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节

    他抬起左手,随着扣子一颗一颗被解开,宋堂皮肤上无数的伤疤显露在几双眼睛下。
    游龙的队员倒吸了一口凉气,声音在安静的病房里尤为明显。
    宋堂上身被衣服遮住的地方,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烫伤、烧伤、刀伤,已经无法分辨的疤痕,甚至每一处关节,还有相同的刀割痕迹,让人难以想象出他的经历。
    宋堂倒是没有多余的神情,一字一句地在屏幕上写到,“因为我没有将消息及时传出,梁指挥牺牲,二部折损半数,我难辞其咎。”他的手指停了停才接着写到,“我不敢死,爬也会爬出来。”
    从病房出来时,已经接近中午了。走了几步,减兰忽然开口,“我突然发觉,我一点也不了解他。”
    叶宵担忧地看着减兰。
    减兰声音很冷静,但起伏的胸廓还是能看出,她的心情不如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
    “我小时候是跟着爷爷长大的,那时候,我爸他一直在外面,一年也就过年能见一面。后来我进部队,指不定什么时候出任务,所以过年也不一定回家。不过偶尔会在军区的会议上碰到,但为了避嫌,也没打几次招呼。”
    “原来我什么都不知道。“她停下来,站在原地,看着明亮的地板上透出的自己的影子,勉强扯开嘴角,“作为有血缘关系的女儿,我是不是很失败?”
    江灿灿难得口拙,他想安慰,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组织措辞。
    一阵沉默后,凌辰抬抬下巴,“现在纠结这个问题,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兄弟,训练室打一架,来吗?”
    “来!”
    根据宋堂所说,从圣裁以减云抢走了珍贵实验品为理由,围了临时基地开始,军区高层的内部清查也开始了,整个军区一团混乱——这个说法在减重山拿到的情报里得到了证实。
    减重山坐在轮椅上,被减兰推着出来转悠,凌辰跟在旁边。
    “宋堂说的应该没什么问题,你们可能都不知道,梁令和减云是一个学校毕业出来的。”
    凌辰摇头,“确实没听说过的。”
    “还不止这层关系,毕业之后,他们被分到了一个地方,两个人相互扶持,一起从基层一步一步爬上来。但因为避嫌,所以没再提起,除了我这个岁数的,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私下关系很不错。”减重山叹气,“有段时间他们两个的关系很僵,不管公事私事,都明嘲暗讽相互抬杠。当时我还问过减云,说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凌辰有一点明白,为什么减云在得知梁令的死后,会流露出后悔之意了。
    减重山脸上还是没什么血色,一场重病将他的身体彻底拖垮,好在这两天下来,精神好了些。他拍拍轮椅的扶手,示意减兰停下,“我这两天在想啊,我肺上这毛病是好不了,但我还不能死。”
    减兰沉默。她知道这已经是减重山的心病了,减云弄出了这么大的事端,不亲眼看着他一败涂地,减重山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减家的列祖列宗。
    轮椅停在一棵银杏树下面,有叶片随风打着旋飘下来。减重山看了一会儿,缓声问凌辰,“出去的队伍都快回来了吧?”
    “嗯,江木江灿灿已经回了,秦岭是用的雇佣兵的名义去抢物资,很顺利,发来消息说在路上,预备队的也差不多,就这前后两天到。”
    减重山沉吟,“等都回来了,就先别出去了。人少有人少的方法,鹬蚌相争,我们做好那个渔翁就行。”
    凌辰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虽然临时基地现在处于劣势,但不可能几天半个月就出胜负,现在掺和进去,对我们没好处。”
    减重山捡了一片银杏叶在手里,颔首,“这样想是对的,要沉得住气。”
    第82章 第八十二条小尾巴
    没过两天,秦岭带队回了基地。因为抢了一批顶尖的实验设备回来, 地位立刻上升, 变成了工程院一众教授的亲儿子,什么高精尖的武器都往猎豹送, 让江灿灿和游龙的队长吴子彦眼红地滴血。
    至于凌辰,在关键时候确实很稳得住, 等出去搞事的队伍全都回来后,他就一改平日里踩脸打架的强悍做派, 变得十分佛系。
    每天不是和叶宵满基地转悠, 就是在餐室里研究做饭做菜投喂小毛毛,有事没事再去工程院晃一圈, 等银杏树开始变黄,满是落叶后,还兴致勃勃地带着叶宵去野炊。
    他这种佛系画风,硬是在军区和圣裁打得热火朝天时,营造出了一片岁月静好,让整个基地的氛围都跟着淡定下来。
    减重山还在白横云面前称赞凌辰,说他作为总指挥,很清楚自己的状态对整个队伍的影响,也很懂得怎么在潜移默化中安抚下属。
    凌辰从白横云那里听到转述后, 不太在意地摆摆手,“我陪小毛毛爬树看风景去了, 你注意多休息。”
    白横云眉心间满是疲倦,但眼神很亮, “还不敢休息,对区域核心的研究到关键点了,没过多久就能出结果。你爸也连续一个星期都只睡三个小时,才被我强压着去睡了,他——”话还没说完,不远处传来“轰”的一声震响,明显是爆炸声。
    凌辰还是懒懒散散地站着,习以为常,问,“雷教授他们在做研究?”
