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次子,便是窦向东果真做到九五至尊,他只有更多钱败的,断不会比做豪强次子差。
肖金桃但凡懦弱些,窦元福不至于跟个废柴死磕到底。
窦宏朗那骨头软的,真是被斗的资格都无。
偏生有了个厉害的亲妈,不小心又娶了个比亲妈还厉害的老婆,整个二房,枝干弱而枝叶强,很难忍住不去把他拦腰折断的欲望。
窦宏朗富贵闲人的人生目标,算是在管平波进门那日戛然而止。
练竹、胡三娘、珊瑚、贝壳等内宅妇人,见了丈夫的惨状,无不把管平波恨出血来。
张明蕙只在家暗骂管平波扫把星,而二房内丧门星三个字直接变成了管平波的代称,一日不骂个八百回不心甘。
偏生肖金桃才得了窦向东一个似是而非的承诺,她得做好宗妇的本分,为儿子增加筹码,无暇他顾;管平波又没真心为窦宏朗打算过,她忙着练体能,以及考察巴州什么东西方便带回石竹还来不及,哪有空管窦宏朗妻妾的弯弯绕绕。
使得二房看起来坚不可摧的防线,迅速的在内部坍塌,只留下光鲜亮丽的豆腐渣围墙。
窦宏朗的满腹怒火,在妻妾仆从各怀鬼胎的怂恿下,越烧越旺。
腊月二十八,本就伤的不算重的窦宏朗下了床,第一件事便是冲入东间,亲手把管平波的铺盖家伙一股脑扔出门外,并放了一把火,付之一炬!
在华夏,脸面是个很微妙的东西。
管平波在祠堂落了窦向东父子的脸面,今日窦宏朗回敬了一记响亮的耳光。
在窦家的地盘上,风向太容易逆转。
毕竟管平波过于惊世骇俗,族中或慑于她的威势,却无一人会从心里赞成。
窦宏朗的行为,不少人都暗地里拍手称快。
接到消息的窦向东夫妻,想阻止已是来不及!
得知弟弟如此迅捷的干了蠢事后,窦元福在屋中,哈哈大笑!果然如此!果然如此!肖金桃啊肖金桃,你们婆媳强悍有何用?你们的立身之本,不过是块不可雕的朽木。
如此朽脆,你们还指望他顶门立户?管平波才替二房挣得的优势,轻轻一个借力,立刻荡然无存!就凭你那不中用的儿子,想从我手里夺走窦家,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
窦家是我的!从前是,现在是,永远都是!
作者有话要说: 1管堂客。 方言,对妇女的称呼,前面加姓氏区分。 约等于红楼梦里的“王夫人”“邢夫人”的称呼。 理论上来讲,管平波的身份是不能被叫堂客的。 堂客,顾名思义,得是大老婆。 但窦朝峰不知如何称呼,以对妇女的通俗叫法含混过去了。
第96章 选择记恨
第153章 选择
肖金桃在屋内,抽噎不止。
窦向东坐在圈椅内,沉默不语。
夫妻二人的千言万语,皆化作了无穷无尽的尴尬。
窦元福与窦宏朗之争,亦可看做窦向东与肖金桃之争。
谁也想自己的儿子上位,谁也觉得自己并没有亏待其他的儿子。
可就在窦元福把窦向东气个半死后,紧接着,窦宏朗就让肖金桃唾手可得的胜利果实,付诸东流。
老两口相对无言,窦家奇异的,再次回归了均衡。
但两个人心里都清楚,均衡才是最危险的。
谁也不服谁的结果,只会是两败俱伤。
与肖金桃不同,三个儿子都是窦向东亲生的。
他固然有偏心,但不至于完全无法接受培养窦宏朗。
哪里知道,窦宏朗任性起来,竟是不管不顾至此。
拥有了地盘的管平波,不仅仅是窦宏朗的小老婆,更是窦家实力的一部分。
管平波大闹祠堂,他不怒么?自然是怒的。
愤怒到今日都不曾全部化解,且他明白,便是他大获全胜,在他死后,他打下的江山,必然变成管平波的江山。
所以窦向东要管平波生下儿子,只有她生了儿子,才会真正与窦家一条心。
巴州堂客当家的多了,不差她管平波一个。
窦向东从不敢轻视女人,尽管绝大多数女人只会哭哭啼啼,但总有那么些时候,会蹦出一些比男人还猛的女人。
譬如肖金桃,譬如……管平波。
窦向东是死活也想不明白,窦元福兄弟两个,哪怕对着八大金刚里最不得脸的刘耗子,也没有使用过如此拙劣的手段,怎么就能轻视团灭了八大金刚的管平波?看人莫不是不看本事,而看性别?宣太后、吕太后、武太后、刘太后、萧太后……以及本朝的太祖皇后,平均每朝至少能捞一个大权独揽的女人吧?至于那些弄权的后妃公主,更是数不胜数。
尤其是窦元福,他偏心眼多年,不是纯看喜好。
窦元福的几个长随,皆是他亲自挑选提拔,极尽笼络。
分明会哄有才的人,怎么碰上管平波,脑子就不会动了呢?便是全当书上戏上是假的,你继母什么时候好惹过了?
