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还是老样子,行事作风跟以前的凤凰台没什么不同。但换了一种眼光来看,就能看出他们有多……无能。
就像姜幽说的,难道骂一骂,就以为他和白哥会羞愧自尽吗?
有这个骂的功夫,做点实在的不行吗?
当然,不是说没有人实在干事。姜幽“名声”在外,既然想成为她的亲信,自然要投其所好。
所以“自荐”的人当中,有自信容貌出众的,有擅长弹琴的,有擅长跳舞的,有擅长诗歌的。总之,有不少人当着毛昭和白哥的面,对姜幽示爱。
毛昭:“……”
白哥:“……”
你们是不是忘了她曾是皇帝的皇后备选?那个小太子也是这么来的。
所以,你们这是公然向(未来的)太后示爱吗?
在你们正打算送她去当太后的时候,一边向她示爱?
白哥捧着情书去见姜姬后回来,魂不守舍地说:“公主说……让我们看着办……”
毛昭还真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书让他看着办?他起身端起一盘书简就准备全倒进火炬中。
白哥摇摇头:“公主的意思应该是让我们留下,以后如果有人有才华的话,公主应该会用他,到时这些书简就有用了。”
所以不能烧,也不能扔,他们最好还要读一读,以免公主问话时答不出来。
毛昭想起那个说自己会造鸟笼后当真被公主留下造鸟笼的人了。
姜幽对才华的观点似乎与众不同。
她不看诗写得好不好,文写得好不好,也不看家世,姓氏,这样一来,选才全凭心意?这也太随心所欲了。
白哥说:“公主看的是能不能用得上,是不是有用。”他想起他在鲁国时的见闻,虽然只是听说的,“我听说以前有一个种花种得极好的人被公主送去种地了。”
“……”毛昭以为自己听错了:“种地?像农民那样种地?”
白哥点点头:“当时公主想在鲁国种郑国米,听说这个人非常擅长种外地的花草树木,就将人绑来,送去晋江沿岸种郑国米了。”
毛昭瞪大眼睛:“真是这样?那他家里就愿意?”
白哥笑道:“为什么不愿意?公主在鲁国可比鲁王厉害得多,鲁人不识鲁王,都不会不知道公主。”
毛昭仍不敢相信:“就算是这样……”也不该这么简单。
白哥:“与她做对的世家都死了。八姓之中的蒋氏、龚氏正是亡在她手上,冯家败落似乎也有她的手笔。”
毛昭也想起来了,顿时哑然。刚才是他想错了,打个比方,徐家、花家、陶家都被一人给明刀明枪的铲除了,那她的话当然不会再有人敢违背。
当时鲁国龚家是亡于内贼,而蒋家是被刺客闯进来杀光的,一日之间,八姓中的两姓都死得干干净净。这么明目张胆的手段,足以让人对她心生恐惧。
所以她让人去种地,没有一个人敢说这是欺辱。
那她现在把他们两人放在这里,既是应付凤凰台下这些世家,也是她的宽容仁慈。
她没有马上想要除掉他们,而是圈了块地方,放进来两个人陪他们玩。
以她以往的风格来说,已经够仁慈的了。
毛昭再见到那些趾高气昂走进来对着他和白哥大放厥词的人,竟然也能像公主一样多几分耐心。
他自己不生气了,突然日子也不那么难过了。这些人说什么,他如实记下,做足姿态。
就是应付嘛。
这些人今日说鲁商最近越来越嚣张了,为何不见城门卫对鲁商征税?
毛昭:“那我就给您记下来了。”
第二天再来,说鲁商为何能不受夜禁的管束?市场里昼夜不停的进出,这些真的都是货物吗?会不会有什么阴谋?需要请安乐公主与鲁人划清界限!
毛昭:“……我给您记下来。”
第三天,鲁商太多了,需要对他们克以重税,限制他们做生意,不然本地经商的人家要怎么活啊!安乐公主应当分清里外!她现在不是鲁人了!不能再替鲁人做事!
毛昭:“……”
第四天.
毛昭对白哥说:“这几天见得人太多了,我有些累,我要休息休息。”
白哥知道他是想躲什么,摇摇头,道“你就是不见他,他找到我也是要说的。我还是必须禀告公主。”
凤凰台下当然有以经商为生的世家。现在他们眼馋鲁商赚得钱,打算从源头掐断鲁商的靠山。
他们这是把自己的人头往公主手里递啊。
但出乎白哥意料的是,姜姬听了以后只是点了点头,说“交给王姻,你去吧。”
白哥因为担心只能亲自过去盯着,避免王大夫手太狠。
可他也想留下来。
公主不管这件事,只能是她现在正在思考更大的事。
他想知道,公主什么时候才会打河谷,才会把徐公救回来。
第664章 几个月换十年
姜姬在考虑怎么把凤凰台变成她的。
现在凤凰台已经没有需要她担心的人了, 那些只会打嘴仗的人,他们就算想除了她,也只会发动所有人在外面骂她。
……
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真是“和平”的世界。
她把这些人交给毛昭和白哥应该就够了,万一要是这两个人能被这些人策反,那……其中一定有人才!
