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节

    祖泉禅师看了看外间天色,对净涪佛身说道:“今日已经不早了,净涪你不如就暂且在寺里挂单,等明日再上路?”
    净涪佛身不过一个转念,就应承了下来。
    祖泉禅师很高兴,他亲自领着净涪佛身去了小法堂做晚课。等晚课结束之后,又带着他一道回了他自己的禅院,等夜谈过半,夜色渐深,祖泉禅师也没让净涪佛身去寺里安排给他的禅院歇息,而是就在他自己的禅院里给净涪佛身安排了一间云房。
    净涪佛身自己是无所谓的,倒是寺庙里的其他沙弥、比丘们很有些失望。
    这一日的事情很多,一直到得净涪佛身擎着油灯回到刚收拾出来的云房的时候,净涪魔身才刚将程沛送到杨元觉身边,勉强能够抽出空闲来。
    他看了看祖泉禅师的方向,问净涪佛身道,‘你觉得……他们真就完全信了你说的话?’
    净涪佛身一边展开床褥,一边回道:‘你觉得我有这么天真?’
    他笑了笑。
    ‘我们不是都知道的吗?佛门的这些大和尚知道我们另有来历。只是他们不甚在意而已。’
    虽然部分原因是在于佛门对轮回重修这样的事情很看得开,但更多是因为——净涪他背后站着世尊。
    世尊相信他,承认他,所以哪怕佛门各寺的大和尚心中有所顾虑,也不会多说些什么。也所以,只要他的理由能够说得过去,就不会有人紧抓着这些事情不放。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什么的,其实是很容易的事情。
    净涪魔身远远地细觑佛身的表情,到底没再说话,放过这件事情去。
    ‘本尊那边,已经找到确定他们收着的那枚天地源果的地方了,想来过不了多久就能动手……’
    净涪佛身明白他的意思。
    ‘那边的事情你多看着,我这边就只剩下两片贝叶了。’
    净涪魔身点头。
    顿了一顿之后,净涪魔身忽然开口道:‘娘亲那边……’
    提及沈安茹,不单单是净涪佛身,便连净涪魔身自己,也都又沉默了下来。
    本来对于沈安茹,他们是想要将她送出景浩界的。毕竟景浩界都要乱起来了,实在不适合沈安茹一个凡俗妇人安居,可是……
    不单单是一众魔修在景浩界外头的层层布防阻碍他们行事,还有沈安茹自己。
    ——她不愿意。
    如果仅仅只是因为那些魔修的设防让她不好离开,那不会是什么问题。因为净涪佛身和魔身替她挑选离开景浩界的时间正是净涪本尊与左天行、皇甫成三人从混沌岛屿返回景浩界的那时候。
    趁着净涪本尊他们一行人这样明确的目标吸引魔修注意力而魔身接应的机会,佛身会让五幼色鹿将沈安茹送出去。地方他们也都已经选好了,就是展双界或者鸿闻界。
    那里是杨元觉和安元和的地盘,将沈安茹放在那里,他们也都放心。
    而且为了防止意外,他们还打算让五色幼鹿暂时守在沈安茹身边。
    有五色幼鹿护持,在杨元觉或是安元和的庇护下,不引人注意的沈安茹怎么着也能得到一段安稳的日子。
    净涪已经将事情都盘算好了,就等着净涪本尊从外间返回,他好将五色幼鹿唤醒。但沈安茹拒绝了。
    她拒绝,并不是因为她胆小、害怕什么的,而是因为他们。
    他和程沛。
    而且她还提出了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万一她在其他地方被人拿下来了呢?
    五色幼鹿只是一只幼鹿而已,它还没有真正长成,没有成年五色鹿那样的力量。
    由它带着沈安茹在外头,就算能得到杨元觉、安元和的庇护,但杨元觉、安元和本人都在景浩界里,不在鸿闻界、展双界,真要庇护她还得再托人。
    这样一道道的间隔着,就算杨元觉、安元和托付的人再是尽心可信,中间也会有折腾,她害怕。
    她说她害怕,可净涪三身却都明白,她心中根本一点惧意都没有。
    非但没有畏惧,甚至还坦荡得叫人心惊。
    真要到了那个时候,她……
    饶是净涪魔身,这个时候也难得地苦笑了一下。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净涪佛身静默许久,说道。
    净涪魔身也是无声点头。
    双方达成共识,净涪佛身就不再说话了,吹息灯火,躺在床上闭目休憩。
    说是休憩,但其实他是在闭眼查看着那些已经回到了他手上的这三十片贝叶。
    三十片贝叶里头,也只有十六片贝叶上是携刻着鎏金文字的,剩下的十四片贝叶都是空白柔软的纸张,唯有一片稀薄的金色佛光淡淡晕开。
    对比格外的明显。
    净涪佛身看着这三十片贝叶,一时不觉出了神。
    半响后,净涪佛身微微笑笑,便尽数收敛心神,难得放任自己落入黑甜的睡乡之中。
    如果他要护住他想要保下的人,他就得有足够的力量。单凭他自己现在的实力,要硬扛上无执童子,可能还做不到。但是,他可以借力……
    他这边还握着无执童子无论如何一定要拿到手的筹码。
    真到了那个时候,他怎么都会找到办法的。所以,不必着急。急的人也不该是他。
    一觉酣睡醒来,又是清晨时候。
    净涪佛身收拾过自己,又跟着祖泉禅师完成早课,就带了他自己的随身褡裢,跟祖泉禅师告辞。
    祖泉禅师没有留他,却亲自将他送到了山门外。
    在山门边上,净涪佛身还看到了面容憔悴明显没有睡好的赵承正、赵立毅两父子,以及精神灼灼的朱家一大家子。
    竟是连原本还在朱家宅院里的朱芜等人都来了。
    朱芜姐妹俩人紧紧依偎在父母两侧,张目看着他的方向。
    净涪佛身笑笑,对着她们微微点头,就回过身来,合掌躬身向祖泉禅师拜过,道:“弟子去了。”
    祖泉禅师笑答道:“去吧,待日后,我们在寺里见。”
    寺里说的可不是泉鸣山上这一座分寺,而是妙音寺。
    净涪佛身笑着点头应承下来,又对着左右两旁同样来相送的人群点点头,就真的转身跨过山门,下山去了。
    朱芜看着净涪佛身渐渐走远的身影,小手握紧了那枚刻着药师琉璃光如来的玉佩,拉过朱大奶奶,问道:“母亲,等我长大以后,我也可以跟大哥哥一样吗?”
