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我深深拜了三拜,还不待我再跪拜,便听他接着道:“我鬼谷门有三规六戒,你可要牢牢记住:一不准欺师灭祖,二不准藐视前人,三不准江湖乱道,四不准斗狠噬杀,五不准奸盗淫邪,六不准妄欺凡人。你可都记得清楚了?”
    “记清楚了。”
    “好,好!”外公甚是欣慰,“即日起,你为我派第一百八十六代嫡传弟子,今日拜我为师,是为我首徒,不管将来我是否再收徒,你要记住,从此要担当起大师姐的责任。”
    我奉上早就准备好的热气腾腾的茶水,恭敬地跪在外公面前,将茶送到外公面前,朝他跪拜:“师父,请喝茶。”
    外公甚是欢喜,接过茶饮尽,从怀里掏出一物,朝我招手道:“珍宝,这是门派的八卦镜,每一任嫡传弟子拜师之日,都要滴血在此,一为验证血脉,二是为其找个主人。”
    万物有灵,特别是经过千年的古物,更是灵识再开。这八卦镜从创派祖师飞升之后留下镇守门派开始,传了一百多代,每出的弟子,有天才也有资质迟钝,能认真成功的屈指可数。每一个认主的弟子,无一不是天资卓越之人,当年外公从师公那接过八卦镜时,也是信心满满,却结果却让他失望,他血脉纯度不够,无法让八卦镜认主成功。他一直想收个资质与天赋都绝佳的弟子,但百年间已过,无一人入得他的眼,这一生以为就此而过,临了老了,竟能收得一徒。
    我依言,从食指逼出一滴精血,滴在了那八卦镜上。
    突然,光芒大盛,将我团团围住,惊呆了在场的我和外公二人。正震惊间,那光芒中那八卦镜嘀溜溜地转着,突然缩小钻进了我的额头,变成了一颗赤砂痣。
    疼痛紧接着袭来,我跪倒在地上,终是忍不住叫了一声:“啊——”
    第8章 引气
    不对劲,我的周身哪都不对劲。骨头像要被捻碎了一样,咯吱咯吱直响。血管也要爆碎了似的,血液正在加速流动,从心脏处流出,爆炸着冲向大脑。眼睛,抽筋一般地疼,不但自己的双眼疼,额头那里突突地往外冒着什么,我控制不住地喊了出来“啊——”
    我此时可怕的样子,吓着了外公,他不敢犹豫,急忙上前按上我的后背,边道:“珍宝,不要胡思乱想,赶紧盘腿坐下,有外公在呢,你顺着气流运转的方向,慢慢将气梳理透了。”
    我依言盘腿坐下,哪怕脑袋再疼痛,也慢慢地感受着外公加在我身上的气流,慢慢顺着元气转动的方向,想办法去理顺。一开始的不得法,刚理透,元气又横冲直撞,连大气也不敢喘。
    “混沌初开,道之玄,气之升,清浊而分明……”耳边,传来外公飘渺的声音。
    我情不自禁地默念心法,体内暴躁的气流随着心法的运行,慢慢地安抚下来,引导着那气随着轨迹慢慢转了一个大周天。一个周天之后,气感也慢慢消失,没入了丹田,扎根了下来。暴虐的灵气终于温顺下来,推动着血管中的血液,将血里的杂质都清理了出来。
    正在梳理元气的我,并没有发现身上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变臭。
    天地正气,从太阳初升那一缕紫气开始。远古,紫气最胜,这就是最初的灵气所在。随着科技的发展,环境的污染,那灵气已经慢慢开始消失,只在天微亮还保留那一丝微弱的紫气。但这些,却是远远不够的,这也是为什么外公想看看我能不能认主成功的原因。
    八卦镜是创派祖师鬼谷子无意中在一个远古大神的古洞发现的,也正因为认主八卦镜,才让他无师自通,在那个百家林立的时代能凭玄学创立门派。这八卦镜不但是作法时的攻击和防御法器,能自主激发护主,更是因为里面每任主人留下的灵气被很好的储存在里面,给下一任主人引气入体用的。但每一任主人,从小都是从后天练武开始,慢慢进入先天的,自然也会从后天的元气慢慢转变成先天需要的灵气。
    元气与灵气,一字之差,变化却是天差地别。元气是从练武之人慢慢排出杂质后,产生气感,明境到暗境的转变,但是先天却是洗髓,炼精化气,便是这个阶段。而我现在的情况,却是直接略过后天,直接迈入了先天,而之前没有接触过任何的修炼,普通人的筋脉自然扛不住灵气的灌体,要不是外公当即立断为我梳理灵气,我只怕已经暴体而亡了。