    “嗯,大清早就大呼小叫地说新型炸弹研究出来了,算下来好像是第七个版本,今天要试试。他们连着熬了三天没睡,你没看见吕教授,发量日渐减少,头都要秃完了,人也老了两岁。”
    凌辰摸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自从郭教授说叶宵都不嫌弃他老之后,对“老”这个字他就非常在意。
    没注意到凌辰忧虑的重点,白横云放下又空了的咖啡杯,“走吧走吧,抓紧时间好好陪陪叶宵,我去看看你爸是不是又趁我不在,起来悄悄去做研究了。”
    从工程院回去,打开房间门,凌辰一眼就看见正坐在床边发呆的叶宵,旁边还放着一只草编小鸟。
    凌辰走过去,俯下身的同时,叶宵自然地仰起脸,两人嘴唇相触,接了一个深吻。移开嘴唇,凌辰温热的手掌揉捏着叶宵的后颈,见他眯着眼睛一脸满足的模样,忍不住笑他,“就这么喜欢我摸你?”
    叶宵轻轻“嗯”了一声,“喜欢。”
    坏心思地凑过去,凌辰压着嗓子问,“昨晚呢,喜欢吗?”
    叶宵耳尖马上就红了,他想起昨晚洗澡的时候,凌辰忽然开门进来,挤挤蹭蹭地非要一起洗,完了把他抱到床上压着又亲又舔,从额头到脚趾,连膝弯都没有放过。
    凌辰:“哥哥才知道,我的小毛毛全身都是敏感点。”
    叶宵手里提着草编小鸟,把脸埋进凌辰怀里,“别……别说了。”
    “哈哈哈,好了好了,”凌辰笑出声来,愉悦地托着屁股把人抱起来,“不说了不说了,再说我们小毛毛都要烧起来了,来,哥哥带你去爬树玩儿!”
    工程院出的隐藏屏蔽器将整个基地藏了起来,但相应地,活动范围也被限制了。怕叶宵无聊,凌辰很有闲心地带着叶宵,把自己小时候玩儿过的陀螺之类的全都给做了出来,手把手地教叶宵怎么玩儿。
    有一次被江灿灿围观到,嘲笑凌辰竟然返老还童了,被凌辰一个凶残眼神瞪了回去。
    到了基地外围的大树下,两人身手利落地爬了上去。凌辰靠着树干坐好,放松地看着叶宵站在粗壮的树枝上往远处看。
    满目都是郁葱的绿色,密密层层,没有边际一般,叶宵转着圈看了一会儿,见凌辰招手,稳稳当当地几步就扑进了凌辰怀里。
    把人抱好,凌辰手伸进叶宵衣服里,一下一下地摸他的腰。
    风从远处吹来,带着早秋的凉意,树叶被吹动,发出如潮一样的沙沙声。
    凌辰剥了奶片咬在齿间,低头喂给叶宵,趁机又亲了一次。
    发觉有什么戳着自己,叶宵嗫喏,“这里……不行。”
    凌辰挑眉,“那哪里行?”
    叶宵想了想,“反正这里不行,会掉下去,其它的……都行。”
    凌辰又笑了出来,捏捏叶宵的鼻尖,“小毛毛怎么这么乖?不会在这里做那种事情的。”
    他心里清楚,叶宵就和白纸一样,连亲吻都是自己教的,他又对自己极为信任,情事里,基本是教他说什么他就说什么,让他怎么做就怎么做,要什么都给,乖到凌辰自己都心生愧疚了。
    凌辰粗糙的指腹摸着他的脊骨,翘着嘴角问,“昨天晚上,小毛毛说什么了还记得吗?”
    叶宵点头,“……记得。”
    “说给我听听好吗?”
    叶宵轻轻吸了口气,手撑在凌辰肩上,凑到他的耳边,羞赧道,“哥哥……里面痒。”因为害臊,尾音发颤,呼吸扑在耳蜗里,和小钩子一样。
    “艹,”凌辰觉得自己果然是自作死,身上绷得难受,他把叶宵压在怀里亲了一会儿,心里又烫又软,贴着叶宵的唇角问,“爱我吗?”
