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节

    “嵚,嵚山高峻入云峰。”明月很快又想了一个。
    “檎,檎林招禽夜栖木。”顾晏生笔下不停,又连连写了三个。
    “蠄,飞龙在天山蠄蟧。”
    “藽,村野乡间藏藽槿。”
    “鳹,千尺高崖落鳹鸟。”
    他写完将笔一放,交给明月。
    明月接过那笔,捏的指尖发白,勉强写了两个,再也接不下去。
    他们要比的已经不单单是一个字,变成了整句,接不上整句,其实就是输,所以明月即便心中还有其它词语,也没接下去。
    她已经输了。
    顾晏生除了本来也要接的那句,又想了三句,相当于四句,她只接了两句,俩人的差距可想而知,足足差了一倍。
    或许不止,顾晏生只多写了三句,并不代表只会三句,也许他肚子里还藏着三句。
    “这个我能接一个。”何钰提笔,刚要写,被俩人一人瞪了一下。
    明月的比较明显,顾晏生更像淡淡的警告。
    “怎么了?”他一脸懵逼。
    明月咬牙,瞧了他半响,突然甩袖离去。
    “哎,怎么走了?”她一走,女院里的其她人也纷纷离开,原地只剩下男院的一群小兔崽子。
    何钰正要追出去问问,冷不防顾晏生也提了灯笼,往来路回。
    ???
    “顾兄,你怎么也跟着凑热闹?别走啊,再玩一会儿?”
    顾晏生一言不发,脚下越走越快,很快隐入黑暗,不见踪影。
    何钰想了想追出去,这么晚了,他来时是安清风接的,刚出了门,还没来得及上躺茅房,便被安清风和另外几个人架了出去,叫他给男院争光。
    何钰也不负众望,一直挺到现在,要不是半路出了个顾晏生,将题提高了不少,搞不好还是他跟女院大战三百回合。
    风头被顾晏生抢了,顾晏生反倒生起了气,什么意思?
    何钰追上他,拉住他的袖子问,“怎么了?好端端的生什么气?”
    顾晏生将袖子拽回来,“我没有生气。”
    还说没生气,记忆里何玉生气时也是如此,我没有生气,真的没生气,不用管我,我好着呢。
    你要是真不管,那可就惨了,断绝关系都是轻的。
    可何玉那个是男女关系,他俩就是平常兄弟关系,非常单纯的那种,怎么还有这出?
    莫不是吃醋了?
    因为他跟安清风玩的太好,所以生气了?
    就跟周浩然一样,如果许修竹跟他走的近了,周浩然也会生气,大抵都是如此,算吃醋的一种。
    “顾兄,咱俩之间什么关系,别玩那套虚的,说实话,到底怎么了?”都说女人心,海底针,顾晏生的心才是海底针吧。
    何钰跟他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还一起共患过难,睡一个炕,抢一个被子,还是不太了解他。
    “何兄。”顾晏生似乎听进去了,真的停下脚步问,“你不觉得脏吗?”
    何钰以为他说的是洁癖问题,笑道,“不脏啊。”
    顾晏生摇摇头,“我觉得脏。”
    他眼睛里看的不是别人,是何钰。
    何钰脸上的笑慢慢僵住,“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还能不知道吗?
    顾晏生嫌弃他,嫌弃他脏。
    难怪每次都要他擦手擦脚,不是洁癖作祟,单纯是觉得他越来越脏,否则怎么解释他原来不嫌弃,现在却觉得脏。
    到底怎么了?
    做了什么就变脏了?
    何钰自觉自己还跟以前一样,并没有变化,是顾晏生对他的要求提高了,原来即便他忘了洗手洗脚,也不会说什么,现在一点都容忍不了。
    “难道顾兄以为自己干净?”何钰突然大笑起来,“顾兄用的水,是从井里打上来的,井里的水便是地下水,我们平时吃的剩汤剩羹,大小如厕,全都会流到地下。”
    他又拉了拉顾晏生的衣襟,“我知道顾兄跟个娘们似的,喜欢自己洗衣裳,不过你用的皂角也是经过好些人的手才流到你手里。”
    “还有你洋洋得意的澡料,也全是别人采摘而来,现在又装什么装?”
    何钰绕着他打量一圈,“即便外表弄的再干净,这里还是一样黑。”
    他指的是顾晏生心脏的位置。
    顾晏生确实黑,前后杀了那么多人,连皇上中毒都有他掺一脚,心是黑的,却还嫌弃别人脏,可笑。
    “既然你也觉得我们合不来,不来往便是。”
    顾晏生语气平静,仿佛在说一杯水,一碗饭,丝毫不见起伏。
    他撩起衣摆,绕开何钰,提着灯,脚步坚定离开,一路上连个头都没回。
    何钰站在原地,拳头捏的死紧,过了半响才反应过来,顾晏生先回了寝室,睡在寝室,他睡哪?