    当一切结束之后,我发现了自己的不同。先不论身体里那股暖洋洋的感觉,这是刚引气入体,气感还没有消失。就说我以前身体绵软无力,现在握紧拳头却能打死一只老虎的感觉,让我想去试试力道。更加神奇的地方在于,运行灵气在周身运转,所到之处,原来因为差点暴体而在筋脉中产生的细小裂痕,竟神奇的愈合了。
    在我惊讶中,外公自然为我解答:“灵气是天地间最纯正的元气,自是能修复一切创伤,这也是修道的好处。而要产生灵气,就需要炼精化气,将元气转换为灵气。也是外公不错,忘了你不是门中弟子,自小修炼,有后天练体做基础,就让你盲然地认主法器,是外公大意了,还好你没有出事。”
    我却没有怪外公,外公一生没有收过徒弟,终于看到了后辈能有好苗子继承他的衣钵,我又因为血脉的激发,表现出来的却与别人不同,他自是以为我因为血脉的激发,已经被老祖的神魂改造了筋脉,一时大意,差点酿成大错。
    看着我跃跃欲试的样子,外公道:“你先不忙用灵气修复你受伤的眼睛,这事先不急。你刚引气,体内灵气还弱,无法一气呵成修补眼膜,反而得不偿失,反伤了眼睛。”却很想用灵气把眼睛修复好,这三天眼睛的不方便,让我吃尽了苦头。但我也知道外公是为了我好,虽然我因为认主法器的原因,让我体内灵气充盈,但是万一半途而废造成伤害,真会得不偿失。记得前世,我就是在外公的灵气滋润下修复了眼睛,当时外公已经过了炼精化气,却也损耗了大师精气,以至寿元缩短,早早地去了,还是忍忍再说吧。又听外公轻声咳嗽一声,“你……你先清洗下,我让你妈妈进来帮你。”外公逃也似地走出门去。
    我还没有明白过来外公话中的意思,就听到外公打开阵法后,外面的声音已是毫无阻挡地传了进来:“好臭!这什么味!”就听到外公喝斥:“胡说什么,还不快回去!”又说,“阿珠,帮珍宝清洗下,换身干净的衣服。”
    这时我才闻到身上那阵阵发出恶臭的味道,这该是引气入体洗髓时排出的杂质。凡人吃五谷杂粮,身体会有杂质毒素很正常,只是我没有想到会这么臭。怪不得外公会逃也似地出去,能忍着恶臭等着我引气成功,已经是不错了。我心里羞涩交加,怕熏坏了妈妈,忙说:“妈妈,你烧些水就行,我……还是我自己清洗吧。”不管生理年龄多小,我的灵魂却是从二十年后回来的,心理年龄妥妥的是成人。让妈妈帮我洗澡,我过不了自己心里这一关,何况我现在臭得能熏死人。
    “你这孩子,我是你妈,你什么样子妈妈没见过?你现在眼睛不方便,能洗干净?不就是身上排了些毒素,闻着不好闻。”
    我感动,果然是亲妈,不管孩子怎样,都不嫌弃,也不好奇。
    妈妈的速度很快,老宅这边有灶也有水,虽然灶是土灶,水是从水井里打出来,但是用柴禾在土灶里烧出来的水,带着一股自然的清香,这可比全是漂白剂消毒出来的自然水和用煤炉烧出来的水要有灵性。我舒服得直冒泡,那丝丝热气从毛孔中涌入,泡软了发黑发硬的污泥,从身上一层层剥离。
    足足洗了三次,才把身上的污泥洗净。因为引气入体后洗髓的原因,污泥下的皮肤却是透着白莹,连妈妈也赞叹不已。感叹了一番,妈妈又提着一桶东西进来,入鼻之处是浓浓的药香味,妈妈为我解惑:“你外公说,洗净了污泥后,用这个泡身子,对你今后的筋骨有好处。开始有些疼,你忍着些。”
    依言泡了进去,一开始并没有什么感觉,有股丝丝凉意直冲筋脉,我舒服得只哼哼。但过了没有多久,却是疼痛感顿起,虽然妈妈提前告知这药会疼,却没有想到竟是这样的疼。我不敢发出声音,怕她担心,只一味咬着牙忍受着这刮骨般的痛。到后来,疼痛加剧,我再也忍不住痛呼出声。妈妈也吓了一跳,忙道:“珍宝,怎么了?”我只摇头,但发白的脸色却骗不了人,就听妈妈说:“咱不泡了,珍宝,不泡了……”声音中带着哽咽。
    我毕竟不是小孩子,灵魂已是三十岁的成年人,这点苦要受不了,以后还如何把外公的本事都学下来?我不停地摇头,安慰妈妈:“妈妈,我能忍住。要不你先去外面,我好了再叫你?”