反而是好消息。
跳过这些人, 凤凰台急需解决的并不是皇帝的尊严或皇帝的安危。前者, 大梁皇帝的尊严丢了十几年了;后者, 包括她在内的凤凰台上的人就没有一个希望把皇帝“救”回来的。
再跳过皇帝,那剩下的问题一个是臣子公卿, 一个就是百姓。
可以统一将他们看成一类, 他们都需要生存。
臣子公卿的生存依赖于皇帝,或者说皇帝座下的制度。皇帝任免官员, 就是将自己的权力分给其他人共享。
如果将百姓分成两类:世家与贫民, 那世家赖以生存的养份就是皇帝分享的权力。
所以她必须给他们开辟一条通道, 让他们自我感觉可以登堂入殿, 成为天子之臣!
不过在这里她就不能用鲁国的那一套了。当时有姜旦在,她用姜旦这个鲁王吸引了许许多多的壮志青年, 破格提拔了很多人, 才打破了由八姓垄断的莲花台。
可现在没有一个姜旦给她用,她也不想用“太子”来故计重施。
这就有点麻烦了。
因为大半的世家可能会因为“太子”而伏首, 却并不会对着公主低头。
哪怕太子还没有膝盖高。
看来她只能暂时放弃从世家中寻找人才了。
她对龚香说:“叔叔,让百姓们学习鲁字吧。就说……不是朝廷取仕, 而是我这个安乐公主要找帮手, 而我不识纪字, 只识鲁字,所以需要百姓们学习鲁字。”
龚香当即答应下来,他已经想到为什么公主会对着他说这件事了!
“公主,那就由我这个鲁国丞相来替大家教授鲁字吧!”
他整冠肃手,大礼参拜。
姜姬亲自扶起他,柔声道:“都托给叔叔了。”
龚香回去后立刻就把王姻、姜俭、林昌指挥的团团转。
他要先把这件事宣扬出去啊。
王姻一听公主让龚相建学府,并由龚相来当老师,还有教无类,人人可学,就知道这是公主打算选士了。
他恨得咬牙,可再怎么想都没办法把龚相给挤下去。
龚相比他更合适。因为他是八姓,还是鲁国丞相。
这样的身份一站出来就代表着权威。
鲁字在凤凰台一直是商人使用的多。世家中最多对鲁字感到好奇,但绝不会让家中子弟学它或用它。就连普通百姓家的孩子也是不许他们用鲁字的。
不过城外许多贫家子弟愿意用鲁字,因为鲁字比纪字更简单也更好学。纪字就好像有一道天然的屏障,没有读过几年根本学不会纪字,它是文化与传承的凝结。
鲁字的出现就是为了简便、使用,所以从来没有机会读书的人更愿意学它。
所以鲁字就算在大梁传播开来了,它也像是下等人的工具,难登大雅之堂。
龚香为师就是把鲁字重新摆在了案上。
所以他的身分和出身才这么重要,也是这件事能成功的关键所在。
姜姬本想把白哥送过去,可又担心白哥不够龚香一手捏的,决定还是等龚香那边有成果了,把他叫回来做别的,学府就可以交给白哥了。
他和龚香一样,因出身而高贵。
——徐公弟子的身份真好用。
想起徐公,就叫姜姬感叹。
值得庆幸的是她在三五年内不打算要云青兰的命,往多了说,八九十年也有可能。因为在把全天下能打的都打一遍之前,云青兰都不会死,她需要“庆贼”做天下最恶的恶人,这样其他人就天然正义了,特别是她身边的人,比如姜武、霍九弈,他们日后也是要上战场的,在战场上肯定免不了杀人放火,那就一定会有人骂他们,这时“庆贼”就是一个很好的对比了,有他比着,姜武、霍九弈他们都不算坏了。
她觉得徐公在云青兰手中保命不难,而且这个时间差很好,正好够她在凤凰台建立班底。
她现在只发愁徐公活不到那个时候,万一他在这之前就寿数到了,那白哥等一行人可能就不会为她所用了。
她也想用崭新的凤凰台来向这老头炫耀一番的。
姜姬把阿陀叫来,让他写情书。其他几人都有事在做,阿陀还算清闲。
阿陀匆匆赶过来,身后还跟着两个小吏。他之前被姜姬试验造出来的帝玺封了个传旨,勉强算是个官了。
姜姬:“替我写一封信给云青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