良久,窦向东吐出一口浊气,试探着道:“老太婆,我们别怄气了。
你看老三怎么样?”
窦崇成的生母在窦家几乎透明,他才真是爹不亲娘不爱的那个。
选择他谁都不能接受,但显然,窦元福更不能让肖金桃满意。
嫡母的身份,天然比继母理直气壮。
至少窦崇成只有一个“舅家”,而窦元福不止。
运作的好,窦崇成之子与肖家联姻,这段关系便能砸瓷实。
且窦宏朗与窦崇成关系一直不错。
要紧的是窦向东了解儿子,他那次子,当真是谁好生养着他,谁就是好人。
想来不会对弟弟不服。
何况上头两个哥哥,办的糟心事实在太多了。
肖金桃满心不愿,她此生费心养育过的只有窦宏朗跟窦朝峰。
真要说起来,比起庶子,她倒更喜欢庶弟些。
遂道:“窦家的家业,关乎着子孙传承,我们的香火倒在其次。
老三比老二上进些,但上进的有限,还不如朝峰。”
窦向东:“……”
肖金桃又道:“接班人的事,暂可搁下。
我们俩便都短命,总有个前后,不至于嘎嘣一下一齐死了。
将来的事将来再提不迟。
当务之急,是平波怎么办?她出门逛去了,还没回来。
待她回来,我们是不是得有个说法?不看她管我们叫爷娘,这话太虚,她又不是我们哪个亲生的,但石竹那块地,那几百号人,我们砸了那么许多钱财米粮进去,就打了水漂不成?”
这便是窦向东看重肖金桃之故了。
为了儿子,她是容易激动了些,可人无完人,谁能没个私心?然私心之外,时时刻刻想的是如何解决问题,实在难得。
窦向东叹了一声道:“强扭的瓜不甜,我们能哄住平波一时,难道还能哄住她一世?倒像我们只疼儿子,不顾她的死活了。
虽说自家儿子自家疼,我们不疼她,她便也不必顾及我们。
还是前次石竹传回来的消息,她盯着飞水呢。
再则,我还想寻个机会,把她调回巴州,好替我也练上一支强兵的。
如此,便不好做的太过,省的让人寒心。”
提起管平波,肖金桃就觉得肝疼。
多好一手牌,眼瞅着要和了,亲儿子把和的那张牌打出去了!有这么打牌的么?她是真不舍得把人放走,果真认作“女儿”,窦家是没损失,她就亏大了!但窦向东说的很有道理,便是她把管平波视同亲生,儿子不领情,又待如何?
窦向东忽然起身道:“我出去一下。”
肖金桃一愣:“你去哪里?”
窦向东只说了两个字:“审人。”
而后大踏步的出门了。
管平波凭借窦家起家,她手底下便角角落落都是窦家的人。
谭元洲如今态度不明,韦高义等是管平波养熟了的,李修杰则是窦家“抛弃”,心向哪边,不问可知。
但除去他们,窦向东还趁着去岁管平波求助时,直接给了足足两百青壮。
他们之中,有些是临时招募,有些则是窦家旧人的儿孙。
因此,除却王洪这位摆明车马的眼线,窦向东的探子,可谓密布在老虎营的角角落落。
此等手段,未免落了小巧,窦向东等闲不大用,便是王洪,也只传过一回消息,还是明面上管平波不曾瞒过任何人的。
窦向东甚至怀疑,泄露飞水县之事,就是管平波刻意为之。
窦向东的确不擅长打山地,也就默认了。
但此时情况略微有了不同。
想要以家臣的身份笼住管平波,原先的感情牌,便不大管用了。
调整策略的前提,则是得先把管平波的喜好举止再仔细梳理一遍,务必不遗落任何细节。
巴州距离石竹千里之遥,他的人暂时是传不回消息的。
然而许多明面上的事,还无需动用隐藏的眼线,只要分别问询雪雁等人便够了。
寻了一圈,发现雪雁等人不在家,跟随管平波逛街去了。
窦向东眉头微促,管平波在家时审人不是不可,只怕她会想法子捣乱。
不得已,把杨兴旺唤来,令他把窦宏朗抵达石竹后发生的种种,再细细说过。
包括众人的对话,皆一字不漏的学上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