    妈妈却怎么也不肯,她坚持要陪在我身边,看着我没事她才能放心。
    不知道过了多久,那种疼痛的感觉终于消失,我才感觉又活了过来。妈妈把我从木桶中扶出来,我已是一丝力气也没有,把妈妈心疼得直掉泪。
    “妈妈,我饿了。”
    妈妈一听,急忙道:“走,我们吃饭去。”说着,就要背起我。
    我倒有心不想让妈妈背,但此时一点力气也没有,老脸一红,也就不阻拦了。妈妈怕我饿坏,加快了走路的步伐,很快就到了新宅。还没有进屋,就听到里面传来一个尖锐的声音:“爸,你也太偏心了。都是女儿,为什么偏心小妹?童真是个丫头片子,我家陈洪还是男孩呢!”
    我听得分明,这是二姨的声音。心里惊讶,随即皱起了眉头,心里想,她怎么来了?
    第9章 二姨
    说起二姨,不得不说一下二姨夫,还有两人之间不得不得的爱情故事。
    二姨是外公的第二个孩子,当时还没有解放,外公应开国一号首长毛首长的邀请,参加了上京的解放战争。那时都城燕京刚刚打下来没多久,外婆刚生下了二姨,便留在了燕京。那时候上京的战斗已经打了十天,却一直没有打下来,为了不破坏城市的建设,一号首长决定跟当时的市政府谈判,而谈判的人选,当时就有外公。外公为了解放事业,离开了坐着月子的妻子,赶往上京,当最后谈判下来的时候,却得知二姨被人偷走了。
    寻人对于外公来说,本应该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却第一次踢到了硬铁板。
    于风水师而言,寻人只要那人的贴身之物即可,如果有血缘至亲的血液,那更加便捷,放于罗盘之上,摆上特定的寻人符,便能带人找到失踪的人。当外公用了一滴自己的精血,罗盘光华大射,却也只是冒了下光芒,之后便沉寂,什么信息也没有。这种情况,只两种可能,除了失踪之人与自己并无血缘之外,也便只有抓她的人也是一个风水高手。如果是前者,还有找回来的希望,但如果是第二种可能,那真的是悬之又悬了。外公不信邪,又分别试了外婆还有当时只有五岁的大姨的血,却依然没有结果。此时,差不多已经断定遇到了对手,但是外公还存有一丝希望,又拿来了当时包过孩子的襁褓,结果依然什么信息也没有。
    孩子,真丢了,丢在了不知名的敌人手里。
    这对于一个风水师,并是大本事的大风水师来说是极不容的,但是不容又能如何?孩子丢了,那个才出生五天的孩子,还不会笑,连眼睛也没有睁来过的孩子,却没有在叫过他一次父亲的时候,丢了。
    当前世外公去世后,外婆一遍又一遍地跟我说着她和外公的所有故事时提到的那时的情节,我能想见当时外公的愤怒。在那个时代,如果孩子真丢了,连外公也没有办法找回来的时候,那就是真找不回来了。外公的悔恨,完全可以理解,如果当时他没有去上京参加谈判,有他在家,孩子就不会丢。特别是在不日之后收到的那封信,信是放在当时在燕京的家里门口的,谁放的不知道,封里也没有署名,只有几行字:脱离军籍,不要参加解放事宜,孩子自会送回。看到这封信,不用说外公已经明白了偷去孩子的人定然是民国统治者残留下来势力的特工做的。他们不但有不逊于新国的特工,更有不逊于他水平的大风水师。
    脱离军籍是不可能的,外公也有一腔报国心,当年刚出道时没有做清朝的大国师,是因为他早就算到清朝的国运不长。后来民国建立,孙伟人虽然是个大英雄,但是他没有当皇帝的命,外公也就没有真正出山。果不其然,孙伟人打下了江山,却给了袁世凯,袁世凯更只是个暴君,做了三个月皇帝,又改朝换代了。直到在江西的山林里,他救了当时还只是一个小小的委员的毛首长,才真正激起了他爱国之心。他算到毛首长三起三落,有成龙之威,只有这位毛首长才是天下百姓真正当家作主的开国之帝。