    跟净涪比丘一样?
    朱大奶奶吓了一跳,连忙定睛细看朱芜的表情。
    见她脸上灿烂的欢喜和雀跃,朱大奶奶心中酸涩万分,但沉默得许久之后,到底点头应道:“如果你长大之后真正下定了决心的话,你可以试一试。”
    第684章 第三十一片贝叶
    祖泉禅师在一旁听见,不由得偏了目光过去看了看朱芜,见小姑娘脸上眼中都闪烁着明耀的光芒,“呵呵”笑了笑。
    朱芜小姑娘也不知怎么的偏就听见,转了头倔强地迎上祖泉禅师的目光。
    祖泉禅师并不生气,反又对着她挤眉笑。
    他们一老一小两人的动作并不大,但随着净涪佛身身影渐渐远去,旁边的人陆续收回他们的注意力,自然就将这一番往来都看在了眼内。
    泉鸣山上的沙弥、比丘们还好,只是觉得小姑娘趣致可爱而已,但赵承正和赵立毅两人的心情却比早先时候还要沉重。
    可祖泉禅师并没有理会他们,见过朱芜两姐妹一面之后,就独自一人回了他自己的禅院。
    过不多时,一封书信从他的禅院流出,迅疾且无声地向着妙音寺纵去。
    净涪佛身知晓祖泉禅师的动作,也约莫能够猜出那封书信的内容,不过他也没多在意,仍旧步步向着下一片贝叶所在的地方行去。
    这一走,就又是一月余的时间。
    一个清闲的午后,净涪佛身在一处挤挤攘攘塞了好几户人家的小院前停了下来。
    看见突然在院门前停下,抬眼观察院子的净涪佛身,院前忙活的几个老人相互看了看,又凑在一起低声嘀咕了几句,才有一个老妇人放下手上的东西,上前来跟净涪佛身合掌见礼。
    “小师父,你找谁啊?”
    净涪佛身回了一礼,抬手指向院子里的某一扇窗户,问道:“婆婆,请问那家人家有人在吗?”
    “那家人家?”老妇人转头向净涪佛身指的那个方向看了看,恍然大悟,“在的在的。”
    她跟净涪佛身说完,回头就高声唤道:“老张头,老张头,有人找你!”
    传完话之后,老妇人回头又看了看净涪佛身,“小师父长得可真俊,老婆子我都没有见过这么俊的人。快,快进来。”
    “谁啊?”
    还没等净涪佛身应答,屋里头就有人从里头掀开门帘走了出来。
    那是一个满脸愁苦的老汉。
    老汉睁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往院子里看了看,一眼就望见了站在院门不远处的净涪佛身。
    那一瞬间,净涪佛身明白看见那双浑浊昏沉的眼睛里炸起了一片亮光。
    像是从无尽黑暗里见到的一线光亮似的。
    老婆婆正待要回答,就见那老张头已经几步蹿到近前,抬手就要去拉净涪佛身。
    老婆婆第一时间就想要拦下。
    不过她的手才将将抬起,老张头自己就将手收回去了。似乎是生怕自己太过激动冒犯了净涪佛身,老张头还将他的手往背后塞了塞。
    “是师父你找我?”
    净涪佛身点头,应道:“是小僧我。”
    老张头一时欢喜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净涪佛身笑了一下,问道:“不知老檀越有没有空暇,我们找个地方说话?”
    “有有有。”老张头不住点头,又将净涪佛身往屋里请。
    净涪佛身偏头对老婆婆点头致谢,就跟在老张头后头往屋里去。
    这一个小院应该是几户人家合租,净涪佛身跟在老张头往他租住的那处厢房走的时候,还看见好几个人从隔断里探出头来打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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