斤也能吃三十天呢!何况谁会一天吃一斤绿豆?眉嫂子见了也赶紧要了十五斤绿豆。
崔礼让小伙计把绿豆的布袋子拿了出来,当着赵莺莺和眉嫂子的面把颗颗饱满的绿豆舀了出来。笑着装好:“本哥儿媳妇这个肯定是自己提不动的,稍晚一些我让小伙计顺便给你带回去。倒是眉嫂子这个不轻不重的,您是想自己带回去还是一样让小伙计给送?”
其实十五斤的东西米粮店是不送的,可眉嫂子和崔家是街坊,如今她又和赵莺莺一起来的,崔礼当然不会那么不通情理。
“天气热起来了,我和本哥儿媳妇不过是走了一路就已经有些汗津津的了,若是再抱着这十几斤的东西。说实话我是受不住的——总之劳烦礼哥儿叫人给送到家里去。”眉嫂子也不和崔礼客气。
崔礼把绿豆装好,绳子也系的紧紧的,这才抬头:“天气是热,这些日子来我这里买绿豆的人是越来越多了,绿豆如今一斤可是涨了二分银子。这才四月末呢,谁知道将来如何!我如今正考虑着要不要多进一些绿豆囤起来。”
崔礼是有些犹豫的,如果按照预料的来,囤绿豆肯定会大赚特赚。可是事情就怕万一,若是偶然来场雨来场风,然后就不热了,这些绿豆可怎么办?要知道他不是赵莺莺这些主妇,她们最多就是囤自家家用的而已,无论涨价与否,盈亏都不太,根本不用放在心上。
他这种做粮食生意的就不同了,就算他身在其中只不过是一个小虾米都算不上的小生意人,可一旦决定要囤积居奇,那么就不可能是小打小闹——至少相对他自己的财产来说,这绝不是小打小闹。
赵莺莺明白自己这个大伯子是怎么想的,不过这种事她可不会随便插嘴。要是影响了对方的判断,最后赚了还好,算是皆大欢喜。可是最后赔了怎么办,表面上没有什么显露,谁知道心里是不是自此有了芥蒂。
和眉嫂子去了一趟药局,又把夏日用药补充了一些,赵莺莺这才觉得没什么妨碍了。正好旁边有一个卖布料的小摊子,就是一个小推车上面堆着各色布料。好处是不需要租金,坏处是刮风下雨也得受着,还要记得小心保护布料不能被淋到。
大都是扬州时兴的花样——不管本身料子质量好不好,样子也是好看的。
摊主看赵莺莺的样子就是一个舍得花钱的人,于是立刻来了精神,大力推荐起各种如今正流行的料子。赵莺莺却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耳朵里听着,实际上全部心思只在把放在摊子最底下的一匹料子拿出来。
摊主见赵莺莺把最底下的一匹白麻布拽了出来还以为赵莺莺是来捣乱的,可是看赵莺莺的容貌气度又觉得不对。就在犹豫之间,听到赵莺莺问他:“这种白麻布如今是多少钱一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