    从红军再到抗日,又到后来的解放,外公一直做的是军师类也就是参谋的人物。只是临了,结果自己的孩子让人偷了,送回的条件竟是要脱离军籍。当不当兵,从不从政,对于外公来说,倒是不重要,他只是想早点结束战乱,早点给百姓一个安定的生活。可是偏偏有人不给他这个机会,为小家还是为大家,确实是两难。
    其实我能想象出来,外公最后放弃寻找二姨是多么痛苦的事情,但是当时的情形确实严峻。孩子能不能找回来,对手会不会送回孩子还难说,但是对方既然这样卑鄙,祸不及妻儿,这是作为风水必须遵守的规则,但那人既然打破了,那就是他真的脱离军籍,人家还会用别的手段来威胁他,所以他做了最直接了断的决定,把一切都掐断在萌芽里。也是当时的那件事,毛首长当着所有将领的面,送了外公一个批语:真为是个好同志。也是这个批语,让外公逃过了太多次国家的运动,没有成为那场长达十年的运动下的炮灰。
    等到终于有二姨的消息,也是在十几年后,当时外公一家避世到了海县,在县城上遇到的二姨。都说,母女之间有神奇的感应,外婆就是在一次赶集中看到了二姨,认定了这就是自己失散多年的二女儿。那时候还没有dna鉴定的技术,最后是外公利用家族的秘法确定了二姨的身份。认回二姨自然是高兴的,但是这个从小没有养在身边的女儿,却是跟亲人生疏了,特别是当二姨的养母去世,一定要她嫁给自己的儿子,也就是后来的二姨夫,父女之间终于暴发了一场前所未有的争执。
    外公算出二姨夫的八字,不是个能托付终身的人,二姨一生会很疾苦。可是当时一心想要嫁给二姨夫的二姨却不听,当时争执不下,二姨负气而离,要与才相认没多久的亲生父母断绝关系。父女二人,一个固执一个却是叛逆,最后造成了亲情冷淡。其实,二姨也没有多爱二姨夫,她只是看不得自己的养母伤心,临终前的哀求她没法拒绝。果然,二姨就如外公算的那般,婚后并没有多么幸福。二姨夫是个二流子,吃喝嫖赌无一不精,自己又不干事,是靠着二姨帮人做佣过活。生下第二个孩子后,夫妻就分居了,却没有离婚。没有离婚的原因是,当时她的养母在临死前要她发誓,一辈子不改嫁,生死都是陈家的人。临老了,没有享受到丈夫的爱,更没有享受到孩子的孝顺,生了三个孩子,长子死在一场意外中,二儿子和小女儿,一个妻管严,连住的地方也不给她,小女儿倒是孝顺,但婚姻也不美满,自己日子都过得紧巴巴,如何还有精力去管二姨。而一切的源头,就是从她嫁给姨夫开始的,外公算到一切,也想过改变,但是有些命运,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就像外公说的,大风水师看破太多天机,反噬也厉害。
    二姨的一生,确实是失败,但真正的失败之处,不是她一直认为的从小被父母抛弃,而是她的个性,好强自私却又点不切实际的对养母的愚孝。也许也有在那样的家庭中长大,没有文化又有那样狡猾的养母等诸多原因。前期可能是被养母逼着的原因,但是结婚后,但凡她自己有点脑子,跟外公多亲近些,也许也不会造成她后来的不幸。
    今世,很多事情都还没有发生,二姨的第二个孩子陈洪表哥也才16岁,她的长子陈斌表哥也没有出意外,表姐陈妍也还在学校念小学。对陈斌表哥我没有太多印象,但是陈妍表姐我却记忆犹新。表姐长得漂亮,是十里八乡有名的美人,但是出生在那样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父亲又是个二流子,表姐的人生可想而知,幸福不到哪去。我无法去改变二姨,因为二姨和我关系不是很亲厚,但是对表哥表姐,我还是很有好感。也许有后面生活的压迫,人的思想和个性变了很多,但是人都是感情动物,谁好谁坏,心里还是记得清的,既然前世的一切即成历史,重生的小蝴蝶那小翅膀能扇一下,还是尽量扇动吧。
    ……
    第10章 弟子
    耳边,二姨还在大声嚷嚷着:“爸,你不能因为我从小没在你身边长大,就另眼相看,偏心偏到胳肢窝里去了。我家陈洪是你嫡嫡亲的外孙,童真能行,凭什么陈洪就不行?”