    ——————
    夜里还不算太深,元宝刚刚洗漱好,躺下小眯了一会儿,瞧无双出去练功,正准备偷学两招,门被人踹开。
    何钰站在门口,脸色不太好看。
    “少爷。”元宝吃了一惊,“您怎么来了?”
    何钰淡淡瞥他一眼,“我就不能来了?”
    他四处看了看,这边虽然比他们那边小了一圈的样子,不过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都有。
    房间一东一西放着两个床位,有其主必有其仆,何钰占了靠窗的位置,元宝也占了靠窗的位置。
    他俩都喜欢好的东西,好的位置,恰好顾晏生跟无双也是一个性子,对这些外在的东西不看重,不争不抢,让给他们也无妨。
    其实是他俩先来的,自古以来讲究先来后到,谁先来,谁先选位置,何钰与元宝得靠窗的位置理所应当。
    “最近过得怎么样?”
    最近何钰跟顾晏生走的极近,去哪都带着顾晏生,顾晏生不带书童,弄的他也不好带,与元宝那么多年的感情,竟然生疏了许多,也忘了关注,这段时间元宝过的如何,有没有被人欺负?
    许是出了这事,元宝对他依赖性没有以前那么强,开始自己读书,自己偷学武功。
    也有一些是找人请教,比如说高飞,安少爷,少爷的朋友都好相处,只要闲着,几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就连平时冷言冷语,不爱说话的三殿下,瞧见他练错了把式,也会纠正他。
    无双有时候也会刻意放慢练剑的速度,叫他观摩,说是偷学,倒不如说是光明正大的学。
    大家对他一个小厮,都挺关照。
    其实还是他家少爷面子大,否则谁会理他?
    “少爷放心,元宝过的挺好。”元宝尽量不让自己哽咽,突然得到一句关心,险些乱了他的心。
    好心酸啊,少爷好长时间没带他出去,不叫他打扫房间,也不叫他送水送菜洗衣裳了,因为三殿下全替他做了。
    他做了就显得自己这个小厮多余,偏偏不敢跟三殿下争,万一是什么特殊的小癖好,他毕竟是皇子,跟他争不是嫌命长吗?
    “好了好了,别哭了,又不是生死离别。”其实天天都能见面,只不过是在教堂里,发现元宝跑的更勤快了,跟前跟后的伺候。
    偏偏这个时间段的何钰睡瘾很大,睡不醒似的,能一觉睡到中午饭点,吃完饭继续睡,上武夫子的课时,给点面子,精神些,文夫子的课便干脆睡吧。
    中间也会穿插一些其它君子六艺,何钰一概不理,势要将天睡塌,将地睡陷,睡到自然醒为止。
    其实君子六艺他都有接触,夫子说过,不需要特别精通,但是必须要懂,否则将来想跟人说个话,都谈不到一块去,人家喜欢《凤求凰》,你当是凤‘求’凰,那便尴尬了。
    “少爷……”
    元宝这一委屈,委屈了好久,何钰也哄了很久,难得细声细语,耐心十足。
    莫不是跟顾晏生待了一段时间,心境都变了?
    何钰一将他哄好,便占去了人家的床,小床睡不了两个人,元宝打地铺,还打的很开心,很快便睡了个香甜。
    何钰先睡的,躺的还是软床,结果等元宝睡好,他翻来覆去还是没睡意。
    其实没睡意的不止他一个,顾晏生也没有睡意,他睡不着,便干脆起来看书,这一看,便是大天亮。
    第二天何钰没迟到,准时过来睡觉,昨晚元宝打呼噜,吵的他整夜睡不好,便干脆跑来教堂睡。
    许是在教堂睡习惯了,又来的早,竟一觉睡到夫子讲课。
    他是准时来了,顾晏生反而迟到了。
    何钰冷笑。
    嘴上说的洒脱,还不是受了影响?
    第137章 当真冤家
    吵架其实就是互相伤害,何钰受的影响不小,顾晏生更大,他只是内敛,不声不响而已。
    就跟在狩猎场逃亡的时候一样,受了伤也不说,顶不住了才告诉何钰。
    他那种性子,如果昨天是他晚一步回来,何钰躺在寝室里头,他怕是要露宿街头,连去的地方都没有。
    所以晚上还是何钰自己出来,这回没去元宝那,元宝睡觉太吵,还会打呼,何钰跟他睡整夜睡不着,他去找了安清风,结果发现安清风睡觉也打呼,而且比元宝还要响。
    要不还是回去吧,去元宝屋睡。
    大半夜的,何钰困的不行,身子直软,不想起来,勉强忍了一夜,第二天三更起来,去了师傅那训练,四更回来。
    考虑到表哥不是一个人睡,不好打扰他,便直接去了教堂,几个椅子一对,就那么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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