    “爱。”
    “我也爱你。”凌辰二十七年来,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想把人走哪儿都揣口袋里,即使是死也要比他晚死。
    “宝贝儿,你这辈子吃的最后一颗糖,只能是我给的。要是我比你先走了,你一个人饿了冷了、半夜做噩梦了怎么办?”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叶宵却听懂了,“好。”
    凌辰抓了叶宵的左手,挑出无名指,用牙齿在上面咬出了一圈齿痕,“等事情结束了,哥哥带你去挑戒指,就戴在这个位置,要不要?”
    “要!”叶宵也学着在凌辰的无名指上留下一圈齿痕,朝凌辰笑,“我也给你买戒指。”说完,他迟疑,“可是我好像没钱。”
    凌辰见他表情变来变去,逗他,“那怎么办?”
    叶宵认真许诺,“我会去努力赚钱的,赚很多钱,养你。”
    凌辰一本正经地点头,“嗯,那我就等小毛毛给我买戒指、赚钱养我了。”
    中午,餐室里,江灿灿和减兰站一起,仰头看墙壁上挂着的一个事件记录牌,牌子是他们手工做的,两个人都是狗爬字,不敢动手写,为此还找了全基地字写得最好的人来动手。
    “九月二十二日,秋分。工程院更新基地防御隐蔽系统11.0版本;试验地里的红薯苗长高了三厘米;更新c3型炸弹,扩大了爆炸范围;游龙猎豹对战中,猎豹又输了。”
    “九月二十五日,中秋节。没人会做月饼;工程院将基地防御隐蔽系统升级到11.1版本;玉米可以吃了;游龙队员偷摘玉米被抓罚负重跑三小时;土豆长出来了;猎豹对战预备队,猎豹又输了。”
    “十月七日,寒露。工程院更新轻型迫击炮,更新l09式机槍组,更新a9式车载榴炮;实验池里的鱼苗在冷热温度变化中确认存活;小麦抗灾力稳定;红薯可以吃了。”
    江灿灿抱着硬邦邦的馒头在啃,看着墙上挂着的事件记录牌,若有所悟。
    “灿爷我怎么有种工程院的教授们每天都在努力奋起拯救世界,我们全都不务正业拖后腿去了?不过兄弟你看,猎豹也太惨了哈哈哈,次次输,次次洗碗,灿爷我自己洗碗的机会都没有!”
    减兰拄着灰色重狙,“嘿,你回头。”
    江灿灿毫无防备地回过头,就对上了猎豹队长秦岭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他夸张地往后退了半步,拍拍胸口,热情又友好,“疤哥,你来吃饭了啊!”
    秦岭之前带队出去抢物资,回来时眉尾多了一道疤,从此多了一个“疤哥”的雅号。
    想怼江灿灿,但输了就是输了,秦岭只留下一句,“下次一定会赢的。”说完就转身去拿馒头了。
    江灿灿舒了口气,小声和减兰叨叨,“疤哥的气场越来越吓人了,好像是上次出任务回来之后,身上莫名就带了一股煞气!”
    减兰点头,“据说猎豹他们假装成雇佣兵组织,胆子奇大,以谈合作的名义进到了圣裁的分基地。那个分基地里有个研究所,是研究生化武器的,拿人做实验,场面很惨。后来秦岭直接把基地炸了个底朝天,估摸着阴影还在,心情一直都不太美妙。”
    江灿灿大概能想象出画面的惨烈,搓了搓胳膊,“是我我也有阴影。”他拍拍自己的板寸,想起来,“对了,小木还在和辰哥商量事情,我得给他带几个馒头过去。”
    减兰迈开步子,“嗯,我也找辰哥,一起。”
    这时,两人的联络器同时响了,减兰打开,江灿灿懒,蹭过去看信息,“一点半开会?”
    减兰思忖两秒,心里有了底,“可能是有事情要宣布了。”
    一点二十五分,凌辰不怎么宽敞的办公室里挤满了人。他先帮叶宵泡了杯甜牛奶,这才坐到办公桌后面。
    “各位最近还好吗?”
    江灿灿缩到江木旁边,小声自言自语,“这开场白让人心里毛毛扎扎的……”
    吴子彦问得直白,“指挥,是不是临时基地和圣裁那边有进展了?”
    凌辰颔首,江木适时开口,“有消息过来,圣裁已经撤回,临时基地被打残了。”
    众人一致将视线放到了凌辰身上。
    凌辰靠着椅背,语调懒散,“看我干什么?”
    江灿灿问出了众人心声,压着兴奋,“辰哥,是不是可以搞事情了?”
    吴子彦接话,“对啊,兄弟们都闲得慌,前几天我手下的兄弟还自告奋勇去帮工程院那边锄地除草了。”
    秦岭一秒戳穿,“你们这么做,难道不是为了拉关系,好分到最新武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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