    三表哥陈洪因为二姨的大嗓子门而面露尴尬。此时的陈洪还是个长满青春痘的少年,还没有被后来的生活摧残得不成人样,还是个腼腆的男孩子。他见我过来,朝我笑笑,伸手想摸摸我的头顶,又缩了回去:“珍宝,你是不是饿了?”
    我确实饿了了,早上起得早,只吃了一碗粥,后来发生了太多事,中午的午饭我没赶上,早饭的那点粥早就消化完了。在泡药澡的时候,被疼得麻痹了神经,没感觉到饿,痛感一过,这饥饿感就席卷而来。只是我奇怪,陈洪表哥怎么知道的?陈洪像是猜到了我心里的疑问,替我解了疑惑:“我是听二舅妈说的,她说你跟外公去本事去了,所以午饭也没赶得及。”说着,塞过来一把糖,“这是上周大姨给我的,我没舍得吃,你拿去填下饥。”
    我感动,小的时候陈洪表哥对我一向极好,只是后来娶了三表嫂,这才慢慢地有了变化。我把糖推给了他,他舍不得吃,我却不能把他的零食吃了。正好外婆盛了皮蛋瘦肉粥过来,我就拉着他一起吃了起来。我吃了两碗,这才稍稍有点饱了。
    “珍宝,听说你跟外公学中医了?”陈洪顿了顿,又小心翼翼地说,“学医好,你的眼睛就……”后面的声音几乎吞没在了他的嘴里,他是怕我听到伤心了。“真好!”他又说。
    外公是大风水师的身份,家里知道的人其实不多,他在外的身份一直都是老中医,国家那场运动刚过才十来年,大风水师的身份太过敏感,外公一直都是隐瞒着的。所以除了我和外婆,家里没人知道外公就是他们眼中搞封建迷信的那类人。我拜师,大家也一直以为只是学习中医知识,谁也没有往看相算命做风水师的身上去想。
    见我点头,陈洪面露羡慕的神色,我问:“洪表哥也想学吗?”
    “想学。但我愚笨,书念得也不好,怕外公不要我。”大男孩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有些自卑。
    说陈洪表哥愚笨,我却是不承认的。洪表哥当时念书确实不行,但是他脑子灵活,在他因为陈斌表哥出事而辍学后跟着爸爸学木匠手艺时就可以看出来,换句爸爸的原话:别人需要三年才能勉强学全木匠活,洪小子却在学了一年后就能做出很多活灵活现的小玩意。
    “要不要我去帮你跟外公说说?”我小声地对陈洪表哥说。
    陈洪眼睛发亮:“真的?”
    我故作傲娇道:“自然可以,但是你必须答应我,以后好好念书,还有以后什么都听我的。”心里想,也许让陈洪表哥跟着外公学习中医,能改变他上一世那平凡的人生,陈斌表哥或许不会早亡,二姨的一生或许也能改变那悲凄的命运。
    陈洪犹豫了下,后用力地点头:“我答应你。”
    我凑近他说:“陈洪表哥,不是我刁难你,要学好中医,没有扎实的知识是不行的,所以你只有把书念好了,你才能更好的学习中医。你总不希望自己一辈子窝在山村里,最多只能当个赤脚郎中吧?你看看外公,连中医院的院长都要拍他马屁呢。”
    陈洪低头想了想,捏着拳头下了决心:“我一定好好念书。”
    我这才放下心来,陈洪表哥只是对学习不感兴趣,当他心里有了目标,也许真的能改变。只有陈洪表哥学好了中医,等到明年陈斌表哥救人落水时,才能被及时抢救回来,才能逃过早夭的命运。
    我朝他竖起小指:“那拉勾,不许反悔。”
    两个小指拉在了一起,两人相视相笑。却突然一声暴喝,打断了我和陈洪的笑声,外公吼:“住口!”
