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轻缓,春风一般淡淡地拂来:“昨日你未与我商量,擅自决定揭开五王旧案,我确实愤怒,甚至想过要狠狠罚你,正因为我怕控制不了自已,才当即出了宫去。今天我见你受伤,昨日的愤怒便没有了,只要你不出事就好。”
音色中似乎有神奇的治愈力量,随着他的声音,她渐渐平复浮躁。
可是,他真的在她自已么?
他带领着上官家吞噬大陈,他将她控制在手心七年,他与上官北定下那令她愤怒可耻的二十岁之约!
他真的爱着自已?抑或他确实在爱,他他仍然不会放弃权力——那本属于她楚家的东西,一点点被上官家拿走,她如何能信上官烨是真心?
他们这矛盾的关系一日在这儿摆着,他们就没资格谈情说爱,因为他们不是单纯的,他们心中盘踞着一头猛虎,随时在准备着吞下对方……
这时,她软若无骨的手指轻颤,居然可以动了!
原来她之前被人点了穴道。
药物的清香气传开,比方才又重了几分,原来是上官烨打开了药盒的盖子,呵这混账倒是会占便宜,本是医女宫娥的事,他愣生生给揽了去,楚璃倒不害羞,上官烨做为她的太傅,还真没教过她“羞”字怎么写。
只是被他这么看着,等会还要给他摸着,白瞎给他占便宜,而她未能捞着半点好处,心里不舒服罢了。
“我抱你回来后太医要给你看伤势,你却死活不让,恐你伤筋动骨我才权宜下点你穴道,否则,我如何舍得?”上官烨兀自清淡地说着,那只想必已痒痒许久的手终于覆了上来,轻柔地为伤处擦药。
楚璃浑身一战。
那手顿了顿,然后她听见上官烨轻轻嗤了一声。
话风一转,刚才的柔情飞快不见,冷声道:“这脚伤够重的,伤你的那人也不知是谁,”他约莫在笑,“若找着了她,我得请她喝两杯才是,可给我解了闲气。”
他似是故意,抹药的手竟重了三分。
楚璃本就觉得吃了大亏,现又被上官烨如此戏弄,内心的火焰熊熊燃起,她猛地攥紧了拳。
上官烨,这是你自找的……
她暗暗咬牙,一把抓住上官烨的咸猪手,眸子紧瞪:“你摸够了没有?”
许是没让他摸太久,他面露遗憾,瞧了瞧楚璃不善的手,又看向她隐怒的眼底,“殿下醒了,臣药才上了一半,不如……”
“享受么爱卿?”楚璃邪恶地笑笑,眼中怒火化作玩味,本用力抓握的手渐渐放松,轻和地拿着,将他的手往自已身上送去,“反正都是太傅的人了,这一些些的开胃甜点,我哪里会吝啬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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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过份主动,上官烨却还不高兴了,脸色霎时便沉了下来:“殿下保重才是。”
“太傅已经如此明示我,还要我保重什么?”她一手抓着上官烨,哪怕心口钻心疼痛,她依然撑床起身,凑近上官烨英毅无伦的眉眼,小唇试图距他近一点,再近一点,苍白的脸上仍旧是她招牌一般的笑:“我不防事的太傅,正好太傅好些日子不曾宠我,不如……”
她的唇越压越近,异常轻柔,与其说是吻,不如说试探更为确切。
果然……
在她即将吻上他时,他竖指唇上,轻描淡写将她的攻势破解。
“殿下有伤在身,多注意一些,”他轻轻推开身前的女人,像是怕楚璃会没完没了纠缠,识相地轻道:“等你身体好了,微臣再尽力就是。”
得到满意的回复后楚璃才露出一笑,瞧上官烨此时若隐若现的娇羞模样,八成她在金殿上干的那混账事他已经揭了过去,若他真自觉地揭过去便好,有这位通天彻地无所不能的太傅在,她不怕事情不得善终。
若他真有芥蒂,了不起她再睡他个几日就是,上官烨的习性她算明白了,想靠口才说服难,睡服倒是可行……
刚想到这儿,内室外传来阿年的声音:“公子,殿下还在昏睡中,不然您稍后再来?”
楚璃觉得凭阿年这眼力见儿,必定可以前程似锦。
“既然还在昏迷,那我更应当去看了,”无忧音色低沉,透着浓浓的疲惫感,“阿年不必拦着,今日就是闯,我也得去看。”
楚璃闻言却不知该哭该笑,至昨天,她才知晓无忧当宝的那只绣蝶的帕子意义何在,才知自已是无忧心中念念不忘的女孩,那时真是百感交集。
幸,她还有一个人在关心着,不幸,那个对她蒙动心意的男子,竟是他的堂兄,人生如梦,不知是谁在他们的头顶大洒一把狗血,让他们的生活变成一团乱麻。
她按着作痛的心口慢慢地往回躺去,上官烨适时出手,小心托住她的后背,将她轻轻放下。
她淡看了上官烨一眼,不再说话,眼神灰暗而空洞。
上官烨像看出了她的心思,二话不说向门口迎去。
“原来太傅在这里,难怪阿年说‘不方便’,你们两人共处一室,我冒昧过来确实有失妥当。”无忧从室外进门时,正迎到了上官烨,如今无忧已不是一个草民,在上官烨面前自然不用拘礼,反而上官烨做为楚家臣子,要跟他论尊卑有序了。
与上官烨的恨本来没什么,身份挑明后大可以一笑置之,而今不同,上官烨之前一心想将无忧拔除,无忧虽不是好争的性子,但这些时日来他饱受煎熬,又令楚璃难做,这笔账不记在上官烨头上,又该记谁的头上?
面对无忧夹枪带棒的攻击,上官烨只是微微笑着,不答一句。
他和楚璃的关系是朝廷上下人尽皆知的事情,因此他不需要隐瞒与避嫌。
“太傅没意见就好。”
见无忧走向楚璃,上官烨出声唤道:“等等!”
无忧停下步子,嘴角勾起不屑的冷笑,“不知太傅有何赐教?”
侥幸无忧不死,上官烨知道他们两人势必水火不容,无忧虽是个空净的男子,但他喜爱音乐的身体里,却有一半的灵魂充斥着黑暗与杀意,
暇思浮过,上官烨淡淡地看着无忧冰冷的背影,“你的身份已经公开,人人都知你无忧公子,是皇室之后,之后你可有打算?”
“之后的打算?太傅真是有心,还为我想到了之后的事,”无忧放在身前的手不甘地握起,忍着胸腔里翻腾的怒意,笑了:“我还不知道今天会发生什么,哪里管得到今后?今后的事,难道不是在太傅的手中握着?“
上官烨默然一笑,“公子抬举了。”
“不敢。”无忧忧讽刺道,“倒是太傅和公主的事要如何打算,这才是大陈的头等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