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节

    女人关心着陆九的情况,想要打听,却根本不敢上前去问,只能够拐弯抹角的找着楚歌。
    如今看来,恐怕根本就是关系十分糟糕的远房亲戚。
    脚步声响起,是陆九过来了。
    他的眼眶还有些红,但神色已经趋近于平静。
    陆九道:“爸爸呢?”
    楚歌说:“下山了。”
    他并没有把刚才的那一幕说出来。
    恐怕陆父也没有想到他会看到,想来陆父也根本就没有告诉过陆九那两个糟心亲戚的存在。
    既然如此,楚歌又何必说出来,徒然增添烦恼。
    .
    然而楚歌不想说,事情却根本不以他的意志力为转移。
    下山道上,有人迎面走来,远远地望着,楚歌心中便是一跳。
    不动声色的环顾四方,然而糟糕的是,附近都没有另外一条路,想要换道,恐怕还得折回。
    那影子越走越近,已经由不得犹豫。
    楚歌拉住了陆九,直接道:“我想换条路。”
    陆九不明所以:“怎么了?”
    楚歌道:“不想走来时候的这条了。”
    .
    楚歌知道陆九不会拒绝的,因此不待陆九回答,便直接转身。
    他才将将跨出一步,陆九便跟了过来,尽管心中不解,但依旧跟着他的脚步。
    匆匆间,又走到了环形路入口处,若是再往前,便是他们刚才离开的地方。
    楚歌犹豫了一小会儿。
    他不太记得路。
    陆九看着眼前的标识牌,刹那间,目中便又要有泪水涌出来。
    “……走吧。”他压抑着自己,却连尾音都在轻颤,“今天已经看过妈妈了,我们下次再去看她吧。”
    他拉住楚歌的手,忍着泪意转身,便在那一时间,见到了来人。
    一男一女,气质出众,两名从未曾见过的陌生人。
    楚歌心中一跳。
    .
    退避了又退避,却晚了一步。
    还是撞见了。
    陆九对刚才发生的一切浑然不知,他并不知晓,山道上爆发的那一场争吵。
    以为着是他们俩站在这里,挡住了标识牌,占了路。
    便十分子爵的拉着楚歌,朝着小径草地那一侧靠:“……过来一点,别挡着人家的路了。”
    意识到对方似乎看着自己,陆九抬起头,习惯性的礼貌笑了笑。
    .
    明明朝后退去了,然而那两个人却根本没有往着标识牌前。
    女人看上去似乎下一秒就要昏厥,却不知道是被什么精神给强撑着,直勾勾的盯着陆九。
    嘴唇不停地发颤,连泪意都要渗出来。
    “你……你是在祭拜什么人吗?”
    那声音有些压抑,颤抖着,仿佛十分艰难的才问出来。
    却让陆九眉心一皱。
    这个陌生女人太过于古怪,连带着一旁男人的眼神,也充满了压迫。
    陆九并不想要接触,只轻轻地点了点头:“我的母亲。”
    他转身,压抑住心底奇怪的感觉,和楚歌离开。
    身后的女人似乎哽咽了一声。
    像是还想要说什么,最终却没有出口。
    她身旁的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拐过那个转弯的时候,陆九并不知晓,楚歌下意识侧头,便瞧着那两人,依旧站在原地,目光直直的朝着这个方向。
    .
    楚歌心中充满了不安,但是又说不清那究竟来自于何处。
    那两个陌生人,实在是太过于古怪了。
    尤其是他们看着陆九的眼神,不知为何,让人心惊肉跳。
    三天的假期,回家以后继续紧张的学习,因为这个时候距离高考,也不过只有两个月了。
    满打满算也不过六十天,必须要争分夺秒。
    .
    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陆九出了门,似乎是陆父有事情要跟他说。
    然而出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回来时却近乎于天塌地陷。
    楚父楚母早就睡了,只留下楚歌一个,在客厅里等人。
    电话打通了却没有人接,他却又唯恐陆九会回来,只得昏昏欲睡的,在客厅里等着。
    夜深人静时分,忽然间,响起了汽车发动机声,停在门径外。
    楚歌听见了外面的动静,便匆匆的赶了出去。
    小径上,夜色里,立着一个背影,遥遥的望去,楚歌也认出来了是陆九。
    然而那个背影,却整个都近乎于紧绷的。
    车门开了又闭,又有身影从汽车上下来。
    与之同时,一个轻柔的女音响起:“小九,这是你住的地方吗,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开口的刹那,楚歌便认了出来。
    是葬礼中、山道上、墓园里,几次三番遇到的那个女人。
    刹那间心中惊疑不定,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陆九不是出门去见陆父了吗?
    .
    小径上。
    晚风冰凉,吹过了花木,拂过了面庞。
    仿佛浸透了沉沉的夜色,挟裹着凛冽的寒意。
    从头到脚,冻得透彻心扉。
    指尖刺入掌心,陆九缓缓道:“不,这不是我家。”
    答非所问的。
    廊灯投下了昏黄的光,勾出女人模糊的轮廓,她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出来,还带着笑意,温柔而期待。
    凝视着女人的面庞,掌心几乎都要掐破。
    有一瞬的迟疑,然而情感早已经压制了理智。
    陆九漠然地说:“……从我出生以后,我就没有家了。”
    女人原本还带着笑意的神情凝固住了。
    她看着陆九,就像是完全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句话,又像是早有预料却在听到时依旧不能够接受。
    单薄而柔弱的身躯在夜风中微微颤抖。
    “天冷了,也已经很晚了。”陆九凝视着她,“……想必您的先生定然非常担心您,我就不留客了。”
    女人似乎都要站立不住,像柔弱的花叶,被这一番言语上的狂风骤雨打的摇摇欲坠。
    脚步挪动了一瞬,陆九看上去下一刻就要上前。
    然而从车中赶下来的人停住了他的脚步。
    “夫人。”那人说,扶住了女人的手臂。
    女人摇了摇头,推开了在自己身边的人,她望着陆九,眼眸里似乎都泛起了水光。
    像是下一刻就要哭出来,却拼命地压抑着,不在人面前失态。
    女人轻轻的说:“那……那你要早些休息呀。天晚了,过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她眷恋而不舍的看着陆九,匆匆的回到了车上,近乎于落荒而逃。
    沉默的少年立在小径上,近乎于一尊冰冷的雕塑。
    .
    楚歌从台阶上走下去,绕到了陆九的跟前。
    只见得他薄薄的嘴唇抿的死紧,脸色在月光下,惨白的跟纸一样。
    登时间便吓了一跳。
    “怎么了呀,陆九,出了什么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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