    外公虽然平时话不多,但他的威严还在,他一旦发火,没有一个小辈敢乱说话,二姨虽然嘴巴厉害,但其实还是很怕外公的。妈妈小声劝道:“二姐,爸也没说不答应,你看你把爸气得。”二姨却小声讽刺:“你倒是说话不嫌腰疼,你家丫头倒是有出息了,就算爸看不上洪儿,可还有斌斌……”后面的话,被外公一瞪,又吞了回去,就见外公朝陈洪招手:“阿洪,你过来。”
    陈洪还是很怕外公的,他走了过后,外公问:“真想跟我学医?”陈洪看了一眼二姨还有我,用力地点头,外公又问,“是你自己想学,还是听你妈的话,觉得学医好?”
    陈洪说:“外公,是我自己想学,我求我妈带我过来的。”
    外公说:“我可以教你,”陈洪眼睛发亮,就听外公又说,“但你能不能学医,得看你的资质。从今天开始,你和珍宝一起住在这,跟着我认草药,开学后你就每周末过来,我只给你三个月时间,如果在这三个月内你能认出一百种草药,我就教你。你有信心吗?”
    陈洪用力地深吸一口气,大声地说:“有信心。”我朝陈洪表哥方向竖起了大拇指,又对外公说:“外公,如果洪表哥通过了你的考验,他是不是就是我的师弟了?”
    陈洪却说:“这怎么行,我比你大,应该是你师哥才是。”
    “那可不一样,谁入门早谁就是师姐,外公你说是不是啊?”
    外公却哈哈笑道:“你是我的首徒,自然是他的大师姐。”
    我朝陈洪挑了挑眉,得意地说:“听到没有,外公说我是你的大师姐呢。快,快叫大师姐。”
    陈洪的脸一下爆红了,支支吾吾着怎么也不肯叫,我大叫着跳上他的背,按着他的耳朵不停地念叨着问他“叫不叫?”
    外公没再去管我们表兄妹之间的玩闹,沉声对大舅说:“旭阳,你打电话给你大姐,叫她把孩子都带上,晚饭过来一趟。一个是带,一群也是带,我也不偏心,哪家的孩子都有机会,只要资质好,只要自己肯学,我都教。”又对妈妈说,“东哥和东妹还在你公婆那吗?”又道,“你婆婆眼睛不方便,你也别总把孩子扔给他二老,东哥和东妹还小,正是淘气的时候。”妈妈支吾着说:“这不是珍宝眼睛伤了,我怕东哥和东妹磕着碰着,就暂时让公婆带着。”
    “阿田,你去趟你爸妈那,把两孩子带回来,让你爸妈也过来,就说珍宝也想他们了,在我家住几天。亲家母的眼睛,我倒是想到了医治的办法。”外公沉吟一会儿,又说。
    爸爸惊喜道:“爸,真的吗?”
    我也停下了与陈洪的玩闹,竖起耳朵听外公说话。奶奶的眼睛瞎了好多年了,听说奶奶有先天近视的毛病,早年年轻时为了拉扯孩子,每日每夜地做剪纸,眼睛就慢慢更不好了,直到前年,彻底瞎了。前世因为外公的去世,更没有希望治好,这一直是我的心病,如果真的能治好,那奶奶也能少痛苦几年,也不会因为在几年后摔断了腿后去世。
    外公无意间往我这个方向瞥了一眼,“自然是,……可以的。”
    第11章 预测
    有些话,可领会不可言传,我也在思考这种治疗的可能性。
    最先到的是弟弟和妹妹,是爸爸骑车接回来的。爷爷和奶奶并没有跟着一道过来,听爸爸说两位老人觉得会麻烦亲家,就没过来。我有些失望,我很想念爷爷和奶奶,两位老人对我很是疼爱,别人家都是重男轻女,唯有爷爷奶奶对我极好,特别是奶奶,眼睛虽然瞎了,但只要我回老家,她总是把珍藏了的零食留给我,只要我爱吃,哪怕再难,她都会想办法去弄来。但就是这么和蔼的奶奶,却在几年后因为眼睛看不见摔了一跤,没多久就去了。
    一见我,弟弟东哥就开始围着我,快乐得像个小狗,他最喜欢缠着我玩。我伤了眼睛后,有好几天没看到他了,他自然是想得紧。妹妹东妹依然那么羞涩地站在一旁,也想学东哥一样围上来,却又害羞着没有上来。我朝妹妹招手:“东妹,来,到姐姐这来。”抱住她,“东妹,